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起初李蕭寒以為是那媚藥留下的病症,便未放在心上,只是每日晨醒時髒了亵褲,會較為麻煩罷了。
然而這次離京的半月中,李蕭寒心底隐隐生出一個念頭,林月芽是他的解藥。
她在書房陪他的那幾日,他夜裏便睡得更加安穩,夢中那股湧動的野性也逐漸收斂。
可當他離開上京,夜裏只要一合眼,白花花的身子就出現在腦中,心髒瞬間被火點燃。
李蕭寒快要被這種夢給折磨瘋了。應該說,他已經瘋了。
從前的他斷然不會這樣同女人親近,且還連哄帶逗,竟做些讓他後悔不恥的舉動,有這時間多看兩本書,多練兩幅字,多去琢磨案件,哪怕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也比做這些蠢事強。
一想到這些,李蕭寒便瞬間沉下臉來,他在生自己的悶氣。
林月芽見他陰晴不定,又想着方才他在耳旁低低那句“我瘋了”,便又開始在他懷裏顫抖,牙根都開始打顫。
李蕭寒感受到懷中之人的恐懼,臉色愈發難看。着實無趣又可笑,他竟對這樣一個女人動了龌龊心思。
李蕭寒當即将手松開,冷冷丢下一個字:“滾。”
林月芽慌忙起身,小步快跑到門口,又忽地一頓,轉身回來取桌上的銅盆,随後又端着銅盆跑進淨房,盆裏的水自然是稀稀拉拉灑了一地。
林月芽沒看到似的,從淨房出來便直接推門離開。
一路跑回小屋,林月芽靠在門後大口喘着粗氣,緩了好半天,她才摸着桌案坐下。
桌上的早膳早已涼透,她也渾然不覺得餓,只是覺得渾身沒勁兒。
方才李蕭寒說得那些話,在她腦中不斷回放,尤其是那句“反正我這幾日清閑”,讓她心裏更加忐忑,連忙将桌上收拾幹淨,就去櫃中取筆墨。
她不敢去想李蕭寒若是發現她這半月根本沒好好練字,會是何種臉色。
結果一連三日風平浪靜,李蕭寒人在府裏,卻不曾再傳她,聽碧喜說,郡主就要到上京了。
一想到李蕭寒可能要忙于定親,林月芽再次松懈,又将筆墨收拾回櫃中。
那小黃貓好像認得她了,日日都會來尋她,林月芽索性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大黃。
于是林月芽整日裏不是在同大黃玩,就是在做繡活,若無要緊事,連門都不出。
這期間春蘿尋了她一次,是問養貓的事,知道是侯爺點過頭的,便也沒好再說什麽,只是臨走時對她提醒道:“咱們府上有人被動物咬傷過,所以向來避諱。”
這些林月芽倒是沒聽說過,她點點頭,想着若不然找個籠子将大黃關起來。
給老夫人和郡主備的院子都已打掃妥當,年貨也備得差不多了,碧喜便又閑了下來,也不知她從何處要來了幾個竹條,同林月芽一起編了個竹籠子。
兩人連哄帶騙,好不容易将大黃關了進去,大黃卻是個跑慣的,猛然被囚,自是沒命的叫喚,林月芽左右為難。
明日郡主就要進府,若是放了它,萬一沖撞了貴人該如何是好,可若是不放它,它這樣一直嚎叫,又會擾人心煩。
左右為難時,夏河尋來了。
“你們囚着它作何?”夏河一進門就看見竹籠裏嗚嗚哀嚎的大黃,質問道。
碧喜将二人的擔憂對他解釋。
夏河也蹙起眉頭,若是個人還好說,直接綁起來将嘴堵住便可,可這小玩意兒卻讓人拿它沒有辦法。
李蕭寒正在書房看書,一聲一聲的貓叫讓他看不進去,便将書扔到一旁,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着。
等了半晌未見夏河回來,李蕭寒便起身朝小屋走去。
小屋裏夏河拿着帕子,蹲在竹籠前,他将小門打開,伸手要去抓大黃。
大黃左閃右躲不讓他碰,還沖他呲牙,好像随時都會一口咬在他粗糙的手上。
夏河倒是不怕它,就是擔心手上沒有輕重将它傷了,只得慢慢和它周旋。
碧喜和林月芽在旁看得提心吊膽,還時不時小聲提醒,“輕點吶,莫傷了它。”
門口傳來一聲輕咳,三人皆是一怔,向外看去。
黃昏的餘晖将李蕭寒身影拉得極長,他原本就生得高大,再加上向來不茍言笑,往日裏便叫人覺得敬畏,此刻身影落入餘晖,整個人都帶着淡淡光澤,顯出些許柔和。
林月芽與碧喜匆忙行禮。
夏河喚了一聲,便也立即起身,只是起身時忘記關門,大黃“噌”一下就鑽了出來。
這一出來就朝外跑,李蕭寒沒說話,躬身一把将大黃提起。
林月芽緊張地提氣,兩步就沖到李蕭寒面前,即便她沒說,也能叫人看出來,她是怕李蕭寒傷了大黃。
李蕭寒沒來由就想生氣,在她眼裏,他就這樣可怕,連個小貓咪都要欺負不成?
