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于佳的突然暴起顯然把所有人都驚吓到了,就連那個被叫做峰哥的男人,看于佳的表情,他都替雇主疼,把臉扭到一邊不忍看。
對方疼得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于佳伸手扯掉了她頭臉上包裹的紗巾,出現在紗巾下面的這張臉,于佳并不認識,連印象都沒有。
于佳沒有絲毫和對方善了的意思,擡腳狠狠地在女人腿彎上踹了幾腳,确定女人無法起身了才停下來,扭頭看着一直在旁邊安靜看戲的“綁匪”。
從這個女人出現,于佳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這群“綁匪”非常不敬業,這會兒也證實了她的懷疑,專業綁匪會看着雇主被肉票按在地上暴打嗎?
有人跑過來在峰哥耳邊低聲說了什麽,峰哥驚訝地向于佳望過來一眼,眼睛裏帶着點笑意,然後揮了一下手,說了一個字。
“撤!”
除了地面上的女人和于佳,所有的人像是退潮時的潮水一樣,連一分鐘都沒有用完,就撤得幹幹淨淨,并且連痕跡都沒有留下,這樣專業謹慎……
“小佳——”
于佳猛然轉頭,看到于端從一輛駛過來的車裏跳下來,向她跑過來。
“大哥。”于佳高興又驚訝,她向着于端跑過去。
于端抓着她反複打量,一邊問她,“有沒有受傷?”
“大哥怎麽來了?”
兄妹兩人說話的時候,有人從進來的三四輛車裏下來,在這邊留下四個人,其餘人對這裏進行了地毯式搜索。于佳看這些人并不像是警察。
“哥?”
“我去了周家。”于端說。
于佳一下子聽明白了。
于端看着躺在地上蜷成蝦米的女人,“小佳沒見過這個人?”
于佳确定地點頭。
“看來後面還有人。”于端道,讓人走過來,吩咐,“讓她開口,我要知道她的身份,還有她身後的人。”
“是,于先生。”兩人把女人架走了,不知道如何審訊。
其餘的人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于佳跟着于端回到安城,問起小康。于端告訴她小康在安城第一醫院,是在上午被送過去的,給小康辦完手續,交了押金,同時也告訴于佳,即使動用周北河的力量,也沒有查出送小康去醫院的是誰。
于佳直覺那些綁匪并不會來害她,她去醫院看小康。
小康吊着點滴,睡着了,病房裏專業看護在照顧她。聽她說,小康的體溫已經慢慢降下來了,在醫院吊上三天吊瓶就可以出院了,幸虧送來得及時,沒有轉化成其他病症。
于佳守了小康五個小時,晚上十點多,小康醒過來,于佳端了熱好的粥喂她。
小康感動,“小佳姐……”
“是我連累了你。”于佳微笑着,把粥送進她嘴裏,拿了紙巾給她,“你病着,可不許掉金豆,掉在地上,也沒人給你撿。”
小康一下子笑了,臉上又是笑容又是淚。
照顧小康又睡着了,于佳出了病房,在休息區換了請的專業看護。
于端中間離開了一段時間,這會兒也正在休息室坐着,看到于佳站起身,“小佳。”
于佳從他手中接過外套,“大哥送我回酒店吧,我有些事要給大哥說。”
于佳住宿的酒店距離醫院并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于佳坐在外間的沙發上,雙手捂住臉,使勁揉搓了好幾下,她的表情也在不停變換。
于端坐在她對面,并不說話,等她開口。
他的妹妹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雖然因為年齡和見識的局限,在某些方面不成熟,卻是十分知道輕重緩急,在醫院裏,于佳用了那樣的語氣和他說,是有在于佳看來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說。
“大哥。”于佳調整好了情緒,緩緩開口,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于端,不隐瞞,也不夾雜自己的判斷。她曾經經歷的前世,還有那本書。
于端安靜地聽着,沒有打斷她。
等到于佳說完了,并沒有追問,也沒有立刻做出判斷,只是端了一杯溫牛奶給她,摸摸她的頭,“好好休息,睡個好覺。”
于佳喝了牛奶,睡了一個好覺。
于端坐在外間的沙發上,一夜未眠,東方的天色照進房間,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于佳的生物鐘讓她準時在7點醒來,她穿着睡衣,揉着眼打着哈欠打開卧室的門,于端已經漱洗好了,幹淨整齊地站在他面前,“今天需要跟劇組請假嗎?”
