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姜凱倫笑了。
“利用自己現在的愛, 來對抗自己過去的恨。”姜凱倫稱贊:“以毒攻毒麽?好辦法。”
阮漠寒看着她:“姜總,這一切,不都在你的計劃之中麽?”
姜凱倫很坦誠:“我想到你會利用簡爍, 來陪你一起面對阮天蓉,但我真的沒想到,你會敢對自己承認,你喜歡簡爍。”
“你是将計就計, 索性把簡爍也拉入了你的計劃中麽?”
“姜總, 我不像你, 我沒有什麽計劃。”阮漠寒說:“我也沒有利用簡爍。”
“我就是喜歡她。”
姜凱倫看了阮漠寒一眼:“阮總監, 你很好, 你比十年前的我更敢。”
她想了想:“這樣很好,坦誠面對自己的感情,到時候斷起來, 才會更幹淨利落。”
“為什麽要斷?”阮漠寒淡淡問。
“不斷?”姜凱倫笑了:“不斷怎麽變成一個沒感情的人?”
“這就是我以為你有計劃的原因, 你想變成一個沒感情的人,怎麽能沒計劃呢?”
阮漠寒:“我以前, 是想變成一個沒感情的人。”
“但現在, 我不想了。”
姜凱倫笑得淡定優雅:“為什麽?你不怕再痛苦了麽?”
阮漠寒:“我的世界能容下我女兒,就不怕再多一個簡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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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只對她們兩個人有感情,我只要護好她們兩個人,就不會再痛苦。”
“其餘的大千世界,都跟我沒關系。”
姜凱倫笑一聲:“我以為,一個阮清音, 你已經護得夠辛苦了。”
“現在再想加一個簡爍,阮總監,你會不會太自大了一點?”
“畢竟你以前……連你妹妹一個人, 都沒護好啊。”
阮漠寒看着姜凱倫的眼睛:“看來阮天蓉什麽都跟你說了,關于我妹妹的事。”
姜凱倫點頭。
阮漠寒站起來:“不是我自大,而是我長大了。”
“我妹妹出事時,我才十四歲。現在十六年過去了,我三十歲了。”
“如果我真的喜歡簡爍,為什麽……我不敢試一試呢?”
******
下午六點,阮漠寒準時下班,把車開回家裏小區門口,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簡爍穿着她的白襯衫黑窄裙,低調的衣着,也掩不去她身上的濃墨重彩。
墨黑的長發,墨黑的瞳仁,連眼尾一顆小痣都是墨黑。嬌豔薔薇般的雙頰和嘴唇,在夏日暮色中灼灼盛開。
當然,阮漠寒明白,路人對簡爍紛紛側目,除了因為她近乎妖異的美貌,還因為她穿着一雙十厘米高跟鞋,跟神經病一樣,在路邊手舞足蹈的跳。
阮漠寒從排隊進小區的車流裏出來,滑到簡爍附近停車,“滴滴”按兩聲喇叭。
簡爍看到她的車,笑嘻嘻跑過來。
阮漠寒打開車窗,淡淡問她:“你幹嘛呢?”
簡爍“哼”一聲:“我在對付一只蝴蝶。”
“蝴蝶居然停我頭上,我把它趕走,它飛了一陣又回來停我頭上,調戲我似的。”
簡爍氣忿忿的:“哼!哼!哼——!”
阮漠寒想,大概是因為簡爍身上,有妖冶的大麗花香氣,所以總引來蝴蝶吧。
她淡淡說:“一只蝴蝶而已。”
簡爍怪叫一聲:“什麽叫一只蝴蝶而已?”
“一只蝴蝶怎麽能停我頭上呢?難道你一點不生氣?”
她嬉笑着俯身,趴在阮漠寒打開的車窗上:“我可是你的啊,蝴蝶怎麽能碰呢?”
阮漠寒面無表情瞥她一眼。
簡爍:“反正如果蝴蝶停你頭上,我肯定不幹。”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露出唇邊的尖尖牙齒:“因為你也是我的。”
阮漠寒問:“不是讓你在家做家務麽?你在這幹什麽?”
“等你。”
“有事?”
簡爍笑嘻嘻拉開車門鑽上車,墨黑瞳仁轉來轉去,像只打壞主意的貓:“你帶我去趟超市。”
“幹嘛?”
