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一、智鬥黑蓮花③
十一、智鬥黑蓮花③
很久以後我問巫商,為什麽當時在發現我誤會他們的關系以後,他選擇繼續裝下去。
然後這位皮卡丘的弟弟①非常快樂地說:“因為阿寧的表情好逗!就像在追連續劇一樣,好想繼續看下去!”
我又一次把他的辦公室給炸了。
說回現在。
這時候的我,因為不了解巫商掩藏在蓮花外表下的淤泥本質,思維還在正統的職場鬥争和不怎麽正常的感情鬥争(?)裏反複橫跳。
昭瑤見氣氛有點不對,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後才轉臉像巫商,語氣很沖——是那種每根頭發絲都刻着不情願,但同樣每根頭發絲都刻着熟稔,甚至還有一點親近的煩,類似于面對家裏一直找事的讨厭大哥,或面對又作又粘人的漂亮前女友的感覺——已知昭瑤是個孤兒,所以情況只能是後者。
我沒有酸哦,我真的沒有酸。
我聽到我可愛的上司問:“你是不是在欺負他?”
巫商很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
昭瑤磨了磨牙:“我信你個鬼!你讓他到這來報道還不是欺負他?要不是我折回來,你還打算把人帶到哪去?”
我迅速在腦袋過了一遍今早的事情,确實,昭瑤的反應是從聽到我說我要去情報部報道時不對的,他當時還問我“确定是這個地方麽”,在我給出确定答案後,他才一撩T恤擦汗,連澡都沒洗就說送我過來。
我以為他是受Alpha信息素控制,對獵物占有欲太強來着,也沒深想。再想想一路上遇到的總部成員,他們表情裏的震驚,我以為是新吃了一個瓜的緣故……但似乎不止如此。
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巫商索性開始耍無賴,他将雙手一攤,用一副“我好無辜好柔弱”的口吻說:“疑問那麽多,就去問那一位好了,我只是聽話辦事。”
“那一位”應該是指巫參吧?奇怪,他們不是兄弟麽,而且還是那種能合夥篡位,并且把昭瑤打壓到擡不起頭來的好兄弟,為什麽我感覺,他們的關系其實并不好……?
昭瑤不耐煩道:“老大那裏我會去确認,但你也注意點,有什麽事沖我來,不要欺負阿寧,明白麽?”
我渾身一震,驚愕地看着他。昭瑤這小鬼,平時總是喂來喂去的,急了就直呼全名,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親近的叫我。
似乎被我看得不太自在,少年窘迫地一擡眉毛,超兇地吼我:“看我幹嘛,吃你的早餐!”
行叭,他是上司他說什麽都是對的。
昭瑤還在那叭叭叭:“他才從刑房出來沒多久,其實身體還有點虛。你們情報部的活不準堆在他身上,中午食堂給你們送飯的時候,他那份你不準克扣,走武裝部的賬,他喜歡吃……”
眼看巫商的唇角一點點往下拉,我趕緊瘋狂咳嗽幾聲保平安,在兩人都轉頭看向我時,我舉起手機沖他們指了指顯示屏:“上班時間到了。”
巫商不冷不熱地看了我一眼,雙眼黑沉沉霧蒙蒙的,像是深淵底部的淤泥。
可當昭瑤視線掃過時,他又火速變臉,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似的,軟趴趴地挂在了昭瑤身上,開始熟練地撒嬌:“阿昭——我們玉京春,明明是一個██、██、██、██的集團,為什麽還要打卡上班?”
這個人他到底有幾張臉?好家夥,我跟他打照面沒有半個鐘頭,他已經換了三四個人設了吧?
問號堆滿了我的腦子,在昭瑤“你給我滾”并手撕垃圾的背景音裏,我猶疑地問巫商:“您剛才是不是說了非常可怕的詞……?那種可怕到我聽到後差點失憶的詞?”
巫商任由昭瑤把他從身上撕下來,臉上還挂着人畜無害的微笑:“這裏就是這種地方啊,寧先生您不是早就知道了麽?”
……剛才我就想問了,他這種奇奇怪怪的敬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莫非是和十一區那邊的業務對接多了,染上的中二病已經病入膏肓了?