“大哥。”不知道為什麽,于佳忽然就覺得鼻孔酸酸的,有滾燙的液體湧上眼眶。
她抱着于端大哭了一場,眼淚斷線珍珠一樣往下落,似乎要把壓抑的所有委屈憤慨凄涼無助都發洩_出來。她的淚水直接報廢了于端一件外套和裏面的襯衫。
眼睛哭得核桃一樣腫紅,于佳看着于端身上起皺的外套和襯衫,臉色有些讪讪的,她有多少年沒有在大哥懷裏哭過了?
于佳到底請了一天假沒有去劇組。
于東來了安城,于佳是在醫院見到他的,于東一身風塵仆仆,他已經知道了于佳發生的事。
于佳和他打了招呼,就要推病房的門進去,于東的神色變了變,然後嘆了口氣。
于佳推開病房的門進去,房間裏沒有人,病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床頭櫃也幹淨地能照出人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驚訝地道:“小康呢?怎麽不在病房?我去問護士,于哥你現在這裏坐坐。”她把手裏提着的水果放在床頭櫃上,轉身要出去。
“小佳。”于東叫住了她。
“嗯,于哥?”
“小康轉院了。”
“哦。”她應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小康轉院了?”她的表情又驚訝疑惑,到後來的失落平靜,“是我連累她了。”
“新的助理我會在最短時間內給你找到。”于東的這句話把于佳心中還殘留的一點點希望擊碎。她本來就不該奢望,小康不過是她的助理,沒有理由陪着她經歷綁架,離開也是應該的。
心中的失落卻無法掩蓋,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很多朋友,她不知道為什麽,除了賀嘉瑜和阿德,她和身邊所有的同齡人都無法深交,她也渴望有知己閨蜜,一起分享小秘密,在星期天一起逛街,對某些事發表自己的看法,彼此不同意就争辯得臉紅脖子粗,過後還是會親密地分享同一支唇膏。
她把何婉盈當妹妹,卻把小康當成了朋友。
這其中是不同的。
“小康也有自己的原因,小佳你不要怨她。”于東覺得自己的言語幹巴巴的,這種事并不好說。
于佳扯了扯嘴角,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當然不會。小康的工作做得很出色,我還說下個月要給她加工資。這段時間,她幫我處理了很多事。”
于東看着她,她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但除了這點并不能挑出其他毛病,她又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我會跟着你。”
“啊?”于佳微微驚訝。這算是福利嗎?還是補償?于東這段時間一直跟馮浩的。
“我給小馮配了助理。”于東沒有做過多解釋,有時候解釋就是掩飾。
“謝謝于哥。”于佳笑着道。
吃過晚飯,于端在客廳用電腦處理公務,于佳百無聊賴,下了樓站在酒店庭院的一棵大梧桐下,微微擡了頭看空中的明月,夜空晴朗,繁星滿天,唧唧的蟲鳴從花壇草叢裏傳來。
站累了,她在長椅上坐下。
有人從旁邊走過,然後又走回來,“小佳?”
于佳擡頭,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眼睛驚訝地凸出來,“阿德?你怎麽在這裏?”
阿德走過來,習慣性地伸手按在她頭上,把她的頭發揉得一團亂,臉上帶着笑,“你這是怎麽了?滿身滿臉都是頹廢?一個坐在這裏傷春悲秋?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小佳寶貝說出來,我給你出氣。”
于佳熟悉的語氣,熟悉的氣息,她狠狠地拍下在她頭頂作亂的手,“我就不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了?我又不是女金剛。”
“是,是,小佳寶貝說的都是對的。”阿德是于佳熟悉的戲谑語氣。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和新娘子去度蜜月了?”