李蕭寒冷着臉将大黃扔到林月芽懷中。
大黃落在空中失了平衡,整個身子驚得亂扭,落在林月芽懷裏時一不小心就将她手背上爪出一道血痕。
李蕭寒蹙眉,上前又是将亂蹬腿的大黃提起,丢到一旁傻眼的夏河身上,“抱住了。”
夏河一把将大黃按在身前。
林月芽還想要去安撫大黃,卻被李蕭寒拉住手腕,他語氣不耐地道:“先管好你自己。”
說着,他便拉着林月芽朝外走。
夏河抱着大黃快走兩步追上去問:“侯爺,這貓該如何處置?”
一聽到“處置”二字,林月芽滿眼都是懇求地看向李蕭寒。
李蕭寒腳步頓下,回頭對夏河道:“打它掌心十下,再将它放了。”
夏河茫然地看看懷中小貓,又追了兩步出去,“可是侯爺,明日郡主便要到了……”
李蕭寒一個眼神過去,夏河立刻閉嘴。
他眉眼微沉,說話時散着寒意,“做一個木牌戴它身上,寫清楚是雲騰院的。”
說完,李蕭寒便拉着林月芽去了主屋。
侯府傳遍的事,李蕭寒怎會不知,只是他一直未曾表态,夏河便以為他是默許了,畢竟那些傳言有鼻子有眼,好像侯爺這麽些年不近女色,都是為了等郡主及笄。
可就在方才,李蕭寒扔下那句話後,夏河心裏便清楚了,侯爺不會應下這門親事。
李蕭寒一進主屋,便松了手。
林月芽不知他又要幹什麽,縮着脖子站在屋裏不敢動。
李蕭寒走到一個矮櫃前,将櫃門打開,裏面放着大小不同,各式各色的藥瓶,見身後沒動靜,李蕭寒回頭看林月芽還在原地愣着,極無奈地道:“怎麽,是想讓我伺候你淨手?”
