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樂樂結婚

外邊陽光大躁,風卷着葉子,帶着幾聲鳥叫,刀子刻在木頭上的聲音并着朦朦胧胧一股食物的幽香把池遲從夢裏拉了起來。

床上就躺着他一個,程長夜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池遲推開門,程長夜拿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裏,手上拿着那根紅繩。手裏拿着把刻刀削着,似乎已經快成型了,陽光灑在他身上鍍了層金邊。

“醒了?去洗漱吧,給你準備了熱水。”程長夜聽着門開的聲音,頭也沒回,把木屑吹開,開口道。

池遲抹了把臉,這才從睡夢裏醒過神來,拖拖拉拉的洗好臉,程長夜已經把飯端好在桌子上了。

“過來吃飯吧。”

池遲含糊了一聲,坐在桌邊,昨晚的夢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世,把他從山崖上推下的人。那塊猙獰的疤在他的夢裏攪和了一晚上。

池遲沉默着接過湯勺,望着程長夜手背的疤,今早做的飯是南瓜粥,一口一口喝下去熨燙着他的心。

“我昨晚,做了個噩夢。”池遲攪動着湯勺,低頭不看程長夜,“我夢見,我被人從山崖上推下來,死了。”

程長夜長嘆了一口氣,伸手攤開池遲空閑着的那只手,把紅繩放了上去。他知道昨天那麽一出,池遲沒那麽快能走出來。

繩子被編成了一條手鏈,是村裏小孩都會的編法,程長夜把池遲的手捏緊,“別怕,我會護着你。”他一大早就把這條紅繩編好。

池遲啪嗒掉了滴眼淚,紅繩,辟邪,保平安,那塊小木條被雕成了太陽的形狀,穿在紅繩上,現在不讓說這些話,但他心裏還是信的,他知道程長夜也是信這個的。這上面還留着程長夜的體溫,燙着他的心。

一直以來壓在池遲心中的石頭,随着他和程長夜關系越好就越來越重,終于,現在這塊石頭被挪開了。

程長夜就像一一座大山屹立在這裏,結實,可靠,安全。不經意間就撩撥了池遲的心弦。

崔大愈嚱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死刑,只是他們房裏的那點東西被四處冒出來的親戚搜刮的一幹二淨。

幾個親戚拿了東西就裝作沒這回事,池遲和程長夜去警局領的崔婆婆的骨灰。

胡警官看着池遲低落的樣子,瞟了一眼程長夜看着對方點了點頭,開口,“我們檢查發現,根據崔婆婆身上的屍斑推斷,她應該已經去世好幾天了。”

池遲睫毛顫了顫,“不是你沒來得及,年輕人,不要自苦。”胡警官拍了拍池遲的肩膀,這一刻,池遲在他身上得到了父親般的關懷。

池遲趴在程長夜懷裏狠哭了一場,兩人出了門,池遲蔫蔫的坐在自行車後座上。

程長夜摸了摸口袋,“我東西好像拉裏邊了。我去找找。”說着也不等池遲開口,就走了回去。

程長夜從兜裏摸出一盒煙遞給胡警官,他這兩天陪着池遲,這還是他師傅給的。“謝謝胡警官。”

胡警官也沒推辭,接過煙,掏出一根點上,“這算什麽,本來也和那小娃娃沒關系,沒必要他愧疚下去。”

煙霧缭繞裏胡警官的臉透出一絲堅毅和對年輕人的慈愛。程長夜沒說什麽,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池遲自己掏錢給崔婆婆買了上好的棺材,壽衣,體體面面的把人送走了。

村裏喜事壞事總是一茬接一茬,等着剛剛入冬,天氣冷了下來,村裏人也到了稍微空閑的時候,王樂樂和張正的婚事也開辦了。

本來兩人早該結婚的,不知道張正家又鬧騰了些什麽,王樂樂拜托池遲把裙子的腰身都改了好幾次,最後實在是拖不得了這才徹底定下。

王樂樂還算是他們知青點第一位出嫁給村裏人的知青,男男女女的知青都給随了份子,連田寧都出手大方了許多,也沒說些不中聽的話。熱熱鬧鬧的送她出嫁,他們以後就是王樂樂的娘家人了。

張正家這次倒是沒丢面子,給王樂樂買了塊梅花牌手表,在結婚前兩天送了過來,池遲的自行車也被借了過去。

趙瑾看着王樂樂手上的手表,笑嘻嘻的開口,“樂樂姐,姐夫對你可真好,這手表可得值不少錢吧。”

說着周圍的女知青一起哄笑着打趣王樂樂,誰都沒注意到提起手表時,王樂樂臉上閃過的一絲尴尬。

結婚當天,新郎新娘身上各別了一朵大紅花,張正穿了一身軍裝,體面的很,王樂樂還是穿了那條裙子,外面套了件寬大的風衣,堪堪遮得住肚子。

稀碎的紅紙從知青點到張家撒了一路,沿路小孩鬧着喊新娘子,池遲拉着程長夜和知青們一起,看着王樂樂臉上嬌羞的笑,池遲也由衷的祝福他們。

池遲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熱鬧的婚禮,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喜宴就擺在張家的院子裏,女人們幫忙做飯,男人們抽煙侃大山,池遲東跑西竄的,程長夜恨不得在他身上栓根繩,牢牢地捆在身邊。

