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婚姻
沒找到工作前我很憂慮工作,找到工作後,才會想沒工作時沒好好利用時間,光在憂慮了。
我是一周後在一家文具公司企劃部找到了工作。然後第一周被下放到了工廠車間裏去學習,裝了一盒又一盒的圓珠筆;又趕上公司給山區捐贈文具,我又裝了一盒又一盒的希望文具套裝。別說,我小時候特別愛做這些事,什麽收拾抽屜,包書皮,剝鉛筆,把鉛筆盒裏的筆排列整齊,每一支筆在我的鉛筆盒裏都有身份,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公主王子。所以,我下放到車間不過兩天就快愛上流水線上的體驗工作了。每天埋頭打包,到點和同組的阿姨叔叔們去食堂吃飯,聽他們說家長裏短,他們親切地喚我小常小常,誇我聰明,動作利索,我就喜滋滋的。
我和林尚說要不是工廠太遠,每天要五六點就起床坐公司大巴,我就申請去工廠車間工作了。
而因為我這麽早起工作,我和陶晶基本上的作息都錯開了。她大學畢業和陳煥之的目标就很明确,沒有找工作,還在擺夜市,打算把尾貨賣完,他們就要回家開網店,自主創業。所以我每天早睡早起,她是晚出晚歸,她回來我在睡覺,我起床出門她正熟睡。我們都在彼此生活裏靜悄悄地來去,在冰箱上貼紙條。
我給陶晶寫過:我給你買了檸檬蛋糕在冰箱裏。
陶晶給我寫過:今天給你挑了一條圍巾,灰色的,百搭,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賣了,送你。
這些小字條都讓人會心一笑,我們約好這個周末要一起吃飯。兩個一起住的人一天沒說上幾句話,吃飯還要約時間也是有趣。
而更有趣的是我的初吻竟不是初吻。有一天林尚來接我下班,我們吃過飯,他送我回家,送到小區前,還沒下車。我轉過頭對林尚很沒矜持地說道:“林尚哥哥,讓我親親你吧。”和林尚在一起之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我之所以在林尚面前沒有什麽矜持,不是因為我太愛他,而是因為信任。小小的不矜持就像撒嬌一般。
林尚聞言一笑,不等我靠過去,他就靠了過來,吻在我的唇上,動作幹脆利落。林尚身上的氣息我覺得十多年沒變,幹淨好聞,和他年幼被窩裏的氣味一樣整潔。
“我忘了閉眼睛。”因為猝不及防,我覺得美中不足。
“一定要閉眼睛嗎?”林尚問道。
我擡手把林尚的眼睛一摸,龜毛說道:“是啊,你應該先這樣,然後和我說把眼睛閉上。哪有直接靠過來的。初吻要羞澀一點。”
“但這又不是我們的初吻。”林尚笑說道。
我瞪起眼睛,心裏一揪,不高興說道:“你背着我談過戀愛?!”
“沒有。”林尚哭笑不得。
“那你親過誰?初吻給誰了?是不是小時候的我?”我覺得自己真是頂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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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林尚問道。
“真的是我?我不記得了。你告訴我。”我笑嘻嘻說道。
“你五歲的時候就知道初吻了,你說你要把初吻存我這,就硬來吻我。那時候你把嘴巴撅的老高,我躲都躲不開。”林尚說道。
我笑得前仰後翻,覺得自己太可愛了,我說道:“原來我小時候這麽會說話,初吻存你那都想得出來,是不是很聰明?你當時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愛?”
“沒有,我只在想要什麽時候還給你,覺得肩上的責任太重了。現在總算還給你了。”林尚想了想,認真說道,還真有幾分如釋重負的樣子。
“這樣啊,那我再存一個。”我笑說着捧住林尚的臉吻了上去。
“不行,馬上還給你,我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你存我這,我很操心的。”林尚煞有介事,吻了回來。
“我說了存你那。”我再吻過去。
“我不要,還給你。”林尚笑說道。
“存你那!”我笑急道。
“還給你。”林尚說道。于是我們就這麽存存還還半天,直到林尚把淺吻變成了深吻,我才沒時間去糾結存和還這件事,還紅了臉。
。
周末,我和陶晶吃上了飯。她和我說了回家的事。
我笑說噢,覺得也沒有什麽關系,我家和她在一個城市,她是回家鄉,不算離開我。
可是,當陶晶開始零零碎碎收拾東西打包,還給我留了很多她美其名曰說帶回去麻煩的好東西之後,我就很傷感,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畢竟她也沒有哭,沒有煽情,我就拼命忍回去了。我們都剛畢業,思維多少停留在大學,以為分離只是暫時,還沒意識到是走到生活的下一個階段。
開始正式工作後,我發現其實工作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只小小的圓珠筆或者水性筆都有那麽多細節。市場調查回來的反饋讓人哭笑不得, 比如你們叫德文文具,我一直以為你們是外企;為什麽要做0.5那麽粗的筆芯,太漏水;你們紅色水筆的紅色感覺顏色不太正啊。
那麽小的筆,筆身還要找人設計,我覺得真是煞有介事,我完全分不出好壞差別,筆芯的粗細倒是有感覺。在我的認知裏只有鋼筆才那麽牛,有這些待遇。我的同事和我說我們公司老總的鋼筆是公司特制定制的,一支要幾十萬,我覺得他在騙我。
我問鑲鑽啊?
