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逛逛
盛琰接到了一個來自他爸的電話。
盛琰在那之後還問了洛聞挺多問題的。
例如公司平時的夥食怎麽樣，是每人每頓地排隊領盒飯呢，還是需要跟學校放學似的狂奔去食堂搶飯。
晚上是睡小單間還是大通鋪，宿舍裏有沒空調和風扇，又需不需要他自己去商場買厚被褥。
洛聞聽了之後卻沒有半點嫌棄盛琰問得太瑣碎了的意思，耐心地一一答了。
“按着每天早上上稱時的體重數據領餐，吃不胖的那些夥食好一點，超重了的話可能也就能吃個過水青菜配苦瓜的。”
洛聞說完，話音一頓地補充道：“不過對于那些還處在長身體年紀的小孩兒和剛進來沒多久的，都會相對放松點管控。”
盛琰對此斜挑了一下眉毛，沒有立即接話。
他只是無聲看着洛聞那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吹走的單薄身形，料想對方大概是那種即使公司多給他添了菜也不肯好好吃的挑嘴小朋友。
沒想到眼前人其實比他還大上一歲。
被盯着看了半晌的洛聞卻遲鈍地沒有意識到盛琰無聲地黏在他身上的眼神，只兀自繼續回答道：“至于住宿，已經出道了，或者快出道了的一般在另一棟樓睡小單間。”
“但是像我們這種前途未蔔的，和你這種新來的，基本都睡那種上下鋪的小宿舍，四人間和六人間都有可能。”
“不過你算是新練習生裏來得早的，應該還能先挑宿舍，看看哪個宿舍的人比較好相與一點兒，裝的空調機子又比較新之類的。”
洛聞沒說的是：其實他自己住的那個四人間裏就還有個空床鋪在，各種設施也都好好的。如果盛琰願意的話，随時可以搬進來。
但洛聞到底還是沒有把自己想的那些訴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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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盛琰覺得他是無事獻殷勤，也怕盛琰對于他莫名其妙的熱情感到手足無措。
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兩位舍友或許并不能被納入首選範圍裏。
因而洛聞只略微垂了下眼睛，就翻過了這頁地繼續說：“厚被褥照理說是會發的，但是我估計得等到公司最近招的新練習生們一塊兒來報道的那天才發，所以你可能得先買一床應急的。”
洛聞如是說着，沒忍住地又多看了幾眼盛琰。
——盡管盛琰在面試的時候說自己是從北風呼嘯的B市來的，但是在洛聞看來，對方這紮眼的冷白皮更像是被南方水鄉浸潤透了的産物。
因而洛聞估計盛琰在家裏的時候，八成也是個三姑六婆都寵着的小朋友。
所以他在短暫停頓後忍不住從心地補充道：“而且公司發的被褥質量一般，不怎麽軟乎，所以你可以先在商場裏把東西買齊全了，之後再把公司發的那些挂二手賣了。”
洛聞甚至還主動附贈了幾個日常性的小貼士。例如他們這些非S市本地的練習生通常會在周幾固定補文化課。
盛琰對此「嗯」聲說好，繼續跟着洛聞樓上樓下地踩點。
盛琰最後當然沒開口麻煩洛聞幫他回去搬東西，畢竟洛聞看起來就是那種争分奪秒的努力型選手。
但是不想太耽誤對方的訓練時間是一碼事，對于對方已經被自己耽誤了的時間有所表示則是另一件事，所以盛琰還是邀請對方一塊兒出去吃了頓飯。
洛聞推脫了幾句，但最終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人地點頭同意了。
盛琰挑了一家連鎖火鍋店。一家在B市的口碑不錯，在S市本地美食的APP上評分也挺高的火鍋店。
而且離星辰娛樂挺近的。屬于洛聞吃完飯之後就算溜達回去都不會太浪費時間的範圍圈。
在他們下菜撈菜的間隙，盛琰還接到了一個來自他爸的電話。
平日裏日進鬥金的大忙人，卻帶着點兒手足無措地在電話那頭沒話找話地問。
問盛琰今天幹嘛了，早午飯吃的什麽，打算吃晚飯了沒。
盛琰聽着，自覺地帶上了耳機。一邊拿着勺子替洛聞舀菜，一邊眼皮都沒擡一下地給他爸一一彙報情況。
“今天早上吃的灌湯包，配的是甜豆漿；中午吃的海鮮面，特意讓加了份蟹膏，然後收拾了一下地去公司面試了。嗯，面上了，現在正在和……”
