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6若能,安好
陶揚的手術就定在下周的周末,因為只有那一天她有時間,常平林也留了下來,盡管陶揚一句話都沒再和他說過。
“安栀,你去幫我拿個文件過來。”明天做手術,陶揚今天晚上才住進醫院,尤卓和安栀守在她身邊。
“很急?”安栀坐在一邊正‘努力刻苦’的削水果,頭都不敢擡一下生怕削到自己的手。
一個蘋果,她已經削了快十五分鐘了……
她自己沒什麽感覺,一旁的尤卓從她拿起水果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淡定了,恨不得立刻拿掉她手裏的水果刀他來削,可是尤卓也不好不讓她盡盡孝心。
“嗯,下周一要用。”陶揚把自己身邊的包拿過來遞了鑰匙給她。
“我來吧。”尤卓這才站起身從她手裏接過那個‘慘不忍睹’的蘋果,心裏焦灼面上卻再平靜自然不過。
“唔……好吧。”安栀看看自己手裏的……貌似還像個蘋果,她自己都有點不忍心看了。
安栀一走出去,尤卓才敢狠狠的嘆了口氣,好笑的看着手裏的雞蛋大小的東西不知道該怎麽辦。
“扔掉吧。”陶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病床旁的男子年輕而俊朗,滿目的深情瞞都瞞不住,“但是不要讓安栀看到。”
“嗯。“尤卓看向陶揚,明白她的意思,”我再給您削。”
“不用,尤卓,你坐下來,我有話和你說。”陶揚支開安栀,就是為了和尤卓好好談談,如果不是這一場病,陶揚本來想把這些話放到他們結婚一年以後說,現在,過了明天,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尤卓在安栀剛剛做的地方坐下來,靜靜的看着陶揚,老實說,他真的很出色,陶揚突然笑了。
“我想你們的孩子多像你一點才好。”
尤卓也笑,靜而溫的笑容,是他最平常放松的額樣子,“我也是這麽想。”
“尤卓。”陶揚笑了笑,像個母親一樣慈愛溫和,“安栀有很多缺點我知道,那大部分是受我的影響我很明白,我從來也沒能想過她能嫁給你這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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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卓微笑着默不出聲,他知道陶揚有大段的話要和他說,也有很多東西要交代給他聽。
“小時候的安栀就是如此,淡漠驕傲,也不愛說話,她學習成績非常優秀,鋼琴書畫騎術槍法,各方面都優秀得老爺子以為我生了一個男孩子……”陶揚莫名的笑了笑,低聲說,“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常家沒有男孫,尤卓。”
陶揚擡頭看着他,有點悲傷,“安栀一直把自己當常家的長孫來要求的,她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尤卓點點頭,他明白,他雖然不能了解那到底是怎樣一種壓力,但是他知道安栀一路走來一直被壓得很沉重。
常平林的期待在她出生之後變成沉默的失望,甚至演變成後來背叛陶揚的出軌,安栀該是怎樣熬過來那段年幼的時光的?
除了安栀自己,沒有一個人能夠體會。
“媽。”尤卓聽得出來陶揚要和他說什麽,正好他也可以趁這個機會立明自己的觀點,“我娶她是因為我愛她,既然我娶了她就沒打算放開她,這就是我能給您所有的保證。”
陶揚搖搖頭,有些輕笑的樣子,“不,我不管你是否放開安栀,我只希望你能多給她一些時間,多給她一些理解,安栀她,有時候很混蛋。”
尤卓沒想到陶揚也能這樣幽默,摸摸鼻子也笑開,“确實,有時候……很混蛋。”
談未來都是太假的東西,對于陶揚來說,她只是希望她還在的這些日子裏,她能給為女兒再做些什麽。
窗外的夜色正在悄聲無息的蔓延,誰也不能猜測明天,誰也不能保證什麽,不是嗎?
安栀回來的時候,還帶來個老爺子,楊芸也跟在旁邊,常平林還在國外訪問。
“吃過晚飯了沒有?”老爺子在沙發那兒坐下來,四周看了看病房。
“您怎麽還來了?”陶揚和楊芸笑了笑,看老爺子,“和您說了沒事的,您這是過來幹嘛呢,就是個小手術。”
老爺子哼了一聲,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常平清,“他人呢?不是說在這兒呢麽。”
陶揚冷笑一下不說話,安栀在一旁倒茶就裝作沒聽見,尤卓剛要開口解釋一下,正巧常平清帶着一個人敲門進來了。
屋子裏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一樣,半天沒有人說話,常平清和常冉冉就那樣站在門口,和屋內的一群人對視着。
安栀分心了一下,不小心将熱水倒在了她的手上,她咬唇悶哼,尤卓卻是注意到了,眼疾手快的拿掉她手裏的茶壺,一言不發的把人領進洗手間處理。
老爺子反應過來手裏的龍頭拐杖‘彭’的一聲敲在地板上,一如既往地威嚴,“你這是幹什麽?”