阿德掰着手指,在她面前比出三根,“蜜月期早就過去了。”如果不是于佳熟悉她,根本聽不出他語氣中夾雜着的失落。
“你一個人?”
“是啊。”
于佳躊躇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夏晴呢?”
“回娘家了。”阿德答得簡潔。
“你來安城是因為?”
“小佳寶貝,你覺得我在安城開一家診所怎麽樣?中醫診所。”阿德笑着道。
于佳一愣,沒有去深究背後的原因,她笑着道:“成,趙醫生出神入化的醫術一定會把診所辦得風風火火,日進鬥金,我想投資入股,不知道趙醫生收不收?”
“一百萬一股。”
“趙醫生一共準備多少股?”
“怎麽着也得一萬股吧,哥哥做事自然要做大事,你看哥哥是小打小鬧的人嗎?”
“你心大得還沒有學會開車就想駕駛宇宙戰艦了。”
兩人插科打诨,時間過得飛快。
于佳第二天去了劇組,她的狀态調整得很快,小康的事并沒有影響她在拍攝中演技反而發揮,于東站在片場外邊看着,連連點頭,和旁邊的江兼說話。
江兼道:“雖然她出身好,畢竟還是一個小姑娘,你還是不心疼讓她經歷這些。”
于東沒有接他的話,“我沒想到你能看上她,以你在圈裏的名氣,不至于屈居于此。”
“我覺得小佳很對我的眼緣。”
過了一會兒,于東才解釋小康的事,“小康的事原本是我意料不到的,她的能力确實不錯,調_教一兩年會成為一個在圈裏獨當一面的經紀人,是個好苗子。”
“只是膽子小了點,也有自己的私心。”江兼很不客氣。
“小康也不容易。”于東為小康辯駁了一句。
“你準備給她找新的助理?”
于東點頭,“一時間沒有合适的人,于佳值得更好的。”他是寧缺毋濫的,于佳比他想象中還要有潛力,他的演技比《邊城》上還有更上一層樓,這段時間是他對于佳的關注少了。
江兼點了一支煙,放在嘴裏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個煙圈,煙霧缭繞着升起,模糊了他的面目,大拇指摸索着煙嘴,“不用找了,新來的人你能放心。小佳身邊我會看着。”
于東略帶驚詫地轉過頭看他,卻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聽說你收了一個小女孩當徒弟?”
“嗯,雖然人情世故上很欠缺,但心思很正,有天賦,學習也努力,調_教幾年總會有長進。”他正說着,何婉盈端了他的水杯過來,肉肉的臉上笑容清澈純淨,“江哥,你的水杯,剛才忘在化妝間了。”把水杯放在江兼手邊的桌子上,看片場裏面于佳的表演,一臉驚嘆,“小佳姐姐演得真好,看起來很漂亮。”
江兼笑着在她腦袋上打了一下,“你懂什麽演技?不是漂亮就代表演得很好。”
何婉盈雙手捂着腦袋,肉肉的臉鼓起來,“我就是覺得小佳姐姐演得最好了,那個蔣婕妤和王美人都好惡毒好可惡,還有那個皇帝也太壞了,他竟然不讓小佳姐姐的兒子當太子。”
江兼聽得一腦門黑線,這都什麽跟什麽,何婉盈的代入能力太強了。
“盈盈。”
“嗯,江哥。”何婉盈乖巧地轉過頭來看着江兼。
“你将來給小佳當專屬化妝師兼助理,你就覺得怎麽樣?”
何婉盈雙眼一亮,旋即又沮喪地垂下頭,“我做不好。”
“有我在呢,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是怎麽樣?”
何婉盈眨眨大眼,“江哥說要教我嗎?”
江兼擡着頭對着她點了點頭。
何婉盈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使勁點着頭,“我一定會認真學的,江哥是好人。”
江兼黑線,何大小姐的好人卡能不能不要發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