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到了滿意回複,西今這才接過瓶子一個個辨別了起來,“嗯……這個是硫磺粉。這個就是糖丸,嗯,挺好吃的,還有薄荷味。”

南衣的心往下沉了沉。

“這個……”西今把其中一種粉末稍稍碾了碾,“鶴頂紅,不是凡品。值點錢。”

不是糖豆就是鶴頂紅,她的解藥呢!

南衣有些焦急地看向了最後一個瓶子,

那瓶裏頭只裝了兩個小藥丸,西今取了一顆放在紗布上用竹簽慢慢碾碎,一只黑色米粒般的小蟲露了出來,“應該是某種蠱。具體什麽效用尚未能知。反正是用來害人的,可能也值點錢。”

“怎麽都是害人的了?就不能以蠱解毒了?”南衣不死心,試探着問道。

“以蠱解毒?”西今笑了,“毒藥是解了,可蠱又種下了。不一定哪個更慘。”

南衣徹底心涼。

強顏歡笑地拿回四個小瓶,“我這腿還是不舒服,得再回去躺躺。”

西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剛起了不到一個時辰。”

“唉……這不是傷得重嗎!”懷揣着四個小瓶,南衣轉過身往屋子走,“賣了錢回頭就分你啊。”

一路心神不寧地回到屋裏,關實門窗,南衣這才卷起袖子看向胳膊。

經過一夜,紫色紋路明顯多了不少,半個胳膊都紫了,幾乎要蔓到肩頭。

照這個速度,再過兩天她臉上八成也要被殃及,到時可就瞞不住了。

——那男的會不會還在河邊?

坐立不安了好一會兒,眼瞅着太陽越升越高,南衣果斷決定——即刻下山!

匆匆留下一封信箋,重新易容成了昨日裏的小哥,打包了行李,還多拿了好幾日的幹糧餅子。臨出門前,特意又多塞了幾瓶金創藥——最近流年不利,還是備着的好!

趁着沒人注意,南衣一溜煙去到了後院馬棚。

四下瞅瞅,難以熟門熟路地順走了師門僅剩的一匹棕馬,悄悄從後門離開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

“師父!師姐溜出去了!還騎走了二黃!”北庫是最先發現異常的,舉着信箋一路沖到了師父面前。

老頭愣了一下,接過信箋看了起來。

師父,

家裏悶得慌,我出門溜達溜達就回來。這些銀子是馬錢,不要生氣哦。

——南衣

“銀子呢?”

“這兒。一共五兩呢!”小北都交了出來。

五兩銀子?能買兩匹馬。

老頭眉頭皺了起來,半晌得出了結論,語氣很是滄桑。

“你師姐……存了小金庫啊!”

小北湊上前,一派天真模樣,“師父,師姐會不會有麻煩了?”

——話題絕不能到小金庫上去。他們幾個都有小金庫來着。

“這我就不知道咯。”老頭邊說邊把銀子揣進懷裏,“等着吧。”

東冠清了清嗓,“要不我去找找?”

“別去了。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溜的。這麽大個人,又留了信,身上肯定還有不少餘錢,過兩天說不定就回來了。”話雖這麽說,但老頭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這個徒弟主意一向大得很。雖然以前也有過溜出去玩的黑歷史,但這次确實有點古怪。

——這摳門的小崽子以前出門可不會留錢啊!

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西今從師父手上拿過信看了一遍,語氣有些猶疑,“她今早問過我木山藤。”

“什麽是木山藤?”北庫眨巴着眼睛。

“一種産自木山,七日必死的毒。除了木山,沒有解藥。”

“你是說……南邊那個木山?”如雷貫耳的名字。

“嗯。”

整個院子瞬間靜了下來。

風吹過,西今手中的信箋嘩嘩地輕響了兩聲。

咚——咚——咚!

“都什麽表情,收起來!”煙鬥連敲三人,老頭橫眉豎目道,“那丫頭長壽着呢!你師父我收徒的時候都看過八字的!不能給我養老送終的一律不收!”

北庫乖巧點頭,“嗯嗯嗯!二師兄說過,禍害遺千年,師姐肯定活得比王八長。”

逃出師門的南衣有些心急,一邊往昨天丢下那人的林子趕,一邊暗暗在心底求菩薩拜佛爺。

——那人可千萬別走遠了!

緊趕慢趕,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那片林子。

南衣果斷翻身下馬,牽着馬往裏頭走——林子有樹,騎馬不好走。

憑着先前的記憶,又走了有半個多時辰的樣子,她見到了那條小河。

兩岸冷清,空無一人。

這都一天一夜多了,要是自己也不會在原路等着。但那人傷得重,應該走不遠才是。

隐約在河邊的泥沙裏辨出了個腳印,看着應該是男子的,南衣稍稍猶豫,邊順着那腳印的方向牽馬走了過去。

走着走着,忽然聽到遠處有些嘈雜。她警覺地停了步子,把馬拴住,然後小心地在林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一段,看到了前頭情況。

——來了一群衙役。

應該是那一地屍體被人發現了。

躲在樹後,仔細看了半天,确認那群人中除了衙役沒有旁人,南衣果斷掉頭回走,牽了馬從邊上繞進了更深的林子。

要是被衙役發現拉去問話,就不是耽擱一兩天的事了。

那人既然用毒毒了她,并提出讓自己陪上七日,這就證明他不敢報官,而且他不走官道,肯定是想隐匿身份。

綜上種種,他應該也往林子深處走了。

雖然步子沒有猶豫,但南衣其實心裏很沒底。

林子裏容易迷路,找個人就好比海底撈針,這麽貿貿然走進來完全就是碰運氣。

可她眼下別無他法。

木山在南,那麽遠的路程快馬加鞭也差不多七、八日才能到。

還沒趕過去拿藥,她就得死半道上。

眼下,只有找到那個男子才是唯一活路。

若是實在找不到……

先努力找找再說!

