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3第三番外校園篇 當啾啾需要接近紀沉江的時候~ (2)
沒拿走我的訓練服。”
“我這個人脾氣不是很好。”
“奉勸你,別有下一次。”
脖子上的手驟然離開,久違的空氣瞬間鑽進即将爆炸的肺裏,鹿啾啾一翻身咳的驚天動地,趴在墊子上半天沒爬起來,眼前都跟着冒金星,嗓子眼兒裏火燒火燎的疼,一雙杏眼裏都泛起了淚花。
他不用摸脖子,都知道肯定青起來了。
而紀沉江卻好像什麽都沒做一樣,神色冷淡的站起身來,任誰也想不到,他剛才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來了一場死亡警告。
被警告的這位都快站不穩了,踉踉跄跄的爬起來,一時之間又是絕望又是羞赧,怪不得紀沉江一直這麽讨厭他,原來紀沉江早就知道了。
雖然今天的太陽很大,但鹿啾啾還是覺得如墜冰窟,後背都冒出來一身冷汗。
恰好此時教官喊了一聲“暫停”,又說要找個人來配合給他們示範正确格鬥姿勢,一群人停下動作來,都看見教官對着紀沉江點了一下:“你,過來配合我。”
紀沉江站起身的時候,鹿啾啾還是一臉呆滞似捂着自己的脖子。
他在原地怔怔的站了三秒,然後在紀沉江擦過他的肩膀的瞬間猛地打了個哆嗦,白慘慘的嘴唇一顫,臉蛋上的五官瞬間扭到一起,像是個摔了跤、馬上要哭出來的孩子。
他飛快的低下了腦袋,另一只手摁到眼睛上,在紀沉江經過他的時候,悶着聲音,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而紀沉江根本毫無反應,像是沒聽見一樣,頭都沒回的走上了前方。
隊伍前端,教官跟紀沉江對打,而鹿啾啾已經把腦袋垂到了胸口,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覺得自己都沒臉繼續再訓練了,要不是訓練期間不能退出,他估計今晚就要撂挑子跑路了。
短暫的對打訓練結束後,教官給他們十分鐘休息時間,然後在班級裏挑挑揀揀,三十個人的隊伍,教官帶走了七個人,其中就包括紀沉江,帶着這七個人去了隔壁班,跟隔壁班的教官不知道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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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事兒的去打聽了兩嘴,又興沖沖的回來說:“教官要去挑戰隔壁班!”
他們是軍訓一班,隔壁班是軍訓二班,據說一班教官讓二班教官也拿出七個人來比,哪個班的人要是輸了,就要去幫隔壁班的學生割草。
他們封閉訓練基地的後院有一大片草地,野蠻生長了各種野草,本來都是要學生們組隊清除的,現在被拿來當成賭注了。
當時鹿啾啾正耷拉着腦袋混跡在最後面,聽了一嘴,也沒力氣說話。
教官很快就回來整隊,帶着剩餘的學生去跟對方的班級學生會和,兩班人圍成一個圓形,中間空出來一大片空地,鋪上了四個墊子,用來給各班的學生出來對打。
鹿啾啾躲得遠遠的,縮着脖子坐着,視線都不敢碰上紀沉江一下。
紀沉江是第一個上場的。
見人家上了場,鹿啾啾才敢偷偷摸摸的掃上兩眼。
紀沉江跟別人打起來的時候向來沒有多餘的動作,動作利落力道狠辣,和他對打的人撐不過幾回就被他掀翻在了地上、用膝蓋頂着摁倒,掙的青筋畢露都爬不起來。
