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的江寧橋,看到橋邊徘徊的人影,有些眼熟,于是她又看了一眼,車速漸漸慢下來,在路邊停下來,她下了車往橋上看,果然是熟人。
說是熟人也不恰當,是谷程晗。
于佳看了一下手表,已經九點多了,這個時間,沒有經紀人跟着,一個人在橋上走來走去……
“少爺是欣賞夜景,還是遭遇不幸準備跳河?”
清朗的帶着戲谑的聲音傳來,還夾雜着夜的涼意,谷程晗回頭看到了俏生生站在路燈下的于佳,她原本就端秀白皙的臉被燈光一打,更顯出幾分端莊。
谷程晗現在形象并不是很好,很有些憔悴和頹廢,一向打理一絲不亂的頭發亂糟糟的,重要的是他的右手裏還拎着一瓶酒,于佳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是你?”谷程晗靠着橋上的欄杆站着,看到她,一直郁悶憤慨的心情總算好了點兒。
于佳又向前走了幾步,看着他手裏的酒瓶,笑容裏帶着調侃,“少爺酗酒,被狗仔隊抓到了可是頭條。”歪着頭看他,“失戀了?還是被人甩了?真的準備往下跳?”她往黑拔拔的水面上瞧了瞧,“雖然已經三月了,水裏還是挺冷的。”好心地建議,“多穿點兒再跳吧。”
谷程晗被她的話氣笑了,“看你說得頭頭是道,大小姐跳過不成?”
于佳走到他身邊,“夏天跳過,不過不是這裏,游泳池,跳跳更健康。”挑了眼尾看他,“少爺這副皮相,也有想不開的把你甩了?”
☆11、少爺
谷程晗,這個名字,在于佳前世+今生的記憶中=杯具。
每本書裏面,為了襯托主角的英武不凡、善良美好種種總會有一個,甚至幾個反派BOSS類的人物,如通關游戲中的一樣,等着被主角斬殺。在李修作為主角的那部書裏,于佳只能算得上配角,谷程晗卻算得上BOSS之類的人物。他和李修“結緣”是在她之後,她是李修進入娛樂圈後的第一個有名有姓的炮灰,接着就是谷程晗,他們和李修的“結識”都有同樣一個女人在其中“牽線搭橋”——江燕玲。
她是惡毒的大小姐,趾高氣昂,他是惡劣的大少爺,壞脾氣耍大牌。
那個時候江燕玲還是不出名的三流小明星,雖然出道比他們早,但就是不紅,直到後來遇到李修。
站在河邊吹冷風,于佳忽然想起來不久之後九歌簽了一批藝人,江燕玲就在裏面。一陣風吹來,她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心底冒出的寒意,還是這股風冷。
她抱着胳膊轉頭看,對上一雙明亮的鳳眼,他眼尾上挑,尾線如濃墨重彩描畫,顯得他眼睛十分有神,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驕傲,即使他笑着的時候依舊是這樣,在稍有些不自信的人眼中就有瞧不起人的意味。這會兒,這雙眼睛裏帶着一點點的醉意,卻越發地明亮奪人。
“冷了,就回車上坐着。”
他的聲音在夜風中傳來,聲線略低沉,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有着往常不見的醇厚。他晃了晃手裏的酒瓶,到底是沒把它送到嘴邊,放在了欄杆上,站在橋上看着下面的流水,神情頹廢,并不顯得狼狽。
“成了,那我回車上了。”于佳笑着,轉身要走,還沒轉身,就聽到谷少爺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這女人!”
