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童晚回屋後,并沒有睡下,那只是她随便扯的借口。
她心中還惦記着事情。
既然沒有辦法立馬去郵局給小姨他們打電話,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焦慮,換一個方向,思考起了如何在村裏站好腳跟。
說來無奈,種花什麽的還行,讓她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小身板下地幹活,不僅身體吃不消,得到的回饋也不成正比。
現在的童晚,急需的是社會地位,這不是靠種地就能擁有的,反正她是沒這個本事。
而這個所謂的社會地位,也不需要高,最好能在公社做個文職,寫寫宣傳稿子那種。
最差也希望能得到一個,大隊記分員的工作。
而這工作如何來,她已經有了基本的思路。
童晚之前從事文字工作,所以對于近幾十年文學這一塊還是有一些淺顯的了解。
如果她穿越到五六十年代前,那麽,毫不誇張的說,光是靠稿酬,她就有信心暴富。
但遺憾的是,這十年,由于政策的變化,除了極個別的文章,大多是沒有稿酬的。
好在如今的童晚不缺錢,沒有稿酬雖然遺憾,但是她分得清什麽是最重要的。
不管哪個年代,能在報紙上發表文章,都是一個值得驕傲的事情。
所以,她想利用這個作為敲門磚。
如果,她的文章真的有幸被報社刊登,那麽,清閑的工作,還有表妹的事情都好解決。
童晚對自己的能力很清楚,在這個貧瘠的農村,她種地不行,養豬更不行,目前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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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可能需要耗費點時間。
所以,她給自己定了期限,如果兩個月還是沒有刊登成功,她就得想別的辦法。
她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但是小姨一家等不及了。
童晚想,也或許正是因為背負着這樣緊迫的壓力,原身才會沒有猶豫太久,就選擇跟林懷東合約結婚的吧。
因為她沒有太多時間處理這些不重要的事情,也因為,在繡河村,她不能有太差的名聲。
思緒理順後,童晚深吸一口氣,随手拿起一旁的撐杆撐開窗。
窗外亭臺樓閣,假山林立,哪怕因為歲月的流逝變得千瘡百孔、殘敗不堪,也因為藤蔓糾纏,綠意蔓延,變成了另一副別樣的美景。
聽村裏的老人說,林家祖上雖然是北方人,但是幾十年前就搬去了蘇州。
後來,十幾年前,林懷東的父親感覺事态不好,便捐了大半身價,帶着一家老小回到了老家。
這也是為什麽,童晚能在北方的農村,見到這棟江南風格的屋子。
如果是自己的家,童晚一定會就着現有的藤蔓、殘牆,将之打理成最喜歡的花海莊園。
可惜...她只是個借住的。
或許等将來改革開放,她可以建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小花園,就像後世,自己那滿是花草的小洋房一般。
這般想着,童晚總算覺得心口的郁氣消除了些。
對生活,總要有憧憬才行啊。
給自己灌了幾碗心靈雞湯後,童晚再次滿血複活,用力将房間的四方桌子拖拽到窗口,又将從陳叔家要過來的一疊報紙擺在桌上,開始拜讀。
想要出版成功,童晚覺得,先得了解當前大熱文章的類型才行...
童晚是個做事很投入的性子。
等她從文字中回神,一小疊報紙已經被她全部看完,連外面的天色都暗淡了幾分。
看着本子上記錄下來,密密麻麻的重點,童晚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擡腕掃了眼手表。
唔...四點多了,該做晚飯了。
将東西收拾好,出了卧室門,童晚沒發現林懷東的身影,也沒多想,林宅這麽大,說不得他在哪個角落。
因為決定以後負責救命恩人的夥食,童晚上午的時候,已經将米面糧油這些全部放在了廚房裏。
不想打開櫥櫃,卻發現裏面多了不少食材,連中午用空了一半的油壺邊上,也放了一瓶大一號的油壺。
童晚...
這麽新的瓶子...怎麽看也不像是以前就有的,是新買的吧?
不是說,只有早集市嗎?
難道是所謂的黑市?
再看看其餘的東西,都與她的攪合在了一起,這是打定主意不讓她退還回去?
唔...童晚思考了幾秒,便不再糾結,伸手從櫥櫃裏拿出倆雞蛋,炖個蛋羹,又估摸着男人的飯量,将幾個饅頭都拿了出來。
反正這樣的天氣,今天不吃完,明天也要馊了。
這般想着,她手上的東西也麻利了幾分。
等鍋裏的粥開了,小菜也準備好,一直沒見到人的賀宴進了廚房。
童晚見男人手上拎着的活野雞,眨了眨眼:“這是...你進山裏打的?”
