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 收養無血緣兄弟 (2)
然是個極能忍疼的人,鹿啾啾偶爾手重了,戳的鹿啾啾自己都吓了一跳,紀沉江卻沒什麽變化,只是渾身的肌肉會緊一下,給人一種他馬上就要醒來的感覺。
但鹿啾啾扭頭去看的時候,發覺紀沉江還是緊閉着眼的。
鹿啾啾只好再陪着坐。
他陪着陪着就倦了,幹脆轉頭把床上的枕頭和被子一起扯下來,倒在了地上跟紀沉江并排躺着。
反正到時候紀沉江醒了,他就說是紀沉江死拉着他不松手,紀沉江理虧,大概不會動手吧。
鹿啾啾就這麽找了個好角度,趴下去休息了。
他趴下來的時候,紀沉江的眼皮顫了顫。
身體和靈魂像是被短暫分開了一樣,身體還停留在現實中,還能感受到別人的攙扶、觸碰,有人接住了他,用身體墊在他的下面。
耳朵還能聽見細碎的聲音,能感受到別人的打量,帶着溫度的手指擦過他的肌膚,他聽見有人在他旁邊碎碎念。
“紀沉江?你醒了嗎。”
“松松手,我要走了。”
“真是...好多傷。”
他的靈魂卻被扯到了多年以前,跌進了過去的回憶裏,他的一半在掙紮,另一半卻已經沉溺,他以為他又要逐漸溺死在那些褪色的血腥裏,直到黃昏才能獨自轉醒,卻又一直沉不下去。
有一道聲音一直繞着他,纏着他,孜孜不倦,喋喋不休。
最開始還像是在和他聊天,後來就成了自言自語,從他得到了一個新吉他說到今天吃的菜很好吃,從床褥很軟說到他不會玩開機的筆記本,叭叭了一大通之後,似乎是累了,對方用屁股頂了他兩下,挪出了個舒坦的地方,還輕輕地蹭了兩下調整姿勢。
順帶也大發善心的把被子裹到了紀沉江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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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淮可是個好小孩兒,不記仇又善良,才不會像是紀沉江一樣呢。
淺淺的呼吸噴灑在紀沉江的胳膊上,那道呼吸清淺的像是小動物一樣,細細軟軟,偶爾還會發出一點不太舒服的哼唧聲,一直繞在紀沉江的四周。
紀沉江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輕柔的力量包裹,他一直緊蹙的眉頭稍稍緩開,握着鹿啾啾手臂的手卻沒松開過。
紀沉江醒過來時,天邊已經大亮了。
他居然跟鹿啾啾就這樣睡了一整晚。
紀沉江剛醒過來,頭腦還有些昏沉——昨夜宿醉,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棟小別墅裏,他跟一群狐朋狗友一起灌着喝,喝多了,然後就不記得了。
他怎麽回家了?
紀沉江記不得了。
他還記得以前宿醉醒來的時候,身上都裹着濃烈的酒氣,不知道躺在別墅二層的那間房裏,經久不散的煙味兒刺着他的鼻腔,身上是出了又幹、幹了又出的熱汗,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只是這次醒來,卻覺得周身清爽,像是困倦的人補了長長的一覺一樣,身子裏都帶着一股勃勃的勁兒,他周身都裹着被,暖的不行。
還有一道軟綿綿、熱乎乎的身體緊挨着他的腰。
紀沉江怔了一瞬,垂眸去看身側,正看見鹿啾啾的側臉。
鹿啾啾睡得像是個裹着小被子曬太陽的小狗勾,蠢兮兮傻乎乎,側着小臉蛋,撅着屁股半跪着,一半的臉埋在他的身體下,另一半臉露出來,壓着的臉蛋鼓出來一塊肉,把粉唇擠得微張,長長的眼睫毛卷着,又弄又密。
他睡得憨香,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滾到了紀沉江的獠牙之下。
紀沉江的眉頭緊緊地蹙起來。
他的手臂一動,才發現鹿啾啾牢牢地抱着他的胳膊。
溫熱的重量從手臂上傳來,鹿啾啾半睡半醒間用自己的臉蛋蹭了蹭紀沉江的手臂,戀戀不舍似得把臉貼過去。
他就像是奶狗親近主人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塞進紀沉江的懷裏。
紀沉江盯着他的頭頂,最開始都沒認出來這張臉是誰,等過了幾秒,理智重回腦海,他才後知後覺的舔了舔發幹的唇。
顯然,就是這個雜種把他拖進來,還陪了他這麽久。
紀沉江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了鹿啾啾當時站在別墅門口,一臉忐忑,但還是擠出來笑容,脆生生的喊哥哥的畫面。
紀沉江嗤笑一聲。
果然是紀遠天能生出來的東西,把“耍巧賣乖”學到了極致,你踢他一腳,他一會兒還要來粘着你,不怕死一樣伸出舌頭來舔你的手背。
下一秒,紀沉江的肩膀一用力,手臂被強抽出來了。
鹿啾啾的身體被帶的跟着翻了個身,人都翻身了居然還沒醒,睡得呼呼的。
紀沉江冷着臉往門口走。
紀沉江推門的時候,恰好撞見門外有人進來,倆人兩兩停步,對方有些驚喜:“大少爺,您回來啦?”
