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特別番外(下)
【磨合】(下)
朱煦給臭臭留了點食物,然後随便套了件連衣裙就出門了,由于太心急,連扣子都沒完全扣好。心浮氣躁地按了兩次下行按鈕,電梯才緩緩地從36層的頂樓往下走,等電梯的間隙,朱煦又戳進馮斯謠的朋友圈,意外地發現,馮斯謠今天中午多出來一條動态。
【對不起,我錯了】
【原諒我的話就點個贊吧:(】
【圖片】
配圖是臭臭穿着唐裝作揖的表情包,小粉豬笑得可憨了。
無人評論,無人點贊,發的僅她可見。
朱煦想笑,又有點心酸。
死傲嬌這條挂了快十個小時了,估計看自己沒回,以為自己還生氣,不敢主動來找她說話。
奇怪了,她這兩天明明沒事就刷馮斯謠的動态,怎麽沒刷到這條,那個時候她在幹嘛啊?
哦,想起來了,中午那個時候,她在跟客戶吃飯……
朱煦蜜汁心虛,趕緊點了個贊,然後沒幾秒,馮斯謠這條動态就秒删了。
朱煦:“……”
這家夥怎麽還生氣了?
“朱老師,這麽晚還出門啊。”門衛大爺跟她打招呼。
“嗯,是啊,”朱煦應了聲,“去接室……咳,接我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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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衛大爺露出了姨母笑,給她把大門開了。
開着馮斯謠的車出門,路上左右碰到的其他車主總會多看她幾眼,可能對朱煦這樣嬌小的女生來說,開着輛寬大的越野車總會顯得有那麽些不協調吧。
還是馮斯謠開着舒坦。
朱煦這個平時40碼的穩健選手,今天以平均80碼的速度一路飙車,到了最後一個紅燈,廣播剛好放到某個深夜電臺,有個年輕的小姑娘咨詢主播,說男朋友工作太忙經常無視自己,準備了很多小驚喜,對方不僅統統沒發現,甚至前段時間吵架還提出了分居。小姑娘覺得很沮喪,問主播能不能給點建議,主播說,戀愛需要花精力來經營和維系,工作忙不是借口,如果長期感覺被忽視,那麽這段令人痛苦的關系不如不要繼續。
最後簡單粗暴地總結了倆字:勸分。
朱煦也簡單粗暴地把廣播關掉了。
想了想,借着剩餘60秒的紅燈時間,朱煦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她的主管,再次追問自己部門的新員工招聘情況,得到“一個月之內一定安排好”的确切答複,她長長地出了口氣。
歉疚也好,落寞也好,和馮斯謠失聯了兩天,她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總之現在就是想見她。
印象中,馮斯謠很少喝酒,總是那麽清醒理智,所以蒲雨的“喝得有點多”在朱煦看來已經是非同小可,她原本想象了很糟糕的場景,比如爛醉如泥或是滿嘴胡話,到了飯店大堂,卻發現對方神色如常,坐在沙發上還能跟人對話,除了神色有點困倦,不時要揉一揉太陽穴外,看不出任何不清醒的跡象。
馮斯謠今天穿得很商務,襯衣的袖口挽起半截,領口的扣子解開,露出小半片白皙的鎖骨,看上去很幹練,又有些疲憊的淩亂。朱煦屏息靜氣地走近,聽見對方邏輯清晰地給下屬布置工作,語氣沒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溫柔,意外地是會給人帶來壓迫感的那種上司。
就怎麽講,用時下流行的網絡詞來描述,就……還蠻1的。
冷冰冰,硬邦邦,脾氣也臭臭的。
跟多年前喝完啤酒壁咚她那會一毛一樣。
冷冰冰的馮斯謠扭頭見到了她,眉心一皺,朱煦以為她又要開始舊事重提,正想打斷,沒料到馮斯謠憋了三天沒講話,冷着臉張嘴,說的卻是:
“扣子,沒有扣好。”
啥?朱煦一怔,想起自己胸口漏掉的兩顆扣子。
“沒關系的,馬上回去了。”
“有關系,”馮斯謠堅持,“我給你扣。”
然後搖晃着起身,歪歪斜斜地靠過來,要給她扣好裙子。手晃得厲害,不僅該扣的沒扣上,還扒拉下來兩顆,朱煦哭笑不得。
看來腦子還清醒,身體就不受控制了。
“好,我們先回車裏,你再給我扣好不好?”
