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烤魚
秋日裏太陽卻依舊高高挂起，往單獨撥出去的那塊小麥地走去要經過一段長長的土路，邊裏是圍着程家村的程家河。
程長夜手長腳長，在前邊帶路，很快變成一個遠遠的小點。
池遲拎着鐮刀憋着氣跟了一段，很快累的氣喘籲籲。他還從來沒走過這麽長一段路。
看着眼前的人頭都不回，越走越遠，池遲心裏越來越委屈。
反正他還沒能确定兇手是不是程長夜，事情發生在高考發生後，不要怕他，池遲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眼看着前方的程長夜都快沒了蹤影，終于忍不住喊到：“程隊長，程隊長我走不動了。”
程長夜皺了皺眉轉身看向池遲，少年拎着鋤頭，臉紅撲撲的。
池遲撇了撇嘴，漂亮臉蛋皺了起來，“我，你，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一邊說着一邊偷偷看程長夜。
這小知青體力也太差了，不過說話倒是軟乎乎的，莫名讓程長夜想起了池遲遞給他的大白兔奶糖。
程長夜嘗了一顆，甜絲絲的。
程長夜皺了皺眉，還是回頭走到池遲身旁。
害怕程長夜扔下他不管，池遲小心翼翼的瞟着程長夜，直到看着程長夜回頭，池遲這松了一口氣，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滑坐在地上，理直氣壯的開始耍賴。
“程隊長，你走的太快了，我走不動了。”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這鐮刀也太重了，你看，我的手心也磨破了。”
池遲皮膚嬌嫩，白玉一樣的手上的紅痕十分明顯。他本來就長的乖巧，現在有故意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程長夜只能嘆了口氣，“那你給我吧，我來拿。”說着伸手接過池遲手上的鐮刀，順手把池遲的小包也一并接了過來。
看着池遲還坐在地上，擰了擰眉，還是柔聲道：“我會走慢點。”
池遲這才從地上蹦了起來，興奮道：“謝謝程大哥，程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少年聲音像雲一樣軟，兩眼亮晶晶的望着程長夜。
程長夜耳根泛起薄紅，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心想，這麽快就從程隊長變成程大哥了。叫的還，還挺好聽的。
等程長夜接過鐮刀，放慢腳步，池遲一下子輕松起來，不是扒拉路邊的雜草，就是跳着勾樹上的樹葉。
池遲跟撒歡似的東奔西跑，看着身後程長夜拿着兩人的工具，好脾氣的跟着。
這人真的會是兇手嘛？可他只能想起兇手手上的疤，這怎麽才能分辨出兇手是誰啊。
池遲靈機一動，有了，他只知道手背有疤的人要殺他，那肯定是兩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從現在開始，他只要留心着不和村裏人留下嫌隙，等着他平安回家，以後的事再說。
而這首當其沖的就是程長夜，畢竟誰讓他是目前唯一一個手上留了疤的人。
程長夜看着站在樹下的池遲呆立了半天又突然傻笑出了聲。
想清楚怎麽做的池遲對上程長安疑惑的眼神，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池遲前世的記憶早就記不清，對于他現在而言，這就相當于第一次來鄉下，心裏壓着的事又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一路上，難免活潑過了頭。
直到看到那一大片的麥子地，池遲直接傻眼了。
這也太多了吧，這就是村長說的兩個人可以收的地？再換十個他都幹不完，池遲小聲叭叭。
麥穗被風吹的晃動，就想是嘲笑池遲曾經誇下的海口。
程長夜摸了把頭上的汗，看着呆掉的池遲，眼裏帶了抹笑意，“別傻站着了，快幹活吧。”
“你先看我怎麽割，慢慢跟着學，小心別傷着自己。”程長夜看池遲小心翼翼握着鐮刀的樣子，忍不住囑咐到。
麥子地裏兩人各占一頭，程長夜脫了長褂，露出結實的肌肉，雙手發力，一片片的麥子倒下。
池遲努力想能模仿程長夜的動作卻只能看見在空中揮舞的鐮刀折射出來的，晃的他眼疼。
這塊地收成不好，看着地廣，其實麥子長的很稀疏。程長夜自己一人也能幹的了。但當時池遲說要和他一起的時候，他也莫名的沒有拒絕。