是家裏的老保姆。
紀沉江點頭,轉身,關門,步履稍緩的往外走。
他頭腦還有些昏沉,步伐也算不上快,興許是因為那雜種陪了他一晚上的緣故,所以紀沉江難得的做了回人。
最起碼,等他睡醒了再攆走。
老保姆沒意識到紀沉江那張平靜面容下急轉的心思,而是一直綴在紀沉江身後絮叨,她是紀家的老人,以前紀家還姓陳的時候就在,親手将奶娃娃時候的紀沉江帶大的,在紀沉江面前一向說得上話。
老人家念來念去也就那幾套詞,大概率就是讓紀沉江好好學習,別和爸爸吵架,紀沉江聽得心煩,敷衍似得回了二樓,脫掉酸臭的衣服,站在浴室花灑下沖洗。
花灑的水溫稍冷,水勁十足,嘩嘩的打在他的頭皮上,有點刺刺的疼,太陽穴也跟着突突的跳,他一睜眼,就能從鏡面裏看到他的臉。
削瘦,陰郁,渾身浸着暗色調,渾身都繞着一層散不掉的戾氣。
他盯着滿上水霧的鏡子看,卻仿佛在鏡子裏看見了鹿啾啾睡的流口水的側臉。
紀沉江對鹿啾啾突然生出來點興趣來。
這雜種為了留在紀家,倒是挺能賣乖。
——
鹿啾啾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他在地上躺了一宿,骨節都疼,爬起來的時候頭腦混脹,一看鐘表,都十點了。
他裹着被子,抱着枕頭在瓷磚上坐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昨天晚上的事,再往四周一看,紀沉江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鹿啾啾就自己趴起來,哼哼唧唧的在肚子裏罵紀沉江。
被他帶回來都不知道說聲謝謝嗎!
不過等鹿啾啾爬起來,走到一樓的時候頓時就不生氣了。
因為他看見紀叔叔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紀叔叔回來了!
鹿啾啾立馬精神起來,快步走到沙發前。
他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一位保姆背對着他和紀叔叔說話:“是,大少爺回來了。”
“他回來做什麽了?”紀遠天問。
“也沒做什麽,我看見的時候他正從一樓客房裏出來,現在正在二樓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覺,需要我叫他下來嗎?”
“不用。”紀遠天依舊垂眸看着報紙,語氣稍顯冷淡:“不必管他。”
鹿啾啾正好走過來,站在一旁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紀叔叔”。
紀遠天放下報紙,回頭含笑看向鹿啾啾。
剛睡醒的小孩兒臉上還有壓出來的紅色睡痕,正背着手,昂着小臉,一臉孺慕的望着他。
看久了紀沉江那樣陰郁冷銳的模樣,還是鹿啾啾這樣順眼。
紀遠天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底裏的笑意淡了些,但很快又掩蓋過去了,他示意鹿啾啾先坐,用長輩的語氣詢問鹿啾啾的生活如何。
鹿啾啾對答如流,這些話早就在他肚子裏轉過八百次了。
孤兒院出來的孩子都很會賣乖,鹿啾啾能在很短的時間裏調整出自己的狀态,昂着一張璀璨的笑臉讨大人歡心。
等紀沉江洗完澡、換完衣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遠遠地正看見這麽一幕。
紀遠天拿着報紙在看,鹿啾啾在旁邊說話,小嘴兒叭叭叭的講,都是開心的事情,紀遠天聽到有趣的還會點點頭,俨然一副父慈子孝。
空氣仿佛都充滿了愉悅的氣息。
紀沉江遠遠看着鹿啾啾搖來晃去的小後腦勺,突然覺得把鹿啾啾留下也許也不錯。
确實是條很會賣乖的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