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 夢中比劍
葉湛英?
司迦轉過頭, 看見一片赤色蓮花之中的葉湛英,他依舊是那身白衣,與她隔着一片焰火一般的蓮花, 碧藍的眼睛被映照的影影綽綽。
這是她的夢境嗎?
司迦低頭看腳底, 她确實是浮在湖面之上,沒有實感,身體輕飄飄的像雲朵。
她記得自己沾着枕頭就入了夢。
可這若是她的夢,葉湛英又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夢境。”葉湛英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又問她:“你要與我比試嗎?”
誰的夢境?難道是葉湛英拉她進了他的夢境?
司迦擡眼看住葉湛英, 明白了過來,難怪她一躺下就入了夢,原來是有人迫不及待夢中與她相會。
“就這麽想和我比試?”司迦笑了。
葉湛英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問她:“難道你不想?”
想,當然想。
司迦想一劍貫穿他, 想得不得了。
葉湛英手中多出了兩把劍,擡手将一把丢給了她。
司迦下意識的握住劍柄接了住,是一把普通的弟子佩劍,葉湛英手中也是一樣的劍。
“我不會使用靈力和修為。”葉湛英幹脆利落地對她說:“只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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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很, 她正愁沒地方熟練她記起來的劍招。
“好。”司迦毫不啰嗦,猛然拔出佩劍朝他掠身而去。
赤色蓮花被踏碎在她腳下, 她揮手一劍斬出——
葉湛英沒有躲閃地看着她的劍招, 她第一招依舊用的是論劍大會上對戰慕少姝的第一招, 太初劍法。
那她第二招呢?也使用昨天的萬劍劍法?
葉湛英故意和昨天慕少姝一樣,格擋住了這一劍。
果然她和對戰慕少姝一模一樣,使用了萬劍劍法。
她是只會這兩招嗎?
葉湛英帶着疑惑,劍尖一瞬探出劍光的包圍,拆了那一招。
司迦的眼睛一亮, 手腕一轉,劍刃順着他的劍尖直削而下。
合歡宗的繞指柔劍法?
葉湛英眉心一跳,這世間還有誰會這麽多門派的劍法?
可惜她握劍無力,招式生疏,那一劍使得慢了,葉湛英挑着她的劍,就直接見她削下來的劍挑飛了出去,同時葉湛英的劍刃一橫,一劍削到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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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司迦猛地驚醒過來,抽了一口冷氣,慌忙握住了自己被劍刃斬斷的手腕,摸到完好無損的手腕才狠狠松了一口氣,脊背一陣陣的發寒,慶幸那只是在夢中。
那一劍足以削斷她的手腕,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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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隔壁房間裏盤膝入定的葉湛英也睜開了眼,湛藍的瞳孔在漆黑的房間裏格外明亮。
太初劍法、萬劍劍法、合歡宗劍法……
這些也是曾經伽林會的劍法。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想着剛才夢境中她的那一劍,若她有伽林的熟練度與力度,這一劍一定會破了他的劍法,逼他棄劍。
可她仿佛剛學會用劍,綿軟無力,漏洞百出。
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若是伽林怎麽會出現這種失誤?可她若不是伽林又怎會懂得這麽多劍法?
那夜林中,握着伽林法劍與他過了一招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
那麽多的問題集中在她身上。
葉湛英在漆黑之中,将靈識探去了隔壁的房間內。
他聽見謝慈的聲音。
“做噩夢了?”謝慈在問她。
那狐妖女子輕輕“恩”了一聲,悶聲悶氣地說:“謝慈,我手腕痛,你給我揉揉。”
他看見昏暗的紅帳內,盤膝而坐的謝慈膝上伸過來一只細細的手腕,薄薄的寝衣滑到了她的胳膊肘,她肌膚白似雪。
謝慈伸出手,輕輕将她的衣袖拉下,隔着衣袖慢慢的揉着她的手腕,問她:“怎麽會手腕痛?是論劍大會上用劍扭到了嗎?”
她動了動身體,一張臉靠在了謝慈的腿邊,烏黑的發鋪展開如同黑黑的緞子托出一張明珠似的臉。
“謝慈。”她眨了眨眼,忽然擡手重重的打在了謝慈的手臂上,“疼嗎?”
謝慈愣了一下,随後搖了一下頭。
她又皺眉嘟囔着說:“我的手腕為什麽沒有什麽力氣。”
謝慈沒說話,只是拉過了她的手,替她揉了揉。
葉湛英收回了靈識,他記得伽林死前經脈俱斷,靈海***,連最後一縷神識也灰飛煙滅了。
她難道是伽林的轉世?
