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天黑到天亮
下午三四點趁着天正熱，程長夜拉着大家一起把麥子攏好，蓋上塑料布，一天的活兒就算結束了。
衆人三三兩兩的散開，各自回家，王樂樂躊躇的留到最後，看着程長夜還沒有走的意思，終于忍不住，“池遲，你能過來一下嘛，我有話對你說。”
池遲因為中午聽到的話還在難過，沒想到王樂樂會主動找他，瞟了一眼程長夜，“你在這等我。”
轉身跟着王樂樂走到另一邊開闊地，王樂樂咬了咬唇，猶豫了許久，才開口道，“池遲，中午，你和程長夜看見了對吧。”
池遲渾身一顫，疑惑的看向王樂樂點了點頭，王樂樂苦笑了一聲，“你藏不住事，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看見了。”
“池遲，我…我求你，求你別把這件事說出去，行嘛？”
池遲猛地擡起頭，“不會的，樂樂姐，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的。”
“樂樂姐，你會，你會為了…和他結婚嘛？”池遲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沒有辦法，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王樂樂摸了摸肚子。
“你就當幫我一個忙，裝作不知道這些事，好嘛。”說着王樂樂擡起頭，望着池遲的眼睛。
“他都那樣對你了，樂樂姐，你還……”池遲咬着牙，拳頭捏的死緊。
王樂樂連忙打斷到，“他平時對我挺好的，今天中午只是我們沒談攏。”
他人的決定池遲沒辦法幹預，只能咬緊了牙關，保證他和程長夜誰也不會說出去，兩人這才散開。
看着王樂樂的背影，池遲猛地出聲，“樂樂姐，他要是再敢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王樂樂頓住了身形，背對着池遲點了點頭，擡手摸了把眼淚，這才走了。
池遲紅着眼，憋了一肚子氣的回到程長夜身邊，還不等程長夜開口問，自己就忍不住。一連串的說出來。
“樂樂姐決定要結婚了。”
“憑什麽啊，那王八蛋，憑什麽樂樂姐要和他在一起，就因為她懷了孩子嘛？”說着，池遲兩滴熱淚滾落了下來，他實在替王樂樂氣不過。
“程長夜，你說，為什麽樂樂姐要這麽委屈自己。”
程長夜嘆了口氣，幫着池遲抹眼淚，“村子裏的輿論，能壓死一個人，她也沒有辦法。”
池遲推開程長夜的手，“怎麽會，還有我們呢，我相信我們知青點，都不會介意的。”
程長夜定定的望着池遲，“和這村裏人相比起來，你們知青又有幾個人呢，你能保證每個知青都會站在王樂樂這邊嗎？”
池遲哽咽着伸手抱住程長夜，“程長夜，我好難過。”
程長夜順着摸了摸池遲的頭發，“這些事，我們管不過來的。”
“別難過了，我帶你先去吃點東西。”
曬場上有一間小屋，是專門留給看場的人住的，防止有人半夜來偷麥子，屋子裏就放着一張床。
池遲悶悶不樂的，程長夜牽着他來到程奶奶這裏。
“奶奶，我來了。”程長夜朝着裏走去，池遲聽見奶奶兩個子，這才如夢初醒。
發現自己還被程長夜牽着，慌忙掙脫開來，低聲抱怨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以後不可以這樣牽我了。”
程長夜手心驟然失去了一空，聽着池遲的話，臉上一紅，幸好他曬黑了不少，沒被池遲發現。
程奶奶笑眯眯的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眼池遲，“呦，這是哪來的孩子啊，長的真好看。”
池遲被誇的紅了臉，程長夜與榮有焉，臉上也挂起了笑，介紹到，“這是池遲，從上海來的，是我之前和你提到過的，我的朋友。”
“奶奶好。”池遲乖巧的打完招呼，悄悄問程長夜，“怎麽，你和奶奶提過我？”
“當然提過了，你發燒那天，阿明特意過來…”程奶奶樂呵呵的聽着池遲的話就要開口。
“奶奶，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飯了。”程長夜聽着奶奶的話趕忙打斷到。一邊說着，一邊推着程奶奶往竈房走。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這就去給你倆做飯去。”
程長夜領着池遲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我奶奶的手藝特別好。”
池遲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廚房裏程奶奶喊着，“阿明，幫我摘兩根黃瓜過來。”
程長夜應了一聲，立馬起身走去院裏摘黃瓜，池遲跟在他身後，調皮的喊了句“阿明”。