于佳轉頭,看到谷少爺一雙劍眉倒豎,眼尾挑得極高,一雙明亮的鳳眼像是要噴出火來,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幼崽。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少爺的暴怒中無所畏懼地伸出爪子在少爺頭上撓了一把。
“我知道我是女人,少爺不用這麽大聲地強調。”
谷少爺氣咻咻的,剛要開口,被于佳搶了先。
“是誰惹少爺不高興了?”她嘴角噙着笑,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加上她一邊說着話一邊搓着胳膊,不時再搓搓手的舉動顯得她更加敷衍。
按說他們并不熟識,有很多話都是交淺言深,但天朝自古有句話,“白頭如新”的下半句“傾蓋如故”,上午的試鏡,接下來的交談,谷程晗莫名地就有這種感覺,否則他不可能主動提出一起去吃飯,對不喜歡的人,谷少爺向來是用鼻孔和對方說話的,只可惜被打擾了。但能在一天內在不同的地方遇到兩次,也算是他們的緣分。
谷少爺鼻孔裏噴着氣,“啊,你準備替我出氣不成?”他睨着眼睛看過來,打量了于佳一會兒,伸手在她頭上撈了一下。
被少爺美色所惑,于佳疑惑着他的這個舉動,半晌無語。這算是一報還一報,她撓了少爺一爪子,少爺也要撓回去?話說,少爺的這個舉動……其實挺可愛的。
“我請少爺吃夜宵,少爺賞不賞臉?”站得近了,她處于下風處,酒味就有些濃。寒風瑟瑟的春夜裏,站在橋頭吹着冷風聊天,實在是個很坑爹的主意,不遠處就有二十小時營業的店,不如一邊喝着熱茶一邊說話。在允許的情況下,于佳向來不願意虧待自己。
或許是撓了一爪子,少爺覺得賺回來了,同意了于佳的這個提議。
少爺的車停得有些遠,于佳不願等着,兩人坐了她的車。
時間還沒過十點,有很多店鋪都在營業,尤其是飲食業。過了兩個街口,就看到了一家咖啡店,把少爺放在門口,于佳去找停車位。
咖啡店裏客人已經不多了,這個時間還在外面并且在咖啡店裏的大多是戀愛中的年輕情侶,或者剛下班的年輕人。
于佳推門進來,門口的珠簾帶着風鈴清脆地響起來,接着是服務生的聲音,“歡迎光臨。”
站在門口張望,看到谷程晗坐在靠窗的位置對她揮手,一個穿着服務生制服的年輕女孩站在旁邊等着他點單。于佳走過去,把手包放在座位上。
少爺菜單遞過來,“咖啡,奶茶,牛奶?你想喝什麽?”
“有茶嗎?”于佳微笑着接過菜單,問服務生。
這個服務生的年齡看起來很小,十七八歲的樣子,聲音還帶着點娃娃音。“有的,您想要喝點什麽?我們店裏有花茶、紅茶和綠茶,花茶有茉莉花茶、玫瑰花茶、勿忘我花茶、百合花茶、金盞花花茶……;紅茶有祁門紅茶、大吉嶺紅茶、烏巴紅茶、阿薩姆紅茶;綠茶有碧螺春、竹葉青、龍井、黃山毛峰、六安瓜片……”
難得這麽多茶名她記得清楚,口齒伶俐,聲音嬌嫩,聽起來就是一種享受,讓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一杯祁門紅茶,一個提拉米蘇,一份榛子海綿蛋糕。”在何家她并沒有吃下去多少東西,這會兒真感覺餓了。
女孩把他們點的東西重複了一遍,核對無誤,微笑着對他們鞠躬,“請您稍等。”抱着菜單下去了。
點的東西很快送上來了,于佳叉着碟子裏的點心吃。
少爺端着手裏的咖啡并不喝,咖啡店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小塊一小塊暗色的光斑,他半合着眼,身子斜斜靠在靠背上,右臂支在扶手上,看起來很疲憊,這會兒他脫了外套,身上的酒味幾乎沒有了。
于佳稍微墊了墊肚子,放下了叉子,擦了一下嘴。少爺這麽沉默,她不習慣。但是,她看着對面的男人,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他。
