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顧妍玉今日出來,是為着相看人家的。亦或确切說,是方氏逼着她相看人家的。

顧妍玉對謝景尚未死心,覺着只要再使把力,謝家那頭就能松口。

她伯父可是爵爺,謝家又有什麽根基後臺?謝家的家底擱在錢塘縣還算尚可,但放在權貴遍地的京師,便全不夠看。說到底,謝景也只有個科名能拿得出手。

二房雖與大房交惡,但打斷骨頭連着筋,說到根子上,那還是本家,是一家人。

這也是她認為她堪嫁謝景的底氣之一。

另一底氣是,她的容貌。

她雖然也知自己容貌比不過顧雲容這個堂妹,但顧家姑娘就沒有醜的,她生得粉面桃腮,縱是放眼京師,這等容貌也能算個中上。

顧妍玉擡手撫上自己的面頰,暗瞄了眼她娘。

娘眼見着謝家那邊看不上她,便張羅着給她尋了個舉子,今日便是要借着上巳出游,去相看那個舉子。

她心中不忿,但她娘硬是迫她,她也是無法。

她後來盤算一回,覺着還是要做兩手打算——看看那舉人是何樣貌,若生得好,她便再多看看,若是其貌不揚,她就果斷推了,再去謝景那邊使勁。

嫁個容貌不合意的有多難受,經過前頭的郭瑞,她比誰都清楚!那可是要朝夕相對、厮守一生的人,若是将就,後半輩子豈不是了無生趣。

顧雲容先前答應聶歆一道出游,聶歆倒也上心,提前一日使人來遞了帖子,與她說了碰頭的地方。

就在東直門外,春場旁的毓秀亭。

顧雲容出門之後,便交代車夫往毓秀亭那邊去。謝怡聽聞她是要赴濟寧侯府姑娘的約,當下便勸她改主意。

“兜兜你來京時候不長,怕是不知這家姑娘的厲害,”謝怡拉住她,“她仗着她母親與皇後是表姐妹,便有恃無恐。又趕上濟寧侯府有些家底,我聽聞她鎮日這個也瞧不起那個也看不上,比她家差些的都是破落戶。”

Advertisement

顧雲容笑道:“表姐怎知這些的?”

“在京師安宅之後,我認識了些仕宦小姐,這種事在她們那裏也不是秘密。”謝怡看她岔題,又将話頭繞回去,再三勸她莫去見聶歆。

顧雲容寬慰了謝怡,只道不要緊。

她怎會不知聶歆為人,但她犯不着畏她。況且,無論将來她的婚事走向何處,她遲早要跟這些人打交道,避是避不開的。

春場位于東直門外五裏,實則就是每年開春為供皇室勳貴騎射圍獵并京官擺迎春儀而特特辟出的一爿曠地。

春場旁側有一座觀景亭,名喚毓秀亭。顧雲容先前也曾去過一兩回,不算陌生。

三月桃花塢,十裏杏花村。一路香塵飛拂,麗日和風,但見千花發蕊,萬草萌動,仕女王孫絡繹不斷,海棠綠柳勾纏莺語。

顧雲容到時,毓秀亭裏已到了一幹人。

聶歆瞧見她,命婢女将她迎進來。衆人互相敘了禮,便聽胡氏問:“徐夫人怎生未來?”

顧雲容笑答道:“母親去與別家夫人會面了,稍後便來。”

聶歆看她一眼,招呼她上來吃點心。

不一時,徐氏跟幾位世家夫人到了。聶歆小聲撒着嬌讓胡氏領着徐夫人等人四處看看,再往左近寺廟裏禮佛進香,她在這裏也好跟幾個姐妹說些體己話。

胡氏笑嗔她幾句,領着徐氏等人往別處去了。

聶歆回頭看定顧雲容,佯佯笑道:“雲容莫要拘謹,桌上那些茶果點心,不過我就手兒帶來的,不值什麽,不必當甚珍味,随意吃些。”

