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同事們還在跟簡爍說:“不熟就好不熟就好, 你是沒在公司上過班,性格又直,早上才鬧那麽一出, 不怪你。”
“跟你一接觸,才發現你挺好相處的。”
“你上班久了就知道了,上級往往是真煩人,誰都忍不住私下吐槽的。”
簡爍“哼”一聲:“我看我很快就能發現阮總監煩人的點了。”
衆人笑起來:“那我們就是戰友。”
阮漠寒在收銀臺前排隊, 準備買一杯氣泡水就走。
敏感的耳朵, 卻越過店裏的嘈雜人聲, 聽着聆音市場部那一堆人的動靜。
有人在問簡爍:“你之前不是還追過阮總監?”
簡爍懶洋洋的:“年紀小嘛, 不懂事。”
“還有褚經理和鐘總監。”有人繼續試探:“你對鐘總監, 好像那時挺上心的。”
簡爍越發慵懶:“都說了年紀小,哪個年輕人追人不上心啊?都是躁動的荷爾蒙。”
那人問:“所以……你對鐘總監也沒那麽喜歡?”
簡爍好像笑了一聲。
又有其他人問:“你喜歡女生啊?”
現在這個時代,喜歡同性這件事, 除了對家人較難啓齒, 在年輕人裏的接受度已經算高。
簡爍妖冶一笑:“你猜呢?”
阮漠寒不經意往那邊瞟了一眼。
好幾個男生的眼睛,在聽到簡爍那句話的時候, 眼睛瞬間亮了亮。
******
簡爍坐在桌邊, 對着面前一碗面,笑得心不在焉。
她是被賀語嘉拉來吃面的,說是歡迎新人的傳統。
她本來不想來,可想到阮漠寒如她所料,第一個上午就嫌她學東西慢。
她不想跟阮漠寒隔着一扇門,待在同一個空間內, 就跟着下來了。
她善用演技,只要她想,暫時跟人打成一片, 也不是什麽難事。
她有很多很多張面具。
有人問起她追過阮漠寒的事,她不知道這會不會給阮漠寒帶來麻煩,含糊否定了。
又有人問她是不是喜歡女生,她不想透露自己的事,不置可否說一句“你猜”。
可她分明看到,好幾個男生,在聽到這句話時眼睛亮了亮。
簡爍心裏一下子惡心起來。
kao那是什麽油膩眼神?竟然用那種油膩的眼神看着她,還希望她小白兔一樣當作不明白?
她是阮漠寒一個人的。
無論誰用那種眼神看她,她都該替阮漠寒把那些人的眼珠子摳出來。
她不想觸碰人,但為了阮漠寒,短暫的忍耐,她可以。
她準備一拍桌子站起來了,忽然,背後一個清冷聲音響起,帶着一陣席卷而來的冷杉香氣。
“她是喜歡女生。”那清冷聲音道:“而且,她有女朋友了。”
簡爍沒有回頭。
但貓一樣的嘴角,微微揚起。
衆人都愣了:“阮……阮總監。”
他們不知道阮漠寒是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之前的話被阮漠寒聽到了多少,說“上級真煩人”那句沒被聽到吧?
畢竟沒人想到阮漠寒會出現在這家面館裏,她不是只吃S家三明治、而且都是楊助理下樓給她買的嗎?
衆人還在震驚的時候,簡爍回頭,狡黠笑着:“你怎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你認識啊?”
阮漠寒淡淡瞥她一眼。
指指她的襯衫衣領:“蹭到口紅了,跟你今天用的口紅顏色不一樣,只能是女朋友的吧。”
“這樣啊。”簡爍笑起來:“女朋友啊。”
賀語嘉第一個反應過來:“阮總監,您要不要一起坐?”
“不。”阮漠寒一臉淡漠:“我只是來買杯氣泡水。”
衆人反應過來,這才看到阮漠寒手裏,果然拿着一杯氣泡水。
簡爍已經轉身,沒面對阮漠寒、而對着自己的面碗了,拈着筷子,有一根沒一根挑着碗裏的面:“哦,買氣泡水啊。”
狡黠又帶點戲谑的語氣。
阮漠寒冷冷:“對,氣泡水。”
她纖手一斜,手裏的杯子就歪了,氣泡水傾倒出來,淌到簡爍的背上。
一滴,兩滴,三滴。
阮漠寒面無表情的說:“不好意思,手滑。”
簡爍:……
她回頭看着阮漠寒,背對衆人,一對上阮漠寒淺棕色的眸子,就不自覺露出一點委屈的神色,下唇咬着。
像只可憐兮兮又不肯服輸的貓。
阮漠寒看了她圓圓的頭一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對不起了,小簡,弄髒你西裝。”她淡淡開口:“難得你第一天上班穿這麽正式,我辦公室有件備用西裝,借你?”
