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陳年,舊人

帝都頂樓,最裏邊的一個包廂,安栀正拿着菜單晃來晃去,騷擾一邊一本正經看着企劃案的尤卓,他今天工作了十個小時了。

“你來點菜。”

尤卓頭都沒擡伸手接過去,把菜單攤開在文件旁邊,“喜歡吃什麽?”

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反應,安栀愣了一下無奈又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像他溫暖幹燥的手撫在她心髒上一樣,“瑞生的事很忙?”

“嗯,時間有點緊。”除了因為計劃改變造成的時間問題,以及還有尤卓私人的一點問題要處理。

安栀接手帝都以後,基本不會有這麽忙碌的時候,她有莫天豪一手培養起來的團隊,還有她自己本身不俗能力的說服力,很多的事情是她不需要太多的操心就可以很圓滿的解決了。

因為她是帝都的總裁,因為她是常震的孫女,常平林的女兒,她的家族背景已經為她撐起了整個天空,再多再大的困難,都有人為她擋在外邊,甚至她都看不到。

一個家族的優秀,是你驕傲的資本,也是你要負受的責任,所以安栀從來都明白,對于常家,她責無旁貸。

“有點上火,那雪梨和蘆荟都要吧。”安栀拖過菜單,白皙的手指翻動在精致的紙頁上,邊看邊和尤卓說話,“好像不愛吃太辣的東西對嗎?那這幾個……嗯,琳姐說苦瓜也下火,可是又點不好吃……”

藍白色地中海風情的包間,身邊的女人像自己的老婆一樣拿着菜單為他精挑細選,藕色的毛呢春裙,荷葉領左側的碧玉胸針随着她翻頁的動作一動一動,如一湖碧綠的水,微微蕩漾出她的溫柔。

尤卓擡手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安栀的母親該到了,放了手裏的文件看着她,笑聲低低沉沉。

“安栀,我沒有生病。”

安栀手一僵,……她這個樣子确實像是照顧病人一樣,擡頭甩給他一個清淡的笑容,“再這麽折騰下去也快了。”

尤卓只笑不語,溫溫的對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警告模樣,總是就像個孩子一樣,他怎麽就這麽喜歡呢,其實尤卓一直都比較傾向成熟穩重一點的女性。

“點你媽媽愛吃的。”這才是此行的目的,尤卓為她提醒了一下。

安栀挑選了幾樣,把菜單交給身後的服務員,“其他的看着選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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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員躬躬身拿着菜單下去了,正巧,陶揚到了。

尤卓站了起來,簡約的黑色裁剪精致,按照中國的禮節他微微欠身鞠躬,“您好。”

陶揚點點頭坐下來,寡淡的表情,還有年月累積的隐隐高貴而冷傲的芳華,“坐吧。”

白色的亮漆桌面,餐具一律都是深藍淺藍天藍,各種藍色的精致優雅,尤卓手裏的棕黑木筷是桌上唯一‘沉着’的顏色,陶揚皺了皺眉。

“又是你的傑作?”

地中海風情,混搭美式田園,有一種舒暢的清新,安栀回國不久設計的,上個月才剛完成,目前并不對外開放。

“嗯。”安栀邊吃邊默聲,帝都自她接受以來,改變了不少,不過都是些好的改變,也與她的興趣愛好相投,比如說這些瓷器的設計和制作。

橢圓的大桌,陶揚和他們相隔而坐,擡頭看了看尤卓,“有什麽可以說服我的理由嗎?”

尤卓拿掉安栀剛要端起來的酒杯,換上純淨水,臉上的笑容幹淨溫和,“我們很适合。”

陶揚平淡的看看他,筷子緩慢的來回,“何以見得?”

“安栀答應嫁給我。”星星點點的小燈在天花板上傾瀉着浪漫,尤卓由于勞累而有些發白的面容清淡,唇角微笑,有種誠摯而執着的天長地久。

常安栀不願意,就是不合适,陶揚明白,安栀會怎麽去選擇一個人。

陶揚沒有說話,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了30秒,唇角微微彎起,笑了。

這個男人很自信,如果安栀能給他在安栀身上如此自信的感覺,那麽,陶揚很滿意。

除去一些必要條件之外,安栀能有一些喜歡,那是最好的,陶揚是母親,當然是最希望這樣的。

陶揚的笑容,漸漸緩和了桌子上的氣氛,安栀和她聊一些家常的事情,安榕昨天回家卻今天早上又趕去了莫斯科,老爺子去英國看望安栀去了。

還有,常平林要回來了。

尤卓清晰的感覺到陶揚在說到常平林這個名字時,安栀的僵硬,和陶揚的異樣,她灌了一整杯葡萄酒。

“我先走了,下午還有事。”話題止于談起常平林的歸來,陶揚站起來,安栀和尤卓也跟着站起來,臨出門的時候她又回過頭來,“安栀,曾年的訂婚宴,……你和尤卓一起去。”