相對坐了十幾分鐘,少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還是滿滿的但是冷掉的咖啡放在桌上,坐直了身體,“今天參加了一個宴會,心情不爽,出來透透氣。”
這句話像是解釋,又像是随口說出來的。
于佳應了一聲,叉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裏,細嚼慢咽。對于谷程晗的家庭,她前世沒有接觸,那本書裏面介紹得也不詳細,她所能知的似乎只是他在娛樂圈的相關人員。她仔細想了想,和娛樂圈相關的今天并沒有很出名的宴會,如果不是她孤陋寡聞,少爺不開心那就是因為私事。
捏着咖啡勺在冷掉的咖啡裏面攪拌了兩下,谷程晗臉上的疲憊沒有纾解,反而更明顯了。
于佳想着該不該說些安慰的話,還沒想好要說什麽,手機鈴聲響起來,十分熟悉的旋律,是一首十年前的老曲子,現在的人很少知道。
谷程晗愣了一下,放開了咖啡勺,從外套裏面取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皺着眉好一會兒,按掉了。手機還沒有放下,同樣的旋律再一次響起來,他再按掉。
如此三番,對方十分糾纏。
谷程晗舉起手機想摔,想了想,不甘不願地接通了,對方的聲音立刻從手機的音箱裏傳出來,是個女聲,聲音尖利,“谷程晗——”
對方的語速極快,于佳除了聽清楚最開始的三個字,接下來就沒聽懂。
對方扯着嗓子喊了十幾分鐘,讓咖啡店所有人側目。
谷程晗倒是老神在在,一點也沒覺得尴尬。他把手機放得遠遠的,耐心地聽着對方發洩完,然後面無表情地關機。捏着咖啡勺在咖啡杯裏面攪動,攪了沒兩下,把咖啡勺投在杯子裏,兩滴咖啡濺出來,落在白色的烤瓷桌面上,十分顯眼。
“服務員,再來一杯咖啡!”語氣暴躁不耐,再一次引來咖啡店其他客人的側目,他半眯着眼掃視了一圈兒,所有人立刻把目光收回去,裝作各種模樣,一陣落針可聞的寂靜後,咖啡店異常地熱鬧起來,左邊的和女伴讨論起了今年服裝的流行款式,前面的正在關心非洲某個國家的民生,後面的則在研究奶茶的一百零八種沏法。
于佳繃着臉,她自個兒不繃着會忍不住笑出來,少爺半眯着眼看人的時候挺有威壓的,但是先見識了少爺的焦躁和疲憊,她一點也畏懼不起來。
“少爺威武。”
她的聲音很低,谷程晗還是聽到了。
一般來說,自己生氣的時候聽到別人在面前笑是非常惱人的,半笑不笑更加惱人。谷程晗不擅長控制脾氣,是圈內外公認的,換了個人在他面前,就不會現在這樣風平浪靜了。
他盯着于佳瞧了半晌,吐了一口氣,“你不能說點好聽的?好歹是你請我吃夜宵的吧。”他在頭上抓了一把,有些亂的發型更亂了,他敲着桌子,聲音有逐漸加大的趨勢。
“什麽叫我請你來吃夜宵,少爺多少也應該有點紳士風度……”看着他的表情,于佳自動把沒說完的話留在肚子裏,“成,想聽好聽的,簡單。”她清了清嗓子,谷程晗就見到她像是變臉一樣換了一副十二分谄媚的表情,雙手抱在胸前,甚至都不用醞釀一下情趣,張口就讓他板着的臉繃不住了。
“啊——”用一詠三嘆的詠嘆調開頭,她的聲音尤其抑揚頓挫,“少爺你是如此英武不凡,你就是那太陽……”她挨着個兒的用美聲、通俗、俚語等多種語言形式把他比喻地天上無有地上無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朝文化五千年的唯一,宇宙洪荒億億萬光年的僅有。
這一次不是谷程晗引來衆人側目了。
在某些方面,于佳和谷程晗大概屬于同一種人,谷程晗是“目中無人”,她是“置若罔聞”。于佳的性格實際上是有些偏執的,有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意味,對于認定的人認定的事才會放在心裏,百般維護,餘者自動屏蔽。如非如此,前世她不會等到賀嘉瑜帶着李艾出現在她面前才驚醒賀嘉瑜的為人。
☆12、少爺
“谷程晗?你是谷程晗嗎?”
