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牙簽兒
魏春山聽見這話, 也不禁有些動容, 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不禁暗罵自己堂堂丈八大老爺們會被個小娘皮弄得不好意思,往日的兇蠻竟一點都發不出來。
但……
女娃娃的确是個俊丫頭,娶回去光看也美得很,更別提她天生的一副生香媚骨,是男人就得眼饞,且和他的性子也像, 直截了當。
只不過,前些日子聽班烨說過一嘴,他的煙煙最是軟懦乖巧, 雖說有時候頑皮,那也是太依戀大伴, 想叫他陪着,他瞪一瞪眼,煙煙就不敢鬧了。
她是三哥的女人。
“胡子大叔, 你在想什麽?”
庭煙仰頭,眨巴着眼, 問道:“你好奇怪呀, 怎麽一會兒傻笑, 一會兒又兇巴巴地瞪眼,快說呀,你願不願意娶我?”
“不行!”
魏春山大手一揮,斷然拒絕。
“為什麽?”庭煙又急又委屈:“難道你嫌棄我?可是你都不嫌棄朱家娘子, 她是被丈夫休掉不要的,還懷着孕,又沒我漂亮,人家的老婆你都能娶,為何不娶我。我哪裏不好,娶我一個,還另外白贈你一大一小兩個,你還能在哪兒找到這麽便宜的事。”
“你這姑娘做事實在太兒戲了!”
魏春山喝了聲,雙臂環抱住,斜眼瞪着庭煙,毫不客氣道:“我和你才見多久,你就要許了終身,定存了其他目的,莫不是看準了我的身份,想算計我?”
他怎麽這般說。
庭煙鼻頭發酸,心空落落的,她感覺頭有些痛,胸口也悶悶的,似乎像是姐姐要出來。
“我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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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煙搖搖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喜歡一個人,還需要給個理由?你們這些大人的眼中,每遇見一個人一件事,首先想的都是權衡利弊,恨不得算計光天下人。而我只是個小丫頭,我恨大伴,是因為他做錯了還不承認,喜歡你,是因為我覺得這是對的事,我一定得抓住了,不然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真的很複雜嗎?”
魏春山愣住,竟脫口而出:“不複雜。”
聽見這話,庭煙登時一喜,所有的不痛快盡數煙消雲散。
忽然,女孩痛苦地呻.吟了聲,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她捂着肚子,左手忙将那束梅花塞到魏春山懷裏,輕咬着唇:“你,你先拿着。”
“怎麽了?”
魏春山沒多想,順手接過梅花。
他也顧不上什麽忌諱,大手附在女孩的背上,頗有些急道:“可是不舒服?趕緊得找大夫,”
“哈哈哈,”
庭煙扭頭,沖着近在咫尺的漢子吐了下舌頭,往後蹦了幾步,指着魏春山手裏的梅花,得意道:
“太好啦,收下花就表示你答應了,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男人啦。”
世上還有這麽可惡的女騙子!
魏春山暗啐了口,将梅花擲在地上,一個箭步過去,抓住庭煙的衣襟,只用一只手,生生将女孩提起,讓她直面自己。
本來想吓唬下這丫頭,可一瞧見她的笑容,還有兩靥淺淺梨渦,什麽火都發不出了。
“哇。”
庭煙垂眸看地,兩條腿兒輕輕晃動,口裏喃喃:“我會飛啦。”
她歪頭,看着眼前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耳朵,十分認真道:“魏叔,你把我舉這麽高,是不是想親我?嗯,我會有點不好意思。”
“閉嘴!”
魏春山強忍住怒氣,湊近了,壓低聲音道:“再胡說八道,老子就活吃了你。小牙簽兒你給我聽着,別再出幺蛾子了。我的親兵在王城外紮營,白天人多嘴雜,不好明目張膽帶你出去,晚些時候把你送交到我的伴當那兒,讓他先帶你去豫州。聽懂沒?”
庭煙點點頭,忙又使勁兒搖頭。
“為何叫我牙簽兒?”
魏春山想笑,又忍住。
自然是因為你又小又幹瘦,兩頭尖尖,可不像個牙簽兒麽。
“咳咳。”
魏春山白了眼女孩,沉聲道:“老子現在很困,要去睡覺,自己在院子裏玩泥巴去,出什麽事就大聲叫喚,若是再擾了老子清夢,我就把你送到那個人手裏,懂?”
“懂!”
庭煙連連點頭,不禁打了個激靈,她才不要再見到班烨,看一眼那男人,都得去黃河洗眼睛。
“重複一遍。”
魏春山冷聲喝問。
“不胡說八道。”庭煙忙道。
“還有呢?”魏春山臉色稍緩和。
“去玩兒泥巴。”
“然後呢?”魏春山忍住笑,故意慢慢地提起鐵拳,在女孩面前晃悠。
“不打擾你睡覺。”庭煙咽了口唾沫。
“好姑娘。”
魏春山放下女孩,打了個大大的哈切,吩咐朱家夫婦好生照顧庭煙,給她做頓飯,頭也不回地朝上房走去。
待躺到炕上後,肚裏的瞌睡蟲就上腦了,魏春山眼皮越發沉重,總覺得好像有件事忘記了,就是想不起。
是了,忘了給她說:兄弟妻不可欺……
到正午的時候,天又陰了下來,稀稀拉拉地開始飄起了雪粒兒。
小院裏飄着濃郁的炖肉香味兒,可是聞多了,惡心感就又泛起來了。
庭煙披着厚棉袍,搬了張小凳子,坐在牆角那棵老梅跟前,癡癡地看着雪花落在梅上。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如果以後能和魏叔過這樣的寧靜日子,該多好。
魏叔睡了一上午,倒是不怎麽打呼了,可是做夢還在罵人,不曉得夢見在和誰打架,兇巴巴的,誰都沒敢叫他起來吃飯。
雖說下着雪,屋主還是推了車,将新殺的豬肉推上街去賣,那儒生表弟則綁了小妾趙氏,将她送到鄉下去了,說表姐生孩子前,不許那賤人回來。
其實今兒朱家做的飯菜真不錯,幹爛肉收了幾遍汁,入口即化,可她害喜,只吃了一兩塊就丢了筷子,肚子裏這麽小磨人精,真是不好相處。
想到此,庭煙抿唇一笑,手附上小腹,低聲道:“媽媽給你找了個爹,你喜歡不?”
