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鄉啦

“咯噔咯噔”的拖拉機聲響了一路,颠的拖拉機上的四個知青頭暈眼花。

池遲一上火車就被車上的氣味熏的眼睛疼,好不容易迷迷瞪瞪的睡着了,一覺醒來,來來回回開着窗過了許多站,才把味道散掉。

一下車,帶隊的指導員喊了十來個人被分配到S市的紅星公社,池遲就在其中,他包括兩個男生,一個女生,一起被分配到了程家村。

“別難過了,咱們這還算幸運的。”看着池遲被拖拉機颠的蔫兒了,劉書笑着,摸了摸池遲的腦袋。

毛茸茸的觸感,看着池遲瞪大眼睛,滿臉疑惑的看他,劉書手指了指外面的地,“咱們坐拖拉機都走了這麽久,要單憑我們自己走的話,還不知道得走到什麽時候呢。”

池遲壓下心中在得知池州這麽多年一直都讨厭他的難受。呆毛像是在做回應,顫顫巍巍的抖了兩下。

他們十來個人由火車又到汽車,好不容易到了紅星公社,四個人剛通了姓名,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喊:“你們是去程家村的知青?”

劉書回應了一聲,那人坐在拖拉機上,喊着:“我也是程家村的,你們上來吧。我們來接你們的。”

看着知青們上來,程濤笑嘻嘻的打招呼,“我叫程濤,開車的是咱們大隊一小隊的小隊長,程長夜。”

“程長夜”,這三個字,直接砸的池遲心裏一顫,呼吸差點喘不上來氣。

池遲擡頭望去,程長夜的皮膚被曬成小麥色,劍眉星目,一臉正氣,池遲好歹有一米七八的個子,卻比程長夜矮了一個頭不止。

穿着長衫都掩蓋不住那渾身硬邦邦的肌肉,像個鐵塔一樣,站在人群裏一眼就能望得見。

望着眼前的人,明明是他從來沒見過的臉,卻莫名的熟悉。

看着眼前的小知青突然紅了眼眶,程長夜看着直直望着自己的小知青,仿佛間覺得他們似乎這樣相望了無數次。

程長夜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見小知青已經爬上了拖拉機。

周圍幾個人坐着聊天,趁着沒人注意到。池遲趕緊平複心跳,不禁想到,我這是怎麽了。

還沒思考多久,池遲就被拖拉機颠的暈暈乎乎,只想躺平。

“我叫劉書,北京來的,你呢。”

看着眼前戴眼鏡,穿着白襯衫的男人,池遲還暈着就看劉書推了推眼鏡,指着旁邊兩人說,“這是湖北來的田寧,和四川的趙瑾。”

池遲拍了拍臉,清醒過來,“我叫池遲,來自上海。”

聽着後面少年軟糯的聲音,程長夜猛地握緊了方向盤,好像曾經也有人這樣告訴過他的姓名。

知青們寒暄了幾句,本就不熟的人,立馬陷入了尴尬。

幸好,程家村到了,拖拉機停了下來,他們一一從車上下來。

再望向程長夜,剛剛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好像消失了。

池遲偷瞄着程長夜,這人怎麽能長這麽高啊,程長夜似乎注意到了這道視線,冷冷的瞥了一眼,池遲立馬低下頭,假裝玩手,頭頂的呆毛都軟了下來,假裝自己能藏起來。耳垂緊張的都紅起來了。

程長夜看着池遲的方向,剛在拖拉機上就聽見池遲說話的聲音,軟乎乎的,池遲一低頭,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頭頂,跟個小孩似的。程長夜想着,勾唇笑了下。

拖拉機是公社的,好不容易才輪到他們村使用,得停到村支部才行。

這次來村支部接他們的是程家村的村長程廣田,程二福,何翠翠。

村長程廣田道:“程二福是咱們村專門管風紀的,何翠翠,何嬸子,是咱們村的婦女主任,女同志有什麽問題可以找他。”

程二福笑眯眯的,看起來好說話的很,何嬸子臉圓圓的,滿臉盛不住的笑,爽朗開口:“在村子裏有什麽問題就來找嬸兒,可千萬別不好意思。”

“程長夜是我二兒子,也是生産一小隊的隊長,你們以後就分到一小隊去。”