割麥子時最講究割完了再歇兒，這樣最省勁兒，程長夜一氣的割完自己那一半，已經到了中午，想着下午在割剩下的那一半，也就差不多了。老半天沒聽見旁邊有什麽動靜。
池遲實在不像是個幹活的樣子，他也沒打算教，只等着下午一個人包圓，也就完事了。
時間恰好到了晌午，剛想喊池遲歇會兒吃完飯再幹，一回頭程長夜就看着池遲手裏別別扭扭的拿着鐮刀，高高舉起，擺足了架勢，面前割了少少的麥子。
鐮刀把磨的很光滑，池遲手上滿是汗，正使勁兒呢，一下沒握住，鐮刀滑脫出來，池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刀背砍在了自己小腿骨上。
“啊。”池遲扔下鐮刀痛呼了一聲，啪嗒滑坐在地上，被麥子遮擋住。
鐮刀掉在地上，池遲抱着腿，疼得止不住的吸氣。
程長夜心裏一緊，放下鐮刀，撥開麥子就往池遲哪裏趕去。
看着池遲的樣子就像是被嬌養大的，沒吃過什麽苦，這種小孩，他本來也沒指望能讓他幹什麽，誰能想到，小孩不僅乖乖的幹了一上午，還給受了傷。
池遲卷起褲腿，細白的小腿上被磕的青紫，微微滲着血，很快腫了起來。
看着程長夜黝黑的眉頭皺起，程長夜黑着臉的時候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池遲吓得紅了眼圈，啪嗒啪嗒開始掉眼淚，就怕對方說，連忙開口，“你別兇我，我都受傷了。”
看着池遲可憐巴巴的在那哭，程長夜笨嘴拙舌的不會解釋，只能讷讷的說：“我，我沒兇你。”說着上手想看池遲的傷口。
池遲推開他的手，扁着嘴，“你就有，你剛剛都皺眉頭了，肯定覺得我沒用，要說我了。”
程長夜急得滿頭是汗，“我，我沒有，我真沒有。”
“你，你別哭了。”看着池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程長夜撓了撓頭，轉身向旁邊走去。
眼看着程長夜不哄他了，池遲眼淚吧嗒吧嗒流得更歡。
本來池遲下鄉前池州的話就夠讓他傷心了，他剛打算要和程長夜搞好關系，關系還沒搞好呢反倒把自己給弄傷了。這麽大的太陽，他頂着烈日幹了一個上午，雖然沒割多少，但他也老老實實的沒偷懶，結果程長夜現在還不哄他。
池遲揪着身邊的草撒氣，邊哭邊想，程長夜不會嫌他太煩，把他扔在這裏了吧。他不會是一個人回去了吧。這麽一大片麥子地，他的割到什麽時候啊。
池遲正胡思亂想，猛地聽見“汪”的一聲，一條黑色的大狗，咧着牙，口水滴滴答答。兇狠的盯着池遲。
池遲小時候被狗攆過，自此之後看見狗，腿就打哆嗦，更別提這會兒幹了一上午的活兒，本來就沒勁兒，這會還受了傷，腿軟的站都站不起來。
聽見狗呼哧呼哧的向他走來，池遲整張臉都白了，嘴唇抖動着：“程，程長夜，程長夜你快過來，程長夜救命。”
看着那條黑狗“汪”的一聲就要撲上來，池遲緊閉着雙眼，最後一聲程長夜幾乎是尖叫出來的。
程長夜一回來就看見黑狗要往池遲身上撲，連手裏的東西都顧不得，連忙撿起地上的土塊往黑狗身上砸。
黑狗被打了一下，夾着尾巴轉身就跑。
“別怕，它跑了。”
直到程長夜開口池遲才敢睜開眼。
剛才程長夜要兇他，他都哭成那樣了程長夜還轉頭就走，害他被黑狗吓。
想着池遲又瞪了程長夜一眼，程長夜張了幾次口沒說出話，只能撿起剛掉到地上的東西。
包着葉子，池遲好奇的往裏一看，是兩條魚。程長夜看着他，“給你烤魚吃，別生氣。”
池遲越是有人哄就越是嬌氣，哼了一聲，程長夜看他沒說什麽，憨笑了一下，生火烤魚。
池遲還沒見過怎麽烤魚，拍拍衣服爬起來，腿上的上緩了這麽一會兒也沒那麽疼了，找了塊河邊的石頭坐着看程長夜烤魚。
程長夜拿出随身的小刀，三兩下就把魚刮好鱗，插上樹枝撿了些枯枝，火石一打就竄起了火苗。甚至還從身上摸出了一小包鹽。
不一會兒烤魚的香就勾的池遲肚子裏的饞蟲不斷的叫。
叫的池遲臉紅，看着程長夜臉上挂着笑意，池遲兇巴巴的開口道：“不許笑。”
就連池遲兇巴巴的樣子，程長夜也能看出來可愛。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不要吃你烤魚了，我自己帶了吃的。”池遲哼了一聲，翻起自己的小包。拿出早上的窩頭還有江米條。
魚烤的差不多。
“我，我沒笑，別生氣。”說着程長夜把烤好的魚遞過來。或許是從來沒見過池遲這樣嬌貴的人，程長夜說話磕磕絆絆的。
池遲吃透了程長夜，看着表面冷冰冰的讓人害怕，實際上還挺好說話的，也不會兇他。
看着池遲接過烤魚，程長夜這才放心，拿起另外一條，掏出一個野菜面糊烙的餅子，大口吃起來。
程長夜手裏拿的餅子連他們知青點做的都不如，猛地讓池遲想起早上的話。
“程隊長的媽媽可是個偏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