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童晚回房間後,賀宴沒有急着出去,他将快要死掉的魚倒進木盆裏,又端到院子裏的水井旁,在裏面添了水,才不緊不慢的出了院子。
院外,不遠處的田埂上,張勇見到自家老大身影,很快就迎了上來,小聲說:“東哥,有新消息。”
以前張勇來過幾次林宅,每次都是直接進屋。
只是這一次老大‘結婚’了,各種顧忌下,他便沒有進去。
賀宴:“什麽消息。”
“你早上送到派出所的那倆犯人,其中叫李大的那個,說有失蹤人口的消息,想要單獨跟你談,并且希望用這個消息換取減刑。”張勇快速說明來意。
“哦?他點名找我?”賀宴劍眉挑起,眸底浮現興味,這個叫李大的,有點腦子。
聞言,張勇臉色難看:“奇怪的就是這個,他為什麽要找老大你談條件?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或者...難道是我們的人裏面有叛徒?”
想到有這種可能,張勇的臉頓時黑如鍋底,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吃裏扒外的東西。
賀宴思緒急轉,很快就有了不同的見解,他拍了拍張勇的肩膀:“不,這應該是他的試探,我想,他應該懷疑我不是林懷東了。”
不得不說,賀宴腦子是極其聰明的,他不覺得還有旁的破綻,且如果有內鬼,他來這裏差不多一個月,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試探?”張勇不笨,方才只是一時怒火上頭,聽老大這般說,立馬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唾了一口:“媽的,這小子有點腦子。”
賀宴輕哼:“沒點腦子,能隐藏的這麽好?要不是意外被我抓了,我們都不會注意到這樣一個人。”
老大說的有道理,張勇也不氣了,反正不管什麽妖魔鬼怪,只要逮住了,就有的是辦法撬開他的嘴。
不過,聯想到那李大為什麽被抓,張勇瞄了眼不遠處的林宅,朝着自家老大擠眉弄眼:“嘿嘿,小嫂子運氣不錯啊,新婚之夜還給咱逮了條大魚,這麽大的功勞,老大,我看你起碼得以身相許來報答了。”
賀宴涼涼的睨了作死的小子一眼:“給老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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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馬上就滾,馬上就滾,我這不是想着,來都來了,我還沒見過嫂子呢嘛?”張勇一臉猥瑣的搓手,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來着,誰叫自家老大都28歲了,還是個光棍。
當然,這些話他也就是敲打敲打邊鼓,想着說不得老大多聽聽就能動了凡心呢。
卻沒想到自己老大不按理出牌,居然認真思考了兩秒後點頭:“進來吧,介紹你們認識。”
“啊?老大,你認真的啊?”張勇沒想到得了這麽個回複,頓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鐵樹這是真要開花了?
賀宴見他五官扭曲的模樣,嫌棄的移開視線:“啧...蠢...”
說完這話,也懶得解釋,擡腳就走,很快就進了院子。
留下張勇琢磨半天也沒想明白,到底怎麽個情況。
不過他也不是刨根究底的,真開花了才好呢,最好能開屏,這般想着,張勇直了直腰板,人魔狗樣的跟着進了院子。
他要在嫂子面前,大肆吹捧老大才行...
然後...等張勇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賀宴支使,蹲在水井旁吭哧吭哧殺魚。
...呸!
繼續當光棍吧!
童晚吃好藥,又從房間裏拿了些細糧出來,就見到林懷東坐在院子裏,掐着豆角,身旁蹲着一個陌生的男人,正一臉苦大仇深的殺魚。
童晚腳下一頓,下意識的就看向林懷東。
像是有感應一般,賀宴看向不遠處的小姑娘,将她眼底的無措看在眼裏,瞧着懵懂似小獸一般,很是可愛,于是他微勾唇,擡手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這本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做完後,男人便覺有些不妥,怎麽覺得在喚小貓一般。
這般想着,賀宴輕咳一聲,剛要起身,就見那姑娘眼神一亮,麻溜的就小跑了過來,然後睜着一雙大眼睛,滿是信任的朝着自己笑。
軟乎乎的。
怎麽這麽乖?
賀宴眸色深了深,心尖也像是被毛茸茸的小爪子撓了下,酥麻麻的。
“東哥,不給做個介紹嗎?”張勇極其沒有眼色的開口。
“砰!”的一聲。
空氣中,無形的粉紅泡泡像是被戳破了一般,打破了男人心中剛要升騰起的暧昧。
賀宴眼風如刀子一般,掃了一眼張勇。
...礙事。
心中雖然吐槽,但是男人面上保持人設,主食着童晚,沉聲解釋:“這是我以前的戰友,叫張勇,也退伍了,就來看看我。”
張勇也是跟着賀宴執行過不少危險的大任務,瞧着樸實,其實一肚子心眼,甫一照面,除了看出這姑娘掩飾了容顏,也瞧出是個腼腆的。
于是他立馬切換性格,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顯得極為無害:“對,嫂子您好,之前也不知道東哥結婚了,就空手登了門,下次,下次一定補上,我跟東哥關系好,以後可能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瞧瞧,嫂子您可別嫌我煩。”
童晚不知自己被人看穿,她臉上的妝容,一般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在這些個常年走在刀尖上,有着一雙厲眼的軍人眼中,無疑是破綻百出。
聽了張勇的話,她又瞧了林懷東一眼,畢竟兩人的婚姻實際是個什麽情況,他們自己清楚,這聲嫂子,她真是不知道怎麽接。
然後就發現,他似乎沒有跟人解釋的打算,便朝着陳勇回了一個笑容,回道:“你客氣了,随時歡迎你來,中午在這吃飯吧,那魚給我殺就行。”
賀宴開口:“讓他殺,你受傷呢,張勇也喜歡殺魚。”
張勇眼皮跳了跳,笑的更加真誠:“對呢,嫂子,我可喜歡殺魚了,以前在部隊,我經常幫炊事班殺魚來着。”才怪,不過是犯錯後的懲罰。
童晚...