“阮清音說今晚想吃番茄蛋面,但你肯定買的是青椒和瘦肉。”
阮漠寒訓練簡爍,完全套用訓練學渣的方法,一道題弄不懂,就反反複複的做。
一道青椒肉絲面做不好,就反反複複的練。
簡爍悄悄瞟阮漠寒一眼,阮漠寒面無表情的開車。
簡爍扒在車窗上,像貓憋久了,難得出來放風,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裏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夏天到了,窗外不僅有蝴蝶,偶爾還有不明品種的小蟲飛過。
簡爍極為兇狠的伸手去打:“讓你來!讓你來!讓你來!”
“別想飛進來!”
阮漠寒語氣淡淡:“你坐好。”
簡爍回頭,勾起嘴角妖冶一笑:“怎麽,你擔心我啊?”
阮漠寒一臉淡漠:“想多了。”
簡爍“嗤”一聲,又狡黠一笑。
她把手伸出窗外:“那我這樣呢,你擔不擔心我?”
阮漠寒冷漠轉動方向盤,她又把手伸得更向外:“這樣呢,你擔不擔心我?”
上半身往外探:“擔不擔心我?”
頭伸出去:“擔不擔心我?
“擔不擔心我?擔不擔心我?擔不擔心我?”
阮漠寒看準一個超車機會,一腳油門轟上去。
上半身探出車外的簡爍,被車的慣性一甩,又被系在身上的安全帶一縛,老老實實被按回座椅上,後腦勺撞在座椅靠背上,輕輕“咚”的一聲。
她大叫:“阮漠寒!”
阮漠寒保持面無表情:“要是你還有興趣,我可以再來一次。”
簡爍氣悶悶哼一聲:“……不用了。”
她老老實實坐在座椅上,手指伸出來,玩着自己卷曲的頭發梢。
濃黑的長發,缭繞在白皙的指尖,是一種粗而堅硬的觸感。
不像阮漠寒的頭發,軟軟的,水一樣,在她的指尖流淌。
就是昨晚,就是在這輛車上,後座。
簡爍玩着自己的頭發梢,就又笑起來啊:“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指尖也在跳舞。
超市到了,阮漠寒停好車:“雞蛋家裏有,我去買番茄,你就在車上等我。”
簡爍抗議:“我也要去,我都在家裏悶一天了!”
“我一個人去比較快。”
阮漠寒下車,簡爍馬上跟着跑下車來。
跑到阮漠寒前面,轉身,笑嘻嘻對住阮漠寒一張清冷的臉。
阮漠寒往左一步,她就跟着往左一步。
阮漠寒往右一步,她就跟着往右一步。
狡黠笑着攔住阮漠寒的去路:“就不讓你走。”
幼稚程度,絕對比九歲的阮清音更厲害。
阮漠寒淡淡開口:“那一起去吧。”
反而是簡爍一愣:“你這麽容易妥協?”
阮漠寒:“這時最有效率的辦法,是不要跟你做無謂糾纏。”
她自顧自往前走,黑色高跟鞋敲擊着超市地面的白色瓷磚,連腳步聲都清冷。
簡爍笑嘻嘻跟上去:“就纏着你,就纏着你,就纏着你……”
******
阮漠寒頭腦清晰,邏輯缜密,這家超市就在她家小區附近,她偶爾過來,對超市地形很熟,腦中已經規劃出最優路線。
徑直走到蔬菜區,挑了兩顆番茄。
叫簡爍:“走,結賬。”
簡爍:“等一下啦。”
阮漠寒淡淡看着她。
“我要去個地方,你去收銀那兒等我。”
一溜煙跑了。
阮漠寒嘆口氣,走到收銀處,不想浪費時間無謂等待,拿出手機處理工作。
“啪”一聲,有什麽東西被輕輕扔進阮漠寒的購物車。
阮漠寒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冷冷問:“這麽小一間超市,你能去二十分鐘,是迷路了嗎?”
簡爍點頭:“對,就是迷路了。”
阮漠寒面無表情推着購物車,排隊結賬。
收銀員給番茄掃碼以後,拿着一雙粉色拖鞋問阮漠寒:“請問這也是您的麽?”