“長夜,你現在就帶着知青們去知青點收拾去吧。”程家村雖然窮,也來過十來個知青,也不能讓他們沒地兒住,就草草的修了個知青點。

知青們一聽能去住的地方,立馬興奮起來。

知青下鄉前都知道下鄉的地方怕是窮,大包小裹不知道拿了多少東西。

劉書和田寧兩個男的還好,扛起行李就往前走,趙瑾拿的東西少一點,自己也能勉強拿起來,倒是池遲,使勁時臉憋的通紅,程長夜上前幫着池遲提東西,程濤也趕忙上去幫忙提起趙瑾的東西,池遲看着另外兩個男知青都不需要幫忙,臉一紅。

但又實在拿不下,仍由程長夜接過去,自己懷裏抱着幾件輕的包裹,一蹦一跳就要往前跑,“謝謝小隊長。”

程長夜看着池遲耳後都紅了,聲音又軟又糯,不由得心裏一軟。

池遲紅着臉深呼了一口氣,幸好有人幫忙,不然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提的多這麽多東西。

知音們一路走了20分鐘,才走到村子最邊裏的知青點,池遲對下鄉的興奮,被眼前的黃泥房徹底打碎了。

橫排并列兩座黃泥房,左男右女充做宿舍,豎排一座稍小的房子,砌了兩口竈臺,當做廚房,放着一張大桌子供衆人吃飯。院子裏稀稀疏疏的種着些菜苗,蔫不拉幾的

程濤幫忙把行李放到右邊門口,摸了把汗,熱情道:“左邊男生宿舍,這邊就是女生的地兒了。”

知青聽到聲音出來幫忙,池遲抱着包裹走進去,一排的大通鋪,裏面已經住了好幾個知青,勉勉強強擠出了三個鋪位。

池遲皮膚白,又一張娃娃臉,眼睛忽閃忽閃的,跟個小孩似的。

周天笑嘻嘻的問:“咱們知青點今年來了個這麽好看的小孩啊,你今年多大了?”

池遲不想兩邊都挨着人睡,連忙占了靠窗的鋪,聽到有人誇,臉紅撲撲的,“我17了,明年一月就滿18了。”

劉書和田寧也跟着說了年齡,劉書也就算了,他們說的都是周歲,田寧他們那裏說慣了虛歲,這麽說起來,還比池遲大幾個月。

宋奇笑着說,“那你可就是我們這裏年齡最小的一個了。”

“我叫宋奇,今年31,下鄉也有六七年了,你們就叫我宋哥,有什麽不懂得也可以來問我。”

幾個知青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

池遲鋪好床,想着剛剛搬行李的程長夜,捏了幾塊奶糖跑出了門。

剛走出門口,程長夜還沒走,就站在不遠處和程濤聊天,池遲想想在車上的心顫,沒有立即上前。

池遲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瞟着程長夜,抖了抖頭上的呆毛,對自己對程長夜過分的關注疑惑不解。

“程哥,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說是馬上能好。”程長夜冷冷的回答,像是感應到什麽,突然回頭。

“嬸子她真的是…”程濤氣憤的開口。

“好了,別說了。”程長夜眼睛暗了下,打斷了他的話。

池遲正疑惑的看着程長夜,被逮了個正着。

池遲被盯的臉紅,捏着幾塊奶糖走向前,猶猶豫豫的伸出手,“謝謝你們幫我搬行李。”

眼前的小孩,因為害羞臉憋的通紅,耳垂也染上了粉色。

程長夜不來不收別人的東西,可看着池遲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手指尖在池遲手心裏劃過。

癢癢的,池遲收回手,不由自主的碰了碰手心,好奇怪啊。

“謝謝。”程長夜看着眼前軟乎乎的人,聲音也軟了一下。

池遲摸了摸耳垂,聲音還挺好聽的。

池遲莫名不敢和程長夜對視,微微垂着眼,這才發現程長夜手背上纏着厚厚的繃帶。

?繃帶,受傷?