“不用。”簡爍咬着下唇,還挺倔。
阮漠寒:“那算了。”
她轉身就走。
簡爍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追上阮漠寒:“你這總監怎麽回事啊?不知道第一天上班的員工都很注意形象嗎?你應該堅持把你的備用西裝借我啊……有沒有誠意……”
衆人面面相觑,看着簡爍追着阮漠寒離去。
有人忍不住問賀語嘉:“簡爍在阮總監家打過工?”
賀語嘉:“做過家政工,估計是勤工儉學什麽的。”
“簡爍家境不好?”
賀語嘉點頭:“估計是,所以性格有點刺吧。”
剛來第一天就給人一記頭槌,跟前任雇主現任上司說話的語氣還那麽直。
不知要在職場上吃多少虧。
衆人看簡爍背影的眼神,就帶上了濃濃的同情。
******
“喂,阮漠寒。”
簡爍追了一路,阮漠寒理都沒理她。
“阮漠寒,你什麽意思呀!”簡爍跟在她身後:“你故意下樓找我,又故意把氣泡水倒我身上,诓我跟你出來,你又不理我!”
阮漠寒冷冷:“我下樓是發現三明治不新鮮,進面館是為了買氣泡水,弄髒你衣服是手滑。”
“我沒有來找你,也沒有诓你跟我出來。”
“你現在大可以回面館去,請自便。”
簡爍愣了一下:“你為什麽要跟我說請?”神色裏一瞬間帶了很多的茫然和委屈:“我不是你的傭人嗎?”
阮漠寒依然冷冷:“現在工作時間,我是你的總監,你是我的實習生。”
“我當然要對你講職場基本的社交禮儀。”
“我不僅要跟你說請,”阮漠寒瞥簡爍一眼:“還要跟你說更多禮貌用語,比如——”
“弄髒你的西裝,請原諒。”
“不要跟着我,謝謝。”
“祝你跟其他人吃面愉快,再見。”
簡爍氣死了,猛跺一下腳,可六厘米高跟鞋跺起來,全沒有十厘米高跟鞋的氣勢:“阮漠寒!你不準對我這麽客氣!你要是再對我說禮貌用語,我就咬你!”
“我就不跟別人吃面!就要跟着你!氣死你!”
阮漠寒唇角微妙的抿了抿。
表面依然不動聲色,向聆音辦公大樓走去。
簡爍一路跟着她。
直到兩人走進市場部辦公室,簡爍又跟着阮漠寒,走進阮漠寒的辦公室。
阮漠寒一臉淡漠打開衣櫃,取出一件西裝:“西裝借你,剛才弄髒你的西裝,真抱歉。”
簡爍瞪着她:“阮漠寒,你故意的是吧?”
阮漠寒淡淡:“叫我阮總監。”
“請叫我阮總監。”
簡爍惡狠狠:“請個屁!你再對我說個請字試試?”
阮漠寒:“請出去。”
“請幫我關上門,謝謝。”
簡爍把阮漠寒手裏的西裝一把扯過,扔到沙發上,攬住阮漠寒的纖腰,對着柔軟唇瓣,一口狠狠咬下去。
冷杉的香氣鋪天蓋地,還有剛剛喝過一口氣泡水的味道。
簡爍抱着阮漠寒,剛好面對着百葉簾沒完全旋進的落地窗,盛夏正午的陽光透進來,明晃晃的刺目,帶給人悶熱煩躁的感覺。
只有她懷裏的阮漠寒,是氣泡水,是檸檬,是帶着霧氣的冷杉森林,清涼又清新。
簡爍咬着咬着,就不自覺把舌頭探了進去。
意亂情迷。
阮漠寒沒推開她,但也沒回應,就那樣淡淡站着,任她吻。
“怎麽?”簡爍舔一下阮漠寒的舌頭,含着阮漠寒的嘴唇,說話就有點模糊:“是不是沒關門,你覺得大辦公室的人随時會回來?”
