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主男配大PK
一個月後。
“昨天我們講了《論語?述而》,今天我們來讨論最有感觸的一句話。知識的學習,不是呆板的死記硬背,要學會思考,并加以融會貫通才可達到靈活的運用。”王夫子看了一眼座下的各位學子,只見左邊第二排有人舉手,“好,楚子敬請回答。”
“子曰:不憤不啓,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複也。這句話的意思是學生要有強烈的求知欲,不到他自己想弄明白而不得的程度不要去開導他;不到他心自己裏明白卻不能完善表達出來的程度不要去啓發他。如果他不能舉一反三,就不要再反複地給他舉例了。這是在勉勵我們要自己思考,要有舉一反三的能力,夫子才能更好的教授我們知識。”楚子敬神态悠然地答,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穩重。
“好!”王夫子點點頭,目光漸漸溫和,這些都是将來國家之棟梁之才啊,自己務必要盡心盡力,“有要補充的嗎?”
靜默了一會,左邊第三排有人舉手,“下一位,陳甫!”
“子不語怪力亂神。”陳甫的視線不自覺地瞟向中間座位上的某兩人,“這句話是說孔夫子從來不談論怪異、暴力、惑亂以及鬼神之事。因為這些事情會改變人的心性,聖人安身立命之根本是仁義禮智信,怪力亂神只不過是嘩衆取寵,所以孔夫子不語。”
語畢,衆人一片嘩然,也不自覺地看向中間座位上的某兩人,這兩個投身于百家之末流——小說家的同學貌似所做之事便是搜集街談巷語,道聽塗說。講堂中的氣氛頓時緊張不少。大家一向知道陳甫此人,很有才華,不過相當傲氣,要麽不講話,偶爾開口也是從不留情面,此刻他咄咄逼人的口吻,讓衆人不覺為某兩人暗捏一把汗。
莫翰在衆人複雜目光關注下,舉起手,然後緩緩站起身,碧藍色的眸子此刻更加深邃,“我對陳甫同學剛才的議論有所補充。我認為《述而》一章,重在記述孔子學而不厭的治學精神。從‘葉公問孔子’至‘其不善者而改之’,原文應是一段:葉公問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将至雲爾。’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子不語,怪力亂神。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論語》中,多有記載說話人動作表情語句的例證,“子不語”就是其中之一。《論語》誠然是語錄體。但是重在記言的同時,也以極為簡潔的詞語記述說話人的動作表情。這在《論語》中并非罕見。《八佾》記弟子向孔子‘問褅之說’(亦即請教褅祭知識)時,‘子曰:“不知也。知其說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指其掌’,就是記述孔子說話的動作神态。因此,當孔子與子路談論學而不厭的治學精神時,沉思不語,以‘子不語’概括,并非特例。
‘怪力亂神’之‘怪’,此為動詞,而非名詞,意謂責怪、疑惑、惟恐。《陽曲子.說林訓》:‘知者不怪’。《注》曰:‘怪,惑也。’而‘怪力亂神’之‘力’,指力氣、力量、功夫,是名詞,卻不是‘暴力’。這在《論語》中,亦非罕見。《憲問》:‘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子曰:“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怪力亂神’中之‘亂’,動詞,指擾亂、攪亂、迷惑,如《荀子.解蔽》:‘酒亂其神也。’‘怪力亂神’中的‘神’,是指‘神志’‘精神’,不是鬼神。《荀子.天論》:‘形具而神生’。《陽曲子.原道訓》:‘耳目非去之也,然而不能應者何也?神失其守也。’都是把‘神’解釋為‘精神’而非‘鬼神’。
綜上所述,‘子不語怪力亂神’七字,應該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亦即‘孔夫子不說話了,惟恐用力分散影響集中精神。’”
某翰洋洋灑灑解釋了一大通,某琳不覺嘆了一口氣,從學術的角度沉思着,原來這句話還可以這樣解釋,同樣學習的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這也可以算作“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新解了。通過對原話重新闡述,改變它原來被大家所認同的意思,從而使得陳甫的言論不攻自破,這個曲線救國策略還真是高啊!
衆人比朱琳驚訝更甚,沒想到《論語》中同樣的一句話會出現如此大偏差的解釋,如果莫翰的說法成立,不知道要有多少著作需要修正。但他說得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
王夫子目視莫翰,臉色凝重,看不出他對此說法的反應是贊同還是反對。講堂一片沉寂。
“夫子,我有補充。”玉碎般的聲音傳來,衆人回頭但見韋良站起,将手中的劍譜放下,高馬尾斜劉海,身姿俊飄逸孤傲,即使在衆多不凡的學子中間也能脫穎而出。
衆人疑惑大盛,韋良一向只對武學感興趣,儒學課堂上幾乎一言不發,今日竟然主動回答問題,而且還是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時刻,真是天上下紅雨。只是剛才莫翰新解如此令人震撼,不知道他又會給出一個怎樣驚人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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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語畢,韋良坦然坐下。
衆人一愣,然後瞬間明白過來,韋良把這次名為“學術讨論”争辯的本質戳的好到位。
一句“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簡單明了地表示莫翰與陳甫針鋒相對的言語,只是一場學子之間的相互攻讦,不足大家這麽費心思量。
“好一個‘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沉默再次被打破,衆人不由順着聲音看去,只見那位學子白玉簪束發,目似朗星,面如滿月,長相雖好,但是舉手投足間卻流露出幾分纨绔子弟不羁與渾不在意,不由暗嘆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只是不知何為君子,何為小人。如果在衆人眼中是小人,但他內心卻堅信自己為君子,自然也會坦蕩蕩。”那人微笑着視線輕掃過韋良,似無意地繼續說着另一種可能,“而衆人眼中的君子,如果私下有不願為人所知之事,自然也會百般遮掩戚戚于焉,不是嗎?”
衆人嘩然,這種說法真是……太精辟了!同時也太尖銳了。
“夫子,”劉仲文施施然站起,神情溫和,“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
子貢曰:‘喏,吾将問之。’
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
曰:‘古之賢人也。’
曰:‘怨乎?’
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劉仲文恭良地掃視衆人:“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同樣的一句話,在不同的環境甚至心态下,會有給人以不同的感受,從而得出不同的解釋,因為所設定的條件不同。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便是如此吧。”
王夫子聞言,颔首示意。
某琳嘆道:劉學長真是和稀泥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