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護花使者
“不用江斂,我自己來就行。”
許是聽出了紀眠竹語氣裏的不滿,站在一旁的白枚趕緊出來打圓場,拉了拉聞言愣住的江晔,給自己丈夫一個臺階下。“哎呀,阿斂都多大了你還兇他,有你這麽當父親的嗎?”她嗔怪地輕輕打了江晔一下,又滿面笑容地望向江斂,盡情展現着她作為當家主母的慈愛和溫柔。“快進來呀阿斂。”
言語間有多少真誠只有她自己知道。
紀眠竹打量了幾眼白枚的面相,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那雙和江修傑同出一脈的三白眼,只能說他們倆不愧是親母子。
其實光看眼型不太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內在,關鍵得看氣質。如果是一個教養極深的富家千金有這個眼型,那旁人只會覺得她冷淡嬌矜,最多有點傲慢;但白枚并沒有這樣優越的氣質,她行事又帶着點刻意的嬌柔,令人只覺得她做作,刻薄,還有點兇。
好像在原著裏她也是這樣一個角色,在江晔面前是溫柔妻子,在江斂面前是灰姑娘的惡毒後媽。
紀眠竹輕輕“啧”了聲,直接越過那邊的江晔與白枚,輕輕攥住江斂的手腕把人從門口拉了進來,待江斂站定在他身邊時,紀眠竹才抿着唇看向依舊處于愣神狀态的江晔,以同樣的語氣反問道:
“江總還在門口站着做什麽,不進來嗎?”
他都和江斂一起過來了,維護姿态做得還不夠足嗎?這江晔竟然還這麽沒眼色,商場上的合作他到底是怎麽談下來的?難怪江家不久前會陷入經濟危機,向原主搖尾乞憐,幹出賣兒子這種破事。
紀眠竹暗暗思索。
他得表現的再明顯一點。
今天他就是江斂的護花使者!
這個念頭剛在心間一轉,紀眠竹的手便自覺搭上了身旁江斂一側的肩膀,因為兩人的身高存在着一個高低的程度,所以這動作呈現出一個十分親昵的半擁抱狀态。紀眠竹手上稍稍使了點力氣,推着江斂向前走。兩人的背影一高一低,從後面看靠的極近,再加上俱是身高腿長,看上去十分養眼且般配。
門口的江晔和白枚俱是一愣,仔細看過去還有點傻眼。
不消片刻,紀眠竹帶着江斂就已經快要走到沙發旁了,江晔陡然轉醒,沒管身旁的妻子,連忙陪笑着走過去,心下卻是一陣嘀咕。
瞧紀眠竹這動作,莫非這孽子還真攀上紀眠竹了不成?之前電話裏說的也都是真的?那這小兔崽子竟然還挂自己電話,甚至不願意替江家說點好話!江晔的表情一瞬間有些猙獰,然而不過片刻便減弱,他在心裏自言自語。
......也是,攀上高枝了,翅膀變硬了,自然也就想着為自己謀福利了。不過,他倒是能利用這點再向紀眠竹讨些好處。從紀氏手裏露出來的一點,對他們來說那可就是天大的好處了,說不定,江家還能經此一朝躍入雲城上流圈子。
江晔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忽然變得迷醉起來。他想通了之後,便喜笑顏開地走了過去,坐在紀眠竹他們對面,面上帶着不正常的殷切。
“嗐,紀總,您真是,怎麽能讓您親自倒茶呢?您大駕光臨的......”江晔一邊說着,一邊傾身拎起茶壺小心翼翼地倒着茶。看姿态,像是苦練過的,但還是顯得有些生澀,不那麽行雲流水。
紀眠竹緊挨着江斂坐得端正,看着對方的動作不動聲色。
說起來,他剛剛一進江家別墅,便察覺到了這屋子裏的不尋常。房子裏找個空當便擺放幾件精致炫目的工藝品,還有花瓶之類,好好一個簡約風的別墅愣是被整的像是土財主的大院似的。
紀眠竹的眼前忽地出現了畫面,這令他頗為不忍直視。
江晔終于倒完了那杯茶,遞與紀眠竹。
“紀總,您請。”
紀眠竹接過來,輕抿了一口。
他的一雙鳳眼因為低垂的緣故,眼尾愈發上翹,再加上熱茶氤氲而起的霧氣沾濕了一點睫毛,使得那對瞳仁也霧蒙蒙的,削減了剛剛不笑時的淩厲感,多了幾分柔弱。飽滿的唇沾上了琥珀色的茶湯,晶晶亮,色澤十分好看,讓人想要用指腹重重的碾壓上去,看是不是會變成另一種顏色。
江斂自從剛剛被紀眠竹攥住手腕搭上肩頭時便有些心不在焉,無意間瞥到紀眠竹這副模樣,更是一陣出神。
對方指尖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過來,随着距離的縮減,紀眠竹身上獨有的清淡味道也緊接着飄散過來,萦繞在江斂的鼻尖,讓他莫名回憶起那天在紀眠竹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
但就算是現在,他與紀眠竹也是坐在一起,彼此之間的距離近的只能容得下一根手指。
他的思緒又虛無缥缈起來。
紀眠竹淺啜了幾口便放下了茶杯,擡眼時便對上了江晔含着一點狂熱的眼神,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江總像是有什麽話要說?”