牽馬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面前景致換了一遭。

淩亂樹林變成了規規整整的果園。這是入了某個果農的地盤。

繞着果園邊上轉了一會兒,南衣瞅見了一條較為平坦的大路,路邊有個茶棚,幾個人正坐在棚子裏聊天喝茶。

“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受了傷的公子哥,大約這麽高,長得白淨,還挺俊的?”易容成少年的南衣說起話來毫不扭捏,舉手投足間滿是少年人的爽朗。

“沒有。”一個農家大哥搖了搖頭。

“長得挺俊?”正在倒茶的大姐接了話頭,“昨天有個長得俊的路過來着。那人騎着馬臉色不大好,旁邊還有個護衛模樣的人在牽馬,那護衛長得也挺俊。”

眼珠一轉,南衣趕忙追問,“騎馬那人有沒有腰裏別把劍?”

“有有有。”那人長得好,這位大姐還特意多看了看,“黑色鑲着紅邊的,就是頭上有點刮花,可惜了。”

“那你記得他往哪去了不?”南衣心髒怦怦跳——就是這劍!她還用來當拐杖的!

大姐忽然抿了嘴,有些懷疑地看向他,“你是……”

“他是我家公子,我和他走丢了。”南衣果斷從懷裏掏出了點銅板,“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嬸樂呵呵接了銅板,“他們昨天沿着這條道往南去了。你家公子看着體弱,馬走得慢,你說不定能追上。”

“謝謝大姐!”南衣果斷翻身上馬,沿路南去。

往南邊?那人是不是要回木山?

一邊騎馬,南衣一邊琢磨。

沿着路走了大概一炷香時間,面前出現了岔道。南衣仔仔細細辨認了一番,終于在其中一條道路上找到了一個馬蹄印,便順着那路繼續往前。

走着走着,路漸漸變得寬敞,最後彙上了官道,通向鄰城茂安。

茂安這個地方,南衣以前來過,城市不大不小,一共只有兩家客棧。

按照那人的衣着打扮,應該會挑貴的“悅來”。

牽馬到了悅來,南衣打量了下大廳中的人,并沒見到那人。

想了想,她走到一旁,塞了些碎銀給掌櫃。

“大哥,打聽個人。”

掌櫃是個久經江湖的,颠了颠銀子的分量,又瞅了瞅眼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經風的少年,“什麽人?”

“我和我家公子走丢了……”

拿了剛才糊弄大嬸的一套說辭,仔細描述了那名男子的長相,南衣還做出了一副傷心自責的模樣。

聽罷,掌櫃的手背一翻,就把銀子收了,“算你運氣好。你家少爺就住我這兒,他們今兒個午後要退房了。你在大堂等着就是。”

掌櫃的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說那人的房間號。反正在這大堂裏,就算這小子不懷好意,也鬧不出什麽大事來。

“多謝多謝。”

——天不亡我!不到一天就找到人了!

難掩激動,但南衣還是特地打點了小二,拴好了馬,這才正了正衣領坐在大堂裏,眼睛一個勁兒地盯着樓梯口。

陸陸續續有住客從樓梯那走下來,但都不是南衣要找的人。

她耐着性子等,還向小二要了壺茶水,一邊喝一邊盯。

過了約莫半個多時辰,一壺茶水已經通通進了南衣的肚子。

那麽,問題來了——她要如廁。

急急忙忙問了小二茅廁的位置,南衣快速跑去解決了問題,等回到大廳的時候,恰遇上掌櫃給她使了個眼色。

心領神會的南衣立時回頭,就看到一位黑衣男子背對自己而坐,身旁的桌上放着黑色的帶鞘劍,正是她見過的那柄!

伸長脖子悄悄轉到側面看了眼,南衣越發激動——就是他!沒認錯!

确認完畢,南衣當即一臉微笑地坡腳走了過去,“這位公子……”

話未說完就被站在邊上的護衛伸手攔住了去路,“留步?”

南衣擡頭看了一眼,這護衛确實如大姐說——也挺俊。而且個子挺高,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我找你們家公子有點事。”南衣笑得很友好,“你家公子認識我的。”話畢,她還特地沖坐在桌邊的人揮了揮手,“公子,是我是我!”

正在喝茶的男子擡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聲音冷清,“不認識,打發了。”

“是。”護衛立時行動,一手提了南衣的領子就往外頭走。

“哎哎哎!別!我們真認識!”

可這護衛手勁不小,任由南衣如何掙紮都無濟于事,不一會兒就被提溜到了客棧門口。坐在樓下的住客還有路過的百姓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眼看就要被丢出去了,南衣猛一轉身,死死抓住那護衛的胳膊,大聲嚷道,“你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圍觀人員表情立時認真起來——有戲看!

南衣繼續嚷道,“穿黑衣戴白玉冠的!你還有沒有良心!”

圍觀群衆有了新的注視目标,無數道視線同時準确找到了坐在桌旁的俊美男子——有好戲看!

護衛面色沉了下來,擡起另一只手就要劈向南衣後頸,讓她閉嘴。

發覺他的意圖,南衣快速側身,敏捷地轉到了護衛斜後方,一把扯住護衛的腰帶,一邊扯一邊嚷,“還有沒有天理啊!”

眼看着褲子都被扯下一截,那護衛趕忙撈腰帶,一時松了對南衣的控制。

瞅準機會,南衣拉住腰帶猛地一跳,直接把護衛地腰帶整個扯了了下來。

那護衛雙手提着褲子站在那裏,臉色發青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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