簡爍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開口想辯解:“我……”
阮漠寒淡淡開口打斷她,告訴收銀員:“對,是我的。”
收銀員“滴”一聲掃碼,阮漠寒拿出手機,翻出二維碼付錢。
收銀員:“小票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
走出超市,阮漠寒把番茄拎在自己手裏,粉色拖鞋朝簡爍懷裏丢去。
簡爍一下子笑了起來:“喂……”
“別說話。”阮漠寒面色冷冷:“明天再拖兩遍地。”
“不是吧阮漠寒。”簡爍跟在阮漠寒身邊,一會兒左邊轉轉,一會兒右邊轉轉。
她不讓蝴蝶靠近自己和阮漠寒,這會兒她自己,倒像一只繞着阮漠寒亂飛的蝴蝶。
“你這也太黑了阮漠寒。”簡爍:“阮漠寒我們再商量一下嘛,一遍,拖一遍怎麽樣?”
阮漠寒:“吵死了。”
“真的,商量一下嘛,這雙拖鞋才多少錢啊……”
簡爍笑嘻嘻的喋喋不休着,伴着阮漠寒走遠。
******
簡爍跟阮漠寒一起回到家。
她把抱了一路的新拖鞋放到地上,又發現一根透明的塑料繩,把兩只拖鞋綁在一起。
又把拖鞋拿起來。
她真像只小獸,第一反應不是找剪刀,而是亮出唇邊尖尖牙齒,用力,把透明塑料繩咬斷。
又“啪啪”兩聲把拖鞋放到地上。
穿上去,鞋底很軟,明明是夏天涼拖,簡爍還是有一種踩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旋一個圈,再旋一個圈,嘴裏哼着“嘣嘣嘣”,穿着新拖鞋跳進客廳。
阮清音正在看電影,看到她和阮漠寒一起回來,問:“你剛突然跑哪去了?”
簡爍嬉笑:“你不是說想吃番茄雞蛋面麽?”
“我什麽時候說了?”
“你就是說了,你忘了啦。”簡爍一屁股在阮清音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兩只拖鞋的鞋跟着地,腳翹起來,搖搖晃晃,欣賞着自己的新拖鞋。
阮清音敏感,她當然也注意到了:“你怎麽有新拖鞋?”
阮漠寒走過來,面無表情:“那雙客用拖鞋壞了。”
“是嗎?”阮清音不感興趣,又轉過頭,去看電視上放着的老電影。
“喂。”簡爍不滿:“你多看看我的新拖鞋啊,你不在意麽?”
“我為什麽要在意?”
“之前你有粉色拖鞋啊,現在我也有了。”
“那又怎麽樣?”
“客人只能穿灰色拖鞋啊。”
“那又怎麽樣?”
“你怎麽這麽不在意?你必須在意!還有你看我的粉色拖鞋是不是比你的粉色拖鞋好看?”
阮清音大喊一聲:“吵死了!”
她叫阮漠寒:“媽媽,你明天把客用拖鞋也換成粉色。”
阮漠寒點頭:“可以。”
“那怎麽行?”簡爍一下子站起來,跑到阮漠寒身邊:“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阮漠寒冷冷問:“還不去做面?”
簡爍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聒噪鹦鹉般強調:“絕對不行!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
深夜。
簡爍洗完澡,把頭發吹到半幹,拉開陽臺的玻璃門,走到正在抽煙的阮漠寒身邊。
“好看麽?”她晃晃自己腳上的粉色拖鞋。
“醜死了。”
簡爍翻個白眼:“你懂個屁!”
阮漠寒抽着煙不說話,簡爍就雙手肘支在陽臺欄杆上,雙手撐臉,一條修長小腿翹起來,腳尖上挂着粉色拖鞋,哼着“嘣嘣嘣”的旋律,搖搖晃晃。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一直在這幹嘛?”
“想做?”
簡爍不屑的“嗤”一聲:“別以為自己有多大魅力。”
她又哼了一陣“嘣嘣嘣”的旋律,開口問:“阮天蓉明晚會來家裏?”
阮漠寒:“應該會。”
簡爍:“那我明天還是不去聆音,在家等?”
阮漠寒淡淡“嗯”一聲,吐出一縷氤氲的煙。
簡爍本來沒覺得阮漠寒有什麽異常,可此時她看着阮漠寒吐的煙,總覺得零零落落,散亂一片。
她舔舔嘴唇問:“阮天蓉明天來找你說什麽?”
“你不是說了不給她錢麽?她還有什麽辦法?”
阮漠寒又吐出一縷散亂的煙:“簡爍。”
“你去把客廳書架上的相框拿過來。”
“不是放音音照片的那個相框,另一個。”
簡爍愣了:“我……可以碰麽?”
