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最新] 【完結】 重蹈覆轍

謝慈法身盡毀那一刻, 萬裏晴空的天際忽然傳來雷鳴聲,一道道天雷轟然而下。

葉湛英的結界破散在一瞬間,海浪被破裂的結界、天雷激蕩的翻滾而起, 一浪浪山似得将所有的船推翻, 将所有的岸淹沒。

海浪聲吞沒了一切聲音,美麗的扶桑花樹被巨浪一棵棵摧毀。

謝慈的靈體從被毀的法身之中潰散而出,宛如煙花從船艙爆裂,飄散在整片翻湧的海面之上,靈體結成一張巨大的結界膜, 将翻湧的海浪壓蓋。

司迦站在動蕩的船艙之內,看着謝慈的靈體晶瑩如夢幻泡影将巨浪包裹,将岸邊的人救下, 将一棵棵扶桑花樹與海浪隔絕開。

他連最後這一刻,也不想連累任何人、任何無辜的生靈。

謝慈……

雷鳴中海浪停止, 他的靈體在風平浪靜之後突然消散。

謝慈的靈體沒有回歸天界,而是去往了千萬裏之外的陰山,填在了黑海之下,将界碑牢牢抓住。

法身已毀, 她得償所願,他再沒有什麽可眷戀的, 不如永墜黑海之內, 令天下蒼生得以安寧。

那些痛苦在黑海中漸漸得到安寧, 他在界碑下的結界膜之中陷入昏睡,永遠停留在這裏或許是他最好的解脫。

黑海寂靜,時間凝滞,只有他的靈脈如同根芽在黑海之中一點點生長蔓延,彙聚成樹、成一片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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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那日雷鳴響徹整個九州大地, 一道劍光劈斬開黑海,将一片光海驚動,光海之中巨大的結界膜內一個靈體如被驚醒的困獸,破開結界膜,被引召一般沖上淩霄,歸入一具法身內。

——“天君,該醒了。”

誰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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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法身之中昏昏沉沉,只覺得久違的痛感從脊背隐隐傳來,讓他一點點有了實感,那實感從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終于他攥住了手指,吃力的睜開了眼。

他看見漂浮的流雲,和一棵巨大的古樹,古樹旁站立着無數的仙人,在他睜眼那一刻躬身道:“恭迎天君。”

天君?

他慢慢坐起身,脊背隐痛還在,似乎還不适應這具法身,他腦中一片混沌。

他在黑海中昏睡了太久,離體太久,許多記憶被腐蝕淡忘。

如今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因何會在黑海中沉睡?又沉睡了多久?

他只在一片混沌之中慢慢記起來,他乃天君。

可他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腦海中只有一道劍光劈開黑海,有張臉若隐若現的叫了他什麽。

記不起來了,但也不重要。

前來迎接他歸位的仙君,告訴他,當初他因黑海洩露下凡,填入黑海為堵缺口,如今魔域被滅,黑海被巨山徹底封堵住了缺口,他的靈體才從黑海下被引召歸位。

是嗎?

謝慈站在古樹之下詢問,是誰滅了魔域?封堵了黑海?

仙君朝天拱手,言語恭謹的道:“是上古神女,她将凡界一位入魔的劍修送進魔域與魔物厮殺,後又滅了魔域,封堵了黑海,也是她劈開黑海下的界碑将您的靈體引召回天界,您的法身也是被神女帶回。”

古樹寂寂無聲。

謝慈腦子昏昏,伸手扶住了粗糙的樹幹,上古神女?

那是誰?

他腦海裏似乎有一張模糊的臉——黑海下、雪山上、赤山底、扶桑花樹下、船……

可太混亂了,他記不清了。

不要緊,黑海封堵,魔域被滅,九州終于得以安寧了。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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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天界昏睡了兩個晝夜,才重新适應了這具法身,恢複了大部分記憶。

只是依舊記不起來,那位上古神女的模樣,和自己的名字。

他的脊背總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因何留下的毛病。

昆侖虛入春那日,他與諸仙設下春日宴,恭迎上古神女從凡界回歸昆侖虛。

諸仙一個個謹小慎微的等着這位上古神女。

她既是解救九州的聖人,亦是擁有滅世之能的懲戒之神,這天地間再沒有比她更傳奇的神。

如今九州大地之上到處為她修廟立金身,供奉她的一時之間比天君的還要多。

因她用滅世之能滅了魔域,救了九州。

鐘鼓聲中,一股巨大的靈力将昆侖虛上的櫻花吹起,浮花紛揚似粉雪,諸仙齊齊站起。

他起身看見浮花之中,一襲紅衣踏在花枝之上翩然而落,她手中還牽着一個小小的娃娃。

“恭迎神女。”諸仙齊齊躬身行禮。

只有他站在那飛花之中呆愣愣的看着幾步外的神女,那張臉和記憶中無數的臉龐重疊交織在一起。

她牽着那娃娃一步步走來,笑着對他說:“謝慈,好久不見。”

忽然之間,所有的記憶翻湧而出,如同浩劫一般令他搖搖欲墜。

他記起來了,他叫謝慈。

——謝慈,他需要你的心。

——謝慈,你是天君……

——祝司迦心想事成。

他幾乎站立不住的踉跄後退,抵在一棵飄零的櫻花樹上,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牽着的娃娃。

那娃娃三四歲的模樣,琥珀色的眼,銀白的發,幾乎與他一模一樣。

那是……

“娘親。”娃娃歪頭看她,一臉稚氣的問道:“那位天君怎麽和我長得好像,他是我的阿父嗎?”