她連吻帶咬,手擡起來,伸進阮漠寒一頭柔順的長發,揉搓着她耳垂上那顆小痣。
阮漠寒推開她。
簡爍狡黠一笑:“緊張了?怕了?”
“你不是很有氣勢的嗎,阮總監?”
故意拖長了調子,“阮總監”三個字,就帶上了很多暧昧不明的含義。
沒想到阮漠寒走近她,淡漠的眸子一擡,對上她墨黑的瞳仁。
整個人緊貼簡爍站着,身上冷杉的香氣,就更濃。
“喂……”簡爍聲音有點慌,不自覺後退一步。
她有點緊張,她覺得阮漠寒這樣看着她,她好像沒辦法拒絕阮漠寒的任何要求。
哪怕阮漠寒現在就要把她吃幹抹淨。
可可可……外面大辦公室的那幫人不是随時會回來嗎?阮漠寒門都不關,她好緊張!
就在簡爍不自覺後退的時候,阮漠寒纖手一擡,順勢扯住她的領帶,把她又往自己面前一帶。
在簡爍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靈巧手指,已經把簡爍的領帶解了。
領帶落到阮漠寒手裏,滑溜溜、細窄窄的一條。
阮漠寒把領帶,繞到自己纖細指尖上,淡淡開口:“伸手。”
簡爍愣了:“幹嘛?”
“伸手。”阮漠寒還是一臉淡漠:“請伸手。”
簡爍:“阮漠寒,你……”
阮漠寒淡淡:“你要是再不伸手,我就說更多。”
簡爍氣死了,她最讨厭阮漠寒跟她說禮貌用語!隔着很遠距離似的。
不情不願把纖細手腕伸出來,心跳如雷。
總覺得剛才跟她在面館吃面那幫人,随時會上來。
阮漠寒系好,把簡爍撇在原地,自己轉身走兩步。
黑窄裙依在辦公桌上,又轉身面對簡爍,抱着雙臂。
淡淡開口:“錯哪兒了?”
簡爍:“……跟別人一起吃飯。”
“怎麽罰?”
簡爍:“……你說怎麽罰。”
“我說怎麽罰就怎麽罰?”
“嗯。”
“為什麽?”
“因為……你是阮總監的嘛。”
阮漠寒唇角抿了抿。
放下手臂,六厘米的高跟鞋跟,輕輕敲擊着地面,連腳步的聲音都清冷。
一步一步,緩緩向簡爍走近。
******
賀語嘉和其他人一起,回到市場部辦公室。
她看到簡爍一個人,坐在辦公桌邊看書,穿着一件跟剛才不同的西裝外套,一張妖冶異常的臉有點紅,像夏日綻開的薔薇。
賀語嘉走過去:“阮總監借你的西裝?”
簡爍點頭。
“挺好看的。”賀語嘉忽然湊近簡爍:“你是不是很熱啊?鼻尖都冒汗了。”
簡爍一下彈開。
賀語嘉吓一跳:“怎麽了?”
簡爍:“其實吧我對人的氣味過敏,你離我遠點。”
賀語嘉笑起來:“別開玩笑了哪有人對人的氣味過敏的,你自己不是人啊?”
簡爍點頭:“我不是人,我是貓妖。”
以前是流浪貓妖,現在被收養了的那種。
賀語嘉:“你要是熱就把西裝外套脫了,聆音雖然是老牌集團,其實規矩沒那麽大。”
簡爍:“誰說我熱了!我一點都不熱!”
一陣腳步聲響起。
簡爍一下子站起來:“我沒跟她說話!是她自己跑過來跟我說話的!我老實看書來着!”
賀語嘉一臉懵,轉頭,才看到阮漠寒拿着水杯站在那裏。
看樣子是想去茶水間接水。
簡爍剛才那麽長一句話,是對阮總監說的?可是賀語嘉看到,阮漠寒理都沒理,拿着水杯一臉冷漠的走開了。
賀語嘉問簡爍:“你怕阮總監看到我跟你說話啊?”
