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六、“那個人”①
二十六、“那個人”①
昭瑤的汗水劈裏啪啦地砸在了我的身上,和他滾燙的掌心溫度、躁動的信息素一樣,像是要烙在我的心裏。
我掙了掙,從他身下狼狽地滾出,昭瑤似乎正在發呆,終于肯放手讓我離開了。
他有點愣地重複我的話:“臨、臨時标記?這種就算是臨時标記麽?”
“如果對方是Omega的話,沒錯,是的——你用沾滿了汗液的手掌接觸對方的感知區,AA之間這個叫信息素污染,AO之間這個叫做臨時标記。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為什麽剛才會戴白手套?”
“因為某個人告訴我,這樣做是對對手的尊重……”
他鐵青着臉。
那個人別是他那個哥哥吧?看着他明顯弄明白一些事的表情,我決定裝聾作啞,不繼續問下去。
我們約定了明天再戰後各自洗澡,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後,我頭上頂着毛巾從浴室出來,看到了傅白雪給我回的消息。
他很幹脆地答應了我,在我回複信息後直接給我打了個電話過來。
我有點遲疑,但還是接了。
“小寧,”傅白雪還是用當時在樂隊裏的稱呼叫我,仿佛他不是接到了巫家兄弟的命令去監視我,而我們還是一起彈吉他和巴拉萊卡琴的朋友,“現在方便聊天麽?”
我抿了抿唇,然後笑了下:“我現在在領導家蹭住,這裏應該沒有監視器。”
“如果是昭瑤的話,确實很安全。”他像是沒聽懂我的譏諷,還是那副不急不徐的腔調,“你想好問我一個什麽問題了麽?只要是我判斷可以講給你聽的事,我都會告訴你。”
這個判斷标準就很圓滑……
我沒有問巫參是誰巫商的能力是什麽這種他絕不會回答的問題,想了想,我問他:“你為什麽會認為我和‘那個人’相似?”
傅白雪對我莫名其妙的好,他對我持續不斷地觀察,他有意無意地暗示,他在巫商面前保下我……這固然也可用其他理由來解釋,但我現在想要賭一把。
“……”傅白雪沉默了。
我猜他又在摩挲他的玉扳指。
隔了一會,他也沒問“你為什麽會知道”這種廢話,直接道:“其實你們的相似點并不多,尤其是你們外貌、性別、習慣都不一樣,但我就是有一種感覺,在看到你的第一眼,以及後來第一次和你交手,我的直覺就告訴我,‘他複活了’。”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動手時,傅白雪在半途忽然叫了停,像是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我沒管他,接着昭瑤就來了。
那時候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如果傅白雪說的是真的,如果他那時候就覺得不太對,那我……
我緊接着問:“複活?你說複活?那個人真的死掉了麽??”
我聽見對面手指敲擊在桌面的聲音,他在思考,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更多。
過了一會兒,傅白雪緩緩道:“我不确定……當時他是在我面前消散的,并沒有留下屍體,如果換別人肯定死的透透的,但如果你真的是他的話,擁有那個能力,你應該——不,等等,小寧,你是不是沒有記憶?”
顧不得擔心是否會被懷疑,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我“啪”的挂斷了。
我的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什麽意思。傅白雪到底知道些什麽?他到底猜出了多少?
現在很棘手的一點是,傅白雪在我面前放了個直鈎,明晃晃等我去咬,可是秘密是要用秘密交換的,我可不敢再信任他了。雖然他說得誠懇,可那都只是他的猜測,萬一呢?萬一這只是他和巫商再一次設局騙我呢?
我不想再賭了。
第二天昭瑤結束工作後帶我去吃飯,我還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有些不滿地拿筷子敲了敲面前的湯碗:“帶你吃好吃的,不道聲謝就算了,擺出發呆的表情算什麽?”