鹿啾啾低頭摸了摸火辣辣的脖子,覺得紀沉江打他的時候留手了。
就這麽一低頭的功夫,四周爆發出一陣驚呼聲,鹿啾啾再擡起頭時,剛才還占着上風的紀沉江竟然倒下了。
場上瞬間多了好幾個人,一班教官罵着什麽,二班教官撲過來打人,鹿啾啾從身邊的人的反應中補全了剛才的畫面。
和紀沉江對打的那個不服輸,在教官喊停之後下手陰人,挑了紀沉江松手、轉身時動手,用個高踢腿踹上了紀沉江的腦袋,紀沉江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矮身躲過了一半,還是被踹倒。
腦袋這種地方一般他們對打的時候都是不碰的,學校裏的教練也好,軍訓時候的教官也好,都叮囑他們避開,但這回對方顯然是被打出真火了,紀沉江被這樣一踢,竟然直接向下撲倒了。
鹿啾啾當時被吓了一跳,身體竟然比腦袋先反應過來。
好巧不巧,他距離紀沉江的方向還真挺近,他下意識地沖過去,一把接住了紀沉江。
但鹿啾啾低估了紀沉江的重量,他本以為他只需要撐一下,紀沉江自己會站穩,卻沒想到紀沉江是實打實的壓下來了,他個頭有一米九,滿身肌肉,骨架又重,估計得有個一百八十斤,他一壓下來,鹿啾啾直接被他壓的“噗通”一聲坐在了墊子上。
得虧有個墊子,不然他這屁股要遭殃。
紀沉江這一下是直接撞上來的,鹿啾啾肩膀被他撞的生疼,仔細一看才發現紀沉江雙目緊閉,拳頭卻緊攥着鹿啾啾的手腕——看上去不像是被踢暈,而像是做噩夢。
但是誰能被人一腳踢出個噩夢呢?所以就連教官都默認紀沉江是被踢暈了,匆匆帶着人把紀沉江送到醫務室裏去了。
醫務室裏有個老中醫,有個小護士,老中醫給紀沉江把了脈,說了句“小問題,躺會就好”,然後就讓人上床躺着。
鹿啾啾和幾個同學把人扶到床上,本是想走的,卻被紀沉江牢牢攥着胳膊。
紀沉江人還是閉着眼的,手卻攥的很緊,鹿啾啾骨架小,手腕清瘦的一只手都包的過來,被他的手包攏着,掙不開。
鹿啾啾掙了兩下,反而被紀沉江擰了手腕,擰的他大半個身子都跟着歪下去,險些痛呼出聲。
王八蛋,他媽的做夢都不忘欺負人!
教官倒是沒注意這些,把人送到醫務室後就帶着人回去,只讓鹿啾啾一個人看着——他還記着鹿啾啾之前跟紀沉江組隊對打的事兒呢,以為他們倆是朋友。
鹿啾啾苦笑點頭,也沒反駁,只是等教官走了,他費力的查了一下紀沉江身上的傷。
紀沉江腦袋上也沒什麽大傷,但是能摸出來一層淤青,反倒是他身上的傷更多些,看的鹿啾啾咋舌。
他光是上半身,就有十幾道擦傷和淤青,但是傷口都不大,所以根本沒包紮過,就那麽覆蓋在這副身軀上,等着時間自己慢慢熬好。
也不覺得疼嗎?
鹿啾啾打量着紀沉江昏迷不醒、噩夢纏身的模樣,覺得有些不懂紀沉江。
看上去是個銳氣過重的人,卻又極有條理,不沖動,不易怒,就算是被惹上了,也不會直接報複回去,如果對方不再來挑釁第二次,他大概也不會直接報複。
說他平和吧...鹿啾啾剩下那只手摸了摸脖子。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他覺得紀沉江像是頂着人皮的狼,面上看着好像清冷淡漠,實則是個睚眦必報,一有機會就會咬掉別人腦袋的家夥。
哪怕出格了也沒關系,因為他挑的都是見不得光的人,見不得光的事兒,就像是鹿啾啾一樣,被打了也只會閉嘴,因為鹿啾啾知道挑明了的話,最慘的還是自己。
鹿啾啾幾乎都能預料到今天踢了紀沉江的那個人日後的遭遇——紀沉江不會立馬報複回去,他會當做忘掉了一樣,在當事人都放松警惕了之後,挑個讓對方有口難言的事情,一口狠狠地咬回去,咬的鮮血淋漓才算痛快。