她每天在客廳旋進跳出,無數次露過書架上的相框,泛黃照片上的小女孩,有一張和阮漠寒類似的瓜子臉,她已經看得很熟了。
可從沒碰過,也從沒摸過。
她像獸,所以有一種本能的直覺,知道那張照片,一定跟阮漠寒內心最深的隐痛有關。
現在阮漠寒卻叫她,去把那相框拿過來。
她不确定的又問了一次:“我真的……可以碰?”
阮漠寒抽着煙:“可以。”
“去拿吧。”
簡爍走回客廳,走到書架邊,小心翼翼把相框拿下來,捧在懷裏。
低頭偷偷看一眼照片,上面的女孩眉目清淡,真的跟阮漠寒很像。
她捧着相框回到陽臺,把相框遞給阮漠寒。
阮漠寒把手裏幾近抽完的煙掐了,才接過相框。
低頭看了相框一會兒。
阮漠寒看着相框,簡爍就在一旁看着阮漠寒。
淺棕色的眸子,像一汪泛着霧氣的湖。
阮漠寒看了一會兒,并沒有像簡爍想象的那樣,用她的手指去撫摩照片,只是淡淡開口,叫簡爍:“你靠近一點。”
簡爍靠過去。
阮漠寒看着照片說:“這是我妹妹。”
“我以前的名字你知道了,叫阮夏,我妹妹的名字,叫阮秋。”
“阮天蓉明晚來找我,要說的就是阮秋的事。”
簡爍問:“什麽事?”
阮漠寒阖了阖眼睛:“等阮天蓉明天來了,你就知道了。”
好像很累的樣子。
簡爍伸手:“相框給我。”
阮漠寒沉默的把相框遞過去。
簡爍小心接過,像剛才一樣捧在懷裏,回到客廳,把照片按照原樣放在書架上。
放好以後,仔細看了看,角度好像差了一兩度。
伸手調了調。
嗯,這下正了。
簡爍走回陽臺,看到阮漠寒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朦胧夜色中,整個人罩在一片淡淡氤氲的煙霧中。
她纖瘦,整個人看上去就很單薄。
簡爍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的肩:“阮漠寒,你別怕。”
阮漠寒纖長手指夾着煙,右手拇指,不自覺在食指的指甲蓋上按了一下。
“我沒有怕。”她說。
她拍了拍簡爍:“放開,好熱。”
簡爍不放,把她纖瘦肩膀抱得更緊了一點:“阮漠寒,你別怕。”
阮漠寒抽着煙,沉默不語。
良久。
簡爍攤開掌心,阮漠寒就像以前很多次做過的那樣,把煙灰彈進簡爍的掌心裏。
一陣風起,煙灰就從簡爍手裏飄出去,像一只只極小的灰色蝴蝶,在風中根本無法振翅,只能随風逐流。
阮漠寒的長發,也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着紛亂飛舞。
簡爍從背後,幫她把頭發理好,怕又被風吹亂一般,把阮漠寒垂順柔軟的發尾,含進自己嘴裏。
含着阮漠寒的發尾說:“真的別怕,知道嗎?”
阮漠寒把手裏的煙掐了:“好。”
“知道了。”
******
周三晚上六點,阮漠寒準時下班。
今天不用買菜,昨晚臨時改做了番茄雞蛋面,今晚可以用昨晚買的青椒和瘦肉,做青椒肉絲面。
簡爍把三碗面端上餐桌。
青椒依然有點糊,肉絲依然有點硬。
阮清音:“為什麽做了這麽多次還這樣?一點進步都沒有!大笨蛋!”
簡爍:“你才大笨蛋。”
說了這麽一句,又低頭吃面,不說話了。
并沒有像平時一樣,興高采烈的跟阮清音怼起來。
阮清音覺得奇怪,看看阮漠寒。
阮漠寒倒是面色如常,一臉淡漠,大口大口吃着面。
阮清音開口:“媽媽。”
“嗯?”
“我想吃奶油千層蛋糕。”
“好,明晚下班給你買。”
阮清音就也不說話了,沉默的低頭吃面。
這太異常了。
如果是平時的阮漠寒,此時一定會說:“吃糖太多會刺激睡眠神經,糖分消耗後反而讓人昏昏欲睡……”
于是阮清音知道了,今晚會有大事發生。
吃完面,阮漠寒叫簡爍去洗碗,又叫阮清音:“早點洗澡,回房間去看繪本吧。”
阮清音很聰明:“因為上次那個老女人要來家裏?”