陶揚欲言又止,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安栀覺得她似乎想上來抱抱她,可是她們母女之間已經很久不那麽親密了。

眼前的門漸漸合上,安栀呆愣在陶揚的話裏,她似乎話裏有話,尤卓站在身旁低頭看看她低垂的小腦袋,展開雙臂抱住她。

“安栀,你很像你媽媽。”

“很多人都這麽說。”有個懷抱的好處就是,随時可以懶懶的靠進去,安栀又點不想說話的感覺。

尤卓吻吻她的發頂,輕聲,“我們回家睡覺吧。”

曾年的訂婚宴是晚上的,這之前本來安栀選好了禮服等着送上門來,結果尤卓卻說他沒有禮服穿,結果兩個人只好一起去逛商場了。

華燈初上,尤卓牽着安栀的手一家店一家店的過,尤卓總是眼睛瞧着,連拿起來一下都懶得,店員推薦的新款也只是贊美幾句。

然後,接着逛!

安栀被他拖到第九家的時候,實在沒有耐心了,“又不是你當新郎,選套差不多的就行了嘛。”

尤卓轉身摟住正蹙眉有些小脾氣的大小姐,“好了好了,馬上就好。”

Dior Homme,男裝中的吸血鬼,Hedi Slimane設計的Dior男裝帶有一種近乎病态的纖瘦,他将英倫低調憂郁的氣質與法國精致高貴融合在一起,過于窄版瘦削的剪裁,讓穿 Dior Homme的男人看起來像是永遠不曾長大的男孩,面孔冷峻叛逆,緊閉輕薄的嘴唇中又透露出一絲不屑的嘲諷與堅忍。

而穿在尤卓身上,那是一種深邃而神秘的優雅,溫潤綿長,隐隐流動的魅惑之香。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很性感。

病态的高貴性感。

安栀在他出來的一瞬間,幾乎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她一開始就覺得這個男人看久了就會有一些妖冶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似乎要深深刻入她的腦海裏。

“看見了什麽?”他緩慢的走近,店裏明亮的光線打在他溫和的笑容上,一邊的店員已經驚呆了似的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而安栀的樣子,像是更加驚呆了的感覺,站在衣架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尤卓終于走近,輕輕攬住她的腰肢,低頭面對面不過十厘米的暧昧,“醒醒,醒醒,安栀?呆呆的樣子……”

隐隐的低笑和他突然放大的臉,拉回了安栀的思緒,淡淡的紅暈在臉上染開,她從來沒對着一個男人這樣發呆過。

“安栀,擡頭。”尤卓輕笑,修長的手指握在她的肩上。

安栀悄悄的深吸一口氣,擡頭,剛要說話,他的吻就落下來了,溫柔的吻咬,攬在她腰上的手收緊再收緊,直到他們身體相貼再無一點縫隙。

安栀愣了一下趕忙伸手推他,這還是在店裏,旁邊還有這麽多人……

尤卓抓着她的手放在他身後腰上,緊壓着人靠在了一邊大大的衣架上,無聲激烈,直到安栀漸漸小聲呻吟氣喘籲籲才放開。

終于可以自己呼吸的安栀,很沒出息的必須扶着尤卓才可以站穩,紅腫的唇眉目清亮,對某人怒目而視。

“誰讓你那樣看我。”尤卓再吻吻她的唇,低聲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到,安栀的臉頓時又紅了幾分。

尤卓一件衣服挑的心情分外好,陪着安栀取了定好的禮服直接開去了曾年的訂婚宴。

頂尖的國際酒店,來來往往的人群已經不少了,他們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春夜的微涼,花園裏還是有些寒露的冷香。

安栀一襲豆青拖地晚禮,前後深V,上身有黑色的狐裘遮風,珍珠瑩白而溫婉高貴,細高的高跟鞋穩穩當當的踩在腳下,依舊女王風範。

尤卓一路相伴,迎着無數的驚豔與贊嘆,始終溫良而笑。

身側的女人,教堂外的第一眼相見,尤卓就明白,那是渾然天成的心動。

“你怎麽來了?”他們進去剛拿了杯酒,莫天豪就走了過來。

安栀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她不能來?

莫天豪也是黑色的西裝,身旁的女伴同樣也是一襲簡單的黑色,紅唇冷豔,卻有着柔婉的五官,安栀認識,五樓酒店餐廳的鋼琴奏樂。

“收到了請柬。”安栀解釋了一下,這宴會她必須出席。

莫天豪剛要說什麽,中央搭臺上突然亮起了燈光,從酒店旋轉門走出了今天的主角。

曾年,和他的未婚妻。

夜風突然寒的徹骨,安栀聽見了自己骨頭裏清晰的斷裂聲,她緊握的拳頭幾乎要扭斷自己的胳膊,那麽狠的勁兒。

那個笑顏如花的女人。

曾經是安栀的噩夢。

她叫冉冉。

常冉冉。

常平林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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