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種馬出沒請小心（七）
方晨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身份竟然這麽容易就被人看穿了。不過看穿的人是魏洵這一點，無疑還是讓她偷偷地松了口氣的，因為她知道,這位殿下大約是唯一一個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的人了,若是換了其他人……
微微搖了搖頭，把這個實在不怎麽好的設想從腦袋裏丢出去。方晨的臉色雖然算不上多好看，不過總歸還沒到大驚失色的地步。她快走兩步，趕到魏洵身邊,也不否認什麽，只是将聲音壓得格外的低：“殿下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嗯？”魏洵眨眨眼,似乎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方晨說的是什麽。
“我是說，殿下何時知道下官是女子的？”方晨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魏洵的臉，不想錯過她臉色的任何一個表情。人心難測這句話,方晨早已經明白的透徹了。
“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啊。”魏洵仿佛沒有察覺到方晨那探究的眼神一般，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諱。不過她沒有說明白的是，她是從原着裏知道這位未來的丞相大人是女扮男裝的。
原着中，方晨被種馬魏淳拿下之後，她給予了種馬男政治上的最大幫助。幫他收攏人心奪取皇位不止，後來更是助他一統天下，登上了人生最高峰。只可惜，到了最後，她依然只是那個種馬男後宮中的一員而已。
好了，不說原着。現下裏方晨聽到魏洵的這個答案也是一驚。而她吃驚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她理解的第一次見面，和魏洵所說的第一次見面自然也是不一樣的。要知道，魏國皇子十六歲參政，魏洵比她大一歲，她十六歲高中狀元時，魏洵便已經上朝參政了。真要論起來，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應該就是在方晨參加殿試面聖的時候，至今已兩年有餘。
方晨想不通魏洵為什麽一直沒有揭穿她，不過既然事情都過去兩年了，魏洵一直沒有動靜，似乎也是真的不打算借題發揮什麽。而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方晨明白，面對這位殿下時，有些事還是幹脆直接問出來的好，于是沉吟片刻後，她拱手直言道：“殿下，下官此舉雖屬無奈，但畢竟罪犯欺君。殿下既然早知，卻也未曾揭露，不知……不知殿下是何意？”
這種文绉绉的話魏洵聽着有些不耐，而且她本身也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麽不妥。這是水藍星的制度問題，大聯盟裏可沒什麽女子不能為官的規矩。要知道，她們小隊的成員就全是女性，雖是戰隊，但每個人的軍銜其實都不低的，一般政客還惹不起她們，哪裏需要顧忌什麽。
這水藍星男尊女卑、等級分明的制度可真不怎麽樣，果斷沒有大聯盟好啊。在大聯盟裏可是人人生而平等，從出生起，每個人所分配到的資源都是一樣的，沒有性別或者身份上的差異，而在尋常生活的基礎上，想要一切特權都需要自己努力拼搏。平凡或者非凡，只看個人。
暗自撇着嘴在心裏吐槽了兩句，魏洵的臉上仍舊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她停下向前的腳步，只回頭淡淡的瞥了方晨一眼，仿佛漫不經心的吐出幾個字來：“你的身份，與我何幹？”
與我何幹？！還真是個幹脆果斷的說法。
方晨聽到這個答案時一愣，腳下的步子也随之停下。這句話如果從其他人嘴裏吐出來，她只怕是萬萬不會信的，可是由魏洵之口吐出，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嘴角微微揚起，心裏莫名的就對這個冷淡的人多了幾分親近。方晨突然間覺得這件事實在沒必要再糾纏了，因為對方就不是個會糾纏不清的人。于是她舒展了眉眼，幹脆爽朗的一笑，沖着魏洵眨了眨眼道：“殿下不是要去醉仙樓嗎？這路可是走岔了，之前那個街口該往右走的。”