同事大章哥眉一揚說可不是。大章哥叫章平,因為我們部門有兩個章平,所以按年紀大小來分,和我同組的章平就是大章,于是大家都喊他大章哥。
我對大章哥說的話還是不全信,但我回去就和林尚學嘴,也說得天花亂墜。
說完我就要和林尚讨論這昂貴鋼筆的意義。林尚聽着,忽的打斷我,問道:“你結婚要多大的鑽戒?”
太跳躍了,我呆了半晌,說道:“別人的話至少要十克拉,你吧,一克拉就很夠了。”
林尚點點頭,思量了會,說道:“那我們結婚吧。”
我覺得憑我和林尚的關系,這個問題完全是不用想的,我忽的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一個能讓自己毫不猶疑的人,我應道:“哦,好。”
“你會不會覺得太快了?”林尚問道。
“我五歲開始就等這一天了。”我說道,我感覺這是我從小到現在說過最正經最認真的話了,來自心靈深處。
這事我和林尚說定了,然後報給我們的家長,我們兩家門對門快二十年,大家都喜慶的很。就我媽有一點不滿,她希望我和林尚能回去定居。
林尚覺得怎麽樣都好,到哪都有發展機會,我是比較堅持在省城的,我這個年紀喜歡離家遠點,我還是有點很容易煩我媽的。總是說兩句就想挂電話,有些事情真是太奇怪,同樣的話從我爸嘴裏說出來我能接受,我媽一說我就排斥的厲害。比如我爸和我說婚禮要準備什麽什麽,我覺得是提醒。而我媽一和我說,我就有些煩說道:“結個婚哪有這麽麻煩,人情往來這麽細,還讓不讓人舒服結婚了?”
“這是禮數。”我媽說道。
我一煩就挂了電話,心想真是代溝,我覺得我媽說的不是禮數而是活給別人看。
我和林尚的婚禮定在明年夏天,離現在還有大半年,我們打算先把結婚證領了,這樣就能同居了。我其實是個很怕孤單的人,陶晶走後一個人住不開心,現在和林尚名正言順了,所以結婚于我真的是很好的事情,以後生活都有人照顧了,我高興的不得了。
我和林尚領證的那天,我請了半天假,早上半天恰好忙得不行,我第一次經歷兵荒馬亂,一個中性筆的推廣方案沒通過,我們全組挨了批評,還讓立刻改方案。
我們組長是廖姐,向來護短,待部門經理一走,她就憤憤不平道:“我們中性筆的市場占有率比人家光華低了不止一倍,他想一步搶占市場怎麽可能?這麽能,怎麽不去上央視打廣告?”
“廖姐,你是說在新聞時段強行植入廣告嗎?現在看電視的少了,用筆的小孩都用電腦和平板看電視了。我看在播放器上打廣告比較好。再找個大明星代言。”大章哥說道。
“那費用很大吧。”我說道。沒錯,我們一組就三個人,廖姐是組長,大章哥軍師,我負責文案。我們負責中性筆,還有一組有六人負責的我們公司的高銷産品圓珠筆和其他冷門筆又高端的筆,比如軟筆,比如毛筆和鋼筆。
“我說笑的。”大章哥說道。
我一直搞不清楚大章哥的認真和說笑,我有一次直接問他要怎麽分辨,他和我說要提高幽默感。我和林尚在一起之後,年幼的感覺就回來了,我不再冷豔自怨自艾,回到小時候似地愛說話,我回嘴就道:“我熱戀要什麽幽默感,你結了婚需要苦中作樂才需要那東西。”
是以,今天大章哥說完,又立馬說道:“你怎麽要結婚了還沒有提高自己的幽默感,打算在婚姻裏臨時抱佛腳?”
