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燕玲每次看到于佳,她的演技就會自動下降一個等級,在拍攝過程中頻頻出錯。對于這樣的說法,于佳是不承認的,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喜歡在江燕玲拍攝的時候出現。江燕玲臉色的精彩變化足以抵得上任何劇情。
李修投資的電影搶在金梅花頒獎前上映了,第一天的票房雖然比不上《邊城》,對于一部小成本的影片來說已經十分不錯了。
金梅花獎的頒獎會上,谷程晗拿回了一座獎杯,優秀男演員獎。谷程晗并不激動,這樣的獎杯他已經拿過,他現在最渴望的就是能站在兩個月後金梧桐的頒獎臺上領到最佳男演員獎,現在他還沒有心大到去奢望奧斯卡。
于佳并不知道那晚之後穆秀金怎麽樣了,她認為她做了她該做的,問心無愧。
《衛子夫》的拍攝已經進入了尾聲,《浮天界》的拍攝是半密閉的,谷程晗在兩天前進入片場後,就沒有再出來過,和于佳也只是通過電話聯系,把谷秀托付了她照顧。
于佳在片場遭遇到了尴尬,拍攝完成她卸妝的時候發現她的衣服被人割破了。她并沒有帶多餘的更換衣服出來,穿着戲服坐在片場的休息室。
在拍攝的時候出現了這種事,俞琤的臉色很難看,雖然他平時有點呆有點二,但他并不蠢。
兇手并沒有找出來,于佳手裏捏着一枚從事發現場找到的耳環,對暴怒的俞琤道:“俞導,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拍攝一天了,大家也都累了。”
她隐約猜到兇手是誰,卻并不敢十分确定,因為她想不出對方這麽做的目的。雖然猜到了是誰,但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對劇組的人施個小恩小惠,并不是壞結果。
“小佳?”
在于佳的堅持下,俞琤讓人散了,并沒有說不追究的話。
小康去買了一套衣服回來,于佳換好,問她,“最近有沒有發現認識的,或者說看起來和我很熟的人?”這樣問也不對,她猜測的那個人和她算不上熟悉。
小康想了想,搖頭,并不明白她這樣詢問的原因。
從影視城回酒店的路上出了事,和南市一樣,安城的影視城也是建在市郊,比南市路程更遠,中間還要經過一段山路。就是在這段山路上,小康發現剎車出現了問題。
“小佳姐。”小康畢竟年輕,有些發慌,聲音也帶上了顫抖。
“別急。”于佳安慰,讓大腦快速轉起來,想着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弄不好就是一車兩命。
“速度我慢不下來,小佳姐。”小康努力克制了,并不有效,車子的軌跡也變得不穩,在馬路上開始走蛇線,幸虧這段山路寬闊,車速也不是很高。
于佳伸出手握住了方向盤,一邊安撫着小康,“別着急,換我來開吧。”
小康扭頭看她一眼,慢慢地松了手,于佳慢慢地從副駕駛位上挪了過來,和小康換了位置。照他們現在的車速,大概還有十分鐘就會到達一段比較狹窄的路,那裏有個角度很大的拐彎。
小康坐在副駕駛位子上,手指發抖,他們究竟惹上了誰,讓對方這樣下狠手,先是弄壞了于佳的衣服,然後是弄壞了剎車。小康并不認為剎車的損壞是因為故障,昨天她剛從租車店換了這輛車,聽店裏的人說,這輛車是九成新,剛買回來開了不到兩個月,她開車去幫于佳買衣服的時候,剎車還是好好的。
只是這麽短的時間,是誰有能力把剎車弄壞?
小康注意到于佳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小佳姐?”
“我們的車漏油了。”于佳的這句話帶着喜色。
“啊。”小康愣愣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車子沒有自然就不能跑了。”于佳解釋,非常高興地看着油杯的位置,油線下降得很快。弄壞了剎車的同時弄漏了油箱,對方看起來是新手,按照這種漏油速度,車子正好在上了狹窄路段後停下來。
小康反應過來,喜極而泣,她說不出別的話,只是一聲一聲叫着,“小佳姐。”
只是,她們高興地似乎太早了。
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下,于佳慢慢放了手剎,從後視鏡看到後面有車子過來,小康高興地招手,想要搭一下順風車,對方下來,于佳就知道事情不對。
除了對方的面包車,和自己這輛車,路段時十分安靜,沒有其他車輛經過,這種上不靠天下不靠地的路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康也意識到了不對,她們只是想要搭車,無論是否答應載他們,對方都無需下車,看對方的表情也不像熱心人下來幫她們修車的。
這種地方,連跑都跑不贏。
于佳輕舒了口氣,打開車門望着向她們走過來的三個男人,“說吧,要我們怎麽配合你們?”