方晨這人的相貌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男裝打扮下也是眉清目秀俊朗非凡，高中狀元游街時便曾引得京城不少少女傾心。她的身上一直透着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整個人氣質更是溫潤如玉，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那眉宇間藏着的幾分愁緒，看着總讓人有幾分揪心。不過現下裏她突然間這麽開懷一笑，整個人卻是明朗了起來，就連審美觀明顯不同的外星人，這時候也不禁多看了幾眼。
魏洵的目光是單純的欣賞，不過方晨被她看着看着，還是忍不住微微紅了耳根。許是有些羞惱，方晨這次斂了笑，還微微瞪了瞪眼，再次提醒道：“殿下，你走錯路了！”
“啊？哦，那你帶路。”被這一聲喊回了神，魏洵也不知尴尬為何物，下巴一揚，理所當然的要求帶路。
“……”方晨看着魏洵的目光頗為無奈，可到底還是嘆了口氣，乖乖的轉身帶路，領着這位“與衆不同”的殿下繼續向醉仙樓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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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問題就仿佛一個屏障，被打破之後，關系沒有惡化就會變得更進一步。
那天的醉仙樓之行雖然波折多多，但七皇子殿下到底還是吃到了方尚書請的美味。只是之後又出了點兒小狀況——第一次喝酒的七殿下猛然間發現酒水裏蘊含的能量相對于食物來說多得多，于是一時高興，也不吃東西了，七殿下直接抱着酒壇子喝了七八壇。
然後在方晨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外星人到底還是沒能逃過酒精的副作用——她喝醉了。
有的人喝醉了倒頭就睡，有的人喝醉了喜歡撒酒瘋，有的人喝醉了不睡也不瘋，只是會變得話多唠叨起來，什麽成年往事也能被翻出來唠叨。
恰巧，平日裏看着高冷的魏洵卻是屬于最後一種。
萬幸，即使喝醉了魏洵也還知道有些話不能說。
于是一來二去，魏洵拉着方晨開始說起了比較安全的，關于“女子為官”的話題。
事後魏洵是記不清當時說了些什麽了，只是隐隐約約的記得提起過這件事。不過之後方晨對于她的态度卻是有了明顯的改善，即使她從未在意過，方晨那明顯的親近，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總是相互的，所以魏洵雖然表面上沒怎麽在意，可因着這份兒親近，她便也不自覺的和方晨親近了起來。
有的時候兩人會在閑暇時約着一起在京城裏随意走走，有的時候也會滿大街的尋找美食美酒。然後越是接觸，方晨便越是了解到了魏洵的本質：單純，寬仁，萬事不萦繞于心，唯愛美食美酒，可以說是魏國……不，應該說是歷代皇室裏不世出的奇葩一朵。
可奇葩歸奇葩，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人卻是在這個爾虞我詐的朝堂中最值得結交也最易交心的。所以漸漸地，魏洵在方晨的心裏邊也越發的不同了起來，雖然此時此刻的兩人都還不知道。
之後日子一如尋常，時間晃晃悠悠的就又是兩三個月過去了，魏洵封王之後皇帝賜下的府邸也已經布置完善。被賢妃等人圍觀得渾身不自在的魏洵第一時間就搬了出去，半點兒也沒留戀宮中，不曾想倒是意外的合了老皇帝的胃口，對她越發的和藹了起來。
這一日休沐，方晨也不避嫌，一大早的就來了魏洵剛剛建成的府邸裏做客。
彼時魏洵正拿着從皇宮裏收刮來的好酒當早餐喝，見她來了，本着好夥伴之間不能吝啬，能量要分享的原則，一番手又拿出個酒杯來給方晨也倒了一杯。雖然她本人是拿着酒壇喝，也不吝啬分享一兩壇給她的，不過這水藍星的小姑娘酒量實在不怎麽樣，她也就不浪費兼強人所難了。
