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 劍癡心魔
司迦到底是留在了太一劍宗。
謝慈知道無法阻攔她, 他強撐着不敢昏過去,怕一旦昏過去司迦就會被葉湛英帶走。
既然司迦要留下,他就要一同留下。
不等他開口, 司迦先開了口, 主動與葉湛英說:“謝慈要與我一同留下。”
謝慈沒想到,她會希望他一同留下。
“他重傷在身,離不開我。”司迦一點隐瞞的意思也沒有。
謝慈困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心思,救他是因為他像白玉奴?還是為了讓他解開她的封禁?
亦或是, 都有?
葉湛英倒是沒有拒絕,只應了個“好”。
論劍大會照常繼續,葉湛英卻帶着司迦與謝慈離了九重峰。
在場的誰還有心思比試, 一個個在猜測議論那名狐妖少女到底是什麽來歷,怎麽能得到葉仙祖如此的青睐?
只有太初宗門的掌教謝元真坐立不安, 低低與掌戒丹彤說了什麽。
丹彤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扭頭瞪圓了眼:“什麽?那狐妖少女是……”
“小聲點。”謝元真打斷了他的話,壓低聲音嘆氣,傳音與他說:“好好坐着, 如今多少人盯着她,你切記不要洩露她的身份, 好在師祖也留下了, 想來師祖可以看住她吧。”
但願別再出什麽事。
丹彤重新坐好, 卻無心再看任何比試,那狐妖女子竟然是司迦,可她明明不會劍術,怎麽會能夠贏了慕少姝?
Advertisement
丹彤看向慕少姝,只見慕少姝重新紮好了發, 呆呆的站在那裏,目光一直望着葉湛英他們離去的方向,心早就不在此了。
心不在此的還有空世他們,展飛鴻起身去找了空世,問他們那狐妖少女到底是誰。
空世與朱玑他們幾人退到場邊的角落裏,正在用靈識與他的菩提子佛珠聯系。
空世對着掌心裏的那團靈識低低叫:“阿伽姑娘?”
靈識裏很快就有了回音——“恩?你叫我?”
可不正是方才那狐妖少女的聲音。
展飛鴻一下子便明白了。
--------
太一劍宗也這樣冷。
司迦跟着葉湛英,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裏,被冷風吹的裹緊了大氅,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謝慈的手掌,“好冷……”想讓他渡些靈氣給她暖暖。
卻被他冰冷的手掌吓了一跳,扭頭才發現他的臉色慘白慘白,這樣冷的天額頭竟冒了汗。
是舊傷複發了嗎?
謝慈被她握的一愣,下意識回握住她的手指,喉頭又啞又無力的說:“很冷嗎?”
一股靈力從謝慈的掌心徐徐渡入她僵冷的手,謝慈寬大的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
司迦頓了頓,看着謝慈沒有血色的臉,動了動嘴唇,想抽回手讓他不必渡靈氣給她,卻又什麽也沒說,任由他握着渡靈力給她。
因為她真的好冷啊,要不是他,她也用不上人渡靈力。
她這樣想着,又去看謝慈的臉,小聲問他:“你撐得住嗎?”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問他,愣怔的看她,眼神裏閃閃爍爍,輕輕點了點頭。
她便沒有再說什麽,握着他的手,跟上了葉湛英。
她的狐耳和尾巴還沒有收起來,搖搖擺擺的随着她晃動着。
謝慈握緊她的手,任由靈力湧出渡給她,他有些明白了司厭,用一點靈力來換取她的“接近”。
頭前的葉湛英終于停下了腳步,停在竹園裏的廂房門口,點了點那扇房門。
房門應聲而來。
“你就住在這裏。”葉湛英手指輕輕一點,房中的燈火亮了起來。
司迦探頭往裏面看了看,房中整潔,床榻被褥一應俱全,桌子上竟還養着一盆紅色的睡蓮。
這個季節,睡蓮卻開的豔麗。
謝慈看着桌上盛開的睡蓮,一雙眉皺的緊緊,伽林曾經非常喜歡開在赤地的紅蓮,那紅蓮離開赤地就很難養活,除非用靈力供養着。
他又看向房中的布置,女子用的妝奁、伽林喜歡的紅色帳幔、瑞獸圖案的暖爐。
連這院子裏也養着雪白的兔子。
全是伽林的喜好。
葉湛英在做什麽?想做什麽?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這間房?這個院子?
“有暖爐。”司迦松開他的手,想也不想地走了進去,将冰冷的手挨在暖爐旁,扭頭看葉湛英:“你怎麽知道我怕冷?”
葉湛英目光落在她臉上,卻不答她,而是問她:“赤蓮,你喜歡嗎?”
他在試探司迦。
謝慈看着司迦,她只是瞧了一眼桌上的赤色蓮花,漫不經心的說:“我不怎麽喜歡花,太香了,熏得頭疼。”
她不喜歡赤蓮嗎?
葉湛英慢慢收回目光,看向謝慈,剛要開口說讓他住在隔壁,房間裏的司迦便說:“謝慈和我住一間,他的傷不能離我太遠。”
葉湛英扭頭看向她,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謝慈看着他進入隔壁不遠的房間內,眉頭始終沒有松開。
葉湛英是想将她放在身邊,試探她是不是伽林嗎?
