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百三十八次出逃
“去哪裏?”淡漠中帶着一絲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襯着涼涼的夜色,讓人不禁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朱琳回頭,果不其然,一位銀色月牙形面具,長身玉立沉穩內斂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後,眸中平淡無波,似是對何事都漠不關心,似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正是她莫名代嫁的産物——她現在的夫婿韓業。
“今晚月色不錯,出來走……”她心虛地開口,才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麽,擡頭看向滿天星辰的夜空,掃視一圈,月亮貌似連個影子都沒有。
“是嗎?”男子眼眸微眯,氣息有些危險,“這好像是第一百三十七次……”
“呵呵,”朱琳完全扛不住如此強大的氣場,幹笑兩聲,不等他說完,拔腿就跑回房間。
她倚在床柱上,撫了撫額,無聲嘆息。一百三十七次逃跑都被抓現成了,真是愧對大衆啊,不能逃出府也就算了,連院子都逃不出去的自己是該有多麽弱智呢。
其實這應該是她第一百三十八次企圖逃跑。而第一次就是那次跳喜車。當然跳車是絕對跳成功了,只不過跳進的卻是正在迎親的某男懷抱,圍觀的衆人還以為是某女激動不能自己,熱情得投懷送抱。
接下來的發展,大家都知道滴啦,與異界的言語不通,意味你首先放棄了解釋這條線路,而保持沉默的最佳解釋就是默認。于是,被一群陌生人拖去與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拜堂成親。欲哭無淚!
不過還好,某男從內到外透着一股凜然的正經,倒也相安無事。而在這些日子,她正好也緩沖了初到異界因為語言差異太大帶來的不安。那麽多穿越的衆人,為什麽自己來到的就是一個不講普通話的世界呢?她知道自己很衰,可是也不用衰到這種地步吧,讓人很心寒的。
果然,有壓力才有動力,經過一段沒日沒夜的學習,終于掌握了這門外語,最基本的交流障礙排除了。可是,一直被禁锢在這個院子算是怎樣啊,這樣容易讓人想歪的。而且,我那可憐的自由呢?某女無語望屋頂。
正在某女陷入內心掙紮的時刻,某男走進來,關上門寬衣睡覺,沒有一絲猶豫做作,也沒有一絲也追究責任的意思,直接當某女透明人。某女雖然心有不甘,但最後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爬上床,同樣是睡覺。
朱琳對某男侵占床鋪的行為很不滿,但鑒于這是人家的地盤,打不過逃不出。在她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第十五個晚上,惡狠狠地瞥了眼正一臉無辜躺在床上睡覺的某男,然後堂而皇之爬進床鋪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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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又逃了吧?”雖然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十足的肯定。狹長的桃花眼斜挑,男女通殺的俊美容顏,再配上慵懶倦怠的神态,不得不讓人贊嘆好一個美人。細細看去,正是曾在街角處看熱鬧的令狐燕。
而坐在對面的清冷男子,視線仍是落在手中的書上,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對面前的人完全無視。
“業,你真的不準備換種方法?雖說日久生情也是有的,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個,有點困難。”令狐燕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紅翡玉扳指,有些好笑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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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半晌,令狐燕正待繼續開口,韓業卻突然擡眸,淡淡地說道:“最近有榆國人在京城出現,形跡可疑。”
“榆國?林雨風?”令狐燕收起先前的慵懶之色,很難得地現出幾分認真,“他們到這裏來會有什麽目的?”
“我也正想知道,此事由你負責吧,”韓業看向令狐燕,嘴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裝似無意地說道,“你現在也閑得很,不是麽?”