顧妍玉打廟裏出來,便趁母親不備,賭氣跑了。

母親說得好聽,什麽儀表不比謝景差,分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就知道母親诓她。亦且那人未免太浮躁了些,不過一個舉人,就滿身倨傲,謝景可是探花郎,而今又仕途順遂,也仍是溫仁謙遜。

簡直高下立見。

顧妍玉越想越氣,兼心中煩郁,沒頭沒腦地一徑跑。

待累得氣喘腿軟,再擡頭,已是不知眼前何處。

但她也不慌,随意尋個人問路便是。

掠視一圈,選中了遠處桃林邊一行人。

那行人以一身着天青色缂絲闊袖袍的男子為首,身畔跟着三兩從人,顧妍玉覺得應是個出來游春的富戶公子。

宗石瞧着叔父今日這身打扮,心裏震動不小。

叔父素日慣愛穿玄色、赭色一類的深色衣,連配飾也多選暗色。且誰都知曉叔父手中資財不可計數,但叔父日常向來穿戴低調,飾物極少,約莫是嫌麻煩。

但叔父今日一反常态,選了一件天青色雲霧绡織雲鶴的大袖袍,手上的戒指換成了金嵌鴉青寶石的,連腰裏扣的縧環也是金鑲玉鹿獻芝貓睛寶石的,手裏還拿了把紅骨細灑金的金釘鉸川扇。

随後他發現,叔父這麽一捯饬,他竟有些不認得了。

端的風流蘊藉,清隽貴顯。

叔父這些年行走惡徒兇寇之間,行事持重,又向以狠辣冷絕壓人,他總覺叔父年歲特長,但而今忽然想起,叔父比他父親小了十來歲,實質上沒比他大很多。

叔父也突然關注起自己的庚齒來,還問他,他像是多大年歲的。

顧妍玉上前略一福身算是見了禮,張口便是問路。

顧妍玉認為真正的貴人身邊都是仆從成群的,因此覺着眼前這位怕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态度便難免倨傲。又擔心他見色起意,站得稍遠。

宗承側目瞥她一眼,不作理會。

顧妍玉見對方恍若未聞,心中羞惱,言語之間便報了家門。

宗承腳步頓住。他記起來了,顧家二房确實有個姑娘,是顧雲容的堂姐。當初他赴浙,打算擄了顧雲容要挾衡王時,還多虧了二房母女的幫忙,不然也不能那麽快摸清顧宅的布局。

顧妍玉見他停下,心中得意,暗道還是勳貴的招牌好用。

眼前這人儀容遠勝她适才相看的那舉人,就怕跟郭家一樣是個空殼子……反正窮鬼一概不考慮。

顧妍玉正自遐思,忽見那男子揮手,立時便有一灰衣侍從上來。她正不明就裏,就見那男子一徑去了。

她愣了愣,想起自己尚未問路,卻被那侍從攔住:“我家主人交代了,姑娘要走,先答幾件事。”

顧雲容知聶歆那話不過是在暗譏她家底薄,沒見過世面,倒也不以為意,反而提起了上月馮皇後辦的春日宴。

聶歆當下消停了。

馮皇後那日請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女眷,能請到顧家,且無刁難之意,表明願給顧家臉面。