朱煦跟哄憋氣包小孩似的,不自覺地放柔聲音,馮斯謠哼哼了兩聲算回應,朱煦便向蒲雨和其他人道了別,然後将馮斯謠扶進了車後座。
馮斯謠的頭好像很痛,斜靠着座椅閉目養神,眉心蹙得很緊,唇也抿得很緊,沒再張口說第二句話,朱煦也不想打擾她,無言地發動車子,對着空氣輕聲說了句:
“回家了。”
馮斯謠:“嗯。”
微妙的沉默持續擴散,車子開出去兩分鐘,馮斯謠閉着眼睛,又低聲說:
“先不回。”
朱煦踩下剎車:“嗯?”
“去海邊透透氣,我頭疼。”
這命令般的祈使句。
行吧,誰讓她朱煦理虧,又心軟呢。
吃飯的地方離海邊不遠,這片之前是個廢棄的碼頭,岸上沒有沙灘,只有碎石,所以不是景點,也少有人來。這會已經快十一點,周圍空無一人,但海風裹挾着盛夏的熱浪撲來,并沒有能讓人頭腦清醒的功效。
一路無人,朱煦偶爾走神,便透過車內的平面鏡去看後座上淺眠的女人,她微仰着頭,白皙的脖頸與完美的下颚連接出精妙的弧線;酒精和香水的氣息交織,在密閉的車內空間擴散,鑽入她的鼻尖,畫面與氣息一同,喚起了些許久違的躁動。
腦內突然浮現出剛才李未發給她的小片片段,朱煦趕緊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腦海的角落裏翻出自己躲了很久的老房子,把帶顏色的想法全都封印了進去,呼吸穩定後,找了個平穩的地方把車停好,松開安全帶,轉頭去喊馮斯謠。
“我們到海邊了。”
馮斯謠過了一會兒才回應:“嗯。”
又說,“我安全帶解不開了。”
行,解不開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我幫你解。”
朱煦拉開後車門,探進去半個身子,去幫馮斯謠解安全帶。
馮斯謠看着她,“好。”
朱煦不敢和她對視,左手撐在靠背上,右手嘗試去找鎖扣,按了半天也按不開,這才發現馮斯謠腦子不清醒地扣到了另一個鎖扣裏。
左手撐了半天,有點撐不住,越是靠近,那些令她躁動的氣味就越是濃重,朱煦的思緒混亂,氣息也不穩得厲害,右手摸索了半天才尋到正确的位置,安全帶解開的那一瞬,她的腰卻被扣住了。
車內光線昏暗,馮斯謠的眸色同樣暗沉,視線交錯的剎那,朱煦突然心慌。
“你,你做什麽。”
“沒什麽,”馮斯謠的手指劃過她的唇,鎖骨,項鏈,停在她的胸口,還是重複那句話,“扣子,沒有扣好。我幫你。”
朱煦吞了一下口水,也無意識地重複:“嗯,你幫我扣。”
馮斯謠笑了笑,眼尾微微眯起,像個計謀得逞的小狐貍。
“不,”她說,“我幫你……解。”
“你……”
胸口突然鑽進一絲涼意,朱煦努力聚焦視線,發現馮斯謠其實早有動作,竟然在她都沒發現的時候,已經把她裙子上半身的扣子解得差不多了。
朱煦一驚,本能地支起身子:“不要……”
姑且算是個“老師”,何況朱煦從小到大的恥度都很有限,她單身六年清心寡欲,自己都不會DIY,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也從來沒在床以外的地方發生過關系,當下的情況屬實有點挑戰她的底線了。
“不要什麽?”
馮斯謠的手指慢條斯理地鑽到她背後。
“不要在這,”對方的愛撫輕柔,背上也傳來一陣酥麻,朱煦的身體開始有些反應,但理智仍令她在顯而易見的危險氣氛中強作鎮定,甚至試圖讓步,“至,至少回去……”
“不,”馮斯謠還是無情拒絕,不由分說地命令,還有點蠱惑,“就在這,不會有人來的。”
朱煦掙紮:“這裏好窄。”
“我這輛的後座可以放平。這種情況,買的時候我就考慮到了。”
“什麽?你……”朱煦羞惱極了,一度氣結,“你抱着這種目的買的車?”
“對啊。”
“你怎麽會是這種人啊!”
“我是哪種人?”
“不正經,流氓!”
“朱老師教訓得對,”馮斯謠淺笑回應,手指繼續動作,“再多罵我幾句,我愛聽。”
“馮斯謠,你真是……”好騷啊!
不能罵,越罵她越興奮!
朱煦被調戲到啞火,直到她聽到極其細微的“咔噠”聲,bra也開了。
胸口的束縛在安全範圍之外的場所被解除,朱煦差點驚叫出聲,而身下人長年健身,上肢力量驚人,托住她的大腿,只一個用力,竟然把她整個人拉了進來。不知馮斯謠按下了什麽按鈕,車門也被一同關上。朱煦重心不穩地跌進,整個人被迫把馮斯謠壓在身下,兩個人的身體緊密貼近,不尋常的熱度幾乎令她窒息。
于是“轟”地一聲,帶着顏色的思緒像長了翅膀一樣從各個角落飛出來,朱煦又得驚慌失措地去腦海中尋找自己的老房子——不鎖起來不行,現在的發展,現在的臺詞,簡直太糟糕了。
還有更糟糕的臺詞。
馮斯謠昂起頭,埋首嗅了嗅她的頭發,輕聲問。
“洗過澡了麽?”
