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面對鐘韻麗的提問,簡爍微微彎腰,捂住肚子:“我胃疼。”
像只需要愛撫的可憐的貓。
阮漠寒在一旁腹诽:簡爍現在捂住的那不是胃,是闌尾。
但鐘韻麗沒發現,因為簡爍正對她說:“我本來想來買一個不帶醬的雞胸三明治當午餐,不刺激我的胃,沒想到全被你買走了。”
“美女姐姐,你有沒有多餘的一個可以讓給我呀?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的心和你的樣子一樣美。”
“你是大明星嗎?演員,歌手?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好看的人。”
簡爍故意壓低了聲音:“我在國內的時間不多,你是哪位明星?名字告訴我,我不會說出去的。”
鐘韻麗笑成了一朵花:“哎呀,我哪是什麽明星,普通上班族罷了。”
又很慷慨的說:“三明治我送你一個吧。”還很細心的問:“不要醬是吧?”
簡爍點頭:“嗯,不要醬,全麥面包胚。”
鐘韻麗看她一眼:“你要全麥面包?很硬的,對胃不好。”
簡爍:“不不不,全麥面包不加油不加糖,對胃反而比較友好。”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鐘韻麗接受:“好吧。”替她對店員交代了一番。
簡爍:“姐姐,我真的沒見過你這麽好心的人。相由心生,難怪你長得這麽好看!”
又摸出手機:“我沒帶現金,加你微信把錢轉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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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韻麗笑道:“不用了,一個三明治也沒多少錢。”她把店員做好的雞胸三明治遞給簡爍,還送了她一杯熱果茶。
簡爍眨巴着眼睛:“我今天出門遇到神仙姐姐了。”
眼底沁着水光,從可憐的貓,變成招人疼而可愛的貓。
還故意壓低了聲音問鐘韻麗:“其實你就是大明星吧?不願意透露身份給我而已。”
鐘韻麗笑出三道褶子:“真不是啦。”
簡爍堅持:“謝謝大明星姐姐!那我先走了,回去吃了飯趴會兒。”
鐘韻麗笑夠了,冷眼瞥抱着雙臂站在一旁的阮漠寒:“看什麽?我又沒多餘的雞胸三明治給你。”
簡爍對阮漠寒使個眼色,阮漠寒跟簡爍一起走出店外。
她并不理簡爍,自顧自往前走。
簡爍追上來:“喂,我是幫你要的哎。”
她晃晃手裏的雞胸三明治:“不要麽?”
“為什麽不要?”阮漠寒從她手裏接過。
簡爍把熱果茶也遞上去,阮漠寒搖頭拒絕。
簡爍:“你只吃固定的食物?”
阮漠寒點頭
簡爍:“你好變*态。”
語帶興奮。
阮漠寒瞥她一眼:“彼此彼此。”
簡爍嘿嘿一笑:“過獎了過獎了。”
阮漠寒又瞥她一眼。
這好像也不是什麽誇獎的話吧。
她邊走邊撕開三明治包裝紙。經鐘韻麗和簡爍這麽一鬧騰,已經到了十二點,她每天雷打不動的進餐時間。
阮漠寒步子邁的潇灑,吃三明治吃的也暢快。大口撕咬,旁若無人的咀嚼,腮幫子鼓起來。
沒有沾醬的煩惱,吃得快也不狼狽。
簡爍看呆了:“不要醬的白味三明治這麽好吃?”她拉阮漠寒的袖子:“給我嘗一口。”
“不。”
簡爍氣:“那我自己去買一個。”
“被鐘韻麗買完了。”
“我去別的門店買。”
“随你。”
簡爍跑開,跑了兩步又回頭:“你不會是為了把我支開吧?”
阮漠寒嚼着三明治一臉淡然:“我沒有。”
簡爍問:“對了,你不是一向計算的清楚?為什麽不把三明治的錢給我?”
她笑嘻嘻:“難道跟我這麽親?”
阮漠寒淡淡道:“現在是周三中午十二點零五分,你從十一點五十五分開始跟我說話共計十分鐘。我是你的金絲雀,你買我每周六兩個小時一年總花費五百萬,折算到每十分鐘就是八百六十八塊。”
“一個S家的火雞胸三明治三十塊,你還要給我八百三十八塊。”
阮漠寒對着簡爍伸出手,手指纖長。
簡爍怔住。
“我……我沒錢,只有一張信用卡。”
阮漠寒收回手:“看在你幫我要帶三明治的份上,給你打個折,免了。”
她把吃完的三明治包裝紙團成一團,扔進路邊的垃圾桶:“去其他店買你的火雞胸三明治吧。”
不再理會簡爍,拔腿就走。
簡爍在她身後喊:“喂,你不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阮漠寒沒回頭,只冷冷甩下一句:“我說了,對你沒那麽感興趣。”
******
周五,集團開了最後一次集體會,就準備放假過年了。
比國家法定假日多放兩天,總共九天。
下班後,阮漠寒先去了一趟公司附近的B家蛋糕店。阮清音想吃巧克力千層,這家店原材料很好加糖也不多,阮漠寒給她帶回去。
進店一看,也許是因為快過年,平時不算太火爆的蛋糕店,此時烏泱泱全是人。
阮漠寒給阮清音發了條微信,說會晚一點回家,要排隊。
畢竟阮清音想要的東西,她會盡量滿足。
一塊巧克力蛋糕而已,最多就是排一小時隊,又不是摘星。等長大了,快樂就不再是一塊蛋糕這麽簡單。
還好,排了一個小時零五分鐘隊的阮漠寒,買到了最後一塊巧克力千層。
她拎着紙袋走回聆音地下停車場。
旁邊那輛火紅的保時捷911還沒走。
分明兩個人影,交疊在後座陰影中。
阮漠寒怕突然走過去,惹人尴尬也惹己尴尬,故意咳嗽一聲,腳步放重。
一個身影立馬坐正。
很快,徐董事從車裏走出來。
阮漠寒淡淡招呼:“徐董事,剛才會上就說要跟鐘總監交接文件,這會兒給她拿過來了?”
