第6章 六、和白傻甜的互相折磨②
六、和白傻甜的互相折磨②
吃到一半的紅燒牛腩被推到書桌另一邊,昭瑤坐在我面前,把削成小兔子的蘋果喂給我。
想想前幾次見面時,我們相互打得血肉橫飛的模樣,再看看現在,不得不說緣分真奇妙。
第一次吃到兔子蘋果的時候,我還挺吃驚的。因為他看起來,實在不像這麽心靈手巧的人。
昭瑤當時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輕地說,從一個人那裏學會的,以前他被這麽喂過,後來就這麽削習慣了。
我不是不想自己吃,但我的十根手指都被牢牢封住,還帶了個挺可愛的毛絨手套。
基本的穿衣洗漱,不依靠手指頭還能行,吃飯就做不到了。
昭瑤平均三天來一次,讓我吃頓好的,平時我就靠吸食奶糊過活。
所以說巫參真的又渣又損,我閉着眼都知道他是怎麽盤算的——我仇恨玉京春沒關系,反正有昭瑤。
昭瑤不僅戰力上能打趴我(雖然我放了水),還頗有人格魅力,跟玉京春一群歪瓜裂棗比,更是行走的良心,渾身上下都閃着光。
哪怕兩次都是他把我抓進刑房,我也沒有發自內心地厭惡他。巫參要做的,就是讓他收服我,然後借着他,将我留在玉京春。
不過我不慌。
眼下的局面看似兇險,他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實則是我因勢利導,逼迫巫參做出的“最佳方案”。
昭瑤是我精挑細選的“弱點”,更是我看準的未來上司,他為人厚道,性格直率,還護短。
只是我拿的劇本,注定得讓我們互相折磨夠本以後,才能和諧相處。
讓我數數,在昭瑤被派來負責我的這兩個月裏,我幹過多少混賬事。
一開始是對他破口大罵,說什麽玉京春的走狗給我滾。
稍微能動彈了後,我就撲過去,想要和他同歸于盡。
後來總算我們能說話了,卻說不了兩句就和他吵起來。
或者正吃着飯,我忽然拿起餐具,紮進自己的脖子裏。
——那次我半真半假地演上頭了,情況确實有點兇險。
當時昭瑤就坐在我旁邊,我們倆磕磕絆絆互相折磨了一個月,總算發展成能坐在一起吃頓飯不打起來的關系。
之前一次我們見面時,因為我太作,他握着我手腕的力氣大了點,把它捏骨裂了。
讓他拉下臉跟我道歉,這人是說不出口的,但那天他早早就來了,還給我帶了份牛排。
牛排真的很好吃,我難得那麽高興。
他也輕松地笑了。
記憶裏,這是昭瑤第一次,對我露出毫無戒心的笑容。那是美麗得如同煙花一般耀目的笑容。
我有點看呆了。
私心裏,我一直覺得他很漂亮,無論是外表還是心靈,但當時,我很強烈地感受到,這是個很美麗的孩子。
和傅白雪一樣,是個美人。
發現對昭瑤忍不住松懈下來後,我反而緊了緊自己的後頸皮——我來玉京春不是為了玩攻略游戲的,更不能把自己也玩進去。
對于可以分解重構萬事萬物的我來說,肉體的磨難不值一提。
無論受到怎樣的折磨,只要腦子還在,我就仍有一戰之力。可是如果失去了立場和理智,我就是無用之人了。
其實我知道,抛開立場,昭瑤對我的感情很複雜。
是他把我帶進了玉京春,把我關進了刑房,目睹過我所有狼狽的姿态,也見證了我的瘋狂和不屈。
他有點憐惜我、甚至尊敬我,因為我的遭遇和意志;他還對我很愧疚,因為他覺得,我落到這種下場,是因為他。
我還知道,這傻子是有點喜歡我的。
刨去他為何進了龌龊的玉京春這個未解之謎不提,看我們的相處就知道,昭瑤其實是個很幹淨的人。
以我的情況,他會産生這種感情太正常了,可我不想要這種受信息素影響、在高壓的環境中催發的,畸形的喜歡。這樣累贅的感情,會影響我的計劃。
所以每次昭瑤對我有點好感或憐惜時,我都要用狠戾瘋狂的舉動,打消掉他冒頭的朦胧感情。
我見他對我這麽一笑,就知道,他又忍不住喜歡上我了。
——他真的、真的、非常好。
這句話,我在心裏說一百一千遍都不為過。
我也同樣對着他甜甜一笑,然後用木頭餐叉,幹脆利落地給自己來了一下。
昭瑤當時留了個心眼,收走了餐刀,只給了我一把木頭叉子,可他大概沒想到,我會用叉子戳穿自己的脖子。
血一下子呲了出來,飚得老高,濺了他一頭一臉。
他當時的表情,我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
還有一次,也是在吃飯的時候,我們又雙叒叕吵了起來。
巫參對我拿着餐叉自殺這事意見很大,我又一次穿上了拘束服,還被打了鎮定劑,幾乎全天都在昏睡。
昭瑤氣瘋了,出了大約一周的差後,才回來看我。他一回玉京春,我的待遇就會提高。巫參料定我不會告狀,淨拿些表面功夫糊弄人。
昭瑤不知道我被拘束服捆了一星期,只知道我的十指都被封死,以後得靠他喂飯了。
出差一周無法平息他碎裂的少男心(可憐的昭瑤,他甚至不知道它碎過),來看我時,很明顯還餘怒未消,愛意也未消。
……有時候我都難以理解,這種被強行催發扭曲的愛芽,為何這樣堅韌,這樣難以掐斷。
我故意挑釁了他幾句,他看起來很想直接掐死我,只是在強忍。
“不願給我喂飯麽,狗瑤?”