于佳把谷程晗哄得好不容易露出了個笑臉兒,“這世上有什麽事兒能大過天去?如果是為了別人讓自個兒不高興,真是愚蠢。少爺說是不是?……”她勸導的話說了開頭,點單時的那個服務生女孩端着谷程晗叫的的咖啡過來,把咖啡放在桌上,臉微紅,但是沒有忘記壓低了聲音問了這麽一句話。
按說娛樂圈出名的人物,在公衆場合出現,如果不是安排好的行程,總會做各種掩飾僞裝。谷程晗正當紅,被認出來的幾率高達90%,這麽差時間沒有人過來搭茬,大概就是于佳和谷程晗毫無僞裝坦坦蕩蕩出現在衆人面前,讓看到的人只是疑惑面前的人真像明星。
谷程晗擡頭看小姑娘,小姑娘很緊張,抓着托盤的雙手用力地白皙的指節露出來,眼神很激動。等到他點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嘴巴張張合合,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面取出一本巴掌大的便簽本,怯怯地遞到他面前,過了一會兒,注意到沒有筆,又把筆遞過來。
谷程晗也不做作推辭,接過便簽本,在其中一頁空白頁上龍飛鳳舞地簽了名。
小姑娘接過去,激動地對他鞠了一大躬,不幸因為彎腰的幅度太大了,腦袋磕在了桌面上,就聽見咚的一聲,小姑娘叫了一聲,再擡起頭來,額頭上紅紅的一片,小姑娘皺了臉,痛又不能大聲叫的模樣可憐兮兮的。
真是可愛的女孩子。
于佳的話被打斷,接着剛才的話,“這世界上不公平煩惱的事兒多了,人生苦短,還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感傷一遍?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如果是為了關心的人不開心,那麽關心你的必定是不希望你不開心的,如果是為了厭惡的人不開心,那更是愚蠢了,‘親者痛仇者快。……”
她念叨起人來,是随了于端的,真是啰嗦又不帶重複的。
谷程晗一開始還聽得欣慰,後來就腦仁疼,打斷了她的念叨,“行了行了,你啰嗦起來比唐僧還唐僧。”
“少爺覺得被安慰到了嗎?”她這句話顯然是抓着他之前說的那句。
“遠之則遜,近則不恭。”他小聲念叨了一句,再一次被事實教育了一頓,和女人争論是不智的。他起身抓起外套,“快打烊了,走吧。”
“哎?”于佳叫了一聲,看了看時間,倒沒在和他争論,叫了買單。結賬的仍舊是那個小姑娘,頭發放下來,遮住了額頭,白嫩的臉上帶着微笑,或許是因為額頭上的疼痛,這個笑容很喜感。
結完帳,走到門口,聽到小姑娘帶着娃娃音的聲音在身後喊,“歡迎下次光臨。”
于佳走出門,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夜風嗆着了,店內外的溫差讓她哆嗦了一下,擡頭尋找谷程晗的身影。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把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晝,路上的車子行人雖然比白天少了很多,依舊穿梭如織,沒有看到谷程晗。
跑哪去了?
于佳咕哝着,并沒有刻意去尋找,往停車的方向走,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個電話,剛找到通訊錄裏面的名字,忽然想到在咖啡店裏谷程晗關機,準備按下撥通鍵的手指停了下來。
“小佳——”
于佳擡頭。
一個打扮穿着時髦的女人對她揮手,她旁邊男男女女一大群人,正說笑着。女人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向着于佳小跑過來。
她愣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人是誰。“蘇妮。”她微笑着,把手機放進手包。
蘇妮是她的同學,在國內上學的時候兩人很熟,十五歲她出國讀書,這麽多年幾乎沒有聯系,之前的同學忘記得差不多,蘇妮的變化很大,她幾乎也認不出來。在她的記憶中,蘇妮是十分清純的女孩兒,十分腼腆,和人說句話兒就會臉紅,但現在——
于佳看着女人臉上豔麗的妝彩,身上下身的衣裙,還有十厘米高的水晶跟高跟鞋,“好久不見了,蘇妮,你們在聚會嗎?”她往那邊那群男男女女看了一眼。
“嗯,完成了一個項目,公司的同事一起來慶祝。”蘇妮打量着于佳,一身休閑風格的裝扮,看着十分普通,但她認出來這一身裝束簡直不菲,風衣外套,襯衫,長褲,都是大牌子,那件風衣她記得是今年的新款,在一個月前的巴黎時裝周上展出過。于佳還是和她記憶中一樣,簡潔,漂亮。
“我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字,叫Even。”蘇妮笑着,豔麗而妖嬈,學生時代停在于佳記憶中的清純腼腆化成灰灰頃刻煙消雲散。“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她贊美着,臉上的表情恰到好處,像是受過專業培訓。“自從你出國讀書,我們有八九年沒見了吧,前幾次的同學會都沒見到你,現在忙什麽呢?”
