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番外一·南柯一夢

林想做了一個夢，一個長長的夢。在夢裏，她已經到了39歲，在她生日前夕，林念來找她了，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那個夢真的好美好美，美到林想不忍睜開眼睛。

醒來之後，林想頭疼欲裂，她看了看手機，似乎是淩晨兩點，是周一還是周二，周三還是周四，林想已經搞不清了。

她只記得，好像是周五晚上，自己隐隐覺得哪裏不對，然後瘋狂地從林念的各種社交帳號中了解他的近況。

然後，她順藤摸瓜，找到了林念的一個小號，那個小號裏最後一張照片是當天發的，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婚紗照。

那一瞬間，林想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鈍鈍的疼，接着那種疼痛感傳到了心口，到了嗓子眼，然後四肢開始無力，五髒六腑都仿佛已經被敲碎。

他結婚了，新娘不是她。

林想幾乎是沖進衛生間的，抱着馬桶開始哇哇地吐，她分不清是什麽感受，她的身體總是比她誠實很多。

林想的膽汁似乎都要吐出來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一直吐，吐了好久之後，她坐在馬桶邊，眼淚刷刷地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第一反應逃離，去一個沒人的地方生活，去到一個新的世界。

那樣她是不是就可以依舊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假裝她愛的那個人也在等她，假裝他也深愛着她，假裝他的身邊沒有別人，那她便不用承受愛而不得的痛苦。

想到家人，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她不能那麽自私。

那就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旅游吧，待半個月也是好的。

就像以前一樣，換一個全新的環境，不用說話，不用交流，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風景來讓她平靜，平靜地接受他要結婚的事實。

想到工作，她不能走，因為公司最近不讓去外地。

林想覺得好無力，她好想像電視劇女主角那樣潇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不用管工作，不用管家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圍着她轉。即使被男主抛棄了，還能迅速遇到一個更好的男二，或者還有男主回來找她，告訴她他後悔了。

可是不行，她有工作，有家人，世界少了她也不會有什麽影響。她愛的人已經變成了別人的男主，而她無法從他的影響中走出，根本看不到所謂的男二。

林想癱在馬桶邊，緩了好久才緩過來，顫顫巍巍地走到客廳，拿起手機給領導發短信，休半個月假，這樣，總該可以吧。

林想本來是怎麽計劃的呢？

等父母退休了她就去找林念，或者是等她退休了，她退休了只要林念沒結婚，她就去找他。這個信念一直支撐着她，讓她在陌生的城市裏可以獨自前行。

可是，還沒有等到那個時候，她還沒到31歲，林念也剛過30歲生日，他就結婚了。

她該怎麽辦，以後的路還那麽長，她該怎麽走，沒有他的未來，她該怎麽做。

突然想起來，她曾跟好友文栩說：“我如果一直放不下林念該怎麽辦？”

文栩說：“等他結婚的那天，你應該就放下了吧。”

他結婚了，林想告訴自己。

他真的結婚了。

林想，他不要你了。

這五個字，讓林想的眼淚撲簌簌落下。

林想，你知不知道，從頭至尾，走不出來的只有你。

林想，你知不知道，無數個你想他的夜晚他在想着別人。

林想，你知不知道，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她。

他用抱過你的懷抱去抱他的妻子了。

他用牽過你的手去牽他的妻子了。

一想到這裏，林想又一陣惡心，再次跑到衛生間瘋狂的吐，這次實在吐不出來東西了，只覺得頭一陣陣發暈。

此時的林想就像陷入了無邊的黑夜，她看不到任何景色，哭夠了，站起身往前走，卻怎麽走也走不到盡頭，努力睜眼，也看不到一絲亮光。

林想強撐着用手機點了外賣，外賣到後，她關掉手機，一股腦地把酒、煙、還有亂七八糟的零食都倒到了地上，然後把手機關機，坐在地上。

林想的手顫抖了好久，還是沒有把煙點着，她無力地放下手，坐在地上靠着沙發。

林想最讨厭煙味了，她曾經拒絕過一個人，理由是那個人愛抽煙，別人覺得她要求太高了，現在有幾個男的不抽煙。

林念就不抽煙，林想心裏道。

林想開了一瓶酒，是果酒。她不喜歡喝酒，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況喝酒對身體不好。因為林念告訴她，要對自己好一點。

想到這裏，拿着酒瓶的手開始顫抖，又抓緊。

林念，你都結婚了，你告訴我該如何對自己好。

呵，去搶婚麽！

林想仰起頭，咕嘟嘟喝了一瓶酒，味道很難喝，喝着喝着酒就從嘴邊流到了脖子上，她好讨厭這樣的自己。逼着自己喝不喜歡的酒，還邋裏邋遢。

可是怎麽辦，他不要她了。

林想，他不要你了。你愛的林念，他娶了別人。

她的心，比口中的酒還要苦。

他明明，明明也愛過她啊，怎麽突然就不愛了呢。

他明明說，會娶她，怎麽就娶了別人呢。

他給她表白的時候說：“我愛你。”