黃昏的殘陽裏,竹林沙沙作響,雪白的兔子試探的竄動在枯葉中。
謝慈轉身進了房間,将門緊緊關閉,才掩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氣。
那口氣吐得他胸口抽痛,再撐不住的挪到床榻旁虛脫的倒在了床上,胸口的血滲透紗布将他的衣襟也浸透,他一口呼吸都帶着痛。
“又流血了?”司迦朝他走過來,伸手來勾他的衣襟:“我看看。”
謝慈慌忙抓住了她的手,一雙眼虛弱的看住她。
她就站在他的眼前,用那張神女的臉垂眸望他,湊近了說:“不要我用無上菩提心救你了?”
她臉上帶着作弄他的笑意,紅色的尾巴在身後搖搖擺擺。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趁機破了你的元陽之身。”她說。
他的心像被她的尾巴掃過一樣,又癢又麻。
她擡起另一只手輕輕點在他的眉心,喃喃說:“別皺眉,我不喜歡看這張臉皺眉。”
他皺起眉的樣子,讓她想起白玉奴死在赤山深淵的樣子。
她不喜歡。
謝慈的眉頭在她的手指下松展開,心卻一點點收緊,她不喜歡看這張臉皺眉的樣子,因為不喜歡看白玉奴皺眉難過嗎?
她涼涼的手指捧起他的臉,張口吐出幽藍的無上菩提心,貼進他的唇邊。
越貼近,他身體越脫離他掌控,那一股股幽藍的氣息渡入他的唇齒中,他嗅到她的氣味,月亮一樣的香氣,看到那張夢一樣的臉。
他漸漸忘了胸口的痛,手指攥緊身下松軟的被子,他多麽想抱抱她……
心跳的那麽厲害,像無法遮掩的秘密。
他欲蓋彌彰的閉上眼,可她坐進了他的懷裏,毛茸茸的尾巴擺動在他膝上,一掃一癢,他的心都在顫動。
她什麽也沒說,他已徹底亂了,伸手握住她掃動他的尾巴,指尖發熱,喉嚨發啞的說:“不要司迦。”
“什麽?”她吐納着無上菩提心問他。
不要什麽?
他喉嚨裏癢的厲害,掌心裏抓着的尾巴還在擺動,他後悔了,後悔給她狐貍耳和尾巴。
他抱緊她的腰,不敢睜眼看她,啞聲說:“不要動,我……怕癢。”
她笑起來,狐貍尾巴突然從他掌心裏消失。
她也從他懷中掙脫,只站在他的眼前擡起他的下巴,為他渡氣。
謝慈睜開眼,看見她的狐貍耳也收起來了,例行公事一般在為他渡氣,不知為何掌心和懷裏空落落的。
---
一個時辰的渡氣,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謝慈在無上菩提心的療愈下,漸漸進入入定,調養他的傷口。
臨入定前仍不放心地對司迦說:“不要離開房間,不要接近葉湛英。”
“為什麽?”司迦問他:“我從前和他有仇嗎?”
謝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閉上眼很輕很輕地說:“葉湛英無法飛升得道,是因為心魔未了。他從前……一直想要親手斬殺伽林。”
房間裏忽然沒了聲音。
謝慈從入定中睜開眼,看見她在眼前驚訝地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她能明白嗎?
他上一世讓葉湛英、讓天下相信伽林已灰飛煙滅是多難的事。
他将傷痕累累的她帶回太初宗門,為她隐姓埋名,不讓任何人得知她就是伽林,是希望她不要再重蹈覆轍。
可他當初也是油盡燈枯,不得不将她托付給謝元真,沒想到……還是錯了。
“明白嗎?”他輕聲問她。
她點點頭“哦”了一聲,轉身去了屏風後,“我要換件衣服,你別偷看。”
謝慈看她的身影投在屏風上,重新閉上了眼,她真的明白嗎?
------
——【本文最新評論】:
[匿名]:女鵝他的意思是你從前可能是葉湛英的心魔!
[匿名]:靠,原來葉湛英也是伽林神女的舔狗?這是情敵啊,怪不得謝慈這麽警惕。
[匿名]:5555現在的謝慈和女鵝有點好磕,不要罵我,我就是混亂磕糖黨!女鵝的大尾巴太要命了,我是謝慈我也死掉了!
[匿名]:但我又感覺不到葉湛英喜歡伽林啊,不是說只見過伽林幾面嗎?幾面就喜歡了?
[匿名]:我覺得可能是因為輸給了伽林,所以成了他的心魔,劍癡的心魔吧。
[匿名]:不管,女鵝将這群男人全幹翻!管他什麽葉湛英!女鵝要做最牛逼的神女!
司迦在屏風後邊看評論,邊将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儲物袋裏的另一套寝衣,這套寝衣是司厭給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法子,薄薄的一層穿在身上卻能避寒。
這房裏倒也不冷,不知道是不是燒了地龍,光腳踩在地面上也是暖的。
司迦換好寝衣,重新回到榻上。
謝慈在榻上的一側已入定,司迦就睡在了榻的另一頭,從儲物袋裏那件狐裘大氅,剛想蓋在身上,腦袋一粘枕頭忽然就睡了過去。
大氅都沒來得及蓋上,她就進入了夢境之中——
這夢來的突然,她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就站在一片開滿赤色蓮花的水面上。
司迦愣了好一會兒,聽見背後有人說:“你要與我比試嗎?”
那聲音……是葉湛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