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魚之淚
洛斯帝國人口實在是太多,每一個人的個人通訊號特別長,直到現在為止,容雪清只記住了三個人的通訊號。
其實,這是不必要的行為。
每一個人出生起就會攜帶各自的個人光腦,完全不需要記錄那些數字組,但是……
容雪清還是背下了三人的數字組,其中一人是澤弗奈亞,另外二人是兩位姐姐。
會記住兩位姐姐的通訊數字組,完全是為了讓兩位姐姐高興,她們總會為這種微細節感到高興,他會記住澤弗奈亞的通訊數字組,則完全是因為過去兩位姐姐一直想方設法将澤弗奈亞的通訊從他的個人通訊中删除。
次數多了,容雪清就特意背下來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隔開這麽久,竟然真的會有用到的一天。
零帶着容雪清朝外走。
這個過程中,容雪清心裏無數次慶幸,好在他之前并沒有獨自一個人逃亡,否則他絕對會被發現。
他沒有自大到認為能夠在整個反叛者組織的追捕下逃出去。
事實上,一個零都讓他感到十分困擾。
經過層層檢測,零帶着容雪清乘坐上小型飛行機,從還沒有登陸的宇宙飛船飛了出來。
容雪清通過玻璃窗向外看去,從外表看起來,宇宙飛船為龐然大物,還在空中飛行,周圍的小型飛艦密密麻麻,其中更有蟲族軍團。
容雪清覺得很奇怪,一般而言,蟲族的第一目标應該是瑟安神殿,而不是反叛者軍團。
雙方會對上,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麽。
零看向容雪清,說道:“雪清,我按照你的要求将你帶出來了,現在你應該旅行你的承諾,拿出源珍珠。”
容雪清眼皮跳了跳,忽然詢問:“這裏有海嗎?”
零:“不遠,兩百公裏外有海洋。”
容雪清在心中思考,兩百公裏的範圍,在現在這個時代,不遠是真的不遠。
兩人交談間,一些蟲族發現他們,朝着他們所在的飛艦發動攻擊。
零靈巧地操控飛艦,帶着容雪清躲避開那些密密麻麻的蟲族軍團,黑色煙霧彌漫,數十只體型龐大的蟲族徹底陷入死亡,身體下墜。
容雪清懷疑,這是零告訴他,他比想象中的強,讓他注意。
雖然他喜歡他,不過這并不代表他會縱容他。
容雪清眼皮跳了跳,說道:“帶我去海洋。”
零:“你去海洋做什麽?”
容雪清:“你帶我去。”
零目光意味深長地看着容雪清,似乎是想要看出容雪清隐瞞的秘密,最終,他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帶着容雪清朝着海洋的方向而去。
飛艦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容雪清就看到了海洋。
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入目所及沒有人,只能看到蟲族,以及,一些在海洋邊緣生活的低等級兇獸。
這裏應該屬于危險區域。
從兩人所在的方向看過去,仍舊可以看到那龐大的宇宙飛船。
零順着容雪清的目光看去,忽然說道:“那只是我們的基站之一。”
之一,關于這點容雪清早已知道,他詢問:“……還有幾個?”
零唇角彎起,面上的笑容非常耐人尋味,說道:“也不是什麽秘密,目前明面上有一百零八艘,分布于聯盟各大國。”
容雪清:“……”這真是,令人驚嘆的數字。
明面上一八零八艘,那,明面下呢?再想想每一艘宇宙飛船內數量龐大的異能者與異能戰士。
容雪清第一次意識到,一直以來,他可能太小看反叛者組織了。
這個組織比他所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想一想,也正常,畢竟它從蘇菲亞的時代延續至今,底蘊非常深厚。
零說道:“除了宇宙飛船外,還有一些生命星。”他說着,帶着容雪清下了飛艦。
容雪清:“……”
以零為中心,散發出強烈的異能波動,那些在暗處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們的兇獸迫于他的強大氣場,沒有朝着他們發動攻擊。
零看向容雪清,說道:“雪清,你作為水系異能者,海洋有助于你逃亡,現在,你該拿出源珍珠了。”
容雪清愣了一下,心想,他會想來到海洋,主要原因是因為他的人魚第二形态在這裏占據着天然優勢,但是在零的認知中,這可能是他單純想要更好的逃亡的一種方式而已。
所以……
源珍珠,到底是什麽呢?
