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CT03
1935年,霍華德被選為劍橋大學三一學院院士,與此同時,年僅23歲的阿蘭·圖靈因其在概率論和邏輯學上的優異表現,被選為劍橋大學國王學院院士。二人同期入劍橋,又同期被選為院士,卻彼此互不相識,甚至曾經在偌大的校園裏屢次擦肩而過,卻不自知。
1936年,依舊徘徊在美女如雲的英國,賴在導師的軍工實驗室中不願出來的霍華德收到來自長島的噩耗,他敬愛卻疏遠的父親死于自家工廠的一場工業事故中。
電報是由他家鄰居費曼一家的父親發來的。電報中還說了霍華德的母親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而崩潰住院。
霍華德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回紐約,而且他也擁有翅膀,卻被拉爾夫·福勒——他尊敬的導師制止了。
“現在你的母親,你的家族,你父親的事業,就靠你來支撐了,你不能夠用還未成型的試驗品去冒險。”福勒教授是這樣告誡被沖動戰勝了理智的霍華德。
那個時候的霍華德正在試驗他改良的新型活塞式螺旋槳飛機,如果試驗成功,那麽将能減小飛機飛行速度接近音速時産生的激波阻力,進而大大提高飛行速度。霍華德正是想用他還處于試驗階段的飛機雛形,飛躍兇險寬廣的大西洋,早些回到母親的身邊。
最終,霍華德還是聽從了拉爾夫的建議,并且在狄拉克的幫助下買到了最後一張近期開船的,回紐約的船票,登上了前途未蔔的歸鄉之路。
第一個夜晚,霍華德輾轉難眠,他雖然遠在倫敦,但是他清楚滴知道他父親的公司裏有着絕大一部分人都盼望着這一天,盼望着他的父親出事,然後從稚子手中瓜分他父親的股份。
也許等三個月他到達紐約之後,他的父親、母親、公司都已經不在。
霍華德不敢想。卻又無法不去想。
就是從這一夜開始,霍華德被迫離開他一直以來沉溺的科學港灣,被推到風口浪尖處,如果不勇往直前,将直墜谷底不得翻身。終于,他開始為自己考慮起來。
幸運的是,這艘郵輪是瑪麗女王號,每年執行三次往返倫敦到紐約的航線任務,船上設施齊備,擁有覆蓋範圍較為全面的閱讀室,霍華德在那裏惡補了六周的法律知識和管理學知識,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在他航行的這三個月時間裏,他父親遺留下來的股權落入別人之手,他将用法律的武器來捍衛自己的權益。
但首先,他需要發一通電報,好讓他的母親知道他的消息,并且他還需要得到一些技術上的支持。
他知道,這艘郵輪會經過葡萄牙屬亞速爾群島,并在那裏停留一晚,那是他最後的機會。他要在抵達紐約的第一時間,就得到所有史塔克集團的詳細資料。
事發六周後,霍華德終于又一次站在陸地上。他無暇欣賞歐洲最西端的落日餘晖,他快步走下登船梯,小心翼翼地躲避那些扛着貨運補給的碼頭工人,走向碼頭值班室。
“請問,是霍華德·史塔克先生麽?”一位士兵突然攔住了霍華德,用蹩腳的帶着葡萄牙口音的英語問道。
“我是。”
“請和我來一下,有您的一封急電。”
霍華德很是驚訝,只有劍橋少數人知道他已經在回紐約的船上,他都沒來得及,也沒想到要通知家人,難道是學校出了什麽事?但是學校的人又怎麽請的動亞速爾群島上的守軍來幫他保存并傳遞這個電報呢。
“電報是什麽時候到的?”
“就在剛剛。”看,一封連時間都精确到分毫不差的急電,到底會是發自誰呢。
在值班室裏,站着一位葡萄牙海軍二級中士,他向霍華德敬了個禮,霍華德更加疑惑,到底是什麽人發來的電報,讓路過的葡萄牙人這麽緊張?
但是電報的內容卻沒有為他解答,反而讓他更加納悶:母安好。管家,E.J.
