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主顧
委托商店，或者說寄賣商店，顧名思義，裏面的東西都不是商店的，而是別人放在這裏委托商店寄賣的。
原則上來說，只要是寄賣人有正規手續，基本上什麽東西都可以放到這裏寄賣，大到成套的家電家具，小到一個鬧鐘手電筒，都委托寄賣。
那具體怎麽委托寄賣呢？一般來說有兩種方式。
第一種方式就是由委托商店出錢，先把寄賣人拿來的東西收購下來，然後再由商店二次出售。這中間至于商店二次出售是賣多少錢，就跟寄賣人無關了。
第二種就是由寄賣人和商店的工作人員共同對商品進行一個評估協商，最終定下一個寄賣價格來，然後由商店幫忙售賣。
一旦賣出去了，寄賣人就要抽取一定數額或者比例的寄賣費交給委托商店。
如果到一定期限賣不出去，則商店則要通知寄賣人過來把寄賣商品取走，或者是雙方再重新商定一個價格，按照商定的價格由委托商店繼續代為售賣。
當然，一般放在委托商店寄賣的商品都是價值比較貴重的或者商品數量比較大的。
否則委托商店費心扒拉地把商品賣出去了，最後所得還不夠抽成的手續費錢，不是白瞎了那個工夫！
方文飛想要把手中的茅臺酒和良友煙快速變成現金，這個時候自然也只有選擇委托商店。
“老婆，我可沒有耽誤時間！”
方文飛氣喘籲籲地把自行車在沙北區委托商店停下，擡頭望了一下遠處郵電大樓樓頂大鐘上的時間，扭頭對後座上的司麗潔說道：
“委托商店還沒有開門。”
“這下如果你全勤獎被扣了，可不能怪我！”
這個年代的委托商店和後來的當鋪、典當行不大一樣，全部都是國營的。
國營的商店自然有國營的脾氣，說八點鐘上班就八點鐘上班，提前一秒鐘也不會開門，沙北區委托商店自然也一樣，這個時候大門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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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司麗潔手扶着方文飛的後腰，從自行車後座上跳了下來，“算你沒有耽誤時間！”
“如果我還丢了全勤獎，不怪你！”
她話音剛落，只聽「當當當」的，郵電大樓樓頂的大鐘開始鳴叫起來，擡頭望去，只見大鐘的時針正指向八點。
時間不多不少，當大鐘鳴叫到第八下，只聽嘩啦一聲，委托商店的門板就從裏面打開，開始正式上班，對外接待顧客。
方文飛把自行車在大門旁邊支好，從司麗潔手裏接過包袱，兩個人邁腿跨進了委托商店。
委托商店裏有一老一少兩個營業員。
老營業員是一個老頭，大約五十多歲，眼看着就快要到退休的年齡。
小營業員是一個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歲，顯然是剛剛參加工作的小丫頭。
看見方文飛和司麗潔兩個人進來，老頭不由得戲谑地一笑，對方文飛說道：
“喲，這不是小方嗎？你又來了啊？這次又要賣什麽呢？”
縱使方文飛已經有兩輩子的人生經驗，但是此時聽到老頭戲谑的問話，也不禁臉皮發燙。
沒辦法，誰讓他以前不争氣呢！
當初他到劉可義那裏炸金花，不僅把工資和家裏的積蓄都輸光了。
而且還把自己手表、自行車以及司麗潔攢了三個月的工資才給他添置的真皮夾克都送來委托商店換成現金，再拿去賭博。
幾進幾出之下，他就成了這家委托商店的熟人，老頭看見他進來，自然要問他要賣什麽。
“大爺，我們這次是有些煙酒要過來寄賣！”司麗潔在一旁出聲說道。
“你是……”
老頭上下打量着司麗潔，疑惑地問道。
“我是他的愛人。”
司麗潔用手指了指方文飛。
“哦，小方的愛人啊……”
老頭禁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龍找龍，鳳找鳳，老鼠的媳婦兒會打洞。
以前他只見到小方過來寄賣東西，卻沒有想到，這次小方的媳婦兒也跟着一起來了。
看來這兩口子真的不打算好好過日子，早點把家裏那點家當都賣光正好拆夥！
心裏想着，老頭坐在藤椅上懶洋洋地說道：“想賣什麽煙酒，拿給我看看！”
司麗潔給方文飛一個眼色，方文飛就連忙把包袱放在櫃臺上，解開上面的結，把包袱打開，露出裏面的兩瓶酒和兩條煙，然後閃身退到一旁。
和後來的古玩玉器行業一樣，這個時候的委托商店為了好區分責任，也保持着「物什不過手」規矩。
只是很多進來委托的寄賣人并不懂這個規矩，總是用手拿着要寄賣的物品想直接交給老頭檢查，非要老頭再三提醒，他們才知道必須要先把寄賣物品放在櫃臺上，弄得老頭不厭其煩。
方文飛作為多次進出委托商店的主顧，自然是懂得這裏面的規矩，不用老頭提醒就熟門熟路地完成了第一步的操作流程。
老頭等方文飛退到了一邊，這才懶洋洋地從藤椅上站起來，背着雙手，踱步來到櫃臺前，低頭去看包袱裏的煙酒。
他不低頭看還好，這低頭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
本來在他想來，方文飛這種把手表、自行車甚至皮夾克都拿過來寄賣的肯定是家裏窮得叮當響，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的濫賭鬼。
這麽一個濫賭鬼，又能有什麽好的煙酒拿過來委托寄賣？
說不定就是什麽邙山煙，地瓜燒之類劣質煙酒，加起來仨核桃倆棗的，都不夠商店的手續費。
卻沒有想到，包袱裏竟然擺放着兩瓶五十三度的飛天茅臺和兩條英國生産的良友香煙！
這實在是太出乎老頭的意料了！
這兩種煙酒且不說價格異常昂貴，關鍵是有錢也買不到，必須要找人批條子才行。
小方這麽一個窮得連內褲都差點要賣掉的濫賭鬼，又是從哪裏弄來的茅臺酒和良友煙呢？
“小方！”
老頭擡起頭來，警惕地看着方文飛，語氣也異常的嚴肅：
“這兩瓶茅臺酒和兩條良友煙，你是從哪裏弄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