對面的江晔一點頭,“哎是,紀總真是觀察入微。”他臉上堆着笑,不知怎地,竟顯得有一絲谄媚。“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與紀總商量一下剩下那一半資金的事......”
旁邊兀自出神的江斂注意到江晔話裏的關鍵詞後眸光深了一點,隐隐帶着些狠戾。但在紀眠竹胳膊肘無意間碰觸了他一下後,他眼底的這點深沉煙消雲散,被一絲絲無措所取代。
紀眠竹聽了這話愣了下,有點摸不清頭腦。
不過片刻之間,他便反應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
江晔這是在問他要江斂的賣身錢啊!
原主給錢那是原主,但他要是給了,豈不就是坐實了強取豪奪主角受的名頭?
不行,這錢說什麽都不能給出去!
這麽一想過後,紀眠竹的表情變得有深意了一點,他裝模作樣地掃了眼對面的江晔,直把人看得疑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他才慢悠悠地出了聲:
“江總何必這麽心急。”
“紀氏何曾食言過?”
原主答應的事,和他紀眠竹有什麽關系?
紀眠竹食言的理直氣壯。
江晔一聽,笑逐顏開,連忙答應。
“好,紀總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廚房已經在準備午飯了,紀總可一定要賞臉啊。”
紀眠竹應了聲,繼續和江晔胡扯起來。
沒多時,就到了飯點,紀眠竹決心借此機會要和江斂好好秀一下“恩愛”,于是便自覺挨着江斂坐下,唇邊染笑,一派溫和。
上了菜,紀眠竹便在江家夫婦及江家大少爺的注視下,不停地往江斂碗裏夾菜,甚至還記挂着對方的喜好,柔聲說着話:
“來,阿斂嘗嘗這個~”
“阿斂不喜歡吃香菜,你們怎麽也不照顧着點?”
“這塊魚肉看起來比較嫩,給阿斂吃。”
他的語氣及動作變化得堪稱明顯,與以往登門時的陰沉半點不沾,江家夫婦看得一愣一愣的,飯都忘了吃。表情變化最明顯的當屬江修傑,菜都差點從筷子間掉下來。
江斂沒有作聲,只是垂着目光吃飯。紀眠竹夾過來的滿滿當當的那些菜,全被他一口一口極為認真的吃掉了。
全場裏最精明的是白枚,她敏銳地注意到了紀眠竹對江斂的維護,心思只那麽一轉,人就已經順着紀眠竹說了開來:
“紀總說的是,是我們疏忽了。”
“快吃吧,不然等會兒涼了味道可就差了。”
紀眠竹很滿意自己造成的這番結果,見狀心滿意足地吃起飯來。
旁邊默默吃完了菜的江斂,正想自己去夾,可不知道是什麽沖動,促使他看了一眼紀眠竹,眼中的情緒莫名。紀眠竹準确無誤地對上了他的目光,想了想後,試探着又為江斂夾了幾筷子菜。
江斂抿抿唇,再度沉默無聲地低頭吃起來。
畫面十分和諧,紀眠竹老淚縱橫。
瞧瞧小可憐這乖的。
夾個菜就能滿足成這樣。
他感嘆了兩聲,又吃起飯來。
所幸江家夫婦飯桌上還沒那麽讨人嫌,所以這頓飯吃得倒是相安無事。吃到尾聲時,紀眠竹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原著裏江斂匆匆忙忙被送到紀家,他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不小心被落在江家裏。一直被關在紀家的江斂也沒能力回去拿,于是那件遺物便于某次意外被白枚所發現,白枚小肚雞腸的自是不會留着,随手就丢了。
這筆賬自然是記到了原主頭上。
反正來都來了,他順道讓江斂帶走遺物銷掉這筆賬,又有什麽關系?
思及此,紀眠竹優雅地擦了擦嘴,看向旁邊的江斂。
“阿斂,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想你還有什麽沒帶走的東西嗎?要不要回房間去看一看?”
似是怕江斂不清楚他的意思,紀眠竹又緊接着補充了一句:
“比如說你喜歡的東西,珍愛的東西,或是別人給你留下來的東西?”
江晔原本還想趁機和紀眠竹敲定一下資金事宜,聽到紀眠竹這句話後他頓時忘記了自己的思緒,偏頭看向江斂。
江斂也是一怔,但他很快就從紀眠竹那充滿暗示意味的話語裏明白過來對方是在指什麽。對方此次興起帶自己回江家,用意也是十分明顯,就差直接明說出來了。再加上之前紀眠竹做的那些對他十分關心,堪稱愛護的事情,讓江斂一雙眸子陡然深沉起來,像是在凝神思考什麽事情一般。
不過不消片刻,他表情就微微變了。
因為江斂突然想起來,紀眠竹口中的那東西,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