“也沒什麽。”于佳微笑着,聽到那邊的人叫蘇妮。“你比以前漂亮了,剛才我差點沒敢認,和那時候真是差別太大了。”
“進入社會,哪能和上學的時候一樣?”她笑着,嘴角微微勾起譏諷,很快又消失不見了。“吃了虧,自然就學乖了。我們和你畢竟是不一樣的。”
“嗯?”
她笑起來,畫了紫色眼影的眼睛在夜光下十分勾人,轉移了話題,“你應該很不錯吧,我看了你演的電影。不過你也不指着這個吃飯,兩年多才拍了三部電影,我可是都看了。”她的表情讨好邀功,卻并不讓人讨厭。
社會向來是最雕琢人的。
“過幾天要辦同學會,你收到請柬……這句話算我沒問。我告訴你地址,你也去吧。當初的同學如今走得散了,差別也大。”她說着,從包裏取出一張名片,直接在上面寫下了地址和時間。
于佳接過名片,看着上面的職務,擡頭微笑,“部門經理?”
蘇妮嗤笑了一聲,“不過是門面上好看。”身後又有人叫,她應了一聲,轉身對着于佳抱怨,“一群人吵吵鬧鬧的,不去又不行。”旋即又露出笑容,“好了,今天在這裏見到你也是緣分,以後記得常聯系。不要忘了同學會。”說完轉身,愣住了。
谷程晗站在旁邊的路燈下,距離他們不到三米。
“谷程晗?”
于佳聽到蘇妮的低語,正要開口,就聽到谷程晗和招呼她的聲音。
蘇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于佳的心裏微微不安。
“小佳,那是谷程晗吧?你們……你和賀嘉瑜不好了嗎?”
于佳和賀嘉瑜的事,她身邊相熟的不相熟的幾乎都知道,賀嘉瑜比她大了兩歲,她小學初中讀的是一體式的學校,賀嘉瑜每天上下學和她一起,所有人都看到過。
“你想多了。”于佳說,并不避諱蘇妮,笑着和谷程晗打招呼,“少爺走得倒快,我出了門連影子都沒有了。“
谷程晗走過來,看了蘇妮一眼。
于佳介紹,“我同學,Even。”
谷程晗對蘇妮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顯得十分倨傲。“上午和你說的,請你出演劇本的事兒,這是劇本,你回家看看。”他把一個U盤遞過來,又看了蘇妮一眼,眉心微皺,問于佳,“你要和同學去參加聚會嗎?”這話就有攆人的意思了。
蘇妮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不過很快就又是滿面春風的笑容,“那邊又在叫我了,我走了。小佳,記得打電話聯系,還有同學會。”
她娉婷地離開,只是足音踩得有些重。
蘇妮剛離開,谷程晗就接連打了三個噴嚏。
于佳瞅他,“對香水過敏?”
谷程晗接連打了三個噴嚏,揉揉鼻子,感覺好受了點,指摘起蘇妮來,女人就該清清爽爽,擦那麽多香粉香水當自己是……雲雲,非常口毒。
“成了,你準備說一晚上。”于佳道,雖然蘇妮現在變了很多,勢利俗媚,但學生時兩人畢竟要好過,蘇妮現在也沒有妨礙到她,這樣沒有口德就太過了。
谷程晗也意識到了,立刻住了口,他的心情從晚上的宴會開始就不好,蘇妮也是撞到了槍口上,但他是個不習慣道歉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把話題扯到了劇本上。
他給于佳的劇本是一個科幻劇,他請于佳出演的并不是裏面的女主角,而是一個重要的配角,戲份并不多,而他投資的這部電影并不打算出演裏面的主角。
他說着。
于佳注意到他一直插在褲兜裏面沒有拿出來過的右手,還有他一直用左臉對着她,右臉和正面一直沒有給她。她轉了一下,想要到他正面去,她一動,他立刻跟着轉。
發生了什麽事?
于佳抓住了他插在褲兜裏的右手,就聽他抽長氣地嘶了一聲,她看到了他的右臉。
右臉淤青了一片。
反正被發現了,他也不躲了,右手從褲兜裏面抽出來,于佳忍不住抽了一口氣。右手比右臉更厲害,裹着的一塊帕子滲出血,殷紅地刺眼。
于佳擡頭看他,“你跟人打架了?”