但她不懂,馮皇後為何未因沈家之事記恨顧家,她那日以為馮皇後特特将顧家母女兩個叫上,是要出氣的,誰知從頭到尾一點動靜也無。

她跟沈碧音等人私交甚好,沈家出事之後,她心裏本就為之不平,又聽聞顧家長房那姑娘生得神女一樣,由此惡感更甚。

聶歆怕她做得過了,胡氏回頭知曉後怪罪她,便只側過頭去,跟身邊的姐妹說起了京師近來時興的衣飾髻形,一樣賽一樣的精貴講究,皆是她認為顧雲容拿不出手的,有意氣她。

顧雲容片言欠奉。聶歆說的那些,她早就試遍了。

正此時,忽來一小厮,自稱是來為顧嘉彥帶話兒,旋即畢恭畢敬遞給顧雲容一個青竹皮書筒。

顧雲容端量那小厮幾眼。

這小厮眼生得很,她從未在顧嘉彥那邊見過。但前院的小厮她本就沒有認全,一時将信将疑拿起書筒拆看了。

那小厮看顧雲容覽畢色變,笑道:“姑娘作速,少爺在此盤桓的時候不長。”

須臾之間,顧雲容面色數變。她收了書筒,起身,又一頓,轉頭跟謝怡耳語幾句。

謝怡目露困惑,但顧雲容顯然沒工夫跟她解釋,這便點頭應下。

顧雲容帶上秋棠,別了衆人,徑出亭子。

聶歆撇嘴。

什麽兄長有事相喚,敢怕是說好的,就怕留在此處尴尬。

顧雲容照那小厮所言,一路到了北面的杏花林。

上巳原就是水畔宴飲、野曠郊游的佳節,又逢交清明,城外香車寶馬遍地,騁目望去全是人。

但那是在山坡曠地,這爿杏花林因着地處偏僻,游人很少。

顧雲容轉了幾圈,未能見到寫字條之人,心弦正繃,忽聞袅袅樂音入耳,細細一辨,認出是埙聲。

不知那吹埙之人是在何處吹奏,顧雲容不住挪步回轉,都未能尋見确切聲源。

埙之音色樸雅抱素,天籁獨成,眼下這吹埙人想來頗有功底,埙聲綿厚悠邈,曲調幾變,空靈處如山溪漱石,纏綿處似情人低喃,尾音一蕩,又是“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幽懷暢達。

顧雲容心中焦灼,她不是來此聽曲子的。

顧雲容聞得步聲,循聲看去,一抹天青色身影自林巒徐出。

他一面吹奏尾聲,一面踏花步來。

埙聲止,他朝她笑:“我吹的可還能入耳?”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熏風過處,飛雪落香塵。

顧雲容微愣,今日的宗承與她從前所見都不同。

人還是那個人,但仿佛由幽到明,黑曜石外蛻出了寶石的亮與美玉的潤。

宗承把玩手中陶埙:“猜猜我方才吹了幾支曲子?”

“至少三支,閣下埙技精湛,堪為天籁。但我不是來聽曲子的,閣下可以說那件事了。”

宗承一笑:“我許久不吹了,都快不會運氣了,吹得頭暈,你容我緩緩。”

毓秀亭內衆女正攢三聚五說着話,忽見一男子縱馬行來。

聶歆立時看去。

她将地方選在春場附近自是有緣由的。此處原就是天潢貴胄騎獵常來之處,說不得能趁着上巳偶遇哪個高門子弟。

頂好是兩個未婚的親王。她總聽聞兩位殿下生得如何如何俊美,但可惜始終未得親見。

待那一人一騎近了,衆女皆息聲,不約而同窺去。

那男子雖只一身赤色雲紋窄袖襕袍,頭上未戴巾帻,只用玉冠束着,但那超絕的氣度、絕倫的容顏,令人無法移目。

春風驕陽,不及他回首流眸的一瞥。

他飛快在亭內掃視,沒看到要尋的人,但瞧見了謝怡。

謝怡也認出了他。看他面若冰霜,心中正打鼓,就見他揮手示意她上前去。

顧雲容目不轉睛審視宗承。

宗承方才在字條上說,他知道刺殺太子的那手裏劍的來歷,讓她過來,他說與她聽。她若還想知道旁的,他也可講給她。但交換條件是,她得告訴他為何要追查手裏劍來歷。

顧雲容不知道宗承為何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但這個很好編,而她迫切想要知曉更為詳細的狀況,這便來了。