賀宴将捆着爪子的野雞扔在地上:“嗯,去山裏轉了轉。”
這也太厲害了,居然逮了一只活野雞回來,童晚覺得自己不應該饞的,畢竟後世什麽好吃的沒吃過,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忍不住對着雞咽了咽口水。
“我現在去殺,晚上炖湯怎麽樣?我的腿需要營養。”賀宴将小姑娘嘴饞的小表情盡收眼底,移開視線,将笑意藏掩藏。
這野雞他本來打算明天中午吃的,這會兒見某人小饞貓的模樣,改變了主意。
童晚:“好!”
“東哥,昨天晾了那姓李的小子一天,聽所裏同事說,人已經磨的沒脾氣了,就是失蹤那事,死咬着不松口,非得見你才行。”昨天回到鎮上,張勇一直守在派出所裏面。
将近一個月,滑不留手的犯罪團夥總算有了點消息,這個李大是肯定不能出問題的。
賀宴天沒亮就避開村民出發,到了派出所,也就淩晨四點左右。
臨時關押李大的房間隔壁,賀宴腰板筆直的坐在凳子上,聽了張勇的話并不意外,反倒因為李大底氣十足的态度有了不好的預感。
突然,男人心頭一緊,眉目染上戾氣,嗓音也冷的像是要結冰:“得抓緊,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将李大的嘴巴撬開。”
張勇很少見自家老大露出這樣的神情,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什麽一般,他只覺得頭皮發麻,不可置信道:“老大,你是說...”
後面的話,張勇實在不想、也不願說出口的,如果真的是那樣...事情就大發了。
“...艹...媽的!”半晌,沒有聽到自家老大的反駁,張勇擡腳狠狠踹了一腳牆,在胸口憋屈的快要爆炸時,終是沒忍住,罵了句髒話:“老大,咱們這就去找那王八蛋,現在可容不得他嘴硬。”
當然要去,賀宴站起身,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被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攔住了腳步。
“...我家娃是個好孩子...我老李家也是八輩貧農,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他林懷東是個什麽東西,他那是黑五類,地主家的狗崽子,他說的話那能信嗎?你們不能得了他的好處就胡亂抓好人...”婦人略顯尖銳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寂靜,也清晰的傳到兩人的耳朵裏。
張勇嫌棄的抓了抓耳朵:“這還是一窩子滾刀肉。”
賀宴皺眉,他畢竟不是警方的人,沉吟幾息:“我不方便露面,你去跟所裏的人說,再鬧騰就都抓起來關幾天。”
這時候,很多人對于派出所的敬畏還沒有革委會、小/紅/兵這些來的強烈,也沒有所謂的法律意識,遇到事情,以為撒潑打滾就能得償所願。
卻不知,這樣的行為,但凡派出所的人較真一些,拘留幾天都是合法的。
張勇得了老大的吩咐,瞬間樂了:“我這就去。”
等人離開後,賀宴冷着臉,擡起長腿将一旁的凳子勾到身邊,坐在辦公桌旁,又抽了張紙,開始将近一個月得到的所有信息,重新複盤,試圖從中查缺漏洞。
幾分鐘後,張勇回來時,不大的紙上,已經被賀宴寫的擠擠挨挨。
“老大,人走了。”張勇想到剛才警察們忍無可忍,真的準備動手将人拘留時,那鬧事的幾人立馬吓得撒丫子狂奔,尤其那個鬧騰的最厲害,據說是李大老娘的婦人,跑的比誰都快。
“嗯!”賀宴對于這個結果并不意外,鄉鎮派出所,很多都是與附近的村民沾親帶故,真的因為一點小事上綱上線的還是少數。
他起身,将紙張折疊好放進口袋裏:“走,去見見李大。”
張勇立馬跟上:“李大家人會不會去找小嫂子鬧騰。”
賀宴眸色深了深:“不會...還有,叫童同志,別忘了,我們背負着任務。”
那任務完成後呢?張勇瞥了眼老大飽含戾氣的眉眼,到底沒有問出口,也來不及問出口,因為兩人已經進入臨時關押李大的房間。
房間內,李大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繩子綁在背後,就着這個姿勢過了一天一夜,整個人陰郁的有些駭人。
賀宴大刀闊斧的坐到李大對面,無視他蒼白的面色與幹裂的唇,嗓音森冷問:“你想見我?”
見他腿腳平穩,完全沒有之前一瘸一拐的樣子,李大面皮扭曲了下,将視線從男人的腿上移開,對上賀宴的臉,眼底滿是陰鸷的毒汁,嘶啞着聲音,恨恨道:“你果然不是林懷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