程長夜紅了臉不說話，池遲接着喊，“阿明，阿明。”
“這是我的小名，我奶奶給我起的，希望我餘生明亮，光明坦蕩。”
程長夜支支吾吾的接着開口，“你知道了我的小名，我也得知道你的。”
池遲哼了一聲，做了個鬼臉，“就不告訴你，阿明，阿明，阿明。”說着一蹦一跳的去摘院子裏的花玩。
等菜上了桌，池遲才徹底的感受到程奶奶的廚藝到底有多好。
家裏割的肉還沒吃完，程奶奶炖了紅燒肉，一道圓蔥木耳炒雞蛋，燒茄子，一盤爽口的蓑衣黃瓜，知道池遲是南方人，程奶奶還特意煮了個清炖冬瓜湯。
紅燒肉肥而不膩，木耳雞蛋清淡美味，燒茄子火候正好，蓑衣黃瓜解膩。
四樣菜搭配在一起，配上蒸的宣軟的馍，直接叫醒了池遲肚子裏的饞蟲。
一道冬瓜湯，鮮的池遲舌頭都快要吞下去了，吃飽喝足，池遲癱在椅子上，小肚子溜圓。
“奶奶你做的飯也太好吃了，我都要撐得走不動路了。”
程奶奶一生最以自己的廚藝為傲，聽着池遲真摯的誇獎，笑眯眯的說，“喜歡吃以後就常來，也當來陪陪奶奶。”
池遲甜甜的應了，看着程長夜收拾起桌子，連忙上去要幫忙。
程奶奶房子背後就有一口井，是當年地主家打下的，程長夜從地主家的井裏打上來水，那口井打的深，水冰涼冰涼的。
程長夜洗着碗，池遲不好意思不幫忙，上來就要幫着一起洗。
“你別上手，你去拿着把碗擦幹淨，放在櫥櫃裏，小心別把碗打了。”程長夜隔開池遲的手，雙手沾了泡沫，下巴一擡，指着旁邊洗好的碗。
池遲氣呼呼的瞪了程長夜一眼，撅起嘴，“你才小心，別把碗給打了。”
哼了一聲就抱着碗朝裏走，腳底一滑，幸好是走到了門口，扶着門框站好，這才沒把碗碎了。
“都怪你。”池遲重重哼了一聲，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廚房，“我不幫你了，你自己拿吧。”
程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池遲欺負程長夜，她的孫子苦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了點孩子的樣子了。
池遲單方面和程長夜的冷戰在回曬場的路上立馬結束。路上黑，村子裏還沒有通電，程奶奶那沒有手電筒，程奶奶這兒少有人住，池遲整個人快要貼在程長夜身上。
等到了曬場，池遲才又恢複了傲嬌，大度的表示不和程長夜計較了，池遲在屋子裏坐不住，自己一個人又害怕，折騰着程長夜陪他一起坐在外面。
天上的星星漂亮的不像話。細聞還能聞到風裏麥子的味道，安心，踏實，像程長夜一樣。池遲正想着就被夜風吹得打了個噴嚏，程長夜趕忙催着池遲回到屋裏躺下。
“到了時間你記得叫我，我們一人守半夜。”池遲今天努力幹了一天活，又為着王樂樂的事氣了一場，早早就困了，躺在床上還不忘囑咐着程長夜。聽着程長夜應了，池遲才放心的睡着了。
等池遲迷迷糊糊的睡醒，外邊的天一片漆黑，他擡手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三點多了，池遲睡的時候怕不幹淨就也沒脫衣服，借着床前油燈的光走出屋外。
程長夜聽着動靜轉過身，“怎麽醒了？”說着站起身幫池遲把衣服攏好。
“你怎麽沒叫醒我，說好我們一人守半夜的。”池遲揉着眼睛，含糊的問。
“你一個人看着，你不害怕。”程長夜拿了塊毯子蓋在池遲身上。
池遲哼了一聲，不理他，程長夜眼睛裏帶了點笑意，“你不害怕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說着作勢就要起身。
“唉唉唉，你別走，我，我，你留下來陪我。”池遲趕忙拉住程長夜的手，整個人環住程長夜的胳膊。語氣軟軟的，聽着就是在撒嬌。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池遲的聲音越來越低，緩緩的靠在程長夜的肩膀上睡着了。程長夜心裏像是被什麽填補滿了一樣，就快要溢出來。
這塊地勢開闊，一輪紅日跳了出來，從地平線逐漸上升，程長夜欣賞着眼前的美景。
等到太陽徹底升起來。程長夜看着依靠在他肩膀的池遲，他的臉上落了陽光，細小的絨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安靜的睡顏，莫名讓程長夜有一種，曾經他們倆也在那個地方看到過同樣的日出的感覺。
池遲被太陽光晃醒，沒睡醒的往程長夜肩膀上蹭了兩下，“阿明，天亮了。”
好一會兒，池遲才晃了晃頭，疑惑到，“我怎麽躺在你肩膀上就睡着了。”
“你不僅睡着了，你昨晚還流口水了。”程長夜挑眉看向池遲。
池遲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這才意識到被騙，沖上去就要揍程長夜，“程長夜，你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