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手趴

二月十四日,從早晨開始下雪,紛紛揚揚,硬生生給情人節弄出了點凄涼感。

帝都某高檔會所,林天賜爛泥似的陷在真皮沙發裏,眼前煙霧缭繞,頭頂的鐳射燈發出刺目強光照出煙霧裏紅男綠女嬉鬧的影子,讓他有點恍惚。

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等夢醒了,家裏沒有破産,房子車子票子都還在,父親聲如洪鐘地訓斥他不務正業,并沒有出車禍,并沒有變成植物人躺在療養院。

他還可以呼朋喚友,每天只關注陸駿的行程,滿世界堵他。

想起陸駿,林天賜一陣心慌,趕緊從兜裏摸出手機,屏幕亮起,冒着粉紅泡泡的情人節開屏映入眼簾。

每年情人節,帝都所有大廈的戶外廣告牌都将同步滾動播放陸駿在各大雜志的封面照,一整天。

若陸駿人在帝都,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接收到這份濃濃的愛意。

若不在,也一定能感受到這份愛意帶來的轟動。

愛一個人,傾一座城。

今天是不是也一樣呢?

林天賜手撐沙發搖搖晃晃站起來要往外走,就聽身後有人喊他:“哎哎哎!天賜,幹嘛去?”

是于文的聲音,之後一陣鬼吼,中間夾雜着幾句找不着調的歌詞。

“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你是我所有的快樂和悲傷的源泉啊。再見了,最愛的人啊,最愛的人啊,你是我靜靜離去的一扇門啊。”

“……特麽喪氣。”被射燈球晃到頭暈,林天賜踩着棉花,朝于文回吼:“你們唱吧!甭管我!我出去看看對面的廣告牌亮了沒有!”

嘈雜的包廂瞬間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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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林天賜回頭問。

“沒怎麽!沒怎麽!”于文跑過來摟住林天賜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沙發。

他掃了一眼茶幾上亂七八糟的空酒瓶,朝屋裏人擺擺手:“沒事兒,醉了!你們接着唱,接着唱,誰也不許停啊!”

包廂裏再次熱鬧起來,就是點的歌一個比一個喪。

終于在“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結束天長地久……讓真愛帶我走,說分手。”中林天賜才清醒過來。這一切都不是夢,今天是于家兄弟特意為他辦的分手趴。

林家破産了,還完貸款和欠債,他兜比臉幹淨,父親自從出了車禍至今未醒靜靜地躺在療養院。

而這個月的護理費還沒着落。

該想辦法賺錢的,他沒時間在這兒像個傻.逼似的緬懷陸駿。

追星七年,從來都是你我本無緣全靠我砸錢,現在錢也沒了,可能真的沒緣分吧。

“喝多了,有點懵。”林天賜尴尬道。

他坐在沙發上給自己點了根兒煙提神:“我現在需要錢,得先把老爺子的護理費糊弄過去了。”

于文拿起啤酒瓶灌下一口,看向林天賜:“這個不用你操心。”

護理費他早交了,等這位少爺緩過來,恐怕人都要涼了。

“我有手有腳,不能總用你們的錢。”林天賜擰眉吐出一個煙圈,“這樣吧,幫我聯系個劇組,只要能賺錢,我什麽都演。”

“真的什麽都演?”旁邊有個面生的瘦長男人湊過來,蒼白的一張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很紮眼。

那人十分不禮貌地從下到上打量起林天賜。

腿長腰細屁股翹,白色衛衣的袖子随意挽起來,露出裏面一截白嫩細瘦的小臂,喉結鋒利,那張臉……仿佛被上帝親吻過。時下最流行的狹長狗狗眼,配上發稍微卷的黑色短發,讓二十五歲的林天賜看起來像個剛走進校門的大學生。

林天賜裝沒聽見,又吐出一個煙圈,聽于文道:“行吧。跟你混了七年劇組,也算半個圈裏人,導演制片還認識幾個。”

林天賜追星,于家雙胞胎兄弟就是他旁邊的哼哈二将。

于氏做實業生意,在南方小有名氣,所以于氏兄弟跟着林天賜胡鬧,劇組多半會看在資本爸爸的面子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些還會主動勾搭。

“別做夢了!”

長瘦男人痙攣似的抽了抽鼻子,冷哼一聲:“京圈是星傳媒的天下,陸駿是星傳媒的搖錢樹,你惹了他,京圈誰敢用你?不對,內地恐怕都沒人敢用!都在一個圈兒裏混,低頭不見擡頭見,誰也不會傻到為你這麽個小角色開罪星傳媒。”

林天賜将半支煙按滅在煙灰缸裏,低垂着眼,沒接話。

長瘦男人以為他聽進去了,話鋒一轉:“不如沖出國門,走向亞洲?臺灣日本東南亞随你挑,我可以幫你!”