我笑了起來,想到要和林尚領證,真是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廖姐說道:“常晏,你下午有大事,方案的是就交給章平,你早點下班吧。”
我心裏有點放心不下,對方案沒有一點頭緒,部長說價格不能再讓,造型也沒變美,我真不知道要怎麽做好方案。于是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大章哥就說道:“自己去推銷呗。”
“我沒做過這事,我也想去。”我對新的工作都很有新鮮感,忙說道。
“放心少不了你,明天給你跑一次,下次你就不會這麽說了。”大章哥說道。
“那等我一起去跑市場啊。“我囑咐道。
廖姐笑了聲說道:“小姑娘就是好,有活力。”
我聽着表示贊同,因為我真的覺得自己滿是活力,什麽都覺得有意思。
我從公司出來趕回家去換了一條裙子,然後林尚來接我,我們就去民政處拍照領證。
當相機就那麽對着我和林尚“咔嚓”一下的時候,我下意識握緊了林尚的手。
領完證出來,林尚笑問我知不知道紅本子到底意味着什麽。
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愛和忠貞呗。”
“嗯,從今往後我們要沐浴在同一條思維的河流裏。”林尚說道。
“什麽意思?”我問道。
“交流每一個想法。晏晏,你的每一個想法都可以告訴我,不管好壞,因為我将會很了解你。在婚姻裏,我們都不要自責內疚,晏晏。”林尚握住我的手說道。
我似懂非懂點頭笑,還沒意識到這件事有神聖和重要,覺得就是開心。
領完證,我就和林尚去我那收拾最後一點衣物,前兩天我已經螞蟻搬家一樣往林尚家搬東西,今天終于徹底搬完了。
搬完還要收拾。我忙裏忙外的收拾,林尚幫不上忙,就給我騰地去書房寫他的論文了。他們搞研究的就是慘,感覺有寫不完的論文。
我給林尚泡了杯茶,問他喜不喜歡寫論文。
“那要看和什麽比。和你比,肯定喜歡你不喜歡論文。”林尚擡頭笑說道。
“林尚哥哥,你怎麽講話油嘴滑舌的。”我說道。
“你不喜歡聽?那我不說了。”林尚說道。
“喜歡喜歡!”我忙說道,笑嘻嘻。
我從書房出來,看看天色也晚了,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拿了零錢包下樓去買菜。
林尚住的小區還是很方便的,有超市也有菜市場,我呢,反正有用不完的精力,就兩個地方都去了,貨比三家,看哪裏的蔬菜肉類新鮮就買哪裏的。然後大袋小袋提回家。
我沒手掏鑰匙就按了門鈴,林尚來開門,他微微皺着眉說道:“你怎麽出門不叫我?”他說着接過我手裏的袋子。
我走進門換鞋,笑道:“不是怕打擾你寫論文嗎?”我覺得自己真是個貼心的人,對于做好林尚的妻子這件事,我充滿了信心。
“那個沒你重要。你一個人提這麽多東西不累嗎?下次買菜去超市,我們都要一起去。”林尚還在說教。
我笑不語,跑去廚房準備晚餐,林尚幫我打打下手。
待廚房裏有了飯菜香,我和林尚說笑的某個瞬間我想到這可能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自然而然又很簡單,和我以前想象的一樣幹脆,我一下就走到了。誰和我說生活很難的?站出來。
而開始不自然,有點緊張是吃完飯,收拾完,夜幕徹底降臨的時候,想到今夜要和林尚真正意義上的同床共枕,我不可能不緊張,也很害羞。其實我從昨天晚上就開始緊張了,還緊張的失眠。
我在浴室裏洗漱準備洗澡的時候,林尚忽然過來,他想和我說什麽,可是見才喊我的名字,我就驚得跳起來,他忘了話忍着笑,憋了會說了句讓我慢慢洗就走了。
我含着牙刷怎麽都覺得他的話充滿了諷刺意味,是笑我不淡定還是心急,還是膽小?于是,我猜測着,是一會臉紅一會憤憤一會心虛地洗完了澡。
我慢吞吞收拾完爬到床上看電視的時候,林尚進來洗澡了,我瞥了他一眼不看他,他走到我床邊站着。我忍了會,沒忍住,紅了臉,瞪了他一眼問道:“你幹嘛?還不去洗澡,水涼啦。”
“你要等我嗎?”林尚問道。
我其實一時沒轉過彎來,等我回神的時候,林尚已經笑着進了浴室,我的臉越發紅,意識到他那是調戲。
我羞惱了會,然後就笑了,畢竟心裏的甜蜜勝過了任何緊張引起的情緒,我倒下來打了會滾。床上溫暖的被褥又軟又香,我把臉埋在枕頭裏深呼吸,心裏的緊張一下散開了,滿滿的都是踏實的安心。
最後,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原來我覺得精力旺盛只是因為心情太好了,身體早就疲憊了。
于是我也不知道林尚出浴是什麽一個樣子,一張開眼就是他閉眼睡覺的樣子。林尚面向着我,一只手還搭在我的腰上,這個的場景讓我莫名想到了一句話:這樣的人生,我千金不換。
林尚睡得這麽英俊好看,我不親親他簡直是辜負,我就親了親他的臉頰。然後我忽然想起林尚的左耳上有一顆很可愛的痣,我也想親親,可是被他側卧壓着,于是我就把林尚的臉推轉過去。
林尚就和我預料的一樣醒了,我趴在他臉邊,笑嘻嘻說道:“林尚哥哥讓我看看你耳朵上的痣。”
林尚被我壓着臉,擡手反手摸了摸我的臉,閉着眼笑說道:“摸了要給錢的。”
“你也摸了我的臉。”我笑說道,吻在了林尚的耳朵上。
林尚一怔,身子一顫,倏然張開了眼睛。我跟着一愣,是沒想到兩個人之間的事可以敏感到這個程度。
林尚大翻身把我壓身下的時候,鬧鐘響了,我們又看着對方是一陣傻和無奈。
“今晚別睡着了。”林尚咬牙說了句,利索起身,跳下床。
我暈乎乎地紅了會臉,蒙着被子笑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