她說：“你不會後悔嗎？”

他說：“永遠不會。”

可是現在，他去愛別人了，他的永遠，是有多短。

她信了他的承諾，可是把這個承諾當真的只有她。

許諾的人都變了，傻傻相信的人是有多傻。

他牽着她的手問她：“你怎麽總把手插在口袋裏。”

她說：“習慣了。”

他說：“你以後要習慣被我牽着。”

她習慣了被他牽着手，她貪戀着他的溫暖，可是他把手放開了。他的承諾，他是否還記得。

他是否還會關心，那個姑娘把手不插在口袋了，卻沒人去牽她了，未來的日子她該如何向前。

他第一次抱她，親她。

她忐忑地問：“以後我還要嫁人怎麽辦？”

他說：“你只能嫁給我。”

她把他的每句話都當真，他卻轉身娶了別人。那她呢，她該嫁給誰。

他抱着自己妻子的時候，是否還會想起她，想起那個問他還要嫁人怎麽辦的女孩該怎麽辦。

她曾努力過，曾變成自己讨厭的所謂前女友的樣子去找他，她如此卑微，他一直說着對不起，卻沒有主動說出挽留。

為什麽，先說愛的先離開，後動心的放不下。

為什麽，明明是兩個人的游戲，最後變成了一個人的獨角戲。

為什麽，他可以那麽坦然地忘記過去，走不出來的卻只有她。

後來她說：“以後不要聯系了，我沒辦法和你做朋友。”

他說：“為什麽？”

她說：“如果做朋友就要忘記當初的美好，如果忘不了，還怎麽做朋友。”

他說：“你這都是什麽歪理。”

她說：“你結婚了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

她說：“我希望你過得好，但我不希望你和另一個人過得好。”

她說：“忘了我吧。”

他做到了，結婚沒有告訴她。

他做到了，過得好，和另一個人過得好。

他做到了，忘了她。

他說：“對不起，我曾經真的很愛你。”

他說：“對不起，兩次都沒有挽留你。”

他說：“對不起，我不想忘記你。”

他那麽說的時候她就應該放棄吧。他說的是曾經很愛她，不是現在乃至以後，他說的是兩次都沒有挽留，他明知她的想法卻沒挽留，他說的是不想忘記，但是他忘記了。

她說：“我不會再找你，我也不會強迫自己忘了你，一切順其自然，我不後悔，我愛過你。”

他說：“我愛你，再見。”

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忘不掉，所以說了順其自然，可能以後都忘不掉了吧。

他說了再見，那才是真的再見。

後不後悔愛過他呢？

如果沒有愛過，她可以滿心歡喜地去找別人。

如果沒有愛過，她不會在無數個夜裏無法入眠。

如果沒有愛過，她不用承受親眼看到他娶了別人的痛苦。

可是怎麽辦，她還是不後悔，那是她愛過的人啊，她怎麽會後悔。

什麽是喜歡呢，林想不知道，大約是認識他的每一天都會想起他，一想起他，嘴角都會挂起笑容。

什麽是愛呢，大約是有一天，林想在上自習，林念剛洗完澡來自習室，六月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而他笑意盈盈地走向她。她想，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喜歡。

後來你娶了理想

我嫁給了戶對門當

愛與不愛又何妨

終于，他們還是走到了那一天嗎。那麽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嫁一個戶對門當的人，無關愛。

那他呢，他明明說不想忘記她，他會帶着對她的愧疚去愛另一個人嗎？或者是早已忘記，卻只有她當真了。

林想家的燈和窗簾一直都是關着的，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她每天都在吃東西、喝酒、吐中間來回循環。

林想不敢照鏡子，她怕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林想是理智的，即使到這個時候，她的腦子都無比清明。

她不能不顧一切去找他，因為她已不是小孩，她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喝酒前都得吃點東西，她怕吃壞胃，她不能讓家人擔心。

她渾渾噩噩，回憶着過往，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還是醉着。

別再庸人自擾去關心他過得怎樣

不是說好哭過之後就該翻篇遺忘

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再是你要追尋的天堂

她知道，當時說承諾的他沒想騙人，只是那是當時的他對當時的她的承諾，只有她把那個承諾當成了永遠，而以後，她的生活中不會再有他。

她知道，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她，她對他連想一下都不會被容忍。

她知道，他終于還是不要她了。

以後該怎麽辦呢？

日子還得過，路還得走。

她還是她，那個被他放棄的她。

往後餘生，跌跌撞撞，一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