林天賜低頭玩手機,安靜乖巧,很容易讓人忘了他曾經的瘋狂。

長瘦男人眼神迷離地再次打量林天賜,将一張名片放在茶幾上緩緩推向他:“憑你的外形條件,只要豁的出去,想紅太容易了。”

手機揣兜裏,林天賜仰頭把瓶中酒喝幹淨,終于屈尊降貴地掃了一眼那張名片。

長瘦男人以為他心動了,鼻翼抽動兩下誘惑道:“要是再能傍上個金.主,把人給伺候舒服了,多少錢賺……哎呦!”

有什麽東西在眼前炸開,血紅一片,頭頂鑽心的疼,這時候林天賜平靜的聲音幽幽傳來:“爸爸我先給你上一課,臺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記住了嗎?可以滾了。”

“卧槽!你敢打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還以為自己是豪二代貴公子呢!”長瘦男人暴跳而起,一只手捂着腦袋,另一只手拿起手機作勢要報警。

“別別別!都是朋友!不至于的!”

于文并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帶來的。他怕事情鬧大,起身過來勸,卻被林天賜一把攔住,他有些急:“怎麽着,大情人節的想哥兒幾個陪你進局子過夜?”

林天賜随手扔掉沾血的半截酒瓶,撈起茶幾上的名片遞給于文,然後摸出手機調出功放,把自己剛才和細瘦男人的對話放了一遍,退出,飛快點進緊急呼叫界面。

他翻轉手機屏對準長瘦男人:“用不着你們,情人節哥們兒有人陪。一會兒到局子裏,該驗血驗血該驗尿驗尿該驗身份證……”

長瘦男人聞言“嗷”一聲抱着腦袋奪門而逃。

“……”

于文被他吓了一跳,趕緊拿起名片細看:“卧槽!怕不是個雞.頭吧!”

林天賜仰靠在真皮沙發上:“是不是雞頭不知道,肯定剛吸完,手指都特麽熏黃了。”

“剛才淨聽丫瞎白話了,還真沒注意。”

于武走過來湊熱鬧,坐在林天賜的另一邊:“陸影帝那小五號字的行程表給我們哥兒倆都整近視了,你眼神怎麽還這麽好!”

“那哪兒是眼神好,是腦子好行嗎?”林天賜苦中作樂,“老子過目不忘,看一遍是一遍,你們那是看一遍忘一遍,書到用時抱佛腳,近視怨誰呢?”

“哥,你別說,天賜這記性我真服氣!”于武被損了也不生氣,“這麽好的記性背臺詞小玩兒,就剛才那演技,不拿個影帝都屈才!”

“是吧。”林天賜一點不謙虛。

于文見他聽到陸駿兩個字還算正常,試探着問:“要不……你找找陸駿?畢竟你們倆曾經……”

林天賜轉頭看他,于文一個哆嗦:“曾經是校友,還師出同門。”

“我跟陸駿也是校友。”于武朝他哥使眼色,“天賜去不合适,我去,我去找他,總得給個面兒吧。”

林天賜知道于武話裏有話:“別瞎猜,我倆沒好過。他寧折不彎。”

“對對對,沒好過,頂多算一起非典型性校園霸淩事件。”于武大笑。

于文瞪他弟:“陪吃陪玩陪學習,哪兒有這麽舒服的霸淩?”

提起吃,于武笑得直不起腰:“略略略!天賜的演技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我的媽,跟那兒裝窮,一日三餐都是白菜豆腐,堅持了有好幾個月多吧,就我們戲劇學院一窩子戲精都沒看出來是演的。陸駿再不接手,全校都要給他捐款了哈哈哈哈……”

“艹了,你還好意思說。”林天賜活生生被氣笑,“要不是陪你藝考,老子怎麽會折陸駿身上?”

于武笑得不行:“說你腦袋是串聯的還不信。哎呦喂,那會兒見了陸駿魂兒都沒了,賽車也不玩了,漂亮妞兒也不泡了,說啥也不出國了,非跟着我藝考。把你們家老爺子氣的,白白給哈佛捐了一棟圖書館。”

怕林天賜聽見林老爺子勾起傷心事,于文趕緊轉移話題:“還有臉說,天賜藝考成績可比你高多了。”

“哥你廢話!”于武知道說錯話了,也跟着插科打诨,“天賜藝考那不是滿級大佬炸新手村嗎?高考成績都夠上清華的了,專業課總分第一。聽說當年陸駿也是雙料第一,人天賜就是奔着制高點去的,不然怎麽跟學霸相見恨晚啊?”

“行了,行了,我都放下了,還逼逼這些幹什麽。”林天賜望着前方整面牆的K歌屏,懶懶道:“都過去了,誰也不許再騷擾他。”

他拿起話筒,煩躁地朝圍着點唱機的那圈人喊:“能不能換首嗨的,都特麽給你們整抑郁了。”

那幫人驚恐地看過來,不知誰手一抖,大屏幕上忽然切出一群羊。

“別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兒的智慧難以想象,天空也為我變得蔚藍,大地也為我變得柔軟……”

林天賜一口氣差點沒憋過去,他暴躁地拿起手機翻了翻,揣進兜裏站起來往外走。

“哎哎哎,怎麽一言不合就走了呢?大冷天兒的,幹嘛去呀?”後邊有人追上來。

“給陸駿燒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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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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