鹿啾啾舔了舔唇線,試探性的掙紮了一下。
紀沉江攥的更緊了。
他抓着鹿啾啾的胳膊,像是遇水瀕死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鹿啾啾掙紮的時候竟然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慌亂的神色。
鹿啾啾猶豫了片刻,又坐下來了。
好吧,這是你自己抓的,醒了可別打我就是了。
他一坐下來,又在紀沉江身上看到了滿身的傷,鹿啾啾心腸軟,看着看着,用另一只手去打開了床頭櫃,挑挑揀揀,拿出來給紀沉江用上。
有淤血,他就抹上藥油慢慢的揉開,有傷口,就抹上藥水,他不用手碰,只是拿棉簽一點點的蹭上去。
紀沉江顯然是個極能忍疼的人,鹿啾啾偶爾手重了,戳的鹿啾啾自己都吓了一跳,紀沉江卻沒什麽變化,只是渾身的肌肉會緊一下,給人一種他馬上就要醒來的感覺。
但鹿啾啾扭頭去看的時候,發覺紀沉江還是緊閉着眼的。
鹿啾啾只好再陪着坐。
他陪着陪着就倦了,整個上半身都趴上了床,反正到時候紀沉江醒了,他就說是紀沉江死拉着他不松手,紀沉江這樣講“條理”的人,肯定不會動手。
鹿啾啾就這麽找了個好角度,趴下去休息了。
他趴下來的時候,紀沉江的眼皮顫了顫。
身體和靈魂像是被短暫分開了一樣,身體還停留在現實中,還能感受到別人的攙扶、觸碰,有人接住了他,用身體墊在他的下面。
耳朵還能聽見細碎的聲音,能感受到別人的打量,帶着溫度的手指擦過他的肌膚,他聽見有人在他旁邊碎碎念。
“紀沉江?你醒了嗎。”
“松松手,我要走了。”
“真是...好多傷。”
他的靈魂卻被扯到了多年以前,跌進了過去的回憶裏,他的一半在掙紮,另一半卻已經沉溺,他以為他又要逐漸溺死在那些褪色的血腥裏,直到黃昏才能獨自轉醒,卻又一直沉不下去。
有一道聲音一直繞着他,纏着他,孜孜不倦,喋喋不休。
最開始還像是在和他聊天,後來就成了自言自語,從食堂不好吃說到訓練太重,從搶不上浴室說到他睡不夠,叭叭了一大通之後,似乎是累了,對方低下頭來,把腦袋杵進了他身旁的床上,還輕輕地蹭了兩下調整姿勢。
淺淺的呼吸噴灑在紀沉江的胳膊上,那道呼吸清淺的像是小動物一樣,細細軟軟,偶爾還會發出一點不太舒服的哼唧聲,一直繞在紀沉江的四周。
紀沉江覺得自己像是被某種輕柔的力量包裹,他一直緊蹙的眉頭稍稍緩開,握着鹿啾啾手臂的手卻沒松開過。
紀沉江醒過來時,天邊已經暮色沉沉了。
他居然跟鹿啾啾就這樣睡了一下午。
紀沉江剛醒過來,頭腦還有些昏沉——這是他老毛病了,他的頭只要受傷、被撞就會陷入短暫昏迷,治不好,醫院也查不出來是什麽問題,每一次都要昏個三五個小時。
以前他醒來時都是滿身冷汗、疲憊不堪的,只是這次醒來,卻覺得周身清爽,像是困倦的人補了長長的一覺一樣,身子裏都帶着一股勃勃的勁兒,他周身都裹着被,暖的不行。
還有一道軟綿綿、熱乎乎的身體緊挨着他的腰。
紀沉江怔了一瞬,垂眸去看身側,正看見鹿啾啾的側臉。
第一次看見鹿啾啾的時候他就覺得鹿啾啾生的像是個貓兒一樣,蠢兮兮傻乎乎,又帶着一股子狡猾勁兒,現在一看,更像了。
這只貓縮在他身側,正睡得昏天黑地,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滾到了紀沉江的獠牙之下。
說來奇怪,紀沉江分明是個領地意識極強的人,此刻卻并不為鹿啾啾的冒犯而生氣,他的手臂一動,才發現鹿啾啾牢牢地抱着他的胳膊。
溫熱的重量從手臂上傳來,鹿啾啾半睡半醒間用自己的臉蛋蹭了蹭紀沉江的手臂,戀戀不舍似得把臉貼過去。