阮漠寒點頭:“對。”
阮清音:“為什麽我不能待在客廳?”
“她要說的事,小孩子不該聽。”
“什麽是小孩子不該聽的事?”
阮漠寒想了想:“就是如果我是小孩,我寧願永遠不要聽到的事。”
******
阮清音早早洗了澡,阮漠寒給她吹幹頭發,阮清音就先回了卧室。
阮漠寒照常坐在書桌前,對着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
簡爍不知道,阮漠寒這時還能不能集中注意力工作,只是聽着她敲擊電腦鍵盤的節奏,一如往常。
簡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看之前阮清音看過的那部,《海上鋼琴師》,一輩子不願下船的1900在說:“上了岸,你能何去何從?”
悠揚鋼琴聲中,簡爍想了想,站起來,走到廚房,拿了一盒冰淇淋和一個勺子。
把冰淇淋放到阮漠寒面前:“吃麽?”冰淇淋是阮清音的,她決定先借用一下。
阮漠寒搖頭。
“你該吃點甜的。”
阮漠寒還是搖頭。
簡爍:“那我吃給你看。”
阮漠寒就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沉默的看着簡爍,盤着一條腿坐在她對面,一口一口的挖冰淇淋吃。
“好吃麽?”她問簡爍。
簡爍點頭:“好吃。”
一盒冰淇淋吃了三分之一的時候,門鈴響了。
阮漠寒一下子站起來:“我去開門。”
簡爍放下冰淇淋,跟着她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大門打開,阮天蓉帶笑卻尖酸的臉,出現在樓道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面目可憎。
她笑着招呼阮漠寒:“小夏。”
好像格外親昵。
等看到出現在阮漠寒背後的簡爍,臉色一下子又變了:“她怎麽在?”很畏懼簡爍的樣子。
阮漠寒讓開門口,面無表情的說:“你進來。”
阮天蓉雖然怕簡爍,但不拿到她想要的錢,顯然不願輕易罷休,于是走了進來,還在問:“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簡爍扯起嘴角,笑得妖異又鬼魅:“都跟你說了,我是她養的蠱。”
“跟她一輩子那種。”
阮天蓉給自己打氣:“你胡說八道什麽?這世界上哪有什麽牛鬼蛇神的……”
簡爍笑得越發詭谲:“那你這幾天,就沒遇到什麽不好的事?”
阮天蓉轉轉眼珠,回憶一下,臉上再次露出遲疑驚懼的神色。
阮漠寒在一旁冷冷看着。
阮天蓉不明白,但她明白,簡爍這是一種很簡單的心理暗示法。
人行走世間,不可能遇到的全是好事,也不可能遇到的全是壞事。只是被簡爍這麽一強調,阮天蓉就會不自覺的,把注意力集中在遇到的壞事上。
就很容易覺得,自己這幾天真特別倒黴,好像真跟什麽邪惡力量扯上了關系似的。
簡爍妖異笑着,身姿輕盈妖魅,像一根柔軟的藤,繞到阮天蓉身邊,伸出纖長手指,好像要向阮天蓉的額心點去,
阮天蓉吓了好大一跳,趕緊躲開:“你別過來!”
簡爍“呵”的一聲:“怕我啊?”
她收回手指,繞着自己卷曲的發梢,一雙墨黑的瞳仁,閃着妖冶光澤,瞟一眼阮天蓉:“怕我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小心點。”
她放開自己的發梢,舉起手,五指并攏,又像火舌爆裂灼燒一樣,五指猛然張開,嘴裏發出一聲:“砰!”
像是真能引來地獄的烈火。
阮天蓉吓得渾身一抖,指着阮漠寒:“你、你媽媽也放過火……”
阮漠寒冷冷道:“我媽媽早就去美國,十幾二十年了。”
“既然再沒傳回過半分消息,就說明她現在過的很好。”
“你今天來,應該不是想說我媽媽的事,而是想說我妹妹的事吧。”
阮漠寒提起阮秋,好像讓阮天蓉想起了,她那唾手可得的一大筆錢。
金錢的力量,讓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等誰邀請,自顧自坐在沙發上,沖阮漠寒一笑:“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你妹妹死的那一天,是什麽情況麽?”
阮漠寒抱着雙臂,冷冷站在她對面:“去世。”
“啊?”
阮漠寒語氣冷漠的說:“那叫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