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既然決定要搬去大宅住,于佳也不是猶豫不決的人,吃了早餐就去收拾要帶過去的東西。

雖然不在大宅那邊住,但也是有東西寄放在那裏,所以于佳要帶過去的東西并不多,都是一些日常用品,比如衣服、化妝品一類。

于端沒有去公司,于佳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拿了一張報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很是悠閑。

小唯把自己從頭到腳收拾滿意了,蹦跳着和兩人打招呼,說是要去駕校,她對這個學習很熱情,每天總要在于佳耳邊提醒一遍于佳當初的許諾。

“路上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小唯揮着手,一邊應着一邊跑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庭院外面響起了激烈的争吵聲。

有小唯的聲音,還有——

于端放下手裏的報紙,從沙發上起身,往門口走的時候往樓上看了一眼,沒有聽到于佳的動靜,應該是在收拾東西,沒有聽見。沒有聽見最好,于端這樣想着,出了門關上了客廳的門,牆壁良好的隔音會讓小佳有好心情的。

站在庭院門口的,除了小唯,還有賀嘉瑜,他一臉淩亂的胡茬,烏黑的眼眶,眼睛深深地凹了下去,看起來十分憔悴。哦,再加上他身上皺巴巴的襯衫,更給他的憔悴添了十二分的憂郁氣質。

于端向來都是個喜歡遷怒的,不過很少有人發現。他又是個護短的,往常對賀嘉瑜和顏悅色,完全是看在妹妹面子上,對賀嘉瑜的真實想法和阿德一樣,賀嘉瑜溫柔體貼,确實不分對象的,只要是女孩漂亮的,楚楚可憐的,……都可以得到,于端尤其不滿他這一點。在他想來,他的妹妹應該得到全世界最好的,他的妹妹本來就是那麽優秀,模樣漂亮,大方真誠,妹妹喜歡賀嘉瑜,賀家一家子都應該感恩戴德。這個想法未免很偏激,但于端并不覺得自己需要改正。

走到門口,賀嘉瑜正在和小唯撕扯,原本只是你來我往地言辭攻擊,但小唯的伶牙俐齒讓賀嘉瑜實在招架不住,而且在他看來,小唯的很多話都是對他的誣蔑。聽了小唯的話,他自以為找到了于佳冷淡他的理由,一定是小唯在中間挑撥的,他和小佳青梅竹馬,小佳一定是深愛他的,解除婚約一定是小佳在氣頭上的話。

小唯被賀嘉瑜抓住肩膀晃了幾下,這下子真的惹惱了這個女孩,比起于佳,自小活波好動的她學了些功夫在身上,雖然不見得有多高明,但出其不意對付賀嘉瑜是足夠了。握緊了拳頭,中指上帶了一枚硬金屬的戒指,微蹲下了身子,拳頭往賀嘉瑜的側腰上搗去。

疼痛讓賀嘉瑜手上的力道松了,小唯趁機脫出了他的掌控,打了一下不解恨,可惜她今天沒有穿高跟鞋,想了想,沒敢用全力,換了左拳,自下而上打在他下巴上。

只聽賀嘉瑜嗷地叫了一聲,雙手捂着嘴,好像是咬到舌頭了。

小唯還要上去痛打落水狗,被于端拉住了,她氣咻咻地,嘴下一點也不留情,“大表哥,這人簡直就是瘋狗,見人就吠。”

“既然是瘋狗,你還跟瘋狗一樣見識不成。”于端面無表情地說。

小唯愣了一下,一下子笑出聲來,“大表哥說得對,人哪兒能和夠一樣見識。”看着對面的賀嘉瑜,一臉不屑。

賀嘉瑜被于端的一句話說的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于端何時用過這樣惡毒的話和他說話?“大哥?”他不确定地喊了一聲。

于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慢吞吞地道:“小佳和小唯和我說了這幾天的事,我想,她們不會撒謊。”

聽于端這樣說,賀嘉瑜莫名地覺得心慌,他顧不上身上和舌尖的疼痛,幾步走到于端面前,神情急切,“大表哥,你不要聽她們說。”

“哦——”于端看着他,拉長了一個音調,反問,“她們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表妹,我不聽她們說,要聽誰說?”