“……嗯。”
“怪不得。”
“什麽?”
馮斯謠輕輕笑了聲,貼着她的耳朵,用氣音說:
“寶寶,你好香啊。”
“……”
救命啊,要死了。
朱煦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腦內的老房子,它着火了。
而朱煦并沒有機會将它澆滅。
因為馮斯謠開始親她了。
除開那個洗澡間裏生硬的初吻,一直以來,她們之間的吻,都是淺嘗辄止,或是溫柔缱绻的,但這個吻卻截然不同。它顯得有些急躁,有些粗暴,還帶着清晰的侵略性。
馮斯謠之前開玩笑說,自己在國外進修了廚藝,“手藝”也不曾退化,複合四個月才初次被壓,朱煦現在終于有了切身的體驗。被迫跨坐在對方的大腿上,單手勾住對方的後頸,一邊艱難地回應着這個頗為強硬的吻,一邊被靈巧的手安撫得很是舒适,由于太過舒服,朱煦甚至開始走神。
她總以為,馮斯謠從來就是那麽溫柔,從前也好,現在也罷,對她總是遷就着、微笑着,即使因為亂吃飛醋鬧別扭,也總是自個兒消化,一會兒就好了,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這個人,可以在異國獨自生活那麽多年,可以從那麽早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可以二十多年來朝着幼時立下的目标堅定不移地前行,又可以為了一個人,堅決地放棄已經擁有的一切選擇回來,全部歸零,義無反顧。
她是個強大而孤傲的人,骨子裏有太多的驕傲、偏執和冷淡,只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才将自己最溫柔的一面釋放出來。像呵護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心翼翼地試探。
但不管是怎樣的她。
都是她愛着的人。
在做這種事的時候突然想通,然後豁然開朗,于朱煦而言是次很新奇的體驗,但“驕傲”的馮斯謠不幹了,朱煦感覺自己胸口一疼,差點叫出來,就見馮斯謠報複性地咬了一口,然後在她心髒的位置吸了一顆碩大的草莓。
朱煦揪了揪她頭發:“喂……吸得也太用力啦你,好痛哦。”
“哼哼,誰讓你走神。”
馮斯謠的手指往深處探去,朱煦咬唇,扣在對方肩頭的手收緊,弓起身子。
有所預備的時候,對方的動作卻又停了。
……這個人哪裏溫柔哪裏完美了,明明記仇死了。
朱煦被吊得不上不下的,只能紅着臉,蹭了蹭馮斯謠的臉側,“不走神了,繼續嘛……”
馮斯謠故意:“深一點?”
“哎呀……你煩死了……”
“嗯哼,”馮斯謠滿意地笑,“叫姐姐。”
“不要,”朱煦扭過頭,“你才比我大兩個月。”
“大兩個月也是姐姐。”
“才不,嗯……”
馮斯謠又挑弄了一下前面,朱煦整個人身子一抖,她又滿意地笑了。
“現在呢?”
“咳咳,姐……”朱煦蚊子叫。
“聽不見诶。”
“你別弄我了……”
幾個敏感點同時被人掌控,哪怕心裏無數個草字閃過,朱煦這只砧板上的豬,還是只有被拿捏的份。
她把頭埋進對方頸窩,輕輕地喊:“姐姐……”
反正這裏沒人看到,以前也不是沒喊過,丢人就丢人吧……
電光火石間,朱煦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馮斯謠的車裏,怎麽會連指套這種東西都有?這個人喝醉了,怎麽還記得自動關車門的按鍵在哪?
她是不是又被兩個機器人合夥套路了?
罷了罷了,賊船,不,賊車都上了……
總有機會報複回來的不是嗎?馮斯謠這家夥,到時最好是不要向她求饒——
朱煦破罐破摔地閉上眼。
不過當下,享受就好了吧。
……
指尖翻攪着花心,花朵中央盛滿露水,逐漸劇烈地震顫,直至脆弱的花瓣難以維系,然後它們傾瀉而下,流淌,泛濫,沾染指尖,沾濕衣袖,沾透裙擺……最終歸于平靜。
海風裹挾的空氣不再燥熱,但子夜時分的暗潮湧起,于是風中卷起海水蒸汽的氣息,鹹鹹的,濕潤的。
車裏發生了什麽呢。
海知道。
她們知道。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