于佳的鎮定顯然讓對方吃驚,對方愣了一下,其中一個人開口,“不愧是南市于家的人,有膽識。受人錢財,與人消災。于小姐也不用麻煩我們動手,跟着兄弟們走一趟吧。”
“我跟你們走沒有問題,能不能把我的助理放了,她是小姑娘,膽子小。”
“于小姐這個要求可是讓我們為難。這樣吧,于小姐和這位小姐自己上車,我不對你們動手。”
“小佳姐。”小康抓住了于佳的手,她的掌心濕漉漉的,有些發冷。
于佳回握了她的手一下,上了那輛面包車,鎮定自若,“不知道方不方便你們做事的目的,對方要抓我去做什麽?勒索,還是洩憤?”
“這是雇主的事,我們不好問。”對方的嘴很嚴,于佳得不到任何有用情報。
“于小姐這麽配合,我們也省了不少力氣。于小姐和這位小姐身上的通訊設備請交出來吧,不要說沒有帶,否則被我們從身上搜出來,大家都不好看。”
于佳把手機遞過去,小康對于佳使了眼色,于佳輕笑着搖頭,對方是個謹慎的人,從他們的言語中就知道,雖然對方都沒有戴頭套,但臉上塗了油彩,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一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手段很容易被識破,倒不如不做。
把于佳和小康的手機接過去,然後關機。
對方遞了兩個黑眼罩過來,于佳識相地先給小康戴好,自己也戴上了。
于佳看不到外面,只感覺到車子在行駛了一段路後,走上了一條十分颠簸的道路,大約四十多分鐘後車子停下來,她們被推着從車上下來,眼罩并沒有讓她們取下來,直到她們被關進了一個房間裏。
房門從外面被鎖上了,于佳取下了眼罩,觀察她們被關的這個房間,面積十分空曠,很像是倉庫,而且是很久不用的,地面上有厚厚的一層積灰。
“這是什麽地方?”小康扒下了眼罩,打量着房間問。
“既來之則安之吧。”
“小佳姐,你不擔心嗎?”
于佳看着手腕上帶着的手表,對方并沒有把它收走,一路上也沒有對她們進行捆綁,看來因為她的配合,對方“很好說話”。
“既然他們是為人辦事,主事者總會出現,到時自然一切真相大白,只是委屈你受了池魚之殃。”
“小佳姐一路上護着我,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小康努力壓下心頭的恐懼,讓聲音盡量平靜下來。
倉庫裏空蕩蕩的,于佳找了一圈,只找到兩張廢舊報紙,撣了上面的塵土,鋪在地上,對小康道:“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不要把情緒繃得那麽緊,會斷掉的哦。”
小康在報紙上坐下來,對她的松弛既是羨慕又是疑惑,“小佳姐,你怎麽一點兒也不害怕?”
連死都經歷過一次,綁架這樣的小事自然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讓于佳疑惑的反而是對方的動機和身份,江燕玲很有可能,李修應該也能算上嫌疑人,再加上一個……
于佳把那枚耳環從口袋裏掏出來。
小康湊過來看,“這是什麽?看起來漂亮又精致,怎麽只有一只?是小佳姐的嗎?”
真是因為這枚耳環漂亮又精致,于佳才會有記憶。同樣款式的耳環,她在夏晴耳上見過,是在婚禮上,這枚鑲嵌了一枚2.1克拉主鑽,和二十一枚0.21克拉碎鑽的鑽石耳環,身價不菲,即使屬于她,她也不會随手丢棄。
江燕玲和李修,她都能找到動機,但如果是夏晴的話,動機是什麽?夏晴為什麽會出現在安城?
于佳想不出夏晴的動機,并沒有很快等來主事人。在倉庫了過了一夜,雖然是夏天,但小康卻感冒了,她的臉紅通通的,呼吸像是拉風箱一樣。
于佳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滾燙,“燒成這樣,不舒服怎麽不早說?”她說着,從地上爬起來,使勁拍倉庫的大門,“有人嗎?來人啊——”
外面很快響起了呵斥聲,“吵什麽吵?一大早上大呼小叫的。”
于佳聽着對方的腳步,從門縫裏看到人走到倉庫門口,立刻揚聲說道:“我們中有人病了,發燒十分厲害,你們必須送她去醫院,或者給我們藥。”
這個人顯然不是能做主的人,從門縫裏看了小康的情況,又呵斥了幾句,離開了。
很快,倉庫的門被打開了,光線從門口照進來,十分刺眼,于佳騙了腦袋适應了一會兒才看清門口的人,昨天劫持她和小康的三個人赫然在其中,十分好認,因為他們臉上又塗了油彩。
“怎麽回事?”昨天和于佳說過話的男人道,看到地上躺着的小康走過來。
小康病得眼中,不時地咳嗽,連咳嗽的聲音也透着虛弱。
男人半蹲下身,試了試小康額頭上的溫度,于佳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變化,他叫了兩個人來,指着地上的小康對兩人說了幾句,離得遠,說話聲音有小,于佳沒有聽清。
兩人過來就要把地上的小康擡起來。
于佳攔阻。
男人看着她,“她病得這麽重,如果不輸液是好不了的,這裏可沒有條件。”
于佳并不信任他,綁匪的話能信嗎?