賀嘉瑜嘟嘟囔囔說不出話來。

“小佳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是贊成的。”于端說,語速還是慢吞吞的,“我聽說,這十幾天,大半個月,你都在照顧一個叫莊婷的女孩?”賀嘉瑜感覺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鈍刀子割在他身上。

“婷婷是個善良可憐的女孩,她只有十七歲,花一樣的青春年紀,就失去了生命。大哥,你沒有見到婷婷去世前的那一刻,……”

“我想我沒有必要去見一個素未謀生的女孩。”于端說,“我想知道的是,作為小佳的未婚夫,在照顧那個叫莊婷的,如你所說,那個善良可憐的女孩的時候,你和小佳通過幾次電話,見過幾次面,你知道小佳在這段時間是不是遇到難處,……”

于端說着,賀嘉瑜的臉色越來越白。

于端籲了一口氣,聽在賀嘉瑜耳中滿滿的都是恨鐵不成鋼,他掩面痛哭流涕,“對不起,大哥,是我忽略了小佳,都是我的不對。”

他不停地說着對不起,于端的表情變也沒變,依舊是淡淡的,沒有表情。“你也不用道歉。你的人生終歸是你自己選擇的,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幹涉。”他推了一下眼鏡,“對于你把別的女孩放在小佳面前……”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賀嘉瑜擡起臉看着他,等待他的宣判,“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哦,或許過去的事你都不記得了。我想小佳給過你不止一次機會,只是你不知道?”他嗤笑了一聲,帶着十足的譏諷意味,“小佳厭倦了,作為兄長,我自然要支持她的任何決定。”

小唯插了嘴進來,“我也支持佳表姐的決定,這種男人連養條狗都不如,狗還知道護主呢。”

賀嘉瑜一張臉白得連紙都不如,他哆嗦着嘴唇,看着于端,眼裏全是懇求,“大哥……”

“我想,大哥這個稱呼以後還是不要叫了,免得讓人聽到了誤會。”于端說,“既然你沒有別的事,”他故意看了一下手表,“這個時間你應該去診所上班了。”轉頭看着小唯,“你不用趕時間嗎?”

小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針,蹦起來叫了一聲,拔腿就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道:“大表哥再見,我要遲到了。”

小唯消失在門口,于端收回了視線,看着面前一團糟的賀嘉瑜,心中對他的評分再降了十分。這樣沒有擔當的男人,或許在一開始,他就應該阻止,而是因為寵溺同意。

哭泣,哀求,懊悔。

如果賀嘉瑜在聽了他的話後不是這樣的表現,哪怕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一通,或者甩袖而去,于端也會對他高看一眼。但那樣的賀嘉瑜就不是他認識的賀嘉瑜了。

于端只覺得無趣,幸好小佳自己想明白了。而他,也想明白了,對于妹妹,不該讓往常一慣寵溺,妹妹認識不到的錯處,他應該擺出強硬的态度阻止,這或許會讓小佳恨他,這也是過去他選擇縱容的原因。

着實不該。

他笑了笑,準備回到屋裏。今天,不,一會兒就搬去大宅。心裏做了這樣的決定,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有女人的哭泣,以及喊住他的聲音,他轉過身來,看到賀母從庭院門口進來,哭着撲到賀嘉瑜身上,一邊哭一邊道:“嘉瑜,我的嘉瑜,我這是做了什麽孽?……”絮絮叨叨地說着,衣服慈母心腸,轉眼就變成了潑婦,“都是那個莊婷小妖精,你這不争氣的,被迷了魂不成?”說着在賀嘉瑜身上捶打了幾下。

賀嘉瑜抱着腦袋,不停地叫着,“媽,媽——您不能這樣說婷婷,婷婷是個善良的女孩,……”

于端站在一邊看着,沒有上前,也沒有開口。

“你是這樣違逆媽媽的嗎?”賀母哭着說,十分傷心地看着賀嘉瑜,“為了那個小妖精,你連媽媽的話也不聽了?”

