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進城

秋收播種好不容易結束，池遲連着看了三天的夜終于迎來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劉書幾個早就按耐不住約着要進城逛逛，而王樂樂的婚事也徹底提上了日程。

恰好王強要開拖拉瑜西機回公社，知青們歡歡喜喜的約好，一大早天還黑着就起了床。連池遲這麽愛睡懶覺的人都早早收拾妥當，一身的确良的襯衣紮進褲子裏更顯的腰線纖長。

“資本家。”田寧看着池遲一身簇新的打扮酸氣都快要溢出來，池遲翻了個白眼，“資本家也好過穿假領子。”

田寧臉一下漲的通紅，今天進城，幾個男知青都穿上了襯衫，單他一個沒有，換上了件假領子，哪成想一下被池遲叫破。

宋奇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少說兩句，快走，別一會兒趕不上車了，到時候可得走着去了。”這才推着兩人出門。

程長夜也被拽着一起進城，倆人約好直接在村支部見面。

早上程長夜收拾好家裏的雞蛋，背着背簍就要出發。

“你等等。”一道聲音從堂屋穿出，看着程長夜背着東西出門，牛二妮緊忙套上鞋，匆匆的把程長夜喊住，“1，2，…35”牛二妮數着雞蛋，這才不鹹不淡的開口，“這裏的東西我可都心裏有數了，要是你拿回來的錢少了，可就等着吧。”說罷，翻了個白眼。

程長夜冷漠的看着牛二妮，把背簍背好，他手上的繃帶已經拆了，只留着手背上猙獰的疤。

牛二妮看着那疤，一下子竟然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嗫嚅了兩下嘴唇，嘀嘀咕咕的轉身回屋了。

程長夜趕着去地主房子那拿好兔子，确認塞得嚴嚴實實的這才出門。房子後面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了小西紅柿，藤蔓纏纏繞繞的。程長夜看着那水靈的小西紅柿，匆匆摘了一捧才趕忙上路。

知青一行人早早就坐在了車上，池遲站在村支部門口遠遠望着程長夜，忙揮着手，“阿明！”

程長夜擡頭望去，池遲一身白襯衫，在藍天白雲下更顯得挺拔俊秀，腰及細，腿極長，看着都能想象到他身上有多白，看的程長夜猛地心跳快了一拍。愣在了原地。

池遲跑過來，抓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你怎麽現在才來啊，我等了你好久。”說着就撅起了嘴，拉着程長夜的手晃了晃。

“你看，我站在外邊等你，臉都曬紅了！”說着池遲拉着程長夜的手往自己臉上貼。也不知為什麽，他現在一點也不害怕程長夜手背上的疤。

池遲的臉白，嫩，摸着像塊豆腐一樣光滑，這個點太陽剛剛出來，一點都不曬。他知道池遲就是愛撒嬌，但程長夜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猛地，池遲的臉就湊在了他眼前，兩人幾乎是鼻尖對着鼻尖。

“你怎麽臉也這麽紅啊。”

池遲說話帶起的氣息撲倒程長夜臉上，燙的他心都化了，程長夜猛地退後了兩步，連忙把手抽出來。

池遲撅了撅嘴，不高興，“程長夜，你躲什麽躲。”

程長夜想着剛才自己腦子裏的想法羞愧的低着頭，不敢看他。

池遲看他還不說話，兇巴巴的喊了句“程長夜！”甩了手就要走。

程長夜眼看池遲就要不高興，忙從口袋裏掏出那一捧小西紅柿，遞給池遲。

池遲哼了一聲，學着他不說話，程長夜把小西紅柿遞前了一點，着急哄着，“我從房子後邊摘得，村裏小孩都喜歡吃，可甜了。”

池遲昂了昂下巴，“我又不是小孩子。”程長夜眼眸低了低，手都垂落了下去，池遲圓圓的眼睛瞄着小西紅柿，“這些都是給我摘得？”程長夜聽着忙忙點頭，“給你一個人摘得。”

“程長夜，你沒有給別人摘過吧？”池遲捏着一顆小西紅柿在手裏轉來轉去的問。

“沒有，只給你一個人摘得。”程長夜看着池遲露出了個嬌氣的小表情，“這還差不多。”

“池遲，快上車，要出發啦。”知青們坐在車裏喊他。

池遲回頭，“知道了。”拉着程長夜就往車上走，看着程長夜還傻兮兮的捧着小西紅柿，“這些可都是我一個人的，知道了沒有。”

程長夜看着池遲不生氣了，終于松了口氣，車後鬥裏坐滿了人，只剩下最後兩個靠邊的座位。

池遲拉着程長夜擠在一起，田寧這時候看見程長夜手裏紅豔豔的小西紅柿，忍不住開口道，“隊長，你手裏拿的這小西紅柿看着挺水靈的。”

程長夜面對着外人又恢複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點了點頭，不答話。

田寧今早起的早，一口東西沒吃，肚子裏早就響起了空城計，咽了口口水，接着開口，“隊長這小西紅柿長得好，看着就很好吃。”

說着田寧滿眼期盼的看着程長夜，就等着他搭腔然後順理成章的要兩個來吃。

池遲瞪了程長夜一眼，這人上了車還不把他的小西紅柿收好，讓別人惦記。

想着，池遲捏起一顆塞進嘴裏，轉頭看着田寧，“确實還挺好吃的。”

“可惜了，這都是小孩吃的，你們應該不喜歡吃，不然就該給你們分了。”