他就像是奶貓親近主人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塞進紀沉江的懷裏。
紀沉江盯着他的頭頂,後知後覺的舔了舔發幹的唇。
顯然,就是鹿啾啾陪了他這麽久。
紀沉江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了鹿啾啾當時趴在他衣櫃上,踮着腳把腦袋湊到他衣服上聞的畫面。
下一秒,紀沉江的肩膀一用力,手臂被強抽出來了。
鹿啾啾的身體被帶的跟着翻了個身,人都翻身了居然還沒醒,睡得呼呼的。
紀沉江眉頭越蹙越緊。
他生性謹慎,一點小事都會被激起防禦機制,鹿啾啾離他越近,他就越是覺得鹿啾啾心懷不軌。
從床上翻下來後,紀沉江壓根就沒有叫醒鹿啾啾的意思,他塊頭分明很大,落地時卻沒多少動靜,輕巧的走向門外。
紀沉江推門的時候,恰好撞見門外有人進來,倆人兩兩停步,對方有些驚喜:“隊長,你醒啦?”
紀沉江點頭,轉身,關門,昂首闊步往外走。
他身後的人還在碎碎念:“早知道隊長你現在醒我就不打飯了,直接去食堂吃了得了,白跑一趟,哎對了,隊長,陪你那個你看見了嗎?叫鹿——啾啾是吧?卧槽那小子當時吓我一跳,他“蹭”一下就竄出去了,要不是他扶着你,估計你就要倒了。”
但任憑他怎麽念叨,走在前面的紀沉江步子都沒停一下。
這絲毫不耽誤身後人的發揮,他自己叭叭了好一會兒,從鹿啾啾接人時的“臉色慘白”,到送人來醫務室時的“神色緊張”,全都細致的念叨了一通之後,這碎嘴子突然福靈心至,拔高了些音量調侃:“隊長,我說這小子該不會是暗戀你吧?”
紀沉江步伐一頓。
鹿啾啾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沉的了,一看鐘表都九點了。
他一個人在醫務室的床上懵坐了一會兒,确定了。
紀沉江真是他娘的好樣的,睡完了就翻臉不認人,連叫他一聲都不叫,直接自己就走了!
鹿啾啾難得的生了點悶氣,他簡直就不該去救紀沉江,讓紀沉江自己摔個狗啃泥就對了!
等鹿啾啾出了醫務室的時候更氣了。
食堂早都關門了,浴室也關門了,他自己頂着寒風回到宿舍裏的時候,看見趙力跟幾個舍友一起蹲在暖氣前,不知道在弄什麽。
鹿啾啾回來了也沒驚動他們多少——鹿啾啾跟他們都不是一個訓練班的,他們壓根都不知道鹿啾啾這一下午發生了什麽,見鹿啾啾沒回來,還以為鹿啾啾自己出去轉悠了呢。
鹿啾啾也渾身沒勁兒,他餓得不行,從包裏拿出來點吃的随意啃了兩口,洗漱過後就上了床——他回來的時候,趙力還在哪兒搗鼓暖氣。
鹿啾啾是北方孩子,家裏都是地暖,來了A市之後才知道暖氣是什麽樣兒,就是幾個鐵片,貼在牆壁上,會散發出熱量,但也熱不到哪兒去。
他們封閉訓練基地的條件算不上好,十個人睡一個屋,頂多是大冬天凍不死罷了,一進被窩都冷的打抖,半夜起床上廁所都能要去一條狗命。
鹿啾啾今天心累急了,但身體又睡飽了,不太想睡,就在床上反複轱辘,單薄的木板床被他壓得嘎吱響。
他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間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真的是巨響,還伴随着水聲,鹿啾啾從睡夢中驚醒,呆愣愣的聽着舍友們在一片昏暗中慌忙的爬起來。
宿舍的燈是十點過後強制熄滅的,所以宿舍裏現在一片黑燈瞎火誰都看不着,鹿啾啾的床鋪正對着暖氣,他人才一坐起來,一股熱水直接噴到了他的脖子上!
