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對這太皇太後的激動,慕容越的神情卻顯得冷清多了,淡淡的“恩”了一聲後,便不再出聲。
“恩,像,這張臉像極了當年的欣兒,他真的是越兒,真的是欣兒的孩子,她真的沒有死,真是太好了,蒼天保佑,真是蒼天保佑啊!”太皇太後看着慕容越那張酷似楊欣的容顏後,激動感謝這上蒼。
原來當年喜嬷嬷回到雪城後,曾進宮見過一次太皇太後,簡要的說了一下楊欣在封國的生活,而後也說了慕容越即将前往雪國一事外,其他的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就連慕容越是女兒身的事,她也沒有告知給太皇太後知道。
祥嬷嬷也在為太皇太後而高興着,她已經不記得太皇太後上次笑是什麽時候了,這些年來,太皇太後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深深的自責中,現在終于能如願見到小小少爺,真是太好了。
“太皇太後,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高興啊?”慕容越淡淡開口道來。
“小小少爺,你該叫太皇太後為外祖母或外婆都可以。”祥嬷嬷一臉笑意的說道。
太皇太後也是一臉期待着,希望能聽到慕容越這一聲外祖母或外婆,只可惜慕容越不會讓她如願,只聽見慕容越淡漠道,“我娘沒有會将親生女兒推入火坑的母後,所以我也沒有這樣的外祖母或外婆。”
太皇太後垂下眼睑,遮住那傷感難過的眼神,祥嬷嬷也沒有才出聲反駁,而是扶着太皇太後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過她事先特意加了幾張軟墊才扶太皇太後坐下。
宮殿又沉寂了下來,不過現在的宮殿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死氣沉沉,而是有了些人氣,但殿內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這種氣氛足足維持了一炷香的時間,垂着眼臉的太皇太後緩緩擡起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眸,那帶着幾分內疚和痛意的聲音在寒冷的宮殿回蕩着,“哀家對不起欣兒,哀家親手斷送了欣兒的幸福。”
“太皇太後……”祥嬷嬷輕聲低喚着。
“你可知道我是誰的孩子?”如不是她這個太皇太後,她又怎會被冠上野種的名號;如不是她,娘應該和封皇幸福的生活着,現在又怎會長埋于那冰冷的泥土下。
慕容越不等她們反應,直接道出答案,“我是娘和封皇宮雲英的孩子。”
“嘭”的一聲,太皇太後猛的起身,雙手因顫抖而将桌上的花瓶給摔在地上,那雙空洞的眼眸找回了焦距後,一臉不相信的看着慕容越,那幹燥而有些爆裂的雙唇顫抖着,似乎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祥嬷嬷立即上前攙扶着太皇太後,以防着她會摔倒似的。
慕容越淡淡笑着,“你是想說我為什麽不是慕容修的孩子?反而是宮英雲的孩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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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聞言後,點點頭。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但事實我就是宮英雲的孩子,說難聽點,我就是他們**下的野種。”她也很想問宮英雲,明知他和娘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為什麽還要做出那等事?而且娘到死都不知道這件事。
太皇太後似乎受到什麽刺激似的,自嘲笑着,可最後卻演變成哭泣,她那張蠟白的臉上布滿了淚痕,但嘴角還是挂着嘲諷的笑意。
時間點點滴滴的流逝,或許太皇太後是哭夠了,也或許是她笑夠了,她的情緒慢慢的緩和了下來,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冷寂的宮殿再次回蕩着她那蒼老的聲音,“越兒,你不是野種,更不是欣兒和宮雲英**下的野種,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麽兄妹,這一切都是哀家欺瞞欣兒的謊言。”
“為什麽?你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什麽了?”欺瞞?謊言?慕容越在心中冷笑着,她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反而為娘感到更加的難過,如若讓娘知道這些,娘會不會更加傷心難過?