方晨看着面前的酒杯，雖然已經習慣了魏洵這般做派，卻仍舊習慣性的覺得無奈。她是從未想到過的，因為自己在醉仙樓裏敬出的一杯酒，竟是硬生生的把一個好端端的皇子殿下給培養成了酒鬼。以至如今，只要有七殿下出沒的地方，就少不得一股酒味兒了。
“殿下，過幾日就是萬壽節了。”方晨一手微微轉動着酒杯，卻并不喝，只漫不經心的看着。
魏洵聞言放下手裏的酒壇子，也随之看了過來。她的目光只在方晨臉上逗留了一小會兒，便也随着方晨的目光看向來她拿着酒杯的手。
青花瓷的酒杯精致小巧，百年佳釀醇香誘人，卻比不上那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芊芊玉手來得吸引人目光。魏洵定定的看着那雙手，心裏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被水藍星人的審美觀同化了，竟總是能在方晨身上發現“美”這個字，嘴上卻是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
“殿下還真是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呢。”方晨的語氣裏聽不出更多的是責怪還是無奈。她将手裏的酒杯不輕不重的往桌上一放，“碰”的一聲輕響，總算是驚醒了某人。
“怎麽了？”魏洵眨巴眨巴眼睛，面上努力保持高冷，眼中卻寫滿了無辜。
方晨一手扶額，卻不得不嘆息道：“殿下，您能不能上點兒心啊？！過幾日便是陛下壽辰了，您的那些兄弟們哪個不是費盡心機的在準備壽禮，準備表現？怎麽您就一點兒不上心呢？！”
“啊，壽辰？”魏洵眨巴眨巴眼睛，用了零點一秒的時間收索了原主的記憶庫和被灌輸的常識，然後眼神就更無辜了：“往年都是母妃準備的啊。”
方晨咬牙：“往年您還只是個住在皇宮裏的小皇子，陛下也并不看重，自是可以不必在意。如今您可是封王了，怎麽還能一直依仗着賢妃娘娘呢？！”
說起來魏國這位老皇帝的兒子可是不少，加上剛斷奶的那兩個，都已經湊足二十了。不過數量多歸多，質量可就不怎麽樣了，要不原着怎麽會讓排行第十的魏淳得了皇位呢？
老皇帝的皇後無嫡子，只得了兩個公主，所以所謂的皇子殿下們全是庶出。大皇子兩歲夭折不提，二皇子、四皇子、十皇子生母都是宮女，子以母貴論，身份低微，三皇子纨绔無能、六皇子殘忍暴虐都不得聖寵，七皇子、九皇子母族勢大，為皇帝忌憚，十皇子之後的都沒成年。
于是算來算去，也就五皇子和八皇子勉強能被老皇帝看上一眼，可惜卻都是資質平平，不堪大任。老皇帝心灰意冷之下，也只能把目光看向那些小的了，不過這些成年皇子們可沒那麽容易放棄，一個兩個的也都憋足了勁兒的折騰表現，卻不知更為老皇帝忌憚了。
魏洵自然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的，她也不在意這些，當下便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無礙，交給母妃好了。”省得她閑來無事總折騰自己。
方晨卻沒有魏洵的灑脫。她知道皇帝不重用魏洵便是因為她有個過于強勢的母族，若是魏洵再一味的依靠賢妃，結果只能更加令皇帝厭棄。魏洵雖無奪位之心，卻不可不自保，方晨也不能看着她這樣下去，于是只能嘆氣道：“算了，早該知道這樣的。殿下聽我一句，壽禮之事還是不要倚靠賢妃娘娘了，便由下官幫殿下籌備吧。”
反正只要不是自己操心，魏洵倒是無所謂的。當下便是點點頭，然後舉起酒壇子又喝了一大口，放下手裏的酒壇時，她也不知腦子怎的一轉，一句話便脫口而出了：“阿晨真賢惠，和我五皇兄的王妃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準備賀禮什麽的，一般都是主母，也就是王妃的工作。于是外星人腦子一抽。。。
PS：簡單交代一下，方晨的背景很常見的狗血：父親被陷害，全家滿門抄斬，幕後黑手就是那個齊王。她女扮男裝考科舉高中，兩年時間查到了齊王身上，不過暫時沒有能力也沒有證據能把齊王怎麽樣。原着是魏淳陰差陽錯的幫她報了仇，所以她送上了自己，送上了天下，把能送的都送給魏淳了（原着的種馬男就是個有點兒小野心，有點兒小聰明，但運氣好到逆天的家夥
再PS：O(∩_∩)O謝謝以下三位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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