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神女

她果然吃這套,走過來踢開髒兮兮的蒲團,蹲在了謝慈的身側問他:“法器在哪裏?”

已然是不在意什麽歡喜佛了。

謝慈看着她,她脫下了狐絨大氅只穿着鴉青色的弟子服,黑發下臉頰還是紅的,像熟透的果子,她若總是這樣聽話就好了。

“一會兒帶你去拿。”謝慈想,這裏法器不少,她既那麽想要,找一件防身的法器給她也好。

她卻一臉精明地說:“別的法器我不要,我就要那把劍,他們說的那把劍。”

謝慈目光頓了頓,她進來是為了那把劍?她記起來過去的事了?

“你就是為了這把劍來的?”謝慈問她:“你知道這裏有把劍?”

“我知道這裏有件厲害的法器,我猜就是那把劍。”她故作聰明的盯着謝慈的表情,仿佛猜對了一般得意:“我是不是猜對了?瞧你聽到我要那把劍時的表情,你想獨占那件法器對不對?”

謝慈有些想笑的松開了眉,是他多慮了,她被封了靈智,怎麽可能記起從前來,她只以為那把劍是厲害的法器而已。

“誰也帶不走那把劍。”謝慈告訴她,也告訴其他人:“那把劍不是法器,是鎮壓那尊魔像的封印之劍,無人能拔出它,也不能拔出它,一旦拔出,赤山傾塌,魔像複蘇。”

魔像?

司迦看向廟中坍塌一半的神像,司厭說那神像是歡喜佛,謝慈卻說是魔像。

“魔像?這裏該不會就是傳說中被神女伽林以劍封印的歡喜魔神之地?”金丹期的弟子林楓吃驚地問,站了起來又去仔細看那座坍塌的神像,“我說怎麽從未見過這種不正經的神像。”

仔細看才看明白,這神像的下半身是一男一女糾纏在一起的兩條腿。

“一群蠢貨被困七八日才看出來。”司厭負袖欣賞着傾頹的神像,笑吟吟說:“還有哪座神像是男女交—媾的姿态?”

他的話剛一出口,正在看着神像的林楓臉就紅了,忙挪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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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一個個尴尬的眼睛不敢再去看神像,這、這竟是淫||亂的歡喜魔像!

謝慈看向蹲在身側的司迦,司迦驚奇地目不轉睛盯着那魔像看,司厭就是故意要說、偏要說給司迦聽。

“司迦。”謝慈低低叫了她一聲。

她才忙收回視線,看了一眼謝慈,臉頰緋紅地嘟囔說:“我看看他說的對不對。”是男女那個嗎?她怎麽看不出來。

“那魔像上出現的鐵鏽劍是神女伽林的那把劍?”坐在謝慈身側不遠的女弟子展紅雲問:“我曾聽師父說過這位神女伽林,她是仙人降世,亦正亦邪,既做過合歡宗的聖女為正道不齒,卻也為了蒼生殺赤龍,滅合歡宗,以一人之力棄劍鎮壓封印作惡幾百年的歡喜魔神。”

“竟是真的?”展紅雲詢問的看着謝慈,“我以為只是傳說而已。”

“我也聽說過!”林楓湊過來,興致勃勃的說:“我修道就是因為這位神女伽林!我小時候聽說書人講她一劍劈開烈焰海,踏血斬殺赤龍的故事,從那時起我就立誓要修道,向她一樣降妖伏魔,做大英雄!”

“那你長大後有沒有失望?”展紅雲笑着問他:“她可不是什麽大英雄,她出身合歡宗,做過不少惡事,十二仙宗許多門派的記載之中她都是“魔女伽林”。”

林楓撇撇嘴說:“我不覺得她是魔女。”

剛說完,他身側的同門師弟林業就笑了,“在我師兄心中,那就是他從小到大的夢中神女。”

謝慈一直沒有說話,神女伽林,多麽遙遠又刻骨的名字,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他留意着身側的司迦,司迦在發呆,似乎沒有在聽他們講話,現在的她或許只是想要得到一件法器,也好。

不遠處的司厭也在看着她。

唯獨她垂着眼,不看任何人。

她其實沒有在發呆,她聽着那些話,看着又一次出現在她腦海裏的白色文字——

【本文最新評論】:

[匿名]:咦?他們說的神女伽林是誰?在合歡宗做過聖女,該不會是女主吧??沒改文前的原文裏怎麽寫的?有沒有記得的姐妹!

[匿名]:原文裏沒有詳細寫女主的過去哎,只寫了謝慈是從合歡宗把女主救回來收作弟子,引導她步入正道。

[匿名]:對,原文裏沒詳細寫女主在合歡宗的事,只有開頭謝慈把重傷失去修為的女主從合歡宗救回來收作弟子。然後就是結尾,女主入魔挖謝慈心的時候才揭露——女主對謝慈好,全是因為謝慈和她在合歡宗深愛的白月光樣貌一模一樣,她要挖謝慈的心救那個已故的白月光,那個白月光好像叫“白玉奴”?

[匿名]:西八!又想起了那個喂屎的結局!全文沒寫過女主在合歡宗和白月光的過去,結局突然告訴我女主做謝慈弟子、愛他是因為謝慈是替身!她要挖了謝慈的心救壓根沒上過線的白月光!作者吃屎吧!

[匿名]:卧槽,這麽說女主真有可能是他們口中的神女伽林?女主以前這麽牛逼嗎??那之後為什麽變的這麽蠢這麽弱?壞好像一如既往的壞。

司迦也覺得不可思議,神女伽林是她的……過去嗎?為什麽她一丁點印象也沒有?

