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謝潛壓低帽子,環顧四周,确認沒有被跟蹤。

這是城腳還未被劃入智能電子覆蓋區的老城區,仍舊保持着上世紀的建築風格,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一方孤島。這裏充斥着貧民,流亡者和犯罪分子,各種黑市交易時刻在不知名的角落裏上演,它更像是一片弱肉強食的黑森林,是帝國光鮮外袍上,不引人注目,卻根深蒂固的污漬。

謝潛這種鬼鬼祟祟的樣子在這裏顯得無比正常,他一路走來起碼已經看到三十件違反帝國律法的真實案例,感覺上了一堂生動的政法課似的。老城區的巷子蜿蜒糾纏,仿佛走迷宮,謝潛花了些時間才找到了林致給他的地點。

那是一幢老式的小洋房,外牆斑駁,門上鏽跡斑斑,一棵肆意生長的榕樹幾乎把門都給遮擋了大半,看上去已經荒廢了好些時日了。

守門的卻是個最新款的機器人,直接掃描了謝潛全身,給他開了門。

謝潛剛走進去兩步,那機器人忽然将機械臂變換形狀,在謝潛小腿狠狠掃了一下。謝潛吃痛地跳了跳,低聲罵:“操?”

機器人毫無感情地說:“謝潛,進門,挨打。”

謝潛在那金屬腦門上彈了一記:“媽的誰給你設的程序?喻野還是林致?”

眼看機器人還要動,謝潛連忙停止和機器人對線的弱智行為,沖進屋子裏。

房子的确夠老,泛着一股子木頭發黴的味道。裏頭一片黑暗,只有二樓的主卧透出微微光亮。

謝潛循着光亮過去,門開着,似乎就是等着他來。

桌上堆着電腦和文件,後頭的沙發裏,喻野斜靠着已經睡着了,他身上蓋着毯子,手裏還捏着幾張紙。

謝潛趕緊放輕腳步靠過去。喻野面色微微蒼白,眉宇間蓄着疲倦。他是面朝着房間入口的,想來的确是在等他的來訪。

他低頭輕輕叫了一聲:“喻野?”

喻野幾乎立刻就醒了過來,謝潛眼疾手快按住他條件反射作動的手,那是個隐晦的掏槍姿勢,謝潛可不打算下一步是躲避來自喻野那把藏在沙發夾縫裏的槍的子彈。

“操,你他媽是鬼嗎飄着上來的?”喻野看清謝潛後才放松身體,忍不住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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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沒腿嗎,被樓下那機器人打斷了。”謝潛給他掖了掖毯子。

“謝上校都被智能管家打了?越活越回去了吧。”

“我他媽毫無防備!”謝潛撩起自己褲管,無奈道:“都腫了,消氣了嗎?”

喻野瞄了一眼,“腫個屁,你這皮厚的,C-7子彈最多給你點擦痕吧。”他一邊想坐直了,但睡得腰完全僵了,疼得他擰了擰眉。

謝潛跟他同居這麽些日子,完全摸清了門道,熟練地伸手護住他腰,一邊按摩一邊讓他借力調整姿勢。

孕後期是孩子長得最快的時候,喻野身體沉重許多,他已經無法合攏雙腿了,這似乎讓他感到煩躁,他掐着酸脹的胯骨,黑着臉嘆了口氣。

謝潛蹲在他跟前,正瞧清喻野圓隆許多的肚子,耳中正好是喻野那聲疲憊的嘆息,心中猛地酸疼,趁着手還貼在喻野腰上,順勢收緊,将人攬入懷裏。

他偏頭貼到喻野肚子上,說:“對不起。”

喻野愣了愣,手有些尴尬地在半空僵了一會,半天才摸到謝潛腦袋上,抓了抓他的頭發,說:“……再多給點誠意?”

謝潛支起身體,笑着捧住他的臉吻他。

喻野吮了吮他的唇,說:“道歉啊。”

謝潛嘬他一下,說:“對不起。”接着再嘬了一下,說:“真的對不起。”末了深深一吻,蹭着他的唇瓣,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喻野滿意地點點頭,評價:“道歉還行,吻技挺差的。”

謝潛氣得偏頭在他脖子裏作勢咬了一口,忽然吸了吸鼻子,皺眉道:“你信息素味呢?”