谷程晗不說話。
于佳坐在凳子上,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捏着醫用棉擦拭谷程晗手心的傷口,谷程晗把臉扭到一邊,呲牙皺眉。老醫生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念叨,年輕人打打鬧鬧沒個輕重,要是傷到了筋骨,手掌就可能廢了。又說忌口的東西,看着于佳點頭才罷休。
兩人從診所出來,谷程晗手上裹了厚厚的紗布,臉上淤青的地方也擦了消腫的藥膏,藥膏是綠色的,很有喜感。
“少爺很威風,打架很爽吧。”于佳本來是板着臉準備表達一下內心的憤怒,但是看到他臉上半透明綠色膏藥,忍不住笑場了。“你手受了傷,不能開車。我送你回去,還是你找人來接你?”走下診所前的臺階,于佳伸了一個懶腰,回頭笑盈盈地看着他,“你這形象估計得在家裏窩幾天了。你平時挺忙的,我記得你最近還有一部電視劇正在拍攝,不妨礙?”好奇地湊到他臉前,“哎,我說少爺,怎麽出了咖啡店就和人打架了?那地方治安應該不錯。”
☆13、少爺
本來是沒谷程晗的事的,他出了咖啡店,沿着路邊走了幾步,手機開了機準備給經紀人打個電話,明天的行程裏面有一個很重要的通告,在三個月前就定下了。雖然傳言谷程晗少爺脾氣,大牌,但他對待工作卻是十分認真的。
電話接通,和經紀人敲定了明天通告的事,他的心情并沒有纾解,十分“湊巧”聽到巷子裏傳來的聲音。這條巷子夾在兩家店面中間,很窄,只有一米多不到兩米寬,巷子很深,沒有燈。
谷程晗沒想去做雷鋒,轉身要走,巷子裏忽然跑出一個人,大叫着救命往他身上撞過來。他被撞了一個趔趄,站穩了,那個撞他的人已經跑遠了,四五個手裏拿着鐵棍折疊刀具、頭發染得五顏六色、十足小混混的人從巷子裏面沖出來。看到追蹤的目标跑出去,心裏大叫晦氣,瞄上了疑似目标“同夥”的谷程晗。
這幾個人幹慣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很有技巧地一圍一帶就把谷程晗弄進了巷子裏。
“後來呢?”于佳瞅着谷程晗,不相信他有這樣的武力。
“你這是什麽眼神?”谷程晗不滿,“我也不是那麽弱不禁風的吧。”他握了一下完好的左臂,示意他的力量。
事實上,谷程晗雖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在學校的時候也練過,比如擊劍、跆拳道或者其他,雖然不規範,但這幾個小混混同樣也不是高手。
“是,是,少爺威武。”于佳狗腿地道。
“切——”對她表情,谷少爺很不滿意,甩開了她往停車的地方走,用着施恩的語氣,“本少爺恩賜你送我回去。”
“少爺你這是傲嬌吧?”于佳不拍死地捋虎須,得到谷少爺鳳眼淩厲的一瞥。在谷少爺的眼神“壓迫”下,于佳恭敬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請少爺上車。
谷少爺身子曲了一半,又站直了,他盯着路面上的一個人,把放進車裏的一只腳取出來,大步沖那個人去了。
“少爺——”于佳莫名其妙,叫了一聲跟上。
谷程晗堵在了男人的正前方。
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穿着夾克衫牛仔褲,相貌雖然比不上谷程晗,卻也十分不錯,臉龐硬朗俊挺,雙手插在褲兜裏,走路的樣子很有些吊兒郎當。
男人看到了擋在正前方的谷程晗,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珠子亂轉。
看清了男人的相貌,于佳愣了半天。
李修。
重生一世,和李修的遭遇提早了。
谷程晗一雙鳳眼居高臨下地睨着對面的李修,語調帶着譏諷,還有怒火。“哦,見到替罪羊,這位先生不準備說點什麽嗎?”雖然只是一眼,谷程晗還是記住了那個在咖啡店附近撞了自己的人的模樣。他向來不是個好性情的人,這樣被人當成了替罪羊使,對那人的怒火甚至壓過了他在宴會上的遭遇。
李修顯然也認出了谷程晗,心裏想着托辭。李修重生之前,和工作附近的小混混有染,這會兒靠着女老板發達了,雖然李修不認為自己是仗着女人發達的,但其他人不這麽認為。這些人認為李修傍上一個女人就把之前的兄弟情義抛開不顧,連提攜一下都不肯,自然是是憤怒的,尤其小混混中也是拉幫結派,之前和他不對付的那些人就準備找機會教訓他一下。
李修被堵在了巷子裏,和那些人周旋了一會兒,見沒有和解的可能,找了空子跑出來,看到路邊打電話的谷程晗,将計就計,大喊着救命沖了過去。當時他并沒有想很多,只想着找一個人幫他攔住那幫小混混,自然也沒想過那個被他當成替罪羊的人會怎麽樣。