“媽?”

……

于端一直覺得隔壁一家人都是神邏輯,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從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就如同現在。不過,扯到小佳身上就不好了,什麽叫做“媽知道你辛苦,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體貼你”,什麽叫做“媽就希望你娶一個賢惠體貼知冷知熱的妻子”,什麽叫做“我可憐的孩子,你這樣傷心了,怎麽禁得雪上加霜”,……

“賀太太,”于端看着那邊的中年婦女,語調淡漠,沒有起伏,聽起來讓人心底發冷。

這是于端第一次用這樣生疏的稱呼,賀母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擡頭看着于端,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一些話她趕在于佳面前隐晦不明地說,但在于端面前她從來不敢,從搬到于家隔壁,認識于家一家人開始,她就覺得于家的小子古怪,從來沒有笑臉,也不愛說話,那時候他還是五六歲的孩子,卻一點也沒有小孩子的活潑,每次看到那孩子的目光,就感覺他像是大人,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我想這是我家的院子。”于端說,隐晦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哭嚎,回自個兒家去。

賀母讪讪的。

“大哥,怎麽了?院子裏這麽吵鬧?”

于佳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她從屋裏走出來,走到于端身邊,笑着抱住了他的胳膊,愛嬌地蹭了蹭,“不是說要去大宅嗎?哥哥倒在院子裏磨蹭。”轉頭,仿佛這才看見賀氏母子,“是嘉瑜和賀伯母,剛才沒瞧見,真是失禮了。嘉瑜這是怎麽了?一個大男人怎麽哭哭啼啼,像個小姑娘一樣?賀伯母應該勸勸,嘉瑜這樣可不好,眼睛可不就紅腫了。”

她笑吟吟地說,中間沒讓賀氏母子插上一句話,态度不見冷淡,但語氣也不見熱絡。

賀母聽得心裏直咯噔,對于于佳這個“兒媳”,她并不是很滿意,尤其不喜歡她的“抛頭露面”,端莊賢惠的好女子是要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面瘋。雖然有些不滿,對于家在南市的影響力知道得也不十分清楚,卻也知道兩家門第差了不少,他們是高攀了。往常雖然晦暗地說過一些話,到底不敢挑明了說。她并不知道昨天夜裏的事,雖然聽見了之前小唯和賀嘉瑜的争吵,但她想着小唯畢竟只是親戚家的小丫頭,于佳不會因為一個小丫頭和嘉瑜怎麽樣。昨天賀嘉瑜回家,他們并不知道。只是剛才在隔壁聽着這邊十分不像,後來又聽見了賀嘉瑜的哭泣哀求,心疼兒子,才忍不住過來。

“嘉瑜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于佳笑着住口不說,轉移了話題,“嘉瑜可是昨晚去了什麽地方,剛回來?這樣子,還是先回家梳洗了好,我們這樣的人家,在外面總要幾分體面。”

賀母覺得這話很刺心,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伯母快扶着嘉瑜回家吧。在外面待了一整晚,相比嘉瑜十分疲憊了,也該讓嘉瑜好好休息,你說是嗎,伯母?”

賀嘉瑜張口想要辯解莊婷的事,再一次被于佳堵了嘴,“即便是為了賀伯母,嘉瑜也該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這樣通宵不歸,讓伯母很是擔心。嘉瑜回來,也該先回家,讓伯母安心,沒得到先上我家來了,倒是讓外人見了說嘴。”

她的目光在母子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兒,“我和哥哥今天要到大宅去,倒是不好招待你們了。賀伯母和嘉瑜不會見怪吧。”看了一眼時間,“哎呀,這個時候,我們該出發了,不好讓那邊等着。嘉瑜快扶伯母回去休息,伯母在我家哭得這樣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家欺負人呢。”