老劉頭輩分高,笑呵呵的站在最前頭,給新人們念毛譯東思想。

池遲四周環視了一圈,往常這種活都是由村長來幹的,他扯了扯程長夜的袖子,席上太吵,池遲幾乎是嘴唇貼在程長夜耳朵上,“你爸今天怎麽不在啊。”

程長夜笑了笑,搖了搖頭,今天可是他小兒子出生的大喜日子,多大的一件喜事啊,那還能顧得了知青結婚這件事。

念完□□思想,老劉頭的活就算結束了,笑呵呵的走到程長夜旁邊,悄聲說“你師傅我可把事兒給你辦妥了。”

程長夜起身跟着老劉頭走到角落裏,“謝謝師父。”

老劉頭拍了拍程長夜,整個人倚在程長夜身上,“你師父我,可就你這一個徒弟,指望着你養老呢。”

看着池遲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老劉頭哈哈一笑,“快去,你那小孩找你呢。”

程長夜臉一紅,沒注意到老劉頭已經走了,池遲湊上來,“你們倆說什麽呢。”

程長夜搖搖頭,湊到池遲耳邊,“我攢夠錢了。”池遲眼睛都亮了,他替程長夜高興。

村裏幾個女人圍坐在張正他娘旁邊,恭維着,“你呀,好福氣,娶了個城裏姑娘當兒媳婦呢。”

張正他娘薄唇一翻,一個瓜子皮吐了出來,“切,我們家張正那也是個頂個的好,不然那城裏姑娘能嫁給我們家。”

說着眉飛色舞的看着周圍人,“你們不知道,這王樂樂一份彩禮錢都沒要。”

“嚯,你們家張正好本事啊。”周圍幾個女人驚呼。

“那是,也不看看我兒子多優秀,我啊,就等着兒媳婦伺候了,享清福喽。”

周圍女人擠眉弄眼的,這現在結婚,就是最條件不行的,也沒有不要彩禮的,“那王知青怕不是…”幾個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張正娘滿面紅光,“你們啊,就等着到時候來吃席吧。”

王樂樂和張正敬酒到了這一桌,聽到這話,王樂樂臉色當時就變了。想着這是自己的大喜日子,硬是忍了下去。

王樂樂無視了桌上女人眼裏的深意,一團和氣的敬了酒,等回到屋裏,王樂樂立馬黑了臉,“你媽剛剛那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娘她就是有什麽就說什麽了。”張正不耐煩的擺擺手,從兜裏掏出煙點上。

“你能不能別老是胡思亂想,好好把我兒子生下來才是正經事。”說着推門出去了。

王樂樂狠狠地錘了錘床,她這是結的什麽婚。

田寧,靠着池州寄來的二十塊錢日子屬實滋潤了不少,花別人的錢心裏就是痛快。在喜宴上四處溜達着,恰好聽着這話,撇撇嘴,這王樂樂還裝清高呢,還不是婚前就大了肚子。

轉念一想,田寧立馬湊到幾個女知青面前,“唉,你們還不知道吧,那王樂樂平時看着心高氣傲的,結果就找了個村裏人結婚。你們說這為什麽啊。”

知青們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麽?”

趙瑾和王樂樂最處的來,當即就不高興了,“你什麽意思啊。樂樂姐大喜日子別說不中聽的,不然你就滾出去。”

田寧眉飛色舞的就要開口,聽着這話心裏來了氣,就要開口,“呦,你還當王樂樂有多好呢,我和你們說啊,這王樂樂…”

“田寧,你說什麽呢,讓我們也聽聽。”

不知何時,池遲和程長夜站在田寧身後,池遲推推程長夜,程長夜立馬會意,拎着田寧的後頸就出了門。

別看田寧在其他人面前嚣張,在程長夜面前安靜的就跟鹌鹑似的,一句話不敢說。

上次讓他去挑大糞,實實在在的把他治住了,他家裏是條件不好過,但也沒幹過那麽惡心的活,惡心的他一周都沒能好好吃得下飯。

“田寧那人就愛搬弄口舌是非,真的是。”趙瑾皺了皺眉,看向池遲,“我看,就該讓程隊長再罰他去挑大糞,看他還敢不敢一天到晚的胡說。”

池遲點點頭,“我去找他,你們好好吃啊。”

趙瑾揮揮手,“你快去吧。”

轉身幾個知青圍成一桌,“真是的,和田寧這種人分到一個知青點,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嗐,別氣了,看這樣子,有程隊長治他呢。”

趙瑾狠狠夾了一筷子菜,“最好,治的他再也別說不中聽的才對。”

程長夜拉着田寧到了外邊空曠處,手裏一使勁就把他掼在了地上。

“你剛剛準備說什麽呢?”池遲有着程長夜撐腰,恨不得飛到天上去。

田寧才不敢觸他這眉頭,搖搖頭,讪笑道,“沒,沒什麽。”

池遲冷哼了一聲,“最好沒什麽。”

“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八道,小心你去挑一輩子大糞。”池遲翻了個白眼,這人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永遠不知收斂。

池遲背後有程長夜那黑臉神震着,田寧只好忙不疊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程長夜:我的小孩,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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