鹿啾啾:!!!
啾啾猝不及防,被偷襲的吱哇亂叫,連滾帶爬的滾下了床,他這一下床,整個宿舍的人也就跟着動起來了。
鹿啾啾推開了宿舍的門,讓走廊裏的燈光照進來,伸手擦了一把臉,這才看明白是怎麽回事。
白天趙力搗鼓過的暖氣片炸了,正嗤嗤的往外冒水,輻射範圍高達兩米,整個宿舍的人都跟着遭殃,手忙腳亂的跟着往外跑。
鹿啾啾是最生氣的那個,因為一圈人裏面只有他被噴了臉,因為跳床匆忙,他只來得及踩上一只鞋,另一只軍訓鞋都不知道被誰踢到哪裏去了,他兩只腳踩在一只鞋上,扶着牆問趙力“暖氣怎麽了”。
臨睡前他看趙力蹲在暖氣片前就覺得不太對,但當時太累,沒來得及多問。
趙力自知理虧,縮着脖子回:“這不是教官說到時候要搜宿舍、沒收手機和打火機嘛,我們怕被沒收,就藏暖氣片後面了。”
然後呢?然後暖氣片晚上溫度一烤上來,直接把打火機烤炸了,連帶着手機暖氣片一起,炸的一個五彩缤紛。
鹿啾啾摸了一把脖子,被燙的火辣辣的疼!
他這多災多難的脖子!
鹿啾啾一口氣沒上來,憋的原地顫了幾秒,咬着一口小牙,惡狠狠地看着趙力。
趙力一眼看見鹿啾啾腫起來的脖子,趕在鹿啾啾發火之前捂住了自己耳朵。
只要我捂得足夠快,我就聽不見你罵我。
紀沉江在洗手間抽過煙回來時,正看見這麽一幕。
隔壁宿舍的十個人滿滿當當的堆了整個走廊,基本上都是一副沒睡醒、穿着短褲、縮着肩膀蹲在地上的模樣,乍一看還以為哪兒冒火災了。
這十個人裏,有個背對着他的人兒白的特別顯眼,像是一塊玉,從緊繃的肩脊到發着顫的小腿,就連腳踝處的淡綠色腳筋都在夜色裏閃着瑩瑩的光。
紀沉江掃了一眼,腦袋裏就冒出來個名字。
走近了就看的更清楚了,鹿啾啾背上肩胛骨繃得緊緊的,腰上有兩個小腰窩,兩條細嫩的腿糾纏在一起,冷的直發抖,小腳趾頭費力的踩在另一只腳上,似乎是被氣急了,扶着牆的手都握成了小拳頭,正氣鼓鼓的錘牆,看樣子很想罵人,但對面的人一賠禮,他又罵不出來了。
像是只炸毛了的貓兒,墊着腳尖舞着爪子被氣的喵喵直叫。
聞訊而來的教官蹙着眉頭詢問,找出緣由後就去拿工具處理,剩下的一幫人返回宿舍去拿衣物,其餘人都還好,都離暖氣遠,鹿啾啾最慘,從床上的被褥、衣服,到床下的背包都被水浸透了。
他左手提着濕淋淋的衣服,右手提着滴着水的包,慘兮兮的蹲在門口,挑沒濕透的衣服往身上披。
A市的冬天冷得要命,走廊末尾的窗戶是通風的,風一吹過來,鹿啾啾整個人都跟着瑟瑟發抖。
值班的教官有兩個,一個去處理暖氣片,一個開始臨時找宿舍給剩下的人住——鹿啾啾他們的宿舍大半個都被泡了,所有床褥都被殃及,地上都積了一層水,暫時是沒辦法繼續睡了,教官打算把他們臨時塞到別人宿舍裏去。
鹿啾啾好不容易從包裏挑出來一雙沒濕的襪子來,還沒等穿上呢,就聽教官說要把他們帶到樓上去睡——樓上還有空宿舍。
只是免不了去翻被褥、鋪床、重新收拾一通了。
鹿啾啾嘆了口氣,硬着頭皮拿起了濕透的作戰服往身上套——作戰服就一套,他也沒別的衣服穿,裏頭的棉褲倒是帶了兩條,但都濕透了,他也沒得選。
結果他才剛要套褲子,就聽見了“嘎吱”一聲開門聲,一道略顯嘶啞的聲線在他頭頂上落下來:“宿舍裏還有一個空床位,你來我在這住。”
鹿啾啾茫然擡頭,從黑色的作戰靴往上,看過綠色的迷彩褲,正看見紀沉江的上身。
