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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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諸“暴力”之後,馮斯謠果然規矩了許多,讓喝水就喝水,讓張嘴就張嘴,讓吃藥就吃藥,好似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乖巧得甚至都不像本人。

吃完了睡前一副沖劑,也不嚷嚷着口苦了,就用一雙大大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素來白皙的小臉粉撲撲的,既少見又可愛。

朱煦笑着,用食指指背蹭了蹭對方的臉,“怎麽這麽乖啊。”啊,沒忍住,不主動散發騷氣的馮斯謠文靜又腼腆,看着太好rua了,大概寵物豬養久了,主人也會沾染點寵物的習性吧。

馮斯謠享受着這種安撫,歪着頭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CPU溫度過高,現在暫時死機一下。”

朱煦給她逗笑了:“哈,高性能機器人也會宕機呀,我以為只有我的電腦才會死機呢。”

機器人和死機是她們之間的一個梗,歷史尤為悠久。

她們大學所在的學院是經管學院,馮斯謠本身就有超強的自我管理能力,她的時間控制可以精确到秒,而輔修的計算機第二專業,又給她增加了更多的數據感知,于是華麗地進階成了機器人。

機器人的特質,具體體現在生活中,在她們大二下開始确定兩個人都要去英國留學的目标後,馮斯謠為兩人定下的學習計劃,嚴謹到近乎苛刻的地步,有時候朱煦學不動,就會開玩笑說她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馮斯謠一開始還會反駁,後來也就大方承認了。

“确實,如果情感也有技能點數,假定管理能力是1000分,那麽我的情感數值,大概只有它的十分之一,”馮斯謠攤手,“但是100分裏面,有99分我都花在喜歡你這件事上了呀。”

“……那剩下的1分呢?”朱煦紅着耳朵追問。

馮斯謠就笑着去捏她的臉:“剩下的1分是在煩惱啊,怎麽才能讓你更喜歡我呢?”

……

所以機器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機器人學會了套路。

以前馮斯謠辯稱說自己就算是機器人,也是性能最強的那一臺,順帶還會揶揄一下朱煦,因為就像馮斯謠總能打成死結一樣,朱煦擁有無論換什麽電腦,用不到半年必會在桌面堆滿垃圾圖标,開始越來越卡的奇特能力。

朱煦等着對方接梗,馮斯謠的吐槽果然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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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機器都會死機的,不過卡成你那樣的還是少數,”馮斯謠笑了一下,壓抑地咳了兩聲,“上次看你做ppt,開機時間都快十分鐘了。現在這臺前年才出的吧,能用成這樣也是一種能力呀,需要我幫忙處理麽?”

朱煦不高興了,嘴巴撅起來一點點,“不需要,我耐心好,樂意等,不行嗎?再說了,我要是搞得懂電子産品,大一哪還用得着轉專業啊。”

想起曾經被專業課支配的恐懼,3C産品黑洞朱小姐現在想起都還心有餘悸,“幸虧轉到經管類了,要不我說不定都畢不了業呢。”

馮斯謠“唔”了一聲,想起些朱煦可能不太愉快的過去,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才問道,“那你以前填志願,為什麽選去讀信息管理呢?”

她很開心,借着生病的契機,她們有了可以親近的機會,和朱煦的對話能從日常瑣碎的“吃什麽”“買什麽”,進入到稍微深入些的內容。

“從前”這兩個字像一根刺,隐隐紮在她們之間,說不清什麽時候會提到她們都不願想起的那個人,然後這根刺猙獰地突然冒出頭,将已經長好的傷口重新劃開。

朱煦倒是神色如常,一邊吐槽“怎麽問這麽久遠的事”,一邊取下馮斯謠額前的冰敷貼,換了張新的,低頭慢悠悠地給她講十一年前的故事。

“你也知道嘛,我天賦不足,努力不夠,最多有點小聰明,高三成績本來是上不了W大的。但我那一年的理綜特別難,我有七八道選擇題不會做,最後時刻蒙的,沒想到全都對了,就比平時成績多出來四五十分。”

馮斯謠“啊”了一聲,嘴巴小小地張開:“運氣也太好了,以前怎麽沒聽你說啊。”

“勝之不武,又不是什麽多光彩的事情,”頓了頓,她的聲音低落一些,“我父……我家裏人,希望我去學管理,我的分上不了經管,就對着那本志願書,随便報了四五個名字裏帶'管理'的,陰差陽錯,就去了信管院。後來,嗯……”

想了想,她用了一個詞來概括,“學得不太愉快,所以努力轉走咯。”

其實朱煦一直是個随遇而安,也沒什麽抱負的人。轉專業的流程很是麻煩,中間還需要打通不少關系,W大的經管又是王牌學院,對轉入考試的成績有很高的要求,所以如果僅僅是學業痛苦,朱煦說不定就硬着頭皮去啃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被人逼走的。

時間太過悠久,再想到這一段,想到某個人,情緒已經變得很淡,馮斯謠好像有點擔心她,用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朱煦從怔然中回神,沖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但她确實不太想再繼續這些過去的話題了。

接下來聊些什麽呢?朱煦正在煩惱這個問題,聽見窗外悄然的雨滴聲,轉瞬間又從潤物無聲轉為了瓢潑大雨,雲層間隐約還有亮光閃現,有往雷雨發展的趨勢。

很應景的,手機進來氣象局的黃色暴雨預警,說還要下整整一天。

馮斯謠看着她:“明早我開車送你。”

朱煦自然是婉拒:“不用,你好好休息,多睡覺才好得快,我早點起來趕地鐵就好。”

馮斯謠堅持:“我明天要去樸雨公司那邊開會,本來也是睡不成懶覺的。”

“啊,不能請病假,或者視頻參會麽?”朱煦有點擔心,馮斯謠是容易高燒的體質,現在38度多還算低燒,要是晚上沒控制住,明天又出去吹了風就不好說了。

馮斯謠搖頭:“不行,周一項目啓動,我們要回W市出差兩天,在這之前得把方案敲定,時間比較緊。”

周一?朱煦在心裏掰着指頭數了下,“3月29號麽?”