我嘻嘻笑着問。
“我瘋了才會願意!你以為我是你的傭人?”
他氣沖沖道。
“這是你說的。”我說着,笨拙地捧起整個食盒,直接扣到了毫無防備的他的頭上,“——那你就滾吧。”
湯汁滴滴答答兜頭澆下,順着他卷曲的發絲,濺上他鋒銳俊美的面龐,打濕了他黑色的大衣。
他頂着一頭濕漉漉油膩膩的頭發,呆住了。
“——”
“——————”
那次我差點被他打死,昭瑤氣瘋了。
他從沒這麽憤怒過,門外值守的拷問科成員沖進來分開我們時,他已經把我砸進牆裏,發瘋一樣要把我打成肉餅。
最後的結果是我肋骨斷了四根、鎖骨骨折、下颌骨折、左腿胫骨骨折、右肩關節脫臼、肝髒破裂。
他真的差點把我揍成餅。
後來我聽巫商說,當時昭瑤擦了下頭發就去見了巫參,要對方換人負責我。
「巫商那個混蛋呢?讓他們互相折磨去吧!」
我玩味道:“這樣麽?他從未跟我提過。”
“有呢有呢。”巫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唱作俱佳地向我描述當時的場景,“然後,老大問他——”
「昭瑤,你确定麽?放棄招攬寧紅塵——如果這是你的要求,我會同意的。」
「……」昭瑤卻沉默了。
他咬着牙,僵立在原地許久後,狠狠呼了口氣,對巫參致歉。
「抱歉,老大……是我意氣用事了。」
「那個混蛋……他……我還是不能放着不管。」
說完,巫商長長地嘆了口氣,沖我誇張的比了一個“一咪咪”的手勢:“本來我都快要接手你了——只差一點——明明只差一點點,阿寧就是我的人了!”
我沒管他,捧着臉感慨:“我家昭昭真是甜心。”
“切。”巫商嘟嘴,氣鼓鼓地扭頭,不說話了。
話說回現在。
經歷過我數次作妖還沒弄死我,快被折騰成老媽子的昭瑤喂我吃完蘋果,又開始喂我吃紅燒牛肉。
要不是某次他來時,整個被我撞見他易感期提前到來,就憑我們之間的隔閡,哪怕再磨合,也恐怕很難像現在這樣相處自如。
那次要不是我沒分化,他大概已經把我标記了。
有時候看昭瑤做的一些小動作,我估摸着,他就等我分化出第二性別了——雖然這件事他大概自己都沒意識到。
怎麽說呢,他就是個身體已經覺醒了強大的Alpha本能,意識卻總是慢半拍的笨蛋。
我也樂得裝傻。
“哇我的天——好好吃!”
我瞪大雙眼,急切地咽下口中的牛腩,被燙得直哈氣。
“還要!”
“太誇張了吧……真就這麽好吃?”
他一直以為,他不在的時候,會有別人來照顧我,所以只當我是嘴饞。
畢竟一個天性善良的人,哪怕在玉京春做了惡事,也難以想象人心敗壞以後,究竟能惡毒到各種程度。
——說的就是你,巫參。
“嗯,超——極好吃!狗瑤你也吃啊,我看到你咽口水了。”
“……你少管我!”
他嘴上那麽說,還是将就我的勺子,和我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兩份盒飯吃得幹幹淨淨。
沒錯,因為喂飯時他也饞——說實話我也不太舍得他餓着肚子喂我,我吃一口必然催他也吃一口——手忙腳亂還要鬥嘴,這人又不是在瑣碎上特別細膩的那種,弄混盒飯和勺子是常有的事。
所以發展到後面,就變成我們混着勺子和盒飯吃用了。
這次的牛肉不知道他叫哪個屬下買的,好吃是真好吃,辣也是真辣。我吃了兩口後終于扛不住了,一邊含着土豆不舍得吐,一邊流着淚含糊着喊辣。
水果已經被提前吃掉了,水是才燒開的熱水,完全沒有解辣的東西。昭瑤的嘴唇也被辣得發紅,倒是比我好點。見我又想吃又怕辣,他哼笑一聲,自然而然地舀了一塊軟爛的牛筋含進嘴巴裏,先放到嘴邊略吸了吸,才喂給了我。
我也很自然地張嘴吃了。
這一幕雖然以前沒有出現過,但就像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那樣,熟悉到身體快于腦子。
嚼了好幾下,我們才覺得有哪裏不對,面面相觑一會兒,他忽然紅了臉。
“诶……”我嘴裏包着那塊牛筋,怔怔道,“狗瑤,變成鳥媽媽了。”
“——閉嘴。”
他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句話,然後一把捂住臉:“我變成這樣,究竟是因為誰……”
……最後,他還是像鳥媽媽那樣給我喂完了飯。
收起飯盒時,我偷眼觑他脹紅的嘴唇,很想輕輕吮一下。
作者有話說:
昭瑤是非常規意義的傻白甜,當然這個定義,是和另外兩個比……他不傻的。
把牛肉先吸一下再喂給阿寧是因為要把辣的湯汁吸掉,小的時候我媽就那麽給我喂飯的(x
是雞(男)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