忽然,女孩眼圈紅了,哽咽道:“可我也還是個孩子,怎麽當你的媽媽,我不會啊。但是,好寶寶,媽媽真的會好好學,還要努力活下去,不讓你孤零零的在世上,被別人欺負。”
庭煙用袖子擦掉淚,莞爾淺笑,用木棍兒在地上挖了個坑,将折下的那枝梅栽進去。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暗處有個人,一直在盯着她看,看了許久,弄得她渾身不自在。
庭煙忙起身,本想着趕緊去上房找魏叔,忽然記起昨晚上,她拿那蠻漢子的臭襪子堵他的嘴。
“哈哈。”
庭煙不由得笑出聲,走到廚房,舀了一盆熱水,端着進了屋子。
屋裏很暖,竈裏塞了好些幹柴,正噼裏啪啦燃得熱鬧。
庭煙從熱水裏擰出個手巾,輕手輕腳地爬上了炕,跪坐在魏春山跟前。
她用食指輕輕點了下男人,果然,睡得跟個死豬似得。
“魏叔?”
庭煙試探着叫了句,見他沒反應,便挪到炕底,輕輕地給他擦腳,并用剪刀給他剪了腳趾甲,偷偷笑道:“我早上給你把鞋襪都洗了,擺在竈坑裏,已經幹啦。”
其實魏春山早醒了,就是不願意睜眼。
女娃娃真是個貼心人,和班烨一樣,都極端喜潔。
哎呦,不曉得是手巾把熱還是她的小手太軟,弄得人渾身麻酥酥的,尤其是有個地方,似乎活泛起來了,腦裏也亂想着正常男人該想的壞事。
“哇,你的腳比我的臉都長。”
庭煙啐了口,笑着爬到男人頭跟前,用手巾給他擦臉,柔聲道:“其實你也不老,就是胡子太多啦,有點紮手。”
呸!
魏春山暗罵你個小娘皮、碎牙簽兒,拿擦了腳的手巾給老子擦臉,可真夠壞的。你懂什麽,男人哪個不留胡子,你家那大伴倒是不留,臉子比女人的都細白,你倒是找他這根攪屎棍子去呀?
正在此時,魏春山忽然感到臉上多了個涼飕飕的東西,似乎是利器,迅速将他的臉劃了個口子。
“作甚!”
魏春山猛地睜眼,一把抓住女孩的腕子,将她手裏的剪子奪過來,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動手殺老子。”
“沒有啊。”
庭煙吃痛,使勁兒掙紮。
她看見魏春山臉上有條細細的劃傷,似乎冒出了血珠子,登時心疼不已,忙道:“我,我只是想給你刮胡子。”
“哼。”
魏春山丢開女孩,手背在臉上抹了下。
暗罵:真是個小傻子,誰家拿剪刀刮胡子的。
可一瞧見她委屈的都快掉淚了,心裏一軟,連連罵自己太粗魯。
“你給我刮胡子作甚!”
“你看起來太老啦。”
庭煙莞爾,從枕頭底下摸出個鏡子,湊過去與男人一起照,甜甜笑道:“你瞧,都不像夫妻,像祖孫。”
“你!”
魏春山大怒,可偏生又發不出脾氣。
他悶着頭下炕,找到自己的鞋襪,匆匆穿上,頭也不回地往出走,冷聲道:“伺候不起,走了。”
“你不要我了?”庭煙急道。
“乖乖待着玩泥巴,你家大伴會來接你!”
魏春山疾步往出走,并不理會女孩在背後的着急。
剛出了院子,這男人就遠遠跑開,躲在巷尾一處小宅後,含着笑,偷偷朝前看。其實他也就想吓唬吓唬她,否則,這小丫頭真蹬鼻子上臉了,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竟屢屢羞他,忒可恨。
哼,待會兒等她出來,尋不見他了,哭得傷心時再現身,不愁她以後不聽話。
此時,屋裏的庭煙果然大急。
連忙穿了鞋子,背起小包袱追出去。
小包袱裏是朱家娘子早上蒸的豬肉包子,還有一罐腌制好的辣蘿蔔,正好可以當幹糧。
她剛出門,腳底不知被什麽絆了下,竟直挺挺地摔倒。
這下完了,孩子肯定摔沒了。
可就在即将要倒地時,眼前一花,忽然落入個溫暖的懷抱。
庭煙松了口氣,可馬上又緊張了起來,接住她的,好像是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這兒初六過小年,誤了更新。
但是,就算熬夜也要寫!!
哈哈,心滿意足去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