畢竟離她前世死期不遠了。

宗承倒也守信,方才将那手裏劍的相關與她說了,與桓澈之後告訴她的幾乎如出一轍。

那手裏劍上面的文字是琉球語,柄上刻的是制作那把手裏劍的匠人的名字。

琉球國也是國朝的朝貢國之一,但因琉球國每回進表獻章所用皆漢語,使節亦通漢語,四夷館無人識得琉球語。

顧雲容知日本忍者是分門別派的,又問,能否順着手裏劍查到是倭國哪一路的間者行刺。

宗承忖量下,說并非不能,但怕是需要回到倭國查探。

随後他就說,她與他一道去倭國,能更快探知真相。

神情鄭而重之。

“我是真心要帶你走的。我若是你,一定跟我走。”

顧雲容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說覺着我對他有情,為何認為我會随你走?”

宗承微微笑道:“你要知道,有情與否跟是否要嫁是兩碼事。你選他便注定要走險路,人生抉擇總是要三思而行的,不能只以情論。亦且,你難道願意往後鎮日都困于後宅之間?倘他登頂,你非但更失自由,還要擔憂他納妃,挖空心思固寵的日子想來不好過,過不下去還不能和離。”

“但你嫁我便不同了。我可以領你周游海外,你可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不想看看各地風俗人情?倭國的富士山、淺草寺、東福寺,安南的下龍灣、還劍湖,朝鮮國的濟州島、仁寺洞……都值得一觀。你今日也看到了那群世家女眷何其無聊,你願意往後一直這般與她們周旋?”

“我資財人脈兼有,到哪裏都不會讓你受委屈。你若喜歡,買下個把島嶼也不在話下。我手中産業,将來也交由我們的孩子來承繼。”

顧雲容被他說得無所适從。

她覺着眼前這一幕簡直荒謬:“你……”

“我并未年長你過多。而且,你難道不覺得,年長稍多,更會疼人?我經的見的多了去了,比他更懂相處之道,也比他更能照拂好你。”

“再者,世事無常,你怎知你如今有情于他,往後不會轉情于我?”他忽移步擡手,長指在她肩上輕輕一拂,兩片杏花瓣翩跹堕地。

顧雲容驚而後退。

宗承繼續道:“我還要與你說,我近來辦了不少好事。譬如我進獻了一批新式火器,譬如我無償捐了百萬兩的軍饷……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人,從前也做過錯事,但我也可以贖罪的是不是?”

三丈外立着的宗石已經驚得目瞪口呆,言語不能。

內心高呼,什麽贖罪,叔父你醒醒,我們可是海寇啊,海寇做什麽好事!叔父你向來步步算計,何時學會無私貢獻了!那一百萬兩雖對您老人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但白白送出去,我看着就肉疼啊!

宗承靜候顧雲容的反應。

他實則也不算因顧雲容先前那一番痛罵而幡然醒悟。家國天下,忠孝節義,并非那樣簡單,世事更不是非黑即白。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因顧雲容一個小姑娘的三言兩語就醍醐灌頂。

但顧雲容那番話确實打動了他。而這份打動,興許來源于顧雲容的認真與膽氣,興許還有旁的因由,他自己也理不清。

喜歡一個人,哪能尋出确切緣由。

不消片刻,忽有一仆從上來與宗承耳語一番。

宗承整了辭色,嗓音一低:“我猜你不甘嫁他是因着他從前做過對你不住的事亦或傷過你的心。你既舉棋不定,不如讓我來幫你。”

顧雲容就是看準了以宗承眼下處境不會将她如何才會過來,見他竟忽沖她而來,大駭,邊後退邊暗擺防禦姿态。

“小姑娘,你怕是還不懂男人心,”宗承迅疾逼近,“你這樣近而不決,是無法真正讓他痛苦的,你可知世上最苦之事是甚?是求不得。”