容雪清說道:“放心,我不會騙你。”他說着,加快腳步,朝着海洋奔跑而去。
海風陣陣,屬于海洋的鹹腥氣息讓他感到舒适,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水中,用海水淹沒自己。
比容雪清的速度還要快的是零。
當海浪拍打在容雪清腳步的那一剎那,零一個閃身,出現在了容雪清的面前。
十一月的海水極為冰冷,不過,兩人都沒有對這冰冷的溫度感到不适,尤其是容雪清,他甚至感到極度舒适。
零說道:“就在這裏吧。”
容雪清抿抿唇,按照他最開始的計劃是,他進入海中,之後避開零,唱人魚之歌。
但是,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想要完全避開他,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這麽想,容雪清卻仍舊試圖掙紮,說道:“我說會給你解決,我就不會違約,你說過給我十分鐘的時間。”
零皺眉,伸手抓向容雪清。
容雪清操控水流,在海洋,很明顯,他對水的控制力達到了巅峰,海洋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召喚,猛烈的海浪朝着二人沖刷而來,直接吞沒了兩人。
這是相隔幾個月後的第一次。
在開始分化為人魚撫愈師的幾天,容雪清無法根據自己的意志在任何地方變身為人魚形态,但是之後,他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了。
但是,在被兇猛的海浪淹沒的那一刻,容雪清完全沒能控制住自己,那一刻他感覺到他對水的掌控達到了巅峰的同時,身體有着巨大的變化。
容雪清不确定,零有沒有看到。
他的身體在水中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每一滴水形成水流,像是繩索,完全困鎖住零。
容雪清甩動冰藍色魚尾,用堪比瞬移的速度繞到零的身後,雙手捂住了零的雙眼。
容雪清能夠感覺得到,零在掙紮,壓制着他的水流在劇烈的翻騰。
容雪清雙唇靠近零的耳畔,輕聲說道:“別動。”
其實,他的人魚形态和他人形态時的聲線相同,但是,他人魚形态時的每一個字符似乎都帶着一股奇特的氣息。
與容雪清近距離接觸的零在這一刻清楚地感覺到,那是一股濃郁的疏導源。
容雪清:“我會完成我們的約定,請你也按照我們最開始的約定進行。”
零沒再掙紮。
容雪清以雙手遮住零雙眼的姿勢,圍繞零建立層層精神力屏障,降低零的所有感知。
與此同時,他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唱歌的準備。
他雙唇微微開啓,之後……
以他為中心,一股奇妙的波動瞬間四處彌漫,向外擴散,直入靈魂的歌聲傳遍了整片區域。
海浪在翻滾。
他的歌聲就好像是浪潮,層層擴散,流轉與天地。
這一片區域的兇獸,原來幾百公裏外進行戰鬥的異能戰士以及蟲族,他們的目光齊齊轉移向了容雪清所在的這一片區域。
最先行動的是蟲族。
蟲族三大兵團直接無視掉組織中的異能戰士,以極速朝着容雪清所在的方向靠攏而來。
容雪清放開零。
零在水中睜眼,試圖轉身看向容雪清,但是……
當他轉身的那一場那,重重海水已經裹挾着容雪清離開,只留下了那直入靈魂的歌聲。
在水中,容雪清的速度堪比部分異能者在陸地上的瞬移。
零眯了眯眼,身形從水中脫離,上岸。
他全身被海水浸濕,身體、眼睛,以及聽到容雪清呢喃細語的耳朵,似乎還能夠感覺得到不久前屬于容雪清的溫度。
那雙冰冷雙手沁人心脾的冰冷低溫。
聽說,人魚它們生活在深海,體溫冰涼。
雖然沒有溫度,明明是在冰冷的海水中,零卻直覺,他的氣息似乎非常溫暖。
零看着已經重歸平靜的海洋,輕聲說道:“他是人魚。”
最開始他們的想法并沒有錯,容雪清是人魚,這一時代的第二位人魚撫愈師,不,或者說,他是這一時代的第一位人魚撫愈師。
後來,他們所有人又都猜錯了。
因為那位黑尾人魚撫愈師的出現,他們認定一個時代只能有一位人魚撫愈師,所以,他們進入了誤區,認為容雪清不可能是人魚撫愈師。
歷史上關于人魚撫愈師的記載實在是太少,在與容雪清的相處過程中,他們認為,他與普通撫愈師擁有許多的不同,他們認為他不可能是人魚撫愈師……
事實上,他确實是。
零猜測,現如今,整個星際,有多少人知道,容雪清是人魚撫愈師?
他會是第一個知道的嗎?
他又想,斯藍帝國老祭司所預言的那位人魚撫愈師……
會是容雪清,還是,那位黑發黑尾的另一位人魚撫愈師?