林月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跑進淨房,她在淨房裏将傷口洗淨,出來時看到李蕭寒端坐在紫檀卓旁,上面擺着三個藥瓶,還有紗布剪刀。
“過來。”李蕭寒沒有看她,低頭剪着紗布。
林月芽心有抗拒,腳步就慢了下來。
李蕭寒看她一眼,淡道:“若想留疤,便再慢些。”
對于尋常女子而言,聽到這句話勢必會立刻跑過來,可對于林月芽而言,留不留疤當真無所謂,她後背上到現在都還有祖母當年抽她時留下的鞭痕。
無所謂的,她又不是名門閨眷。
但是怕李蕭寒生氣,林月芽還是象征性快走兩步來到桌旁。
她伸出雙手去接紗布,李蕭寒又是斜了她一眼道:“坐。”
林月芽看出李蕭寒是要做什麽,但她心裏不情願,于是站着不動,沖李蕭寒開口:奴婢自己來。
李蕭寒根本就沒看她,猜也猜得出她在說什麽。
“莫不是想直接坐我懷裏?”他索性逗她。
一聽這話,林月芽徹底放棄抵抗,立刻乖乖坐下。
李蕭寒看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揚,“手。”
林月芽別扭扭擡起手,伸到李蕭寒面前。
李蕭寒将她手心搭在掌中,冰冰涼涼的,莫名有幾分舒服,他低頭一看,真行,這樣深一道口子,她能忍到現在。
李蕭寒不由又多看了林月芽兩眼,她面上除了對他的害怕外,的确沒有看到忍痛或者委屈的情緒。
“這是止血的,會略微有些蜇疼。”他将褐色藥瓶裏的粉末倒在傷口處。
他動作輕,語氣緩,林月芽從未見過如此的李蕭寒。她偷偷用餘光打量。
李蕭寒動作娴熟雅然,區區上個藥的事,在他手中就像在做茶藝。
林月芽不禁疑惑,難道勳貴子弟們連上藥都是要學習演練的?
擱下藥瓶,李蕭寒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吹。
這股溫熱的氣息,一下就讓林月芽頭皮發麻,她慌忙別開臉,掌心在不知不覺中被李蕭寒炙熱溫度染燙,臉頰也不受控制地浮出一抹緋紅。
她将頭垂得更低。
李蕭寒拿起另外一個小瓶子,擡眼看她,“這個是消疤痕的,不疼。”
林月芽剛一點頭,手背上頓感一股鑽心疼痛。
她立即蹙眉看去,正正就對上李蕭寒那雙深邃的眉眼,“我當你不知道疼。”
啊?他是故意的。
林月芽滿臉寫着不可理喻,她怎麽會不知道疼,只是與對李蕭寒的恐懼和抗拒比起來,這點傷口便算不得什麽了。
他的确是故意的,誰讓她不識好歹。李蕭寒收回目光,繼續上藥,動作也不似方才那般輕柔。
到最後,李蕭寒将她手松開,叮囑道:“三日內不可碰水,每日皆需上藥。”
這麽說,便是要林月芽明日再來的意思。
林月芽聽出來了,但是她不想來,于是對李蕭寒行禮道謝,随後又沖他搖頭道:不用勞煩侯爺,奴婢明日……
“看不懂,懶得猜。”李蕭寒冷冰冰将她打斷,自顧自收拾着桌面上的藥瓶。
林月芽想了想,幹脆不說了。主動上前去整理桌面。
倒還有幾分眼力,李蕭寒将手上東西擱下,就這樣定定地看着林月芽收拾。
林月芽被盯得莫名發虛,手上速度不由加快,腳下也變得有幾分慌亂,從李蕭寒身後過時,更是緊張地亂了呼吸,不知怎地小腿一軟,打了個趔趄。
李蕭寒順勢擡手,将她虛攬在身側,冰涼的發絲在他眼前垂落,那股清香再次撲面而來,李蕭寒喉結微顫,心口瞬間浮出一股躁動。
他望着她,低聲開口:“你若是再如此,我便當你是在故意的。”
故意的?故意什麽……
林月芽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李蕭寒口中的故意是什麽。
林月芽沒解釋,只是抿着唇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不逗她了,沒意思。
李蕭寒擺擺手,“退下。”
那身影落荒而逃,留下的那股清香,卻還在身前萦繞。
他伸手撿起地上的扣子,又看了看袖口,頓時心生懊惱。
為了動她一下,他竟用這樣拙劣的手段,瞧瞧他的出息。
不該的,不該這樣。
片刻後,李蕭寒将扣子扔到桌上,眉心展開,想動她又如何?她是他的通房,本就該做通房該做的事,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他還真的要動動,陸淵說了,那夢魇是心火太旺導致,與之前的媚毒無關。
那便試試。
興許動過後,他便不瘋了。
作者有話說:
也許動完更瘋了呢。
感謝在2022-04-03 22:07:05~2022-04-04 22:20: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仙女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仙女兒:34452816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大家假期注意安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