葉湛英想不明白。
這一夜,葉湛英再難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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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司迦就被窗外明晃晃的光照醒了。
“下雪了。”謝慈像是早就醒了,坐在桌子邊對她說。
“這裏也下雪啊?”司迦冷得裹緊被子坐在榻上,一張惺忪的臉寫滿了不高興:“以為離開了太初宗門就不用天天看雪,過冬天了。”
誰知道太一劍宗也下雪了。
謝慈剛想問她,餓不餓。
門口就有人說:“醒了。”
是葉湛英的聲音。
謝慈皺起眉來,葉湛英一直在監視着司迦嗎?司迦剛醒他就知道了。
司迦探頭往窗外看。
謝慈已起身将她的衣服拿了過來,放在床邊:“先将衣服穿好。”
司迦看到衣服被疊的整整齊齊,伸手摸了一下竟是熱的,像是放在暖爐旁烤過的一樣。
謝慈替她烤的?
還挺會伺候人,比司厭那個奴隸好一些。
司迦不避諱地直接穿衣服,謝慈立刻便轉過了身去。
等她穿戴整齊,頭發也梳好了,謝慈才拉開那扇門。
門外回廊下站着負袖觀雪的葉湛英,回過頭來,目光從謝慈身上挪到司迦身上,她惺忪地裹着黑色狐絨大氅,探頭看着外面一地的雪,皺眉抱怨:“好冷。”
這麽怕冷。
“從今日起,你便跟着我的弟子練劍。”葉湛英開門見山地對她說:“今日你起晚了,明日要早一個時辰起來,去九重峰練劍。”
“那麽早?”司迦不滿意的盯着他:“我又不是來做你弟子的。”
“但你現在太弱了。”葉湛英平淡又冷漠的說:“現在的你連劍也握不穩,與我比試,沒有意義。”
司迦那些不滿的話一點點壓了回去,是,現在的她握不穩劍、不熟練劍招,憑着恢複的記憶和那把法劍才勉強能與葉湛英比一兩招。
若是她再熟練一點,腕力再大一些,昨夜夢中那一劍她自信能夠削斷葉湛英的手指,逼他棄劍。
“你很想讓她學劍成為你的對手嗎?”謝慈忽然開了口,他的話語難得地冰冷不客氣,“葉湛英,你在打什麽主意,我和你都很清楚,但她不是你想找的那個人。”
伽林這個名字,成了秘不可宣的禁忌。
葉湛英看向了他,他清楚嗎?他知道自從伽林死後他困于心魔,百年不得破解嗎?
他二人對面而立,一個比一個眼神冰冷。
“兔子?”謝慈身後的司迦卻跨了出來,三兩步走到大雪的院子裏,彎腰抓住了雪地裏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好肥。”
這兔子毛毛好長,耳朵也是耷拉着的,看起來像一團蓬松的毛球,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兔子。
司迦将兔子抱在懷裏,撫摸它蓬松的毛毛,她還沒有吃早飯,這些修道者總是默認所有人都不需要吃飯。
“練劍可以。”司迦回過頭對葉湛英說:“但我起不了那麽早,太冷了。還有,我是需要吃飯的,你們太一劍宗的弟子都不吃飯嗎?”
葉湛英驚訝的看向了司迦,“你還沒有辟谷?”練氣期就該辟谷了,她築基期居然沒有辟谷?
意料之中的表情,所有人聽到她連辟谷都沒有做到,都是這副表情。
司迦将冰冷的手掌貼在兔子的肚子下說:“我沒有修道,我的修為是別人給的。”
她體內的這些修為是司厭渡給她的靈力,積攢起來的。
別人給她的?
葉湛英更驚訝地看向了謝慈,突然聽見院子外的響動。
“誰?”葉湛英蹙眉看向竹園外,這裏是他的居所,一向不許弟子随意出入。
竹園的拱門外,一道影子小心翼翼的鑽了出來,低着頭叫了一聲:“師祖,是弟子林楓。”
林楓?
葉湛英有些印象,是那個一上臺就輸給慕少姝的小弟子,“你在外面做什麽?”
林楓站在拱門下的雪地裏,擡起眼怯怯看了一下司迦,心虛地說:“弟子想開問問,師祖的客人需要不需要用早膳。”
司迦看着又慫又菜的林楓忍不住笑了,“吃啊,小劍修你帶我去吃早飯吧。”
林楓的心突突亂跳,她又叫他小劍修。
她抱着兔子朝林楓走過去,踩在松軟的積雪裏,問林楓:“你們太一劍宗的早飯吃什麽?”
林楓聽着她的腳步聲,瞧見她踩在積雪裏走過來,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的臉一下就紅了,“太一劍宗吃的、吃得不太好,但山下有一家飯堂,我可以帶你去。”
剛說完,便聽見葉湛英冷冷說:“不許帶她下山。”
司迦将懷裏的兔子遞給林楓,與他說:“好啊,下山去吃。”
葉湛英皺眉看着司迦,她是故意的嗎?
林楓忙看了師祖一眼,不知道該不該應她。
謝慈從回廊下走向了司迦,輕聲說:“不要害他被罰了,你想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