男人很光棍,“要麽她留在這裏,死了和我們沒責任,要麽讓我們把她帶走醫治,于小姐選一樣吧。”
于佳并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看着兩個人把小康擡走,直到看不見了還不肯回頭。
“于小姐沒有別的事了吧?”
“有!”于佳看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通知你的雇主,讓他早一點來見我,是生是死總要給我個話兒。”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沒有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走了出去,讓人又鎖上了倉庫的門。
于佳站在倉庫裏,聽到門外傳來笑聲。
倉庫裏只剩下于佳一個人,但她并不敢做出多餘的動作,現代社會有一種東西叫做監視器,她并不是專業的,所以無法判斷攝像頭裝在哪裏,或者沒裝,但謹慎總是沒有錯。
倉庫裏面沒有信號,應該是在周圍放了屏蔽器,希望她傳遞出去的消息能被收到,但現在過了一夜了。剛才趁着倉庫大門開着的時候,她打量了外面的環境,可惜并沒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她抱着膝蓋在地上鋪着的舊報紙上坐下來,做了一會兒開始練瑜伽,她總要做一件事來平心靜氣,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寧靜的心,這樣她的判斷才會準确。
距離倉庫不遠的一個房間裏面,牆壁上有一面屏幕,畫面上正是倉庫裏的于佳。
和于佳說過話的男人就在這個房間裏,還有其他人。
有人道:“這個女人和其他肉票的反應不一樣。”
另一個人道:“是南市于家的人。”轉頭看着男人,“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和南市于家交惡,峰哥。”
男人咧開嘴,塗滿了油彩的臉更襯得他牙齒雪白,“對方把我們誤認為安城道上的,這筆生意既然接了,就要有始有終。”
有人吐槽,“信你的話,早就……”
南市于家。
自從昨天晚上于端收到一條短信之後,于家就翻了天。于端收的是于佳的短信,告訴了一個被綁架的事實。于端剛收到時以為妹妹在和他看玩笑,按了號碼給于佳打過去,卻被提示于佳的手機關機了,他不死心地撥了三遍,後來想到什麽,又給小康的手機打,同樣被提示關機。他這才察覺了事情的嚴重,幸好隐藏式聯絡器的信號一直存在,但四十分鐘他的希望就湮滅了,隐藏式聯絡器的信號也失去了,而他之前只查到信號消失的大概區域。
這個時候于端還在公司,他急匆匆回家,并沒有把這件事對于遠隐瞞,于遠比他經歷得多,或許有更好的辦法。
父子兩人商談着,只瞞了于母,“別告訴你媽,她身體不好,讓她擔驚受怕。”
于端乘坐當天的飛機飛了安城,淩晨五點到了安城,安城不是南市,于端不敢大張旗鼓,怕打草驚蛇,忽然想起一個多月前,于佳向他要周北河壽宴的請柬。八點左右他來到周家拜訪,和周北河交談了半個小時就匆匆離開。
于端在外面想方設法,于佳度日如年,對方到沒有虐待她,早餐和午飯都按時端給了她,雖然只是盒飯。
吃過午飯,又過了兩三個小時,于佳終于見到綁匪的雇主,只是對方做了僞裝,雖然十分粗劣,但于佳并不能從這粗劣的僞裝中看出對反過的身份來,只是排除了李修的可能,對方是個女人。
對于于佳的被善待,雇主顯然很不高興,“有漂亮女人給你們玩,都不懂得利用。”
綁匪先生顯然不關心這些,“事情我們做了,報酬呢?”
“你們做的我很不滿意。”雇主走到于佳身前,她頭臉包了厚厚的紗巾,身上穿的衣服寬松肥大,她伸出手,做的美甲捏起于佳的下巴來,像打量貨物一樣打量的于佳,她譏諷地道:“一點破損也沒有,你們對目标真是愛惜。”
男人聳肩,“我們的交易并不包括這些。”
“你這是要坐地起價?”
“當然不是,我們是很有信譽的,沒有酬勞的多餘的事一概不做。”
雇主顯然被這句話氣到了,從提包裏取出厚厚的一沓錢丢在男人身上,“連同報酬一起給你了,我不用你們把她弄死,玩女人會不會?”
于佳想不起自己和哪個女人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因為她的配合,她的手腳一直沒有被捆綁,從開始到現在,她剛才一直在顧慮這些綁匪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似乎不用再顧忌了,對一個女人來說,最慘的絕對不是死亡,左右不過是個死,不如死得更有價值一些。
于佳抓住對方的手指,出其不意地猛然彎折,然後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骨折聲,聽在她耳中真是美妙的音樂。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一旦無所顧忌地爆發出來,比一般人更強烈。
先是手指,然後是腳,細細的高跟鞋狠狠地跺在對方腳面上,用力太大,于佳幾乎要崴了腳。聽到對方的慘叫聲,抓着手指,像蝦米一樣彎了腰,于佳只覺得心中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