前一句讓霍華德放下心來,後一句卻讓他警惕起來,他從來不知道他家的仆人裏有縮寫是E.J.的,而且這封惜字如金的電報上,還特意表明了E.J.的身份是管家,這不得不讓人注意。
随後,葡萄牙中士又遞給霍華德一個包裹,上面打着美國空軍的封條,應該是被當做軍用物資空運過來的,而寄件人也是縮寫為E.J.的家夥。
霍華德滿肚子疑惑,抱着包裹走回自己的船艙。霍華德将包裹打開,裏面是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和一套西服。
霍華德将西服放在一邊,拆開文件袋的封條,抽出裏面厚厚的文件,竟然是所有史塔克集團的資料,一些霍華德知道,而大部分霍華德都不知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父親,竟然已經涉足了軍工制造。
霍華德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有人不想讓史塔克集團的股份分散,而他是集中股權最好的利器,有人想要幫助他,或者說是控制他,從而達到控制史塔克集團的目的。
而這些人,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軍方的人,所以才能動用軍事優勢幹涉信息的傳送。而那個縮寫為E.J.的人,應該就是軍方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霍華德的目光又瞥到那身被他放在床上的西服。他将三件套拿出來,露出Ede & Ravenscroft的暗紋繡牌,霍華德試穿了一下,合适得就如同親自去那薩維爾街最古老的裁縫店裏量過尺寸一般。
真是細致入微又精準,這位E.J.通過某種手段,将他的尺碼、衣着習慣和品牌偏好都摸得一清二楚,可怕又令人佩服。與此同時,他還知曉自己想要什麽資料,應該要什麽資料且第一時間、用最直接的方式送到他的手上,冷靜高明又敏銳。
不管這位E.J.是誰,又抱有如何的想要控制他進而控制整個史塔克集團的不良目的,但起碼現在,他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霍華德脫下三件套,擺弄平整後挂在床頭,随後他躺在床上,仔細閱讀起E.J.為他空運而來的資料。
現在,面對那些腦滿腸肥、過河拆橋的董事會,他的勝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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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六周,霍華德穿上E.J.為他準備好的西服,信步走下甲板。
因為走得匆忙,霍華德本來也沒帶什麽行李,只随身帶了一個手提箱,裏面有導師、同事送他的書籍和手稿,再一些就是船上購得的日用品。
船下立刻有人走上登船梯,接過霍華德手中的手提箱,霍華德看了他一眼,沒有松手。
“史塔克老爺,我是大衛,我幫您拿行李吧。”
“我不認識你。”霍華德沒有再看他,而是裝作漫不經心地掃視下面。
下面停着一輛老爺車,這車霍華德認得,但除了站在車邊的司機喬治,其餘的人霍華德一個都不認識。
為首的金發男人一身黑色制服白襯衫,恭敬地向前邁了幾步,伸出一只手遞給霍華德,方便他邁下最後一步臺階,随後男人微微鞠躬颔首:“老爺,我是埃德溫·賈維斯,您的管家。請您上車。”
此時已經是六月底,天氣就如同史塔克家族的未來一半波詭雲谲,還沒等霍華德做聲,原本的豔陽天就被烏雲徹底遮住,一個響雷,便開始下雨。
賈維斯立刻從旁邊的仆人手中接過雨傘,撐起後擋在霍華德的頭頂上,他自己卻恭敬地站在傘外。
霍華德這才認認真真地看向賈維斯,“管家?史塔克家從來都不需要管家。”沒等賈維斯回應,霍華德就将手提箱遞給賈維斯,“不過也許,現在是該有人來管管這個家了。”,這像是對着賈維斯說的,也像是他的自言自語。
霍華德轉身走向那兩被擦得锃亮的老爺車,頭頂上的傘也穩穩地跟着他将他嚴嚴遮住。而那位管家,卻始終站在雨裏。
将霍華德送上車,賈維斯吩咐司機開車,自己則走向後面的小車,卻在此時被霍華德叫住:“你坐這輛,我有話問你。”
賈維斯似是預料到了,微微點了下頭,對着身旁的跟班耳語了一下,便整了整他的制服,坐了上來,坐在霍華德對面,背向行駛方向的位置。
賈維斯安靜地出奇,态度恭謙謹慎,幾乎坐在車裏一動不動,連順着頭發滴下來的水進了眼睛,他也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
“你當過兵?”
“是,我在英國皇家空軍第十九中隊服役。”賈維斯的英式發音字正腔圓,這讓幾乎從小就在英國長大的霍華德頗感到熟悉。
“那麽怎麽跑到美國來了?”
“服役期間傷病,退伍。”
“你沒說為什麽到美國來了。”
“因為這裏好謀生。”
聽了這話,霍華德輕蔑地笑了一下,顯然對于他的回答并不滿意,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們現在去哪?這不是去長島的路。”
“我們去醫院,先見見您的母親。”
“你不是說她安好麽?”霍華德突然有些坐不住,他就知道不應該相信那個軍方騙子的電報。
“夫人只是例行的身體檢查,您不要擔心。”賈維斯的頭發上還在滴着水,面對霍華德的輕視與憤怒卻表現得不卑不亢。
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尴尬,讓霍華德突然想起了他和薛定谔的相遇。
這次卻真的是霍華德的錯了。
“好的,一會我們母子有些話要說,你可以先找地方把自己弄幹。”霍華德稍微放松了一下語氣,将自己的手帕遞給賈維斯。
賈維斯擡頭略帶驚訝地看了霍華德一眼,随即接過了還帶着霍華德體溫的那方手帕,擦了擦金色頭發下滿是雨水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