賀嘉瑜轉頭看看賀母,确實看到母親臉上的淚痕,想着于佳的話,心裏有些不耐。

“如果嘉瑜還為着我想着,……”于佳笑着微微低頭,擡起頭來,還是那張笑臉,“嘉瑜也該回去了。”

“小佳,”賀嘉瑜看着她,欲言又止。

“嘉瑜什麽都不用,該明白的我自然都明白。”

聽了這話,賀嘉瑜臉上泛出一絲喜色來。

于佳知道他想差了,也不糾正他,看着他和賀母攙扶着出了庭院大門,往隔壁去了。

兄妹兩人站在庭院裏,于端轉頭看她,大手在她頭上胡亂揉搓了好幾下,這樣鮮活生動的小佳,好久沒有見過了,比小唯還要伶牙俐齒。

于佳護着腦袋躲他的手,“頭發亂了,亂了——”

于端收回手,“東西收拾好了?”

于佳整理着頭發,“也沒多少東西,大件,大宅那邊都有。即使缺了什麽,讓人去買,或者回來取都很方便。”

于佳收拾了兩個箱子,于端提了那個大的,于佳拎了小的。箱子并不沉,多是衣服。

于佳昨天開回來的車子還停在門外的路邊,于端也沒有從車庫開另外的車。把箱子放進後備箱裏,于佳去鎖門,于端已經把車子調了頭。于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回頭看了一眼。她隐約知道,去了大宅,她應該不會經常回來了。

她的人生,不該畏首縮腳。上天既然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她一定要活得肆意張揚。

于家大宅在南市的東南,那裏是政商富豪的聚集區,南市有頭有臉的幾乎都有房産在那裏,有老牌的世家,也有新興的富商政要。那邊環境優美,圈了鏡月湖在內,對外統稱鏡月湖區。

這裏沒有公寓,也沒有市內那樣的居民樓,都是一幢幢獨立的小樓,別墅,有着寬敞的庭院,各家從鏡月湖引的活水,頗有江南水鎮的韻調。

于家的大宅就坐落在其中。

于端和于佳進門就收到了熱烈的歡迎,鄭伯早就拄着拐杖等在門口,旁邊還有一個下人,并不是鄭伯的子女。“大少爺,大小姐。”鄭伯笑呵呵地喊着。他的年紀不小了,原本是伺候于老爺子,于老爺子過世後,于父沒有搬回大宅,大宅上下都是鄭伯在打理,倒是于端和于佳兄妹偶爾過來住一兩天。

“鄭伯,您的身體還好嗎?”于佳扶住了他的手臂。

“好,都好着呢。”鄭伯雖然頭發都白了,但精神矍铄,身體看着也硬朗。“大少爺和大小姐回大宅住,老爺在地下也安息了,只可惜遠少爺……”他搖頭嘆息,神色是顯而易見的遺憾。遠少爺指的是于父,于父單名遠。

“不少這些了,大少爺和大小姐回來大宅是喜事。”鄭伯笑着,“大小姐不用扶我,我老頭子還沒有到要人攙扶的時候。繼業,”他叫着,用拐杖在旁邊下人裝束的男子身上敲了一下,“愣着幹什麽,這麽沒有眼色,還不去幫大少爺提東西?”

叫繼業的男子面相憨厚,被打了也只是呵呵地笑,跑過去提了于端從後備箱取出來的箱子,跟在三人後面。他身材高大,杵在旁邊,十分像一根立柱。

鄭伯吹胡子瞪眼,舉起拐杖又在他身上敲,“把東西提到屋裏去,交給阿悄,是大小姐的東西,放進大小姐房間裏去。”

繼業這才應着,提着箱子大步去了。

鄭伯一臉恨鐵不成鋼。

于佳笑,“繼業的性子,鄭伯不是不知道,他雖然腦子笨些,卻不是偷懶,鄭伯也該給他一些好顏色。”

鄭伯哼了兩聲,他倒不是對繼業有意見。繼業是他在十年前從街上撿回來的,那時于老爺子還在,默許了他把人養在家裏。那個時候的繼業已經是半大小夥了,十分能吃,力氣也大,只是腦子不怎麽好使,鄭伯就讓他在于家幫着幹一些力氣活兒。繼業雖然腦子不怎麽好使,但對鄭伯的話言聽計從,十分尊敬。