她是因為常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性子單純了些,又不是蠢,再聯想到方才林懷東說的狗鳥,小姑娘的視線忍不住就停留在張勇笑出褶子的臉上,越看越詭異。
張勇...?
賀宴...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姑娘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咳...咳咳...不是要做飯嗎?我去給你燒火?”
童晚...行吧,不管這兩人藏着什麽秘密,她作為一個借住,還得到房東多次幫助的住客,配合的表示什麽也沒發現。
這般想着,童晚便對着還在殺魚的張勇笑了笑,然後默默的跟在林懷東的身後,往廚房而去。
‘老大運氣忒好了,是個大美人啊。’雖然看不清楚那修飾過的面容下,到底是怎樣的顏色,但是張勇可以肯定,絕對是個少有的美人。
思及此,他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兩人,一直等兩人進入廚房,消失在視線中,才咧了咧嘴。
嘿...嘿...嘿...
童晚的廚藝的确如她說的那般,很是不錯。
因為頭一次請林懷東吃飯,再加上有客上門,她準備了四個菜,且分量都很足,除了一大盤紅燒雜魚,還有青椒炒雞蛋,拍黃瓜,幹煸豇豆,外加悶了一大鍋鹹肉菜飯。
她本來以為,這麽多的飯菜,晚飯應該也能餘下來。
卻不想,完全低估了男人們的食量。
等她慢嚼細咽的吃完一小碗飯,張勇已經伸手準備将飯盆裏,最後一點米飯,鍋巴也巴拉到碗裏。
賀宴輕咳一聲,趁小姑娘不在意的時候,甩了個眼刀子過來。
張勇擡起的手頓時一滞,然後不動聲色的收回動作,笑着誇贊:“嫂子,你這手藝絕了,我看比咱們縣城國營飯店大師傅都厲害,太好吃了,我都吃撐了。”
這一頓飯,童晚已經被這人翻來覆去,贊美了無數次,她也已經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如今的坦然。
自己的手藝到底怎麽樣她很清楚,比國營飯店大師傅好什麽的,她可不敢想,這年頭能當上大師傅,基本都是有祖傳手藝的。
只能說,她比一般人懂一些做菜的技巧,還舍得放油罷了。
不過想到一頓就用掉一半的油,童晚又有些愁。
日子可咋過...
就在童晚愁怎麽弄到油的時候,就見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出現在視線裏。
然後拿起自己的碗,準備幫忙添飯。
“不用,我吃飽了。”童晚趕緊伸手攔了攔,她不是客氣,是真吃飽了。
賀宴皺眉:“吃這麽點?”怪不得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童晚看着男人手裏的陶碗,頭一次對他無語,這叫一點點?現在的陶碗跟後世小號的湯碗也差不多了。
這麽一大碗的量,怎麽看,都跟少搭不上邊,于是她一臉真誠:“真的飽了,我都撐了。”
張勇眼珠子滴溜溜,盯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看了一會兒,煞風景的接話:“東哥,嫂子吃飽了,就給我吃吧,我覺得我還能再吃一碗。”說着,他偷偷松了松腰帶,将盆裏剩下的米飯鍋巴全部巴拉到自己碗裏,然後埋頭苦吃。
賀宴...拳頭硬了。
童晚對于嫂子這個稱呼已經麻木了,想着這兩人說不得還有什麽事情要談,自己還是不要杵在這裏的好。
于是便尋了個借口:“那你慢慢吃,吃好了碗筷放着,等我午睡好了再來收拾。”
“哎...嫂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童晚...
“哥,咱們啥時候走。”瞧不到童晚的身影後,張勇立馬收斂了嘻嘻哈哈的表情,小聲詢問。
賀宴:“不急,李大這人有幾分小聰明,咱們去的越及時,他越是拿喬,老子沒時間跟他打太極,等明天的,熬的他沒脾氣了再說。”
決策上張勇向來聽自家老大的,更別說這一次所有人馬都是由賀宴調動:“那行,等下我就回去,找裏頭的人說清楚,叫他們晾着那小子。”
“洗好碗再走。”
“...老大就會憐惜嫂子,咋不憐惜憐惜我?”
“皮癢?”
“咳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