都是成年人,她給徐董事一個臺階,與人方便,也免得自己與人斡旋。
徐董事借坡下驢:“對,對,我來送文件。”
匆匆走了。
阮漠寒也準備上車走人,卻被一只手拉了一把。
指甲尖尖,戳到阮漠寒纖細的手腕,指甲和雙唇一樣塗成火紅。
鐘韻麗問:“你看到什麽了?”
阮漠寒心想,既然敢在停車場這樣,這位鐘小姐應該也不是很怕被人看到。
或許,她就是想被人看到。
不是大範圍的,而是只被少數特定的人看到,讓這件事露出随時可能曝光的樣子、作為她要挾徐董事的砝碼。
阮漠寒懶得揣測鐘韻麗心思,也懶得惹事,只淡淡說:“我什麽都沒看到。”
鐘韻麗故意冷笑一聲:“你不會是等我給你封口的好處費吧?”
“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
阮漠寒忽然想到之前,簡爍稱呼那位她不感興趣的鄒少爺:鄒什麽軒。
阮漠寒誠懇強調一遍:“真對你的事不感興趣,鐘什麽麗小姐。”
鐘韻麗氣歪了鼻子:“是鐘韻麗!我與你平級,你好歹記住我的名字!”
阮漠寒甩開她的手,走了。
******
周六中午,阮漠寒如期看到那串陌生手機號,發來一個高端小區名字。
看來她的這份“金絲雀”工作,全年無休,并沒什麽春節假期這一說。
阮漠寒覺得正常,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連醫院給阮清音做感統訓練的醫生都放假了,阮漠寒讓阮清音自己在家,給她擺好一塊巧克力千層蛋糕。
阮清音問:“媽媽,你去哪?”
“去進行那項醫學研究。”
觀察簡爍,就是阮漠寒的醫學研究。
這是她這份“金絲雀”工作除五百萬年薪以外,額外的福利。
兩點,阮漠寒準時抵達那高端小區,簡爍坐在小區外的一家咖啡館等她。
簡爍正在吃一個火雞胸三明治,大口咀嚼,腮幫子鼓起來。
阮漠寒走過去坐下。
簡爍沖她做一個鬼臉,舌頭伸出來,白白嚼碎的雞胸肉糊了一舌頭,沒有任何醬料。
她在模仿阮漠寒的吃法。
還問阮漠寒:“吃嗎?”
阮漠寒搖頭:“我只在中午十二點吃,而且只吃S家。”
簡爍像是瞬間覺得索然無味,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扔進垃圾桶。
她指指桌上一副墨鏡:“戴上。”
阮漠寒瞥一眼:“為什麽?”
簡爍笑嘻嘻:“因為我們在潛伏,需要僞裝。”
她自己臉上,照例戴着那副貓眼墨鏡,在聆音樓下盯梢褚行雲時戴的那副。
阮漠寒伸手,把貓眼墨鏡從簡爍臉上摘下,戴在自己臉上。
纖長手指滑過簡爍的臉。
簡爍一怔:“你手好冰。”
阮漠寒不理她。
簡爍拿起桌上那副方形墨鏡戴在自己臉上,笑問阮漠寒:“好看麽?”
阮漠寒淡淡:“沒感覺。”
簡爍哼了一聲:“知道我們為什麽在這潛伏麽?我帶你來看我下一個要追的對象!”
她,阮漠寒,簡爍的金絲雀,被簡爍帶來看簡爍下一個要追的對象。
簡爍興致盎然,像在玩一個超級有趣的游戲。
兩人不再說話,簡爍一臉興奮的望向前方,盯着小區出口的方向。
阮漠寒靜靜坐着,身邊走過的人,拎滿大包小包的年貨,還有紅色的福字年畫和對聯。
連街邊的枯樹上都挂滿了紅燈籠,處處新春景象。
唯有阮漠寒一身黑色羊絨大衣,簡爍一身黑色皮草,兩個戴着墨鏡像在演駭客帝國的人,坐在這番景象中格格不入。
像兩個被春節專列抛棄在外的人。
因為阮漠寒從沒體驗過春節的樂趣。
姨媽姨丈家的繁華和熱鬧,是給姨媽姨丈和表姐的。阮漠寒記得一年年的年夜飯,擺滿一大張圓桌,但阮漠寒和妹妹能夾的,也就是刻意擺在她們面前的炒青菜和泡蘿蔔。
阮漠寒記得有一年,她想給妹妹夾一塊紅燒魚,被姨媽一筷子打在手背上:“怎麽能吃魚?年年有餘懂不懂?魚要剩到正月十五的。”
阮漠寒縮回手,妹妹在一旁拉她衣角:“姐姐,我不愛吃魚,我愛吃青菜。”
受過苦的孩子,都早熟。
阮漠寒眼睜睜看着,表姐夾了好大一塊魚肚,姨媽笑眯眯:“好吃嗎?剩半條到正月十五就行。”
轉頭又小聲咕哝:“人人都夾哪還剩的到正月十五?貪心的孩子,沒家教。”
“媽死的太早。”
阮漠寒埋頭,深吸一口氣。
她從小已知道,不能改變什麽的口舌之快,最沒意義。
忽然一只手,冰涼但堅決的,把她從回憶漩渦裏拉了出來。
簡爍語帶興奮:“她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