鄭伯只有秀田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女,配偶在生産時難産,到底沒有救回來。繼業好不好,他是當兒子來養的。

大宅的占地很廣,獨立的小樓就有六座,分為待客樓,居住樓,藏書樓和儲藏樓等,有一座花園,院子後面還有一個人工湖,裏面養了睡蓮和十幾個品種的錦鱗。

原本于家的子孫也是十分繁茂,只是後來分支,于佳祖父這一支一脈單傳了三代,偌大的房子已經住不滿人。

鄭伯說起往年,也不是不斷唏噓。

“大少爺說讓秀田去那邊的房子住,可是出了什麽事?”鄭伯問。

“沒事。小唯在那邊住着,不想到大宅來,秀田向來穩重,讓她看着點小唯。”于端回答。

“小唯那丫頭來南市了?”鄭伯頓了一下手裏的拐杖,“我記得那孩子鬼靈精怪的,怎麽不到大宅來?哦,想來是因為老爺,織小姐和老爺的脾氣不對付,老爺還在時,織小姐帶着小唯回來,受了老爺不少言語磋磨。也好,讓秀田看着,秀田別的事做不了,這件事還是能的。”

于佳噗嗤一笑,“秀田姐姐可是很能幹,到了鄭伯嘴裏像是什麽都辦不到似的,小心我告訴秀田姐姐。”

鄭伯笑,“大小姐的房間天天都有人收拾,格局不敢變動,大小姐覺得哪兒不合适,讓他們去改。”

“大哥先陪着鄭伯,我去看看房間了。”于佳笑着,揮了揮手再見,小跑着上了樓梯。

和那邊的“小房子”不一樣,這邊于佳的卧室非常大,作為于家的嫡長大小姐,這一輩兒唯一的一個女兒,三樓的整個樓層都是她的卧室,用家具隔出了相對空間,又分了卧室,書房,花房等五個部分。

于佳尤其喜歡那一整面牆的大落地窗,陽光透過橘黃色的薄薄的窗紗灑下來,落在地板上,如同鋪了一層溫暖的金沙。這裏的地面比其它處高出了三十公分,上面鋪了毯子,放着低矮的炕桌,上面灑落着紙書筆墨,正對着落地窗,陽光的午後,她最愛斜靠在這裏,或看書,或打棋,或假寐。

落地窗外種了一棵木棉,正當花期,滿樹花朵開得殷紅熱烈,擋了半邊的窗戶,只要推開窗,伸手就能掐上一支。于佳掐了一枝下來,放在房裏的插瓶裏,青白玉的長頸瓶,襯得那花兒越發火烈嬌豔,她湊上去嗅了嗅,笑着把插瓶擺在了炕桌上。

帶來的兩個箱子已經放在房間裏,她把衣服取出來,挂進衣櫥裏,這邊的衣櫥裏已經有不少她的衣服,按時間會有人送去保養。整理好了帶來的東西,她趴在炕桌上發了一會兒呆,取了《邊城》的劇本翻看,興致起來,自導自演。房間裏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鏡,還有錄音設備,這些都是因她的要求裝修的。

于佳記憶中的《邊城》十分成功,當初的女主角演得也十分出色,卻被谷程晗的驚采絕豔完全掩蓋了。她并不準備走那名女主角的老路,她也并不認為她對邊城的理解和那位女主角一樣,她要演的是她心中的将軍夫人,即使辛苦,即使磕磕絆絆,她也甘之若饴。

一點點揣度将軍夫人的心思,一遍遍對詞,一遍遍修改,一個眼神,一個語調,她都想做到盡善盡美。

這個上午,于佳過得十分悠閑,于端安置了她就去公司上班了,中午吃過飯後,她無聊翻起了今天的報紙,娛樂版的頭條赫然是谷程晗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更新,争取從今天開始日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