容雪清甩動魚尾,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在海中移動。
這一刻,他覺得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他好像能夠控制這一方區域的水流。
他想到了過于過去人魚撫愈師的記載。
在有人魚撫愈師的時代,洛斯帝國會盡可能将戰場定在海洋,現在他徹底懂了,因為,人魚撫愈師在海中真的很厲害。
他們的疏導源厲害,同時他們還擁有龐大的戰鬥力。
容雪清這一刻非常有自信,哪怕是零,甚至是擁有空間異能的澤弗奈亞,他們想要在海洋抓住他,應該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想,如果……
如果,未來不好,他或許可以丢掉一切,獨自一人永遠生活在海洋。
當然,他僅僅只是想想而已,畢竟人是群居動物,他有父母,有兩位姐姐,他不可能抛棄一切選擇深海。
大約游了半個小時,容雪清停止。
一些海洋生物可能是喜歡容雪清身上的氣息,他們時不時朝着容雪清靠近。
容雪清思考,他要怎樣才能夠從海洋脫離出去?
首先,他需要找到人,然後和對方借用個人光腦,聯系澤弗奈亞,之後回家。
如果只能聯系一個人的情況下,容雪清認為,比起一直被瑟安神殿監控着的兩位姐姐,澤弗奈亞應該是更好的選擇。
容雪清一直在海洋中移動,兩天後,他上岸。
他沒有方向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位于什麽地方,只能靠着直覺行走。
從人魚形态變回人形态,他上身衣服完好,下半身衣服已經徹底毀壞,無法穿了,好在他上身衣服足夠長,暫且還能遮羞。
他猜測,他現在應該還處于危險區地帶。
當他進入兇獸領域,時不時會有兇獸朝着他發動攻擊。
好在現在的容雪清實力還算不錯,在與兇獸一番争鬥後獵殺兇獸,甚至剝皮,用其中一頭兇獸的皮毛給自己制作出了簡單的裙子遮住下半身。
又是三天後,獨自一人在危險區生存三天的容雪清終于遇到了一行路人。
此時的容雪清白色長發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五官,全身髒污,像是流浪人。
容雪清搭話,好心的一行人目光憐憫地看着容雪清,認為他與隊友走散,個人光腦因不知名原因損毀,無法聯系外界。
事實上,在危險區中,個人光腦也會經常失去信號。
容雪清向他們請求,能否借用他們的個人光腦聯系家人,得到了許可。
容雪清松了一口氣。
他運氣十分好的是,他遇到的這一行人已經在危險區狩獵結束,現在正在朝着出口的方向走,正好可以帶着容雪清一起。
容雪清以賒欠的方式和他們購買了一套衣服。
一行人回程的路上,容雪清多次試圖聯系澤弗奈亞,不過,他的運氣非常不好。
信號始終聯系不上。
危險區就是這樣,信號不穩定,建立起的基站總會被危險區的兇獸破壞,哪怕遮掩得再隐蔽也沒用。
同行一行人說着,又說起了幾天前三大蟲族兵團與反叛者組織之間的大戰。
其中一人嘆息,說道:“那已經是好幾天之前發生的事情,就是在我們所在這一生命星發生的事情,瑟安神殿與反叛者組織一直屬于對立,不知道他們怎麽做到的,讓蟲族三大軍團絞殺反叛者組織編號018號宇宙飛船。”
“對,當時鬧得有些大,聽說針對他們,蟲族女皇甚至遠距離進行精神攻擊,現在處于十分虛弱的狀态。”
“當時,那一片區域好多的異能戰士們遭到蟲皇的精神幹擾,精神圖景頻臨崩潰狀态。”
“也是反叛者組織運氣好,那時人魚撫愈師正好也在我們生命星,她一時興起唱歌,卻正好破壞了瑟安神殿的計劃。”
“反叛者組織018編號宇宙飛船中的異能戰士們在那位人魚撫愈師的歌聲下精神圖景穩定,安全逃了出去。”
容雪清:“……”
胡說,明明那一天唱歌的是他。
理論上,應該是他。
容雪清回憶,那一天,他有聽到別的歌聲嗎?
好像……确實有,不過距離非常遙遠,歌聲很一般。
不對,按照這種說法,另一位人魚撫愈師也在他現在所在的這一生命星?也就是說,澤弗奈亞有很大的可能也在這裏?
容雪清看向衆人,不懂就問:“你們所說的蟲皇的遠距離精神攻擊是什麽?”
衆人齊齊看向容雪清。
其中一人說道:“你作為異能戰士,竟然不知道嗎?”