喻野輕輕推開他,攤開手聳聳肩:“沒了。”

“沒了?”謝潛驚訝道,伸手去撩喻野後頸的頭發,想要看看他的腺體。

喻野抓住他的手:“昨天開始徹底消失了,應該是快到日子了。”

這是那套植入的器官正在為分娩做準備。孩子現在才27周,看來喻野的醫生估計得沒錯,Alpha本身無法承擔完整的孕期,30周肯定是喻野身體的極限了。

可現在着實不是好時機。

謝潛不由自主摸到喻野肚子上,那裏的皮膚已經被撐得薄薄的,孩子的活動空間受限,總是顯得不太安分,喻野沒那個耐心管它,總是任它折騰,一般結果也只是讓自己更難受罷了。謝潛低頭追着孩子作動的痕跡安撫,這段日子孩子終于記住了他的信息素氣味,慢慢消停下來。

“醫生那邊還能手術嗎?”

喻野說:“在這兒呗。”

謝潛瞪了他一眼:“在這兒?”

喻野抓起毯子把肚子蓋好,好像是不想叫孩子聽見它的出生環境即将變得惡劣,“原來的地方肯定用不了,這邊好歹可以收拾一個大致無菌房。”

“大致?”

“謝上校,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謝潛摁了摁眉心,在他邊上坐下來:“這事兒我們再議,再議議好吧?”

喻野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謝潛這才覺得口袋裏什麽東西硌得慌,一拍腦門:“啊對了,差點兒忘了,我給你帶了這個。”

他把魔金拿了出來,遞給喻野:“你最喜歡的那個,我偷拿出來的。”

喻野明面上名下的房産資金已經全被軍方監控了。

喻野取過那只造型複雜的小金屬,在手裏把玩了幾下,說:“這不是我最喜歡的那個。”

謝潛洩氣地啊了一聲,又道:“對不起啊。”

喻野拍拍他的臉,含着笑意道:“不過現在是我最喜歡的了。”

謝潛看着他,眨巴了幾下眼睛,說:“喻野,我現在更喜歡你了,賊jb喜歡。”

喻野湊近,朝他吐着熱氣:“那想上床嗎?”

謝潛脖子都紅了,他咽了一口口水,說:“現在不合适吧,你身體情況……”

喻野伸手蓋在他兩腿之間,又問了一次:“謝潛,想上床嗎?”

謝潛立刻正色道:“想。”

房子沒有智能溫控系統,只在牆邊貼滿了老式的暖氣片,将房間熏得暖烘烘的,只是對現在的兩人來說,過于高熱了。

謝潛托着喻野的腿根,緩慢而深入地進出。喻野的背脊和脖頸都是潮濕的,謝潛從後頭吻他的肩膀與側頸,觸到滾燙而濕膩的皮膚。喻野情動時難耐地挺起身子,背過手來抓揉謝潛的臀,大力地把他的下身壓向自己,好讓兩人結合得越發緊密。

謝潛聞不到任何信息素的氣味,卻在親吻喻野時感到從所未有的亢奮情欲。那個高傲刻薄的,面對愛情卻天真又盡數傾付的Alpha,在他懷裏仰頸喘息,親吻時會故意咬他的舌,臨近高潮時還會罵人,總之一切都性感得要命。

這不是信息素間的勾引,這是他的心在跟他叫嚣:

就是他了,你的伴侶一定就是他了。

“你把我屁股都捏腫了。”謝潛氣喘籲籲地伏到在喻野身邊,撥開他的頭發,又親了親他。

喻野說:“都讓你操了,還哪來那麽多不滿。”

兩人同居的時候經歷過幾次喻野的發情期,彼此都有上有下,只不過後來喻野肚子越發大了行動不便,他就單純懶得動了。謝潛也沒揭穿他,起身去打盆水給兩個人清理清理。

才一個進出門的工夫,他回來便看見喻野已經睡熟了。

他側躺着,肚子下墊着枕頭,花紋繁複的手臂搭在圓隆的肚腹上,有種神聖和邪佞并存的美。

謝潛看得有些呆了,趕緊壓了壓胸膛裏那把複燃的火焰,給喻野擦了身體。

喻野一直沒醒,謝潛知道這些天武器洩露的事一定讓他忙得焦頭爛額。他靠過去,小心地給喻野理了理被子,喻野迷迷糊糊地将他的手抓住,一起蓋到他肚子上。

老城區沒有炫目豐富的燈光,夜深之後便是大片的漆黑,反倒是還給了夜空它原本的模樣。冬日的夜空高而明淨,星星點綴其中,寧靜漂亮。

謝潛輕輕屈伸手指,安撫喻野肚子裏緩緩作動的小東西,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由便想起當年沙漠的夜晚。

誰能想得到三年後,他和喻野又這麽相擁而眠,而且還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寶寶即将來到世上。

這是他倆重逢的,只關注彼此的純粹的夜晚,誰也沒有提朱雀的事。

但謝潛明白,過了今夜,他們可能要面對一場嚴酷的風暴。但謝潛真的不太在意,既然三年前他和喻野已經同生共死過一次,那麽再來一次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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