太皇太後又安靜了下來,又沉寂在她自己的思緒中,慕容越也不急,反正她有的耐心,要磨耐心,那她就陪這老太婆好好磨練一下。
祥嬷嬷又攙扶着太皇太後坐回椅子上,而後低垂着臉站在一旁随時待命似的。
太皇太後沒有沉思多久,只是一刻鐘的時間,便聽到她緩緩道來,她直接從她當年的事跡開始說起。
這太皇太後,原名上官心柔,原本只是封國的一名舞姬,卻因擁有一張的絕色姿容,得到當初封國皇上宮無塵的寵愛,但後宮佳麗何其的多,時間長了,上官心柔受寵的日子也已經成為過去式,她那低微的身份,就算已經成為後宮妃嫔一員,但也是受到其他妃嫔的欺壓和算計。
就在有一次,當時的宮無塵要給雪皇進獻美人,上官心柔則乘此機會假扮美人逃出了皇宮,逃出了封國,但一路上,她也并沒有逃走的機會,因為同行中的其她美人,有伺機逃跑的,下場卻遭到侍兵的淩辱和虐殺。
而上官心柔也沒想到的是,憑着她那美豔的姿容,曼妙的舞姿,竟能得到當初雪皇楊子雄的喜愛,得到之前在宮無塵那從未有過的集寵愛于一身的榮耀,這種榮耀,并非只是一時,而是一直持續到楊子雄的離世,就算楊子雄知道了楊欣并不是他的親生骨肉時,也不曾消失,這也讓上官心柔更加的愧疚,更加的自責。
當初,上官心柔知道自己的女兒愛上了宮英雲後,她便開始策劃她的報仇,當年她被男人的抛棄,現在她的女兒竟然愛上那男人的兒子,她怎麽也料想不到會這樣的一天。
于是,她便開始編織一個彌天大謊,故意撒下楊欣和宮英雲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樣的謊言,目的就是讓那男人的兒子得不到他自己心愛的女人,讓那男人的兒子倍受那種想愛又不能愛的感覺。
而她執意讓楊欣嫁過去的原因則是,因為她對楊欣的性子再清楚不過了,雖說她有讓楊欣再三保密這個秘密,但她知道,欣兒一定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一定會将這個秘密告訴宮英雲,所以,就算他們真的成親了,他們也只是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而宮英雲也只能是看,不能碰,想愛又不能愛,因為他們是兄妹。
她就是要宮英雲過着這種受盡折磨的日子,而她确實也做到了。
因為她後面得來的消息,欣兒雖然沒有嫁給宮英雲,反而嫁給一名普通的商賈,不過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只要那讓宮英雲親眼看到自己心愛女子嫁給其他男人,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但他又阻止不了。
“你為了報仇,犧牲自己的女兒一生的幸福;你為了報仇,親手将自己的女兒葬送掉;你為了報仇,你撒下這彌天大慌,辜負另一個男人對你的愛。”慕容越冷冷說道,她怎麽也沒想到,這背後的目的竟然是這樣,就為了報仇,為了報那是因為的愛恨情仇。
“當時他親口向我承諾,他只愛我一個,可最後,卻不到半年,他就将我抛在後宮,任由着那些女人欺淩我,就連見我一面,他都不願意,将當時的誓言都全部抛棄掉,甚至還将我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那是多大的淩辱,你知道嗎?如果當初我沒有逃走,他一定會将我再次送給其他男人淩辱致死。這個仇我永遠不會忘記,不會忘記。”太皇太後激動說着,宛如那一切都發生在昨天似的,仇恨,戾氣在她的臉上盡顯無遺。
“所以我娘就成為你報仇的棋子了。”難道她就不怕宮英雲和那人也會一樣嗎?難道她就不怕娘會再次走上她以前的那條路嗎?
“……”
“如過你說這是我娘的命運,那寵你愛你的那個男人呢?你心中裝着恨,那你有愛過他嗎?還是說他也是你要報仇而利用的棋子?”據她所指,楊子雄對這女人可是寵愛有加,如若楊子雄真正的愛上了這女人,又豈會對她如此寵愛,就連一國之母的位置都給了她,那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楊子雄對她愛的象征;要知道,冊封一名歌姬為後,那是會受到多大的阻攔和反對,可楊子雄卻不顧群臣的反對,執意要冊封她為後,除了愛,那還會有什麽。
“子雄。”太皇太後輕聲低語着,似乎在想着這男人帶給她的甜美回憶,因為眸底閃過的一絲幸福透露了她的想法。
“你欺瞞撒下這謊言時,你有想過愛你的那個男人的內心想法嗎?如若他寵愛有加的女子只是在利用他,如若被他知道,他疼愛的女兒竟然是別人的女兒時,你可有想過他的心情,你只一味的要報仇,可是你是否想過,你在報仇的同時,傷害了兩個愛你敬你的人。”
“子雄知道。”
“……”
“不過欣兒确實也不是子雄的孩子。”
“恩?”不是?那……
“我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誰?我只知道,宮無塵很怕那男子,為了讨好那男子,親手将我送給那男子的床上,而且還不知一次。而這塊血玉,就是那男子在我逃離前的那一晚上,不小心遺留下來的。”太皇太後激動說着,她也是後來得知懷孕後,根據日子推算,她才知道,自己懷上那男人的孩子,可她竟然不知那男人到底是誰。而子雄知道後,誤以為她腹中孩子是他的,對她更加寵愛,她才會留下了這個孩子,否則,她又豈會留下并生下這孩子。
慕容越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随時會離世的老人,恨了一輩子,最後竟得到這等下場,每天活在愧疚和自責中,如果讓她早知此結局,她還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錯了就錯了,剩下的只能承擔做錯後所帶來的後果。
慕容越起身,不發一語的直接轉身離去,只是沒走幾步,身後的太皇太後便喊住了她,“越兒,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娘是否恨過我?”