馮斯謠“嗯”了聲,問:“怎麽了?”

朱煦欲言又止了下,還是告訴她:“我這個月工時超額,公司給我安排29和30兩天調休。”

加上28號周日的單休,剛好一個三天小長假。

她想着清明節自己得回家,留着平時任勞任怨的馮斯謠獨守空房有點不忍心,本來還想問馮斯謠這三天有沒有周邊哪裏想去,可以陪她去轉轉,現在看來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朱煦有點後悔把自己休息的事告訴她了,因為馮斯謠果然露出了十分痛苦痛心以及痛不欲生的表情,痛惜地吐出四個字:

“怎麽這樣!”

她抓起手機找到樸雨的號碼,說着就給撥了過去:“我就不該答應樸雨,用兩個月的寶貴休息時間幫她打工,反正沒簽勞務合同,我這就去找她辭職。”

噗!

“你幹嘛啊,答應人的事怎麽能反悔呢?”朱煦哭笑不得,按下她的手機制止了,“這次就去忙工作吧,我下次休息時間再陪你。”

善于抓住每次機會的馮斯謠,最不信的就是“下次”這種說法。

而且這還是太極拳高手朱煦口中的“下次”,聽起來更像客套話了。

“我不信,”馮斯謠撇撇嘴,“你搪塞那個相親男,也說的是‘下次’有空吃個飯。”

朱煦語塞:“……”

然後祭出了經典渣男語錄:“這是兩碼事,你們不一樣的。”

馮斯謠眼睛亮了亮,拉着她追問:“哪裏不一樣?”

朱煦再次語塞:“……”

忘了馮斯謠是學霸,最擅長抓重點。

一般情況下,趁着朱煦啞口無言,馮斯謠又會使出得寸進尺的連環計。

這就來了。

馮斯謠扯着她起身欲走的袖口,仰頭祈求地望着她:“既然我和他不一樣,就別‘下次’了,這次你陪我去W市呗。”

朱煦無情拒絕:“不要,你是去工作的,我去幹嘛啊。”

“我出差就是去開個會,沒什麽事的,我們還可以回母校看看呢,W大的櫻花開了。”

得寸進尺完了以後是死纏爛打。

再就是你來我往的頂級推拉。

朱煦推脫:“不要,櫻花節人的時候人太多了,誰要去看人擠人啊。”

母校的櫻花都看了四年了,再好看也看膩了,朱煦以前還有欣賞自然之美的閑情逸致,現在生活節奏太快,走在路上就是行色匆匆,壓根不會往路邊的花花草草看一眼。

馮斯謠往回拉了把:“我們晚上去賞夜櫻,那會兒人少。”

朱煦繼續推辭:“我才不想在學校碰到熟人。”

馮斯謠繼續拉:“我們畢業那麽久了,哪還有熟人?大不了我們戴口罩嘛,誰也認不出來。”

朱煦有點推不動了:“……旅游旺季,現在肯定訂不着機票了。”

馮斯謠盯着手機看了眼,擡頭沖她笑笑:“樸雨說包在她身上。”

朱煦豎起眉毛瞪她:“你怎麽先斬後奏!”

馮斯謠笑嘻嘻,對朱煦的控訴置若罔聞:“李未也去,她說好久沒見你了,特別想你。”

朱煦胸口一陣起伏:“我……”

“咳咳咳!”馮斯謠用力咳嗽了幾聲,硬生生擋回了朱煦的下文,咳得眼睛裏都出了淚花,可憐兮兮地仰望她,“朱老師,我還發着燒,喉嚨也好疼……”

朱煦:“……”

就差把“你忍心拒絕一個病人嗎”這句話講出來了。

這個慘賣得,朱煦都忍不住給她打100分。

她沉着臉不說話,見馮斯謠咳得快要把肺吐出來,又重新坐回了床頭,用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因為心裏有氣,拍得砰砰作響,馮斯謠的假咳很快被拍成了真咳:

“咳咳咳咳咳,朱老師,咳咳咳,哎呀,輕點,咳咳咳……”

朱煦用力“哼”了一聲,手掌拍得更大力了。

“我看你平時天天坐電腦前,給你捶捶背,不行嗎?”

馮斯謠這次不叫喚了,一邊咳嗽一邊笑。

“可以啊,哈哈哈,朱老師,咳咳,殊榮啊,再,再用點力,舒服……”

甚至還發出了愉悅的哼唧聲。

朱煦:“?”

媽的,這個死悶騷。

拍死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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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很多人已經猜到我的母校了╮(╯▽╰)╭

畢竟這篇文有很多細節都是作者君大學身邊的真實事件演化來的,所以地點也偷一下懶啦,希望你們不要太過帶入,以免出戲

我的腰痛沒有緩解,此文反正不會V,也沒有榜單,今後變為不定期掉落,下次更新時間就随緣了,主要看大家的留言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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