“……”我糊弄他,“因為面前的食物太多了,有些受寵若驚,不知道從哪裏下嘴。”
我覺得八區這個地方的人有貓病,他們真的格外愛吃。
昭瑤似乎被我做的俄國菜深深刺激到了,這次點了一大桌食物——啊這個說起來,是叫“滿漢全席”吧——大有一副“魚唇的北方佬,可憐見的沒在不毛之地吃過好東西吧,讓你嘗嘗什麽是真正的美食“的感覺。
我猶疑地指了指面前的糯米飯:“這是飯後甜點還是主食?為什麽米飯上面要蓋着肉?肉裏面還有夾着紅豆沙?這個到底是甜的還是鹹的?”①
“……”昭瑤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很難解釋的通的樣子,最後默默閉嘴了,只簡單粗暴地給我夾了塊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口我,彳亍口巴。
昭瑤似乎帶我下飯館上瘾了,雖然我們的吃喝住宿都在總部,但基地的食堂僅僅招待部長的VIP包間。他這幾天就是帶我去的這些地方。
就這麽連續吃了一段時間,在我們基本把整個八區的知名菜系都吃了個遍後,他驚詫地發現我們對中餐的口味都差不多。
“不錯嘛你。”他高興地很,滿意地在我的肩膀商猛拍了一記。
說實話,我對這種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如果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樣的話……
為了印證猜測,我對昭瑤說,我現在已經對中餐的做法有所感受,今晚想嘗試下廚做中餐,算是對他的感謝與一點微不足道的回報,并問他有沒有想點的菜。
他沒有為難人,想了想後,他露出略微懷念的表情,報了兩道家常菜:“涼拌黃瓜和爆炒牛柳,我忽然很想吃這個。”
當晚,我圍着圍裙在廚房忙活,昭瑤早早下了班,一臉期待加躍躍欲試地在沙發上看電視,從他來回切換頻道的頻率和不時調整的坐姿就知道,他已經相當不耐煩了。
領導讓你做兩個菜,你必定不能這麽老實。我又添了兩菜一湯才算完,将所有菜擺上桌後,昭瑤瞪着面前的食物,忽然愣了一下:“你這擺盤習慣……”
我假裝不知:“什麽?”
“不,沒什麽。”他盯着那盤爆炒牛柳看了半天,終于下定了決心,提起筷子,吃了一口。
然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很複雜的神色,就是那種驚疑不定加懷念加忌憚的表情——是我預料到的表情。
我甚至想為這個單細胞精彩的表演而鼓掌了。
我問:“好吃嗎?”
他不置可否,只問:“你從哪學會的這道菜?”
我無辜道:“就研究了下食譜,然後自己琢磨出來的啊。”
他放下筷子,單刀直入:“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問——寧紅塵,你為什麽要調查我哥的事?”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我不信任巫商,所以不能告訴你,但我也不想騙你。我只能保證,調查你哥哥,只是我的一時興起,我不會拿它做任何不利玉京春的事。”
這次昭瑤沉默了更久,然後把盤在往旁邊一推,對我說:“我的理智告訴我你很可疑,但是我的直覺一直叫我親近你……那就賭一把吧。”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郁氣:“你到底是我哥的什麽人?他養在別的地方的弟弟?他這些年還好麽?我就覺得,他那麽強,肯定不會死,果然……”他自我說服般:“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很熟悉很親切,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因為我們都被一個人養大麽。所以你才這麽習慣他的小動作,還有炒菜的味道,簡直一模一樣……”
他滿腦門問號地看向我:“不,不對。如果這樣的話,你為什麽還有調查我哥的事?他又失蹤了?”
這個“又”就很有靈性。
我嘆了口氣,早知道昭瑤笨,但我萬萬沒想到他這麽笨——答案擺在他的眼前,我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他卻還跟瞎了似的在原地打轉。
我以前是怎麽忍受這麽笨一個小孩的?
不,不對。如果只是當弟弟養的話,笨笨的小孩子似乎更可愛一些。
既然他非要把我往便宜兄弟的方向套,那就套吧。我沒否定也沒肯定,只含糊道:“我一直對‘那兩個孩子’的事有所猜測,你被收養的原因,我大概能想得到,可另外一位……”
我皺了皺眉:“他到底怎麽想的?”
昭瑤瞬間按自己的意思解讀了我的話,然後像是終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般,像我大吐苦水,也讓我更加确定了心裏的猜測:“對啊!為什麽我哥會收留巫商啊!我真的想不明白——而且,而且,他還那麽對我哥!”
說到最後一句,昭瑤的臉忽然紅了。
我內心一沉,眉心一跳,有種非常非常不妙的預感:“那樣?那樣是哪樣?”
昭瑤扭捏了一下,才暗示意味濃厚地指了指我的後頸:“就……‘信息素鍛煉’啊——你知道的,老哥他不太方便嘛,所以這些事都是巫商教我的,還是上次我才知道,原來這樣對Omega來說,是臨時标記來着——巫商那個爛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鐵青,甚至開始罵髒話了:“明明我哥那麽早就暗示過了,我竟然一直沒懂,操!!!”