娘親?

謝慈所有的思緒全部混亂了、停滞了,只能聽着看着,無法開口說話,那是白玉奴嗎?是她心心念念也要重塑肉身的白玉奴?

從他胸腔裏剖出來的小嬰孩……

可她卻讓小小的白玉奴管她叫娘親?

她不是、不是愛白玉奴嗎?不是想要和白玉奴再續前緣嗎?

謝慈怔怔的看着她,她笑着低下頭溫柔的說:“他不是你的阿父,只是巧合與你長的像而已。”

他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那小小的孩童歪過頭來再望他,小小聲的說:“可是真的很像呀。”

他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她為最愛的白玉奴重塑了一具和他一模一樣的肉身……

春日宴,他以為早就死了的心再也無法安寧。

他不記得是如何結束的那場酒宴,他只記得自己一句話也沒有講,低着頭一直在喝酒,他想裝作忘記,就當什麽也沒記起來,她做她的神女,他做他的天君。

再也不要有所牽連。

可是那小小的白玉奴偷偷過來,遞了一樣東西給他,好小聲的與他說:“娘親讓我還給天君的,娘親說是你的,還給你。”

小小的人身上是糕點的甜香。

謝慈接在手裏,他一溜煙又跑回了司迦身旁,擠進她懷裏摟住了她。

他低下頭看見是個不起眼的儲物指環,靈力探進去,他看見了三樣東西——他的太初劍,他的仙骨,一條寫着他的心願的紅綢。

他在那櫻花樹下,眼淚不知為何倉皇地掉了下來。

他以為可以放下的一切,被她一個個收集回來,還給了他。

她是要與他徹底了斷嗎?

他抓着指環恨不能将自己的臉埋進衣袖裏,可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紅衣的衣裙墜在一片粉紅花瓣中。

“謝慈?”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又要死一次了,他放不下,他根本放不下,無論過了多久,忘記多少次,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就會心碎。

她蹲下身,隔着桌案望他。

鬧嚷嚷的諸仙像是被她設下結界,隔絕在外。

所有的聲音都沒了,只剩下飄花聲,和她的聲音。

她望着他對他說:“怎麽哭了?法身還給你了、仙骨也還給你了,你還在難過嗎?”

謝慈看住她,她在淚水裏變的那麽清晰,那張天山神女的容顏,熟悉的仿佛刻在他的記憶裏,她為什麽能這樣說?難道還給他……就可以不再難過了嗎?

“你……”他喉頭裏澀得厲害:“神女要與我兩清嗎?”

她目光變的柔軟起來,伸出手來擦掉他的眼淚,對他說:“不要再哭了,我專程回來只為了和你再見一面,見了你,我就安心走了。”

走?

謝慈盯着她,聽着她說:“我要帶他去凡間,将他養大,讓他平安一世,再入輪回,重新做個普通人,再不要與我牽連,為我入劫數。”

原來,她是這麽打算的嗎?

她沒有打算和白玉奴再續前緣嗎?她只想讓白玉奴做回普通人嗎?

“你不是……愛他嗎?”謝慈問她,“為何不和他在一起?”不做夫妻,卻做他的娘親?

司迦輕輕笑了,回頭看了一眼睡倒在花叢中的小娃娃,收回了手:“不了,若他愛上我,陪我一世世歷劫,終究不得善終,我不該牽累他。”

她從他眼前起身,對他說:“我走了,見你一面也算了結了。”

她笑着轉身要走。

謝慈忽然站了起來,張口想叫住她,又閉上了口。

他死掉的心在複蘇,他心裏竟在想,若她還要一個人孤單地歷劫,那該多可憐。

他不想她那樣,白玉奴不能陪她,那他呢?

他是天君,歷劫再多次也不會命數消散……

明明知道不該開口,不該再執迷不悟。

可他看着她抱起孩童離開的背影,還是任由自己重蹈覆轍地開了口:“司迦,不要一個人歷劫……”

他寧願她有白玉奴陪着,也不想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我陪你。”他甘願地說。

司迦停在原地,慢慢轉過頭看向了他,輕輕嘆氣說:“你何苦。”

謝慈的眼眶被風吹的發紅,咎由自取也好,自作自受也罷,他認。

他無法看着她孤零零的走。

【全文完】

——【本文最新評論】:

[匿名]:我靠這就完了???5555不要啊繼續虐男主啊!舍不得女鵝!

[匿名]:下一世呢!我要繼續看虐男主!要看養白玉奴,我還想看養大的白玉奴和養父謝慈一起争奪司迦的戲碼!(大聲嚷嚷!)

[匿名]:這已經算是謝慈最好的結局了。

[匿名]:哈哈哈看到最後,仿佛聽見謝慈在說:我就是賤。

[匿名]:牛逼,這個結局太渣女賤男了,神女或許永遠不會愛上他,但他不在意,他知道神女利用他、欺騙他、挖心剔骨,可他就是愛啊!甚至不需要神女做什麽就原諒惹!我爽了。

[匿名]:這個結局能把之前投訴作者投訴到鎖文從頭修的男主媽們氣死吧?沒想到吧,作者重新修文居然更虐男叻。

[匿名]:笑死,男主媽們陣亡在前面幾章我們的辱罵聲中了,我仿佛明白了作者的詭計——你投訴我虐男,好我改文,我改到你被虐到棄文,就沒人投訴我喽,就是要虐男就是要虐男。

[匿名]:哈哈哈作者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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