“佛曰人生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最苦求不得,對高居雲巅的男人來說更然。你總這般委決不下不是長久之計,我幫你做個抉擇。”

宗承一把攫住顧雲容一條纖柔細腕。顧雲容從前曾學過些防身功夫,對付個把毛賊之流是不成問題,但在這個正經習過劍道的男人面前,她的反抗只如蚍蜉撼樹。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壓制在杏樹上,溫熱氣息拂面而來。

她這兩年,容貌與身段皆綻苞吐蕊。即便未穿扣身衣衫,前頭驚人的峰巒與後頭挺翹的雙臀也無可遮掩。

仿佛蓓蕾怒綻,青果竟熟。

“你可曾聽過一個說法,花下看女人,一般有兩種結果。”他愈靠愈近,鼻端只差些許便與她的相碰。又左右慢移,引得顧雲容驚慌閃躲,困窘之下,滿面暈紅。

“一種結果是就像看到鬼,另一種是翹起……”

他頓住,目光下掠。

顧雲容見狀,竟霎時懂了他要說甚,震驚無以複加。

宗承低笑;“我騙你的,這是我信口編的,不是什麽既定俗語。”

他将顧雲容拉起,喚來兩個丫鬟,要将顧雲容扶上馬車。

顧雲容呼道:“你可曾想過劫走我的後果?”

“我不是要劫走你,是要護送你。你可知有人要殺你?”

顧雲容一怔:“什麽?”

“你适才來的路上就已引來一批,被我手底下的人解決了,我覺着說不得過會兒還能來一批。”

他話才落音,面色瞬冷:“來了。”

顧雲容與秋棠被強行按入馬車。她只聞外間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喊殺聲與刺耳的金鐵交鳴聲,跟着馬車駕動,聲浪漸遠。

直到此刻,宗承派來的那兩個丫鬟才松開對顧雲容的束縛。

顧雲容往外一看,發現馬車竟是一路往東去,根本不是回城的路。

“主人交代了,現下危險,不能原路回返,姑娘稍安。”其中一個碧衣丫鬟解釋道。

顧雲容問她們要将她帶到何處,兩個丫鬟俱只道暫将她帶到安全之處,晚些會送她回去。

顧雲容強自鎮定,連遇變故,她需要積存體力。

馬車行出一段,驟然停下。

顧雲容以為到了地方,誰知自外面傳來了桓澈的聲音:“将車上人留下。”

顧雲容下意識張口,卻被兩個丫鬟飛快捂了嘴,又被使巧力按住,動彈不能。

秋棠被車上另一個丫鬟制住,也不能動不能發聲。

這些丫鬟似是習過武,行動敏捷,手下又有輕重。

車夫與幾個随車護衛上前阻攔,直道馬車上是他們家夫人,不得無禮。

桓澈怒極反笑:“你家夫人?我倒不知你家主子何時娶的妻。”

顧雲容覺得他這語氣甚酸,竟然忙裏偷閑想起了鶴頤樓雅閣裏那一幕。

聽說宗承假稱娶妻,他好像格外生氣。

握霧與拏雲一幹人稍後才能趕來,桓澈見外面一衆人死不改口,忽而朝車廂揚聲呼喚:“容容,你應我一聲。”

顧雲容試了一試,發現根本無法出聲。

桓澈等了片時,見裏面一絲聲息也無,揣度着顧雲容許是已受人控制,愠怒更盛,拔劍便攻将過來。

他自幼習武,身手了得,又是沖冠一怒,幾個護衛雖皆絕頂高手,又是合力群上,但竟制他不住。

桓澈愈戰愈勇,将近車廂時,陡聞破空之響呼嘯而來,閃身一避,一枚飛镖錯身而過,深深釘入身側樹幹。

宗承收手,禦馬疾至。

“殿下這般火急,”宗承翻身下馬,“不知是車上之人的什麽人?”

桓澈一字一字道:“她男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