我忍不住,也跟着操了一聲。
五年前。
昭瑤像個被點燃的炮仗,在餐桌上一扭一扭,不滿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喂,你為什麽要把這個小白臉撿回來?這是我的房子!這是我家!”
男人笑眯眯地把他的坐姿掰正,然後道:“要叫我‘哥哥’或者‘大哥’,他也有名字,叫巫商,不叫喂。”
名叫巫商的少年全程安安靜靜,像是無所謂昭瑤的一切白眼,只自顧自地埋頭吃東西。
昭瑤氣悶道:“可這是我的地盤!”
“地盤意識很強嘛小鬼,說不定以後會變成一個Alpha哦。”男人笑道,“小商和我有交易,我給他庇護和住處,他給我想要的東西。”
昭瑤懵懵懂懂:“什麽東西?我不能給你麽?”
“唔……一點每個月都會有的小麻煩。”男人又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他實在是個很愛笑,且很是風流标致的人物,“你的話,恐怕不行啊,大概要等年紀大一點才可以——不,果然還是……不,算了,對你我下不了手。”
“??”昭瑤一腦門問號,“你在說什麽啊!?”
這時候,比他大了幾歲的少年終于發話了。他發出一聲譏诮的冷笑:“你說豬麽,他的意思是……”
話還沒說出口,一只修長的手,就輕輕搭在了巫商的肩膀上。
“小商,不可以罵人哦。”
巫商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他垂下眼簾,馴順道:“是的,哥哥。”
晚上,睡眼惺忪的昭瑤爬起來上廁所,結束後聽到樓上的閣樓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昭瑤不假思索地上樓,滿臉兇戾地打開房間:“誰他媽敢來老子的——”
話音戛然而止。
小小的昭瑤茫然地問黑暗中的兩人:“你們在幹什麽?”
巫商挂着溫柔的微笑:“我們在訓練哦,哥哥在教我收斂信息素。畢竟我才分化,還控制不好呢。”
十二歲的昭瑤,既不通情事,亦沒有分化,聞不到鋪滿整個房間的,叫人臉紅心跳的氣味。
單純的他看了看兩人的姿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聽了昭瑤的話,我也處于震驚狀态。
——什、什麽意思?
我恍恍惚惚地消化了一下他這番信息量,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已知:一,我是個Alpha;二,我八成是昭瑤他那個哥哥;三,我還收養了巫商;四,巫商和我,以及昭瑤,都有過‘信息素鍛煉’;五,昭瑤口中的信息素鍛煉,其實是臨時标記。
結論:一,巫商是Omega;二,巫商和我長期維持了臨時标記的關系;三,巫商誘騙昭瑤這麽對他做過。
我瞳孔地震。
圈養未成年Omega,長期保持三人行的不正常關系——難怪!難怪啊!
難怪巫商渾身沒有味道,他媽的他被我标記過啊!被标記的Omega怎麽會有味道!
所以上次我果然是遇到了他的發情期了,而已經被标記的O只能被Alpha聞得到味道,所以我受了影響,而昭瑤進來撈我們的時候,卻像沒事人一樣。
難怪巫商現在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樣子!他的Alpha死遁了啊,沒有A穩定發/情期的O,變成什麽樣我都不奇怪!
真是操了。
——過去的我,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下一話:“那個人”②
巫商嘴角浮現出扭曲的弧度:“他?他是我親.愛.的.哥哥。”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态的紅暈,烏黑濃密的眼睫顫動,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怨恨。
“——當然了,有時候,我叫他‘大人’,他會更加高興。”
作者有話說:
①:這是一個來重慶玩的老外的原話,他非常困惑。
他吐槽的這道菜叫夾沙肉,好像只有四川重慶有,屬于我小時候覺得很膩從不會碰,長大了會把裏面的豆沙專門挑出來吃掉的神奇食物,又甜又鹹,以前接受不了,後來還覺得挺香的。
這章裏夾帶了私貨,昭瑤請吃飯那裏是我的心聲。
雖然知道文化差異和飲食習慣不同,你覺得好吃別人真的不覺得好吃。
但是有時候和老外出去聚餐時……emmmmm因為大家都是各個國家的,所以我把很多國家的菜都嘗了個遍。
當他們滿面紅光地對我說,是吧是吧很好吃吧的時候,我真想按頭把中國菜塞進他們嘴巴裏,讓他們明白真正的美食究竟是怎樣的。
尤其是俄國菜!
尤其是芬蘭菜!
實名d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