她擡頭看向破爛的神像,腦子裏是林楓剛才說過的話——一劍劈開烈焰海,踏血斬殺赤龍。

那是她嗎?那麽厲害潇灑,被人喜歡、畏懼、憧憬的伽林……怎麽會是蠢到人人讨厭的她?

那把劍,是她的劍嗎?

“那把劍,誰也不要碰。”謝慈在告訴其他人:“這世上除了曾經的伽林,沒人能拔出那把劍,強行觸碰只會心神俱裂。”

曾經的伽林?他是什麽意思?

“離開這秘境的方法不是去動那把封印之劍。”謝慈又說:“在那把劍出現之時會出現幻境,如果我猜測的沒錯,只會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進入幻境之中,在幻境中會被魔像引誘去拔劍。”

“對、對……”重傷的女子丹華,伸出手來抓謝慈的衣袖,虛弱又着急地說:“那把劍出現時,所有人都消失了……這裏變成了遍地烈焰,只有我和桐木在這裏……桐木讓我去拔那把劍試試……”

所有人齊齊看向了桐木。

桐木慌忙說:“看我做什麽?當時火燒的厲害,又只有那把劍,我想着可能是那把劍的問題就讓她試試啊!”

這樣說也沒什麽問題。

“烈焰幻境,只有你和桐木被選入了幻境。”謝慈對她說,将自己的衣袖輕輕抽了出來。

“為什麽是一男一女被選入幻境?”林楓問謝慈:“随便選的?”

“幻境是魔像殘存的能力幻化出來,是想引誘你們葬身在劍下,吸收你們的修為。”謝慈記得,魔像會選心性最不堅定,最易被引|誘的男女,至于為什麽會選一男一女,因為那是縱||欲的歡喜魔神。

他下意識看向司迦,身側的司迦忽然消失了。

糟了!

司迦和誰被送進了幻境?

他第一反應去看司厭,發現司厭還在,不見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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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司迦眼前一黑,腳底突然空了。

她掉進一灘溫水之中,險些滑到,慌亂之中她随手抓住了一個人肩膀,将那人壓的摔進溫水之中,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才抓住她胡亂按的手掙紮出來——

“你……”那人一頭一臉的水,艱難的從水裏探出頭來,剛想罵,卻又頓了住。

眼前的司迦像個濕淋淋的小貓,掉進水裏拼命的用爪子勾着你,怕自己掉下去淹死。

“林、林楓?”她吃驚的叫他。

林楓也沒料到,還沒問清為什麽會是一男一女被選入環境,他就被選進了幻境,還是和那位傳說中的草包美人小師叔一起。

兩個人都嗆了水,心口貼心口地呼吸着。

林楓還抓着她的手,她緊緊攀着林楓的肩膀,恨不能騎到他脖子上一樣,她泡了水更白了,緋紅的臉,緊張地抿了抿櫻桃一樣的唇。

濕淋淋、滑不溜丢。

水深到林楓的脖子,她墊着腳,攀着林楓才勉強将嘴巴、鼻子露出水面。

一時之間林楓抱也不是,不抱……也不好。

她慌亂的眼睛看了一圈,一把勾抱住了他的脖子:“抱我去那邊。”

香軟的一團。

林楓被她抱的臉紅透了,呆呆愣愣的将她抱了起來,順着她的手往她指的地方,艱難的走過去。

他聞到她身上奇特的香氣,很好聞,不知道是什麽香。

“手。”她抓着他的肩,命令他,“手,伸出來。”

他不明所以的伸出一只手,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踩在他的掌心裏,用力一撐,脫離了他的懷抱,坐在了露出水面的一個高臺上。

林楓看着被她踩過的掌心,有點想笑,拿他當墊腳石呢。

——“司迦你聽得到嗎?”

一個聲音從司迦濕漉漉的腰間傳出來,司迦吓了一跳,低頭看見是腰側的弟子玉牌。

聲音是謝慈的聲音,謝慈用玉牌傳音給她。

——“無論出現什麽狀況,別碰那把劍,司迦?”

司迦擡起頭,看見一把生鏽的劍插在眼前的傾頹神像之上。

“這裏就是謝慈說的幻境吧?”林楓站在水裏掃視了一圈,還是之前的廟,只不過像是被水淹了一樣,整個廟都沉浸在水裏,唯有塌了一半的神像和那把鏽劍。

他仰頭看向司迦,她就坐在神像上,那把劍旁,濕淋淋的黑發散在鴉青的衣服上,衣袍墜進水中,波光粼粼之中,她看起來像傳說中魅惑人心的鲛人。

是什麽在嗡鳴?

是那把劍嗎?

林楓感覺整個水面都在劍下“嗡——嗡——”輕顫。

他看向那把劍,看見司迦凝望着那把劍,慢慢地擡起手。

——“司迦現在別碰那把劍,你會死!”

這次玉牌裏傳出的居然是司厭的聲音,那麽着急。

林楓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你、你可別碰劍啊,丹華就是碰了劍,差點死了。”

司迦停住手,垂眼看他:“你心裏的神女伽林,是什麽模樣?”

林楓愣在了她腳下,她眼神徹底變了,冰冷神聖,仿佛……仿佛變了一個人,不是那個草包小師叔了……

生鏽的鐵劍忽然在她身側發出微光,微光之下,她擡手握住了劍柄,問他:“會不會是我這樣?”

生鏽的劍猛地爆出刺目的白光,劍身劇烈地震動,仿佛要将這廟、這水、這山徹底震塌。

——“司迦別拔那把劍!”

謝慈的聲音在震動中顯得那麽渺小。

林楓呆在白光下,聽見她喃喃道:“可是它在叫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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