“啊……”簡爍:“工作時間閑聊,被抓到不是扣薪水麽,我第一天入職……”
賀語嘉笑:“你中午在面館,跟阮總監說話那麽直,我還以為你跟她很熟不怕她……”
簡爍:“那什麽我突然尿急,不跟你說了啊。”
她向辦公室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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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
簡爍一個人,面對盥洗臺上的鏡子。
趁着這會兒沒人,她才敢把西裝領子稍微敞了敞。
微微轉頭,脖子後面靠近西裝立領的地方,深深一道齒痕。
她又伸手把襯衫領子扯了扯。
再往下,是更多齒痕。
簡爍把襯衫和西裝穿好,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雙頰的确有點紅,雙眼眯起來。
回想着今天中午,在阮漠寒辦公室的一幕。
阮漠寒繞到她身後,對準她後頸,咬下去。
也許是因為擔心大辦公室突然有人回來,緊張的感覺,讓身體的敏感程度無限放大。
阮漠寒的噬咬帶着纏綿的吻,舌尖一勾。
觸電一樣,酥酥麻麻。
阮漠寒吩咐她:“別亂動。”
她揚揚手腕:“我也沒法亂動。”
“乖。”
聽起來像是誇她,可該有的懲罰一點沒少。
“你今天中午去吃面,跟賀語嘉坐在一起?這麽快就熟悉起來了?”
“你不覺得你跟賀語嘉,坐的有點近?”
“你說你以前追我,是年紀小不懂事?”
“你還說……你跟我不熟?”
每說一句,阮漠寒就咬一口。
這時,簡爍又很慶幸自己,穿的是六厘米高跟鞋而不是十厘米高跟鞋了。
“阮漠寒,你!”
她快要失控,語氣就變得惡狠狠,虛張聲勢。
雖然她手不能動,但是:“我要咬回來了啊!”
“為什麽?”阮漠寒柔軟的唇瓣像羽毛,輕輕蹭過傷口:“明明是你那麽多錯。”
“你沒錯麽?你不是嫌我學東西慢?”
阮漠寒伏在她肩頭,她一偏頭,張嘴就咬住阮漠寒的耳垂。
手不方便,沒法撩起阮漠寒耳邊的長發,直接和耳垂一起,一口咬進去。
絲絲縷縷,酥酥麻麻,連舌尖都是奇異的觸感。
“我什麽時候嫌你學東西慢了?”
“我要給你買三明治,你都說我是浪費時間,不是嫌我是什麽?”
她越說越委屈,咬阮漠寒的耳垂,就咬得越發用力:“你憑什麽不讓我給你買飯?憑什麽吃別人買的飯?”
“誰是別人?那是我助理。”
簡爍狠咬一下阮漠寒的小痣,阮漠寒的呼吸,微妙屏住一瞬。
簡爍惡狠狠說:“所有除我以外的人,都是別人。”
“好,那就你買。”
“真的?”
“真的。”
“阮總監,其實你要是嫌我學東西慢,不該讓別人來教我。”簡爍鼻尖蹭着阮漠寒耳鬓:“你該親自教。”
“我親自教?”阮漠寒問:“那你怎麽回報我?”
“我……”
還沒說出口,手上縛着的感覺忽然一松。
阮漠寒已經走回自己辦公桌邊坐下,打開電腦,垂下眸子看着屏幕。
長發垂在臉側,把發紅的耳朵遮住,配上一臉清冷的神情,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你先好好想想吧。”阮漠寒看着電腦屏幕說:“現在,出去看書。”
簡爍走出阮漠寒辦公室,坐到自己辦公桌邊翻開書,剛坐了不到一分鐘,賀語嘉和其他人就回來了。
當時簡爍還在慶幸,真是運氣好,她剛才在阮漠寒的辦公室,全程沒關門,差一點就被撞見。
這時她一個人在洗手間,用冷水沖了手,沖了手腕上淡淡的痕跡,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
才突然想明白:哪裏是什麽運氣好!
阮漠寒耳朵那麽敏感,就算每天中午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還塞着藍牙耳機,肯定也能聽到外面大辦公室的人,是什麽時間回來的。
阮漠寒又那麽聰明,肯定早就發現那幫人,每天回辦公室的時間基本一致。
簡爍還以為阮漠寒膽子有多大,原來……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貓一樣眯起來。
她在唾棄自己:長的一臉聰明相,被阮漠寒玩弄在股掌之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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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阮漠寒準時下班。
臨走前,把簡爍的相框收進抽屜。
這已經變成她現在的習慣,每天早上上班,把簡爍的相框拿出來擺在辦公桌上,每天下班時,又收好。
她拎着筆記本電腦,走出辦公室等電梯,發現簡爍溜到她身邊。
她瞥簡爍一眼:“你出來幹嘛?”