他身上只穿了一個薄薄的黑色短袖,露出的手臂上有明顯的肌肉起伏,他半撐着門,垂眸的時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着,俯瞰着地上蹲着的鹿啾啾。
鹿啾啾懵了一瞬,大概還是沒搞明白紀沉江為什麽突然變臉,蹲在地上愣愣的昂着腦袋看紀沉江。
他長了一張瞞不住別人的臉,心裏想的事情全都挂在臉上,看的紀沉江手指一頓。
算了,就看在鹿啾啾...之前扶過他的份上吧。
恰好走廊裏刮過來一陣風,涼的驚人,鹿啾啾被吹的打了個噴嚏,他身上都是濕透了的衣服,骨頭都像是要被凍散了一樣。
“真的嗎!真的有位置嗎?”倒是旁邊的趙力聽了一嘴,立馬興奮地直往門口竄,完全沒發現紀沉江和鹿啾啾倆人的氣氛不對。
直到趙力要進門的時候,紀沉江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紀沉江因為個頭太高,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垂着眼簾看人的,他本來生了一雙潋滟的丹鳳眼,應該是眉目生輝的模樣,可是他面色又太冷,半分不顯得恣意輕佻,反而壓着一股刺人的氣勢,壓的趙力讪讪的摸着鼻子退開了。
鹿啾啾倒是沒看見這一幕,他正用他被水噴過的小腦袋琢磨着紀沉江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就被人一把薅住了後脖領。
鹿啾啾直接被人拽起來,扯進去了!
他鞋底擦着地,鞋底落地的瞬間聽見了關門的動靜,不過這一回關門,他是站在門裏的。
紀沉江直接把他拎起來拖進了門,然後反手那麽一關——越來越小的門縫裏,鹿啾啾還看見了趙力越瞪越大的眼。
“啪嗒”一聲,門關上了,鹿啾啾從刮着冷風的走廊裏被拽進了帶着漫着呼嚕聲的宿舍裏。
門一關上,他就被拉進了一個幽谧的空間裏,連呼吸都跟着放輕。
紀沉江的舍友們睡得都很沉,宿舍裏溢着寧靜的味道,但紀沉江一拉,鹿啾啾汗毛都豎起來了,一臉驚恐的回過身來看他。
紀沉江是個什麽脾氣鹿啾啾摸出了一兩分,看着循規蹈矩,其實自有一番規矩,按理來說紀沉江該無視他的,怎麽還伸手來抓了?
鹿啾啾這一回頭,正看見紀沉江轉身。
紀沉江像是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一樣,丢下一句“睡這張床”,然後就往自己的床位上走。
從始至終,紀沉江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利落的翻上了床。
大概過了十幾秒的功夫,紀沉江聽見了一點窸窸窣窣的動靜。
然後就是床板“嘎吱嘎吱”響的動靜。
鹿啾啾輕手輕腳的爬上了他隔壁的床位,似乎是因為緊張的緣故,鹿啾啾特意把自己的行動放的很輕。
紀沉江沒睜眼,但他能猜到鹿啾啾的模樣。
大概是鼓着嘴巴,把自己的呼吸都給屏住、小心翼翼的爬上床的。
果然,過了幾秒鐘之後,在床板那頭傳來了一聲如釋重負的細小吐氣聲。
紀沉江聽得輕嗤一聲,唇間溢出了一聲哼笑。
這麽點兒小膽兒,還敢喜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