池遲說的是你們，可誰聽不出來他話裏話外都說的田寧，兩人自下鄉以來就不對付。

田寧臉色鐵青，看着池遲得意洋洋的笑容忍不住開口，“有些人真是不要臉，別人的東西都自顧自的做主。”

車上幾個婦女看着知青們似乎要吵架，叽叽咕咕的看着他們笑。

程長夜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下來，池遲還來不及開口，就聽程長夜說，“池遲你要是喜歡吃的話以後我都給你摘。咱們倆誰跟誰啊。”

池遲朝田寧哼了一聲，“對啊，咱們倆，誰跟誰呀。”這一刻池遲感覺自己簡直把陰陽怪氣用到了極致。

看着周圍村裏人看好戲的表情，宋奇連忙拉住怒氣沖沖的田寧，“好了，別說了。”

宋奇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田寧也是，沒事總愛挑池遲的刺就算了，還說不過人家，白白讓村裏人看笑話。

池遲抓了幾個小西紅柿遞到王樂樂手裏，“樂樂姐，這個可甜了，你快嘗嘗。”

說着又拿出幾個遞給周圍的女知青，程長夜手裏那一捧立馬就只剩一小點了。

程長夜眼眸暗了暗，看着王樂樂笑眯眯的答謝，不知道為什麽，他發現池遲好像對王樂樂有種特別的關心。忍不住手一緊，擠破了幾個，紅色的汁水順着他的手留下來。

池遲忙抽出一塊手帕幫程長夜擦手，“我的小西紅柿都被你弄破了。”

程長夜微微低着頭偷看池遲，“我，我明天還幫你摘。”

“哼！那還差不多。”一方手帕被汁水染的不成樣子，池遲一下不知道該往哪裏塞，程長夜忙接過手，攥在手心裏，“我，我幫你洗。”

王樂樂笑着看向兩人，“你們兩個關系真好。”池遲嘴角勾了一下，“那當然了，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說着撞了撞程長夜的肩膀，“你說是吧。”

眼裏明明白白的寫着，你要是敢說不是，我就不和你好了。

被這清亮的眼神一望，程濤在程長夜心裏早就飛出了十萬八千裏，只剩下池遲這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木愣愣的跟着點點頭。

到了地方，人們從拖拉機上下來，男知青們餓了一早上，一致決定先去國營大飯店吃飽肚子再說。女知青們則要幫着王樂樂挑結婚的東西，直直的往供銷社去了。

池遲望着程長夜顯然是想拉着他一起，池遲附在程長夜耳邊悄聲說，“我今天帶夠錢了，一起去吧。”

程長夜搖了搖頭，“我還要把雞蛋拿去供銷社賣，一會兒，我來找你。”

“雞蛋？”池遲踮起腳望了一眼程長夜的背簍，“那個老妖婆自己怎麽不來，指使着你來。”

說着又悄悄問他，“你蓋房子還差多少，我給你。你早點蓋房子早點搬出來住。”

程長夜捏了捏池遲的手指，“我自己掙的差不多了，別擔心，快去吃飯吧。”說着板着池遲的肩膀讓他轉了個身，“快去吧。”

一行人還站在門口等着池遲，他只好匆忙說“你記得一會兒來找我啊。”說完和這一行人進了飯店。靠窗找了個大桌。大堂裏黑板上寫着菜價。

池遲許久沒吃米飯了，好不容易來飯店，想都沒想要了二兩米飯，點了盤西紅柿炒蛋，再要了份辣子炒肉。白米金貴，一頓飯吃了池遲快一塊錢。還的搭三兩糧票，二兩肉票。

其他知青也是饞肉饞的緊，不過手頭沒有池遲那麽闊氣，幾個人點了肉絲面。準備再一起湊份子買兩份紅燒肉。一份紅燒肉一塊四。

幾個男知青掏出自己的那一份，田寧手裏的肉票不夠，捏着幾張糧票不斷的瞅着池遲，寄希望于池遲能主動開口問一句。剛剛池遲掏錢的時候也沒遮掩，花花綠綠一堆的票。

池遲偏偏不動聲色，顧着自己吃飯不搭理他，田寧只好主動開口，“池遲，我能和你換點肉票嘛？你看，咱們都是一個知青點的，是吧。”

池遲差點被他氣笑，“你準備怎麽和我換？”

“我拿糧票和你換，二兩換二兩。”田寧說着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票換二兩肉票，你也太精了，再說，你這糧票還是你們那的，又不是全國通用的，糊弄傻子呢。”劉書第一個看不過眼，張口說道。

田寧嘴硬的回了兩句，“都是一個知青點的，這麽計較幹嘛。”

宋奇瞟了一眼田寧，語氣也有點不耐煩，“那這樣，咱們點個葷素的菜，我就不湊那個紅燒肉了。”

周天也沒什麽意見，最後是劉書他們幾個湊了份紅燒肉，宋奇和田寧一起湊了辣子炒雞。

菜一上，田寧飛快的給自己碗裏夾了幾塊肉，不斷扒拉着挑，宋奇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麽。池遲點的菜多，吃不完，便宜了周天他們幾個。

吃飽喝足，田寧又別別扭扭的開口，“宋哥，你看剛剛那份菜，我都沒吃幾口，咱們這麽對半湊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這下連一向不愛說話的趙偉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周天和宋奇關系好，忍不住說了句：“真好意思”田寧不痛不癢的，就當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