令狐燕眼角抽了抽,面部表情很是僵硬。他不過就是說了兩句風涼話,至于如此嗎?再說他也是好意提醒,按照韓業現在的追法,要何年何月才能把人拿下?這是公報私仇,而且是睚眦必報,絕對的。
令狐燕哀怨地看向對面的男子,見沒有回旋的餘地,最終長嘆一聲,正要退出房間,卻看見韓源正走過來。
韓源見到令狐燕此時表情,便知一定是又被皇兄拖出去做苦力,不由送上同情的眼神。
“皇兄,父皇安排今年由我去陽曲書院就讀。”韓源直入主題,雖說還是一位少年,但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種高貴典雅的皇室氣質。看着面前他最敬愛崇拜的兄長,眼睛一瞬不瞬。母妃生了他不久,因為身體虛弱而亡,一直是皇兄照顧他,保護他。他永遠也忘不了幼小的他被其他皇子欺負時,皇兄将他護在身下,任人辱罵踢打的情景。冷汗滲出一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也滴在他心上。
陽城,也就是熠國現在的都城,有兩個書院很有名。一個是陽曲書院,一個流照書院。
陽曲書院成立于熠國334年,距現在大約有一百年的歷史,是當時的著名學者陽曲創辦。目的是傳播學術知識,進行思想學術交流,為國家培養人才。這一百年來,陽曲書院為國家培養了大量的人才,而從這裏出去的學子又會反過來對書院的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陽曲書院在這個良性循環下,越來越興盛。聲名響徹銀赫大陸。
另一個流照書院,是女子書院,由陽曲的夫人韓流照所辦,裏面只是教習琴棋書畫歌舞女德等,和陽曲書院相比就差點有些遠,不過這在還沒有公開的女子書院時代,流照書院卻也是一朵奇葩。
而熠國皇室每三年會有一位皇子在陽曲書院讀書,至于其中原因,八成是與政治有關。
韓業點點頭,目光有那麽一瞬的柔和。
此時,連院子都出不了的某琳一掃之前的沉悶郁結,極力隐忍着臉上的笑意,但還是有笑聲從喉嚨中溢出。正盯着從院子一角搜索出來的兩個呆頭呆腦的小動物,笑得很歡脫。
門“嘎吱”一聲推開,某男緩步踏進。金黃色的陽光驀然湧進,一時晃得人眼花缭亂,而沐浴在陽光中的男子,紫金錦袍,一身清冷,目光沉靜如水,俊美如神祗。
心髒之處驟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幾乎不能呼吸。她就這樣愣愣地看着他,似是等待了一生卻不得的癡戀。她靜靜地看着他,手不由撫上心髒處,黑亮澄澈的眼眸中,只有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只有他儒雅淡然的神情,銀色面具,更是為那未得見的容顏增添了幾分神秘。
一滴清淚,順着眼角滑落,冰涼通透,像是絕望的戀歌。
“為什麽呢?”她低聲呢喃,眼中盡是綿綿的痛意,讓人心碎。驀地眼前一黑,所有的意識皆被吞噬。
待到她再次醒來之時,已是日暮沉沉。搖了搖頭,想要從床上爬起。一道孤高的黑影遮住了她的視線。
“你醒了。”韓業緩緩開口,內中夾雜着甚至連自己都未覺察到的憐惜與關切。
朱琳不由一愣,某男竟有如此溫和的一面,真是天上下紅雨。蹙了蹙眉,難道他抽風了不成?不過,自己怎麽躺在了床上,撫了撫額,頭有些暈,之前自己在做什麽來着?
揉了揉眉心,想起來了,歡脫而堕落地玩蛐蛐。之後……某男走進來,然後自己貌似看傻了,好像還有,心痛地流淚。God!來道閃電劈死我吧。雖說他長得的确非常可以看,但是自己也沒必要這種反應吧。花癡到流淚,還直接暈過去,朱琳啊,你還可以再丢臉一點嗎?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個挺身直接滾裏面睡死。
許久,在她等得都要真的睡過去的時候,只聽到一聲淡淡的嘆息,然後是房門閉合聲。
在确定真的沒人時,她“唰”地坐起身,然後将臉頰浸在冷水中,站直身,使勁拍了拍臉,一定是當時打開的方式不對。氣氛,都是該死的煽情氣氛。
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天空中沒有一絲亮光,黑暗,無盡的濃重的黑暗。一看就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好時間。
房門無聲而開,一道鬼魅般的黑影閃過,然後一切歸于沉寂。
“終于逃出了院子。”某女長嘆一聲,為自己逃跑的突破性進展而欣喜。今晚,某男好像有要緊的事情,沒有過來就寝。果然是逃跑的最佳機會。
可是,她望了望眼前無邊無際的夜色,眸中困惑外露,要往哪裏走呢?要知道自從她來到這裏,活動範圍只局限在那座院落。呃,雖然院子也不算小。
算了,憑着直覺走吧,不是說女人的直覺很準确嗎,一定沒問題的。
但當她累得腰酸腿軟,轉得頭暈腦脹時,心裏早已把說這句話的人罵了個百十遍。關鍵時刻,怎麽如此坑爹。
正在她怨念非常的這刻,突然身後一陣微風吹來,她脖頸一酸,融入這無邊的黑暗。
“怎麽會有如此蠢的人。”黑暗中隐約傳來一聲低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