“你的心中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慕容越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說着。
太皇太後頓時宛如又老了幾歲,“是啊,我早就知道答案了。”欣兒怎會不恨自己,怎會原諒自己,是自己将她推到深淵中,是她,一切都是她。
“太皇太後……”祥嬷嬷及時接住即将摔倒的太皇太後。
“越兒,這血玉是你娘自小戴在身上的,也相當于是你娘留給你的唯一的物件,它是你的,你就留着它吧。”太皇太後說完後,讓祥嬷嬷将血玉遞給慕容越。
慕容越接過血玉後,不再出聲,直接擡步離去。
“這就是上天給我的報應。”
“太皇太後,小小少爺将來會知道太皇太後的苦的。”祥嬷嬷看着那仿佛沒了靈魂的太皇太後,擔心不已的安慰着。
“不,這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害了欣兒,也辜負了子雄對我的愛,子雄,子雄……”
慕容越走出宮殿後,便看見楊睿澤坐在園中的石凳上,後背靠着石桌,微微仰頭看着遠處的景色,這樣的他真是勾人心魂。
當她走到園中後,他才緩緩收回視線,輕聲道來,“這是六年來,我第一次能靜下心觀賞這些景色。”
慕容越不言一語的靜靜看着眼前這個寵她的楊睿澤。
“越越,怎麽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和寵溺,那雙漂亮的眼眸盡顯溺愛,他所有的溫柔只會她一人。
“如若我娘不是你的姑姑,我也不是你的表弟,你還會這般對我好嗎?”
“我對你好,那是因為你是我的越越,而不是誰的孩子。”楊睿澤起身将慕容越樓入懷,深情道來。
“那如果我不是之前的慕容越呢?”她實在想不通,就算她女扮男裝,但也不是真正的男子,他怎會要對自己這麽好,就連自己送他的男伶都不要,他不是gy嗎?
“我只要現在的越越。”
“我知道了。”慕容越掙開楊睿澤的懷抱後,淺淺笑了笑,随後擺擺手,直接離開這個德壽宮。
楊睿澤深深看了一眼又重新緊閉宮門的宮殿,看來越越已經得到了她要的答案,只要越越又恢複笑容就好,收回視線後,快步追了上去。
兩日後,德壽宮便傳來一個消息,太皇太後仙逝,而祥嬷嬷也跟着離世了。一個差些讓人忘記她的存在的人就這樣離開了世間,離開了這個讓她充滿愧疚和自責的地方。
慕容越聽到這消息後,也只是應了一聲哦之後,便不再有其他的表情,只見此時的她極其無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毛筆。
“越越,你幫我看看這些奏折如何?”看着單手撐着頭,另一手把玩着毛筆的慕容越後,楊睿澤放下手中的奏折,輕聲道來。
“那是你的活,不是我的。”
自從慕容越任職侍講學士,楊睿澤特意在禦書房內,自己的龍案旁擺設了一張專屬慕容越的書桌。
只見楊睿澤聞言後,魅惑一笑,起身并一個大步,便來到慕容越的身旁,勾起慕容越的下巴,邪邪笑道,“可是你不是想要取代馮元安的宰相之位嗎?”
“……”
“宰相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你取代了馮元安,那白沐就無話可說了。”說話的同時,楊睿澤慢慢的拉近兩人的距離,他的另一手也沒有空閑着,而是溫柔的撫摸着慕容越那張滑嫩的小臉蛋。
“咳咳,臣知道了,臣看就是。”擡手一甩,将在她臉上毛手毛腳的手撇走之後,慕容越才緩緩道來。
楊睿澤并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似的,身子越來越逼近,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靠近,而他的身子也慢慢的欺壓上去,就在他想進一步動作時,門外傳來太監的禀報聲,“啓禀皇上,太上皇回宮了。”
而太監的話音也剛落下,緊閉的房門被推開,門口站着一人,當那人看到楊睿澤和慕容越那有些暧昧的姿勢後,臉色一沉,直接跨進門檻,走了進來。
此人正是剛剛太監才禀報的太上皇,楊弘文,他在聽聞京中謠言後,便立即從承德行宮趕回來,他特意沒有事先派人通知,就是想看看,澤兒是不是真的如外面謠言那般,沒想到,事實還真的如此。
而且,他剛回宮,便聽到母後竟然仙逝了。
“父皇,你……”
楊弘文并不理會自己楊睿澤,而是看向慕容越寒聲問道,“你就是新科狀元?”
“微臣參見太上皇!”這太上皇似乎是沖她來到,這是錯覺嗎?
“你竟然如此大膽,竟然敢……”楊弘文的話還沒說完,楊睿澤便出聲給阻攔道,“父皇,他就是姑姑的孩兒。”
“呃?欣兒?他就是欣兒的孩子?”楊弘文詫異的看着慕容越,随後仔細打量着。
“恩,越越确實是姑姑的孩子。”
“他沒死?真是太好了。”楊弘文不同剛剛的怒氣,反而一臉高興着,突然,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上,“等等,他是男兒?”楊弘文說完話後,下一刻,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