我好聲好氣地哄走了昭瑤,在巫商愈發和(可)藹(怕)的目光下,再三保證絕對會按時去武裝部打卡下班,絕對會保護好自己,真的不用勞煩他老人家接送雲雲。
巫商等人走了,才斂了笑容,将雙手往寬大的袖子裏一攏,踩着木屐在前面慢悠悠道:“走吧,該幹正事了。”
之前說過,情報部的前身是座王府。這麽說不太準确,其實只是王府的一部分建築群,功能類似于現在的圖書館或書房之類的地方,不過要大很多。他帶我穿過長長的回廊,路過水榭樓臺,在我懷疑他是不是打算把我領到角落裏殺人滅口時,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裏。
院子古色古香,庭中草木蔥茏,很是賞心悅目。我們穿過前廳,直接進入書房的博古架前,他随意按了某個按鈕,博古架後便向兩邊滑開,露出科技感十足的銀色金屬大門。
在通過了一系列身份驗證後,緊閉的大門豁然洞開。這裏應該極其機密,我走了一路,一開始還有幾個人和巫商打招呼,後面就連鬼影子都看不到了。自從跨進這個小院子,我更是有種整個世界只剩了我們兩個人的感覺。 巫商帶着我進去,我心裏感覺越來越不妙,就在想找借口溜掉時,聽見他說:“到了。”
哦豁,晚了。
他輸入了一長串指令後,迎面的“特殊檔案室”幾個字差點沒閃了我的眼。
……這是我一個卧底能白嫖的東西麽?
講真,我知道巫商在釣魚,我也知道他和巫參在合夥演我,他大概也清楚我知道他釣魚,但他這波是不是太秀了?他這是在下直勾啊,就差沒明着說“老子知道你想摸情報,快來”了!
我欲言又止:“如果我說我想——”申請脫離,想找伊萬來撈人的話……
巫商迅速打斷我,親切和藹地說:“不,您不想。友情提示,玉京春只有殉職,沒有辭職哦。”
淦。
這個人,在若無其事地說什麽危險發言啊!?
意識到自己身份暴露,是剛才昭瑤脫口而出地那句“你讓他到這來報道還不是欺負他”時。
之前我忽然被巫商點名要過來的時候,确實驚異過一陣。但後來我稍微打聽了一下,玉京春總部的職權劃分非常麻煩,內部管理和外部鎮壓,情報支援和武力分配,是完全分開的,武裝人員需要提取情報必須給上級打報告,情報人員需要保護也得提交申請,同時,也不允許部門與部門之間的人私下串聯。
……可以說審查十分嚴格。
而情報人員因為其特殊性,是除武裝部外五大部門裏對武力需求最頻繁的,而這活,一般都是由特殊行動組頂上。所以當我頂着“職場霸淩”這一debuff虛心求教的時候,所有人都用看傻逼和“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麽”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就放心了。
可昭瑤的反應很奇怪,如果我猜得不錯,雖然都是借調,但普通的武裝部成員絕不會到這裏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的心登時就沉了下去。更不提巫商還說什麽,這事是巫參的意思,讓昭瑤找巫參問情況——我就知道,那個垃圾根本沒有打消對我的懷疑!
大概身為情報部長,無時無刻不分析外界的情況,搜集信息并整合,這是像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剛才巫商看似在撚酸吃醋,實則一直在帶話題,并且全程都把自己的信息護得牢牢的。
同樣的,身為卧底,随時注意處理自己的一切細節,也是我的本能。當我用咳嗽打斷昭瑤那張沒個把門的嘴的時候,巫商回頭深深看向我的那一眼,讓我确定了八成。
我暴露了。
在被他帶着七拐八拐的時候,我是認真地在懷疑他準備滅口,并考慮如何反殺後逃跑的。
不過巫商太聰明了,他沒有選那條死路,而是直接把我帶進了檔案室,一副要攤開來談判的架勢。
說實話我覺得這樣不行。孩子只想白嫖,不想做肮髒的大人交易。
偷到手的情報它難道不香麽?
我耷拉着眼皮,滿心都是白白在刑房裏被折磨了三個月的索然無味:“那能假死脫身麽?”
巫商交叉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X:“不可以。”
我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能白嫖?
巫商笑吟吟地看着我,溫良恭儉讓:“您在做什麽美夢呢。”
我更喪了。
勉強振了振快要炸裂的心态,我指尖一抖,密密麻麻的傀儡線飛出,将巫商的四周堵死:“談判破裂——那就只能殺了你了。”
巫商半點不慌,眼看傀儡絲要割斷他的脖子時,這人長長的寬袖一甩,桃紅色的緞面如水般滑過,看似輕飄飄,卻将襲向他的絲線都隔開了。
啊這。
我收緊絲線,嘴上不忘吐垃圾話:“失敬了,莫非您祖上姓花?”