“下班啊。”
“誰說你可以下班?”
“你不也下班了?”
阮漠寒一臉冷漠:“我花十年坐到總監位置,就是為了想在哪裏加班,就在哪裏加班。”
“我每天都回家加班,你不是最清楚?”
“清楚清楚,只有我清楚。”簡爍像是聽到了什麽很讓她開心的話,眼睛笑得眯起來。
一直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晃了晃:“我也回家學習啊,這不是需要你教我麽?”
她笑嘻嘻拽一拽阮漠寒衣角:“讓我像早上來上班一樣,再蹭個順風車呗。”
“阮總監,阮總監。”
拖長的尾音,像只撒嬌的貓。
阮漠寒:“我現在不回家。”
簡爍一愣:“那你去哪?”語氣霸道裏又帶了點兇狠。
阮漠寒:“X醫院。”
簡爍一下子不說話了。
手放開阮漠寒的衣角,軟軟的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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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醫院,外科特需病房。
阮漠寒敲敲門,走進去。
楊海寧向她身後望一眼:“阮小姐,你一個人來的?”
阮漠寒點頭,在病床邊坐下。
楊海寧意料之中的笑笑,問阮漠寒:“阿爍今天第一天去聆音上班,怎麽樣?”
楊海寧和阮漠寒一樣敏銳,看人比阮漠寒更有經驗,早就知道簡爍比簡銘,要聰明得多。
而且簡爍性子混,不似簡銘那般儒雅溫吞,這對一個偌大集團的領導者而言,反而是一個最重要的特質。
尤其在把聆音交給簡銘近十年以後,楊海寧更清楚,聆音領袖的位置上,必須坐着一只野獸,而不是一只羔羊。
楊海寧考慮過柏靜娴。
但在阮漠寒戳穿柏靜娴給簡銘下藥這件事後,她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需要一只野獸,但不能是一只會害人的野獸。
簡恪做醫療設備起家,聆音無論如何,也該守住老頭子的那點初心。
事到如今,簡爍是楊海寧除了簡銘和柏靜娴之外,唯一的選擇。
楊海寧也慶幸她可以選擇簡爍。
縱然簡爍沒有任何管理經驗,她可以選擇職業經理人幫襯。縱然簡爍極其容易失控,她還有阮漠寒當簡爍的刀鞘。
聆音走到現在這一步,需要簡爍的渾不吝和堅強。這樣,她一周後就算真的在手術臺上再也下不來,多少也能放心些。
阮漠寒:“她今天乖乖去上班了。”
“還穿了西裝。”
楊海寧笑起來:“那就好。”
她本來和阮漠寒計劃,在上周四的新聞發布會上,直接宣布簡爍為聆音下一任總裁,只不過現在從基層鍛煉起,徹底絕了柏靜娴的念頭。
但簡爍沒有如期出現。
阮漠寒告訴楊海寧,或許不該給簡爍太大壓力。
楊海寧想了想,認可,便同意了阮漠寒後來的計劃,先不對外公布簡爍繼承人的身份,讓簡爍從這周一,以實習生的身份,從聆音市場部幹起。
楊海寧:“阿爍她……”
阮漠寒:“她知道您下周做手術。”
“其實她現在就在醫院外,但我想,她不會進來看您。”
楊海寧笑笑:“她在醫院外,是為了你,而不是為了我吧。”
“阮小姐,不用擔心我,你走吧,別讓阿爍等久了。”
阮漠寒站起來,望一眼楊海寧的床頭。
一個精巧木雕相框裏,是一張經年的老照片,沉澱了歲月,泛出一點黃。
照片上,不到四歲的簡爍,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絲毫不見妖異之色。
楊海寧順着簡爍的視線,也望一眼相框,笑道:“這照片,我平時都藏在枕頭下,到了醫院,才明目張膽擺出來。”
“讓阿爍從照片上的樣子,變成現在的樣子,阮小姐,是我錯了。”
“還好她遇到了你。”
“你……要當好她的刀鞘,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