想起兇手手上的疤,池遲立馬警覺,“小隊長,你手上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一點小傷。”程長夜看着眼前人突然的緊張,挑了挑眉。

“那,那會留疤嘛。”小狗狗池遲繼續自以為很隐秘的小心翼翼的打探。

“會吧。”程長夜看着池遲突然緊張的樣子,不由的有點疑惑。眼裏閃過一絲探究。

“嗐,男人留塊疤算什麽。”旁邊的程濤替程長夜回答了。

“我們在村子裏幹活也會留這麽大的疤啊。”池遲隐藏着小心思,細細的打問。

“哪能啊,他這是上山受了傷,整個村子裏就他一個手上能受這麽重的傷了。”

旁邊的程濤連忙轉移話題,“我們還有事呢,走了啊,謝謝你了,小知青。”

池遲低掩着頭,不由得深思,上一世他是在村裏遇害,下鄉後他一直也沒有回過家,要和他有仇到想殺他的,也只能是村裏人。

池遲他很清楚,前世今日太過于虛無缥缈,更何況在現在這種條件下,他也不能單憑着記憶去指認誰,只能徐徐圖之。

池遲望着程長夜的背影,根據剛才程濤說的,這個村子裏手裏留疤的差不多就程長夜一個,他可能會是兇手嗎?

池遲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思考時,沒注意到兩人已經走遠了。

程長夜看了看手上的繃帶,又瞟了眼站在原地的池遲,壓下來心中的疑惑。

程長夜家在村子的中間,他遠遠的在路上就看見家裏已經升起了煙。

程長夜家的條件算是村子裏數一數二的了,家裏程長夜這個壯勞力,年年滿公分,程廣田和牛二妮兩人也能各賺七八個公分,這都算家裏的公賬。老大程長明進了縣裏的紡織廠,一個月37塊工資,交20塊到家裏。底下程長初,程蘭都在上學,也能幫着打打豬草。手頭裏可以說是十分輕松。

中間一間亮堂的堂屋,左右兩間正房,東邊還有三間廂房。廂房背後圈了個小小的雞圈,養了三只雞。

等他推門進去,他娘已經帶着弟弟妹妹開始吃飯了,看他進來,睨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往程長初,程蘭碗裏夾菜。

也不關心程長夜吃沒吃飯,程長夜也已經習慣了,倒是程蘭擡頭開口問,“二哥,快過來吃飯。”

牛二妮瞪了程蘭一眼,沒好氣的說:“管好你自己,少管別人。”

趁着牛二妮訓程蘭,隅嚱程長初又使勁給自己碗裏夾了幾筷子菜,頭都沒擡一下。

程長夜冷漠的瞥了牛二妮一眼,“吃過了。”邊打邊走回廂房。

程長夜走回房間,關好門,摸出長衫口袋裏的一卷毛票,扒拉出開木架床頭地下他特意挖出的小坑。把裏面的鐵盒拿出來,手心裏的毛票塞進去,猶豫了一下,把池遲給的糖放了一塊進去。蓋好蓋子,重新埋好。

另一塊奶糖被剝開放進嘴裏,程長夜躺在床上計算自己的存款,原本的一千三百五十六塊三毛四,再加上今天賺的一百三十七塊二,一共一千四百九十三塊五毛四。

快了,程長夜想,蓋一套房子連着地基,磚頭,人工,差不多也就兩千塊。下個月多跟着幹點活,也就賺出來了。程長夜和村東頭的劉老頭學着幹木匠活,現在雖然不讓做買賣,但手藝人卻是不限制,劉老頭知道他不想讓家裏知道,也就幫他瞞着,每次他去幹了什麽活,就把那份錢給他。

嘴裏的奶糖甜的很,老是讓他想起今天見到的那個軟乎乎的小知青。他得到的好總是這麽少,但是有點就夠了。

山裏天黑的早,池遲整理好東西,洗漱一下就飛快的鑽進被子裏。強撐着疲憊的身體思考。

根據程長夜手上據說是村裏唯一的一塊疤,笨蛋池遲做出了一個大膽推測,不會程長夜就是那個兇手吧。

可程長夜那麽好看,想起程長夜一臉的正氣,池遲又有點點懷疑。

有了,我可以偷偷觀察他,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動機,不就的了。

小狗狗池遲還在心裏為自己的機智鼓掌,就聽見宋哥迷迷糊糊的嗓音:“池遲,別翻來覆去的了,快睡吧,明天六點就要起呢。”

池遲趕緊躺平,六點,池遲剛才為自己機智的興奮徹底消失。

什麽兇手什麽疤什麽哥哥,徹底從他的腦子裏飛走,只剩下大大的兩個字,“六點”

這麽冷的天,讓他六點起床,小狗狗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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