巫商如蘆葦般,腰肢柔柔向下一擰,避開了我的攻擊——說實話這招我很眼熟,幾個月前跟某個陽春白雪交手時我見過,只是巫商少了分流麗,多了分輕盈。他躲得簡單,還有閑心挂上笑臉和我對線:“您脖子上的那個,跟阿昭一起離家出走了?”
好家夥,一黑黑倆。
我指着他松松垮垮的桃紅撒花外褂,和那雙寬大的袖擺:“這難道不是花滿樓的絕招‘流雲飛袖’②麽!”
巫商:“……”
他面無表情地從後腰處掏出了一把槍,以十分敏捷的動作向我來了兩梭。
我十指一甩,用絲線将子彈牢牢擋下彈開,嘴裏還不忘抱怨:“……好吓人,幸虧我躲得快。”
巫商明顯開始不耐煩起來:“寧先生,您的話怎麽這麽多,明明傅先生和阿昭都說您不愛打架時說話。”
因為他們兩個的戰鬥風格明顯一冷一熱,說騷話逃不了好的是我啊!可巫商……啧。
“當然是因為你菜呀。”我這麽笑着對他說。
“什……”巫商瞳孔猛縮,立刻向後撤,想與我拉開距離。
我操縱絲線鎖住巫商的腰,把他拖到我的面前,然後飛起一腳,将還沒反應過來的他狠狠踹飛出去。
只聽轟隆一聲響,巫商悶哼一聲,重重撞上身後的牆壁,又狼狽地滾落下來,漂亮的外褂散開,光滑的緞面在燈光下反射出繁複美麗的暗紋,如同層層疊疊的水波。
他倒在那裏,像是一朵被揉碎了、碾碎成泥的水蓮花。
我走過去,昭瑤親手挑選的黑色戰術靴分開他蜷縮的身體,重重地踩上他的腹部。巫商又一次悶哼出聲,還咳出了一點血沫。
我放松力道,輕輕碾了碾他的小腹,其動作類似貓科動物用爪子按住獵物後晃了晃:“建議你別動,剛才肋骨摔斷了吧?紮進內髒裏就不好了。”
哪怕痛到臉都扭曲了,他還在同我說笑:“原來抛棄那個倒黴鬼人設以後,寧先生是一個喜歡玩弄獵物的人?這差異好像大了點。”
不!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我沒什麽精神地說:“沒辦法……任誰知道自己被刑房白嫖了三個月,也會搞點刺激的來提提神。”
“确實夠刺激。”他輕輕吸氣,還不忘拖長了聲音拱火:“啧啧啧,您把阿昭騙得好慘,他好可憐,喜歡上了一個——”
我心髒猛地一縮,抽痛。
瞬間想也不想地伸手,拽着他的黑發,狠狠往地上砸:“閉嘴!你的命在我手上,再不揭底牌,我就真的要動手了。”
地上到處都是剛才打鬥留下的痕跡,他撞擊的地方恰好被傀儡線割開了,金屬制成的地板向上翹起,劃傷了他的額頭。
我拎着他的頭發将人提起,他頂着一頭淋漓的鮮血看我,卻倏忽笑了。
和之前他挂在臉上,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單純擠壓面部肌肉的笑容不同,那是一個發現獵物弱點的得意笑容。斷裂的肋骨擠壓着他的內髒,他不能大幅度地挪動,也不能大笑或者用力呼吸,可這不妨礙他作妖。
這可惡的賤人對我比了一個誇張的口型。
“你。完。了。”
我悚然一驚,下意識回頭,就見一個高挑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正悄無聲息地,拿着手槍對着我。
下一回:智鬥黑蓮花④
我發現,巫商這朵蓮花,和其他的蓮花不一樣。
別的白蓮演,是為了博取同情,獲得好處。
而巫商就很清新脫俗了,他演,純粹是為了膈應人。
作者有話說:
①這是一個冷笑話梗:“閣下是不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癢?”
看似是修羅場,其實是群口相聲,然而相聲是虛假的相聲,只有昭昭一個人很投入。
其他兩個人都在借着沙雕演出套情報。
②這也是一個梗,花滿樓是誰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哈哈哈,阿寧在罵蓮花眼瞎。
說個笑話,朋友看了我這一章以後問我:這就是你在上本完結時說的,那個溫柔善良,積極陽光的主角?
我:雖然阿寧殺人放火折磨對手,但他是個好男孩。
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