常平清沒想到老爺子也在這裏,陶揚不和他一起吃飯他就自己一個人出去吃了個飯,卻正好碰到了常冉冉,他和常冉冉說了一下這個事情,這孩子就眼淚汪汪的硬要跟過來看看,所以他就把人帶來了。
“爸,冉冉是過來看望陶揚的。”常平清領着人進來,面對陶揚的面無表情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然的。
老爺子板着一張臉站起來,拄着拐杖往門口走了兩步看向常冉冉,曾血戰沙場的将士,久經年月的一雙通透的虎目,只在常冉冉身上停留了兩秒,她的後背都是一背的涼汗。
“這裏空間小,沒什麽關系的人最好還是別來,放不下。”老爺子随意的說了一句,拍拍陶揚的肩,“爸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陶進明天的飛機從國外趕回來,安心做手術,不要吓着你爸。”
“嗯。”陶揚點點頭,溫情的笑,多少有些蒼白。
老爺子臨出門口,高聲喊了一句,“安栀,爺爺先走了。”
安栀趕忙出來,扶在門框上的手上一片紅紅的,有藥膏塗在上面,“我讓尤卓送您。”
“不用,有方啓。”老爺子擺擺手,看了她身旁的尤卓一眼,尤卓了然的點點頭。
楊芸始終都站在陶揚身側,壓在她肩上的手溫暖的給她安慰,看着老爺子出去了才柔柔開口,“安栀,你也和尤卓回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
安栀還沒來得及開口,常平清搶先開口,”我在就行了,你們都不用。”
陶揚一聽這話就想把手裏的蘋果砸過去,楊芸輕輕按了按她的肩,“姐夫還是回去吧,陶老明天才過來,今天也不在。”
這話頗有深意,當年常平清娶陶揚就是為了他職位的遷升,他現在的位置是陶進當年的位置,換句話說,他是陶進一把手提起來的。
常家兩個兒子,老爺子從不幹涉他們,無論娶妻還是仕途,他老爺子打下的江山已經為他們鋪墊了非常好的基礎了,其他的發展就看他們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他們應該學會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而常平清似乎不怎麽成功。
楊芸這話讓常平清臉上不怎麽挂得住,他尴尬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楊芸在陶揚的床邊坐下又柔柔開口,“姐夫先送那位小姐回去吧,明天還有手術,明天再來也不遲。”
然後,她看向常冉冉,笑意溫柔,“你說呢?,哦,還不知道這位小姐姓什麽?,怎麽稱呼?”
楊芸這話問的常冉冉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從進門開始低眉順眼的樣子現在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她沒料到陶揚這裏有這麽多人。
“那我就先送她回去,明天再來。”常平清看着常冉冉不敢擡頭的樣子頗為不忍,還是開口把話接了過去。
“嗯,也好,那姐夫慢走。”楊芸依然溫溫柔柔的樣子,這是常家連老爺子也不敢輕易惹的腹黑二兒媳,常冉冉這種級別的對于她來說就是小菜。
出了門的常冉冉才敢擡起頭,醫院走廊裏昏暗的光線下她越發的楚楚可憐,“我是不該來的,可是,我就是想看看……想來看看陶姨。”
常平清也是一臉無奈,人老了以後很多事才能明白過來,卻是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常冉冉依然不是他想要的孩子,可是這也是已經生下來的孩子,他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媽病了你就先回去吧,陶揚這邊……你以後還是別過來了。”
常冉冉當然知道他會這麽說,低着的頭點了點,“那我先回去了。”
常平清也沒說什麽,随便點了點頭,和她一起去地下車庫取車。
高樓上玻璃窗旁,安栀靠在尤卓的肩頭,平靜的看着他們的背影,不說一句話。
“安栀,有時候放手一件事反而會更讓自己輕松。”醫院走廊裏一個人影都沒有,尤卓摟着她輕聲。
“我很早之前就再努力了。”安栀聲音充滿了疲憊,淡淡的無情緒,“可是我也不知道現在做到了沒有。”
“那就先不去管它。”尤卓薄薄的唇吻在她的額頭上,抱緊她讓她在自己懷裏放松身體,“先不去管它,有一天它就會不知不覺的消失了,忽視,是個很好的方法。”
“會嗎?”安栀抱着尤卓的手臂縮在他懷裏,短暫的,短暫的,先讓她當一下鴕鳥,能藏起來不去面對所有的事。
“會,有我在,有我幫你。”尤卓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點點頭。
安栀好一會兒才笑起來,踮起腳尖吻住他,深深夜色,靜谧的空間裏他們糾纏的身影緊緊分不開,纏綿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