盛琰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一瞬，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詞措地給他爸介紹洛聞。
前輩？同事？還是未來可能成為隊友的小朋友？
盛琰摸不準，最後折中地說出個「剛認識的朋友」的描述來，聽得洛聞埋頭吃飯的動作倏地一頓。
盛琰聽着他爸在電話那頭吧嗒吧嗒敲鍵盤的聲音，料想他爸這會兒大概是在網上搜索星辰娛樂。
盡管他并不覺得他爸這麽個連電視都很少看的人會認識搜索引擎裏自動開列出來的那幾個代表明星。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在無言地安靜了一瞬之後，又響起了一陣新的「吧嗒吧嗒」聲。
盛琰聽着，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說：“要不你把電話給周阿姨，我跟她解釋，她能聽懂，也認識那些正當紅的明星。”
電話那頭的小老頭聽了，有些不服氣地跟坐在他邊上偷聽電話的女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把手機交到了對方的手裏。
“喂，琰琰啊，阿姨聽着呢，你說，你說。”那人語氣溫柔地說。
縱然是快四十歲的人了，卻照舊是年輕時的那副甜嗓。
如果是讓不知情的人聽了，說不準會以為電話那頭的人是盛琰的遠房姐姐。
盛琰卻已經聽習慣了地給對方報了幾個正當紅的人名。
他寬慰道：“這些人您應該認識吧？他們就是我面試的這個公司的簽約藝人，所以您和我爸不用擔心我是被騙進了哪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之類的。”
電話那頭的人拖長音地「這」了一聲，想解釋說她和他爸都只是擔心他而已。
但她到底也和盛琰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快六年，知道這些不是盛琰想聽的。
所以她最後也沒開口勸什麽，只說讓盛琰簽合同的時候看仔細了，最好發過來讓他爸公司裏的專業律師幫忙看看。
以及，“照顧好自己。”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眶有些泛紅，話音裏也帶着點兒哭腔，并且還是沒忍住地動了也南下來S市照顧盛琰的念頭。
只是她的話剛開了個頭，盛琰就已經有所預料地打斷了。
他冷靜中又帶着疏遠地說：“別，我都快十七歲的人了，基本的自理能力還是有的，不需要您專程過來給我洗衣服做飯。”
盛琰說着，想到了某個總奶聲奶氣地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小朋友，于是補充道：“您要真閑的慌，不如在家多陪陪我爸和嘉嘉。”
那位聽完，照舊有些不舍得，只退了一步地說過幾天和他爸一道飛來看看他。
盛琰他爸則在電話那頭撺掇着讓那位問問盛琰，能不能開個攝像頭地讓他們看看盛琰在S市剛認識的朋友。
盛琰隐隐約約地聽見了，也大致能猜到他爸大概不是真的好奇洛聞長什麽樣，性格如何，只是慣例地想口頭拜托洛聞多照顧着他點兒而已。
以及吐槽一下他這小屁孩兒在家裏當慣了小少爺，不懂事，所以如果真要在無意中惹洛聞生氣了，也別跟自己一般見識之類。
因而盛琰想也沒想地就拒絕了，給出的理由是不方便。
對方不方便，他也不方便，因為兩個人都得空出手來在鍋裏撈吃的。
有理有據的讓人無話可反駁，最終也只匆匆敲定了個去看他的日期就挂斷了電話，甚至沒提前搜他們現在是否還能買到從B市飛S市的機票。
挂斷了電話的盛琰卻沒把洛聞那染上了點緋紅的臉頰和不好意思聯系起來，只覺得對方是被火鍋熱氣熏的，因而默默地把火關小了點兒。
而意識到了這個細節的洛聞在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幹脆連耳朵尖都紅了起來。
那就是盛琰第一次見到洛聞時的場景。
由臨近表演前的匆匆一瞥、簽完合同之後的短暫相處、以及一頓充滿煙火氣的火鍋組成。
作者有話說：
因為盛琰的莫名堅持，他的小朋友錯過了提前見家長（？）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