看着谷程晗裹着紗布的手,李修有些心虛,同時也堅定了一個念頭,這事不能承認。
“你是誰,是在和我說話嗎?這位先生認錯人了吧,我不記得在哪裏見過這些先生……”至賤無敵,如果不是無恥到了極點,于佳認為李修不會成功的。那本書裏李修其實是有着大衆的是非觀的,不過他很會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藉口,一旦找到了,就會信奉下去直到成功,不但他自己信奉這個藉口,他還會讓身邊的所有人都相信這個藉口。這也是一項技能。
“和這種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少爺生氣,喏,打一頓好了。”于佳淡淡地道。
看到走過來的于佳,李修眼中閃過了意思驚豔,但于佳接下來的話就讓他貼上了刁蠻任性的标簽。
見李修不承認,臉上連一絲歉意也沒有,谷程晗也沒打算和他磨叽,轉身和于佳道:“我們回去吧。”
于佳微訝,不準備教訓李修?
谷程晗看她一眼,沒好氣地伸手在她頭上撓了一爪子。怎麽教訓,他一個傷員,加上她一個女人,真能在李修手下讨得好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不是君子,報仇,用上一個月也足夠了。誰說報仇就是掄着胳膊和人毆鬥?也有兵不血刃的方式的。回去了,他先把這個人的底子摸清了。
于佳也想明白了,可惜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大街上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如果今天把李修放倒了,之後的所有事情是不是會都不再發生。
谷程晗的住處和于家距離并不算太遠,至少不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
于佳把他送到樓下。
“今天天晚,不請你上去了。”谷程晗道,“改天請你吃飯。”
于佳聳了聳鼻子,“不會是少爺您請客我買單吧?”
“切——小氣!”谷程晗回她。
于佳默。到底是誰小氣?請客,還有讓女孩子買單的?
“我買單。改天見。”谷少爺說完,和她揮了揮手,也不回頭,直接走進了樓裏。
這随性肆意的性格。
于佳笑了笑,坐進車裏,系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見到谷程晗,還是十天後,在攝影城第一次見到他。
謝三山聯系好了所有的的演員,劇務等工作人員,以及拍攝地點,《邊城》準備開機了,今天要給他們拍定妝照。拍攝地點不遠,就是南市郊區,全國有名的攝影城。
于佳到的比較早,谷程晗和那個演歌姬的演員還沒有到,攝影組的工作人員忙忙碌碌整理者拍攝過程中需要的東西,遠遠地,謝三山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
于佳看到了于東。
于東帶着三個藝人,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很多時候一些小場合都無法出面。于佳想着她是不是應該找個助理。于東也想到了這事,把一個二十歲左右青春的女孩招到她面前,“小康,我給你從公司申請的助理。”
“小佳姐。”小康的笑容很甜,聲音也甜甜的,背着一個很大的背包,彎腰給她鞠躬的時候,背包裏面骨碌碌一陣響動,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
“小康,我把小佳交給你了。助理應該做什麽,我已經和你說過了。平時勤和劇組的人溝通,需要什麽也要和小佳即使說清楚,不要拖。好了,你去問一下謝導,看一下今天的時間安排。”
“是,于哥。”
小康脆生生地應了一聲,去找謝三山了。
“我給你接了一部電視劇中的角色。雖然娛樂圈公認,拍電視劇的難度比不上電影,但電視劇的演員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很容易和觀衆混得臉熟。這部電視劇很可能和《邊城》的拍攝有重複時間,不過我已經和那邊的導演說過了,優先考慮謝導這邊。這是劇本,你先看看,是裏面的女主角。”
于東遞過來厚厚的一部紙質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