容雪清沒有說話。
另一人說道:“蟲皇擁有遠遠高于各大種族的精神力,她的聲音非常尖銳,能夠影響所有人進入負面狀态。”
“蟲皇的精神力和我們洛斯帝國人魚撫愈師的精神力完全是兩種極端,前者充滿破壞,後者充滿包容,他們處于絕對對立狀态。”
容雪清覺得,他大概懂了。
“蟲皇有着遠遠強于普通人的精神力,她能夠孕育出超強兵團,但是,她的弱點也非常鮮明,她的身體非常脆弱,所以,她一直被蟲族兵團保護,極少出戰,像這次,就是通過媒介遠距離發動的精神攻擊,否則效果更加可怕。”
“如果,她真的不畏生死出戰,想來後果會非常慘烈。”
“應該沒有多少異能戰士能夠在她的精神力攻擊下保持理智吧。”
隊伍衆人認可。
就在這時,隊伍中一位異能者說道:“我覺得不對。”
容雪清目光好奇地看向這位異能戰士。
他說道:“我覺得,我們這一任的人魚撫愈師非常強,如果是我們這一任的人魚撫愈師,我覺得,她或許能夠在與蟲皇的正面沖擊下讓所有的異能戰士們保有理智。”
衆人面面相觑。
“或許,她真的可以。”
容雪清更多的了解到了最近發生在帝星的事情。
随着瑟安神殿找到了新一任人魚撫愈師,顯得最為不安的就是蟲族。
整個蟲族動蕩,朝着洛斯帝國發動攻擊,要求他們交出人魚撫愈師。
星盟其他國表面上以同盟國的方式支援洛斯帝國,實際上各懷鬼胎。
就好像這一次,星盟十二國共同簽訂一份協議,其要求之一,他們想見一見洛斯帝國的人魚撫愈師。
根據星盟十二國的共同選定,随機挑選的地點就是他們目前所在的貝拉米星。
反叛者組織018宇宙飛船的到來像是一場意外,也像是一場必然。
關鍵時刻,人魚撫愈師忽然唱歌,像是意外,也似乎是必然。
處處充滿了巧合。
蟲族女皇最近這一段時間經常針對人魚撫愈師發動攻擊,其中最有效的針對方式,發動女皇尖嘯。
在過去類似的事情也經常發生,她的尖嘯會讓一些精神圖景不穩定的異能者在短時間內進入狂暴狀态,而氣氛是會被帶動的。
據聯盟十二國的調查,每一次的尖嘯對蟲族來說都是一次能量消耗戰,女皇需要更多的補給才能夠彌補回她的損耗,而她的補給方式……
是吞噬。
蟲族所過之處,一個個能量生命星将徹底枯竭。
現如今,各大生命星将蟲族女皇的尖嘯命名為破壞源,那是一種和疏導源截然相反的東西。
容雪清想了想,詢問:“幾天前,蟲族女皇來到貝拉米星了嗎?”
衆人表情非常微妙地看着容雪清。
“她當然不可能來。”
“女皇的生命可寶貴的很。”
容雪清:“但是,她的聲音……”
“正常啊,遠距離傳輸的生命,蟲族有這一類的蟲群,能夠将女皇的聲音傳過來。”
“不過,女皇尖嘯那麽尖銳,那些負責傳輸的蟲子,他們應該都會死吧。”
“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幾天。”
“對蟲族而言,只要有女皇在,就有源源不斷的高等級生命體。”
容雪清想了想,問出了最後一個疑問:“我之前曾聽人說過源珍珠,這又是什麽東西?”
“……你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啊?”
“源珍珠是最近才出現的東西。”
“聽澤弗奈亞上校說,他是從夢盤座無意間帶回來的東西。”
容雪清一愣:“和澤弗奈亞上校有關?”
“是的,當時人魚撫愈師不在,澤弗奈亞帶領的兵團遇到了女皇尖嘯。”
“當時,澤弗奈亞上校拿出了一顆白珍珠,當然,只是看起來像是白珍珠而已,它其實是凝結為實質的疏導源。”
容雪清眼皮跳了跳,這個時候,他莫名想到了他曾經送給澤弗奈亞的眼淚。
人魚之淚。
“用精神力沖擊白珍珠,疏導源整體結構被破壞,它會轉化為千絲萬縷的疏導源,直接無規則無秩序覆蓋整片區域,聽說其效果比之人魚之歌還要強大。”
“不過,源珍珠數量非常少。”
容雪清:“……”
容雪清再一次深刻地覺得,那應該就是他的眼淚。
真沒有想到,他的眼淚效果竟然能那麽強大。
隊伍衆人又針對源珍珠發表了許多不同想法,最終,也沒讨論出它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