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月芽的第一次, 是被中毒後的李蕭寒無比粗暴的對待的,那時她疼得連路都沒法走,以至于她對這樣的事極為恐懼。
不過這次卻未感受到多少疼痛, 一個是李蕭寒從開始便隐忍克制,待她小心翼翼, 再一個可能是因為太過短暫。
若當真之後皆是如此,倒也沒那麽恐怖了。
林月芽這樣想着,又偷偷去看李蕭寒。
李蕭寒已将身上擦幹, 開始穿衣, 他全程都是背對着她,林月芽看不到他神情,可單從動作來看, 他的确心裏有事,似乎極為不悅的樣子。
林月芽暗忖,莫非是她的緣故,她沒有将他伺候妥帖, 所以引他不悅了?
可她實在不知該怎麽伺候,她方才能做到沒有痛哭地将他推開, 便已經是盡了全力。
“再不出來水涼了。”李蕭寒已将衣服穿好,轉過來時, 臉上的慌亂已經不見。
林月芽抿着唇,從水中猶豫起身, 随後從桶中搖搖晃晃地跨了出來。
她身上衣服都已濕透, 方才又在水中被他連拉帶扯,此刻整個人狼狽至極, 由于衣服濕沉, 她低頭整理衣服時, 又顯得極為笨拙。
李蕭寒實在看不下去,他覺得林月芽簡直叫人無法理解,衣服都濕成那樣,還有穿着的必要?
“都脫了。”李蕭寒說着,從一旁衣架上将他之前穿的那件牙白色長袍取下,朝林月芽丢去,“先穿這個。”
林月芽沒來及反應,下意識上前兩步先将衣服抱住。
可随後意識到了什麽,那張小臉便又開始發燙。
她抿唇看着李蕭寒,那股委屈的勁兒又出來了。
方才哪裏沒被他摸過,這會兒又害怕個什麽勁兒,李蕭寒斜了她一眼,轉身走到紅木桌前,倒了杯水喝,也不知道為何,方才行過事後,他感到異常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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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芽見李蕭寒不在看她,這才趕緊将身上的衣服一層層脫掉。
林月芽平日裏看着雖然瘦小,但由于常年做的都是勞力活,身上的線條緊致好看,似乎沒有一處是多餘的。
尤其是側面看去,玲珑有致,不該小的地方也絲毫不顯小,倒是極會長。
李蕭寒見她半晌不出聲,以為她已經換好,回過身來準備與她說話,卻正好看到她只着一件最裏的小衣,準備穿他的長袍。
林月芽餘光掃到李蕭寒看了過來,心裏一緊,下意識就背過身去。
這下好了,小蜜桃也讓他瞧了去。
“你故意的?”李蕭寒方才平靜下來的那股躁動,似乎瞬間又被點燃。
林月芽手忙腳亂的将長袍穿好,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她十分不解地看着李蕭寒,她不明白他怎麽總說她是故意的,她到底故意什麽了。
李蕭寒發覺,他不僅見不得林月芽哭,更見不得她這樣微微歪着腦袋,一臉無辜地看着他。
這讓他體內莫名生出一股不知為何物的沖動,他似乎又想做些什麽了。
李蕭寒迅速打消那個念頭,将水一口喝盡,擱下杯子就朝外走,臨推門前,他沖她道:“收拾好了再出來。”
寝屋比淨房稍微涼些,感受到絲絲涼意,李蕭寒頭腦便清楚了些,其實他早該出來的,就不應當在裏面等她,好端端又起了那樣的心思,果真是沒出息極了。
李蕭寒坐在榻邊,不由又低頭看了眼那東西,看來不論什麽事,想要做好都是需要學習的,是他太過大意,沒有做好準備就行此事。
李蕭寒胡思亂想之際,林月芽已整理妥當走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就一件長袍而已,只是她比李蕭寒矮小太多,穿上這衣服顯得不倫不類,她只得将袍子下擺處打了幾個結,這才沒有拖到地上。
李蕭寒看了她一眼,單一件長袍肯定回不去,他不會留她的,該有的規矩不能亂。
擡手指了指一旁的衣櫃,李蕭寒淡道:“裏面有大氅,自己取來穿。”
林月芽乖巧點頭。
從雲騰院離開前,春蘿拿了碗湯藥給她,這藥她幾個月前就喝過,苦澀難咽,只是那時喝完後沒有今日這樣可口的蜜餞。
林月芽如上次一樣,沒有絲毫猶豫,仰頭喝下。
這碗避子湯是一早就準備好的,所以李蕭寒從叫她過去的那刻起,就是做了這樣的打算的,不是一時興起。
罷了,都發了那樣的毒誓,這次應當不會再騙她了。
回去的路上,也是春蘿送她。
林月芽原本說不用她送,卻拗不過春蘿,她知道春蘿今日受罰,身子不适,便刻意放慢腳步,春蘿自是看得出來她的體諒,再看林月芽時,眸中又多了一份疼惜。
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啊,的确不該在侯府蹉跎。
侯府的深夜極為安靜,手中的燈迎着冬日凜冽的寒風,忽明忽暗,身後的影子被拉得極長,随着火光不斷跳動。
林月芽的思緒也被寒風吹散,一會兒飛去兩月前的那個夜晚,一會兒飛去兒時的某個時光,一會兒又飛回了雲騰院。
這一切好似做夢,卻又無比真實。
終于,她回到小院,與春蘿告別後,她沒有急着進去,而是仰頭看着夜空中的那輪彎月出神。許久後,她煩亂複雜的心緒才在這份靜谧中恢複平靜。
今日李蕭寒只說伺候妥帖了才會放了她,可到底什麽樣才算妥帖,這完全由李蕭寒一人說得算,萬一他一輩子都不覺得妥帖呢。
面對李蕭寒時,她總輕而易舉就被牽着走,可等此刻再去回想,便察覺出這當中的不妥之處。
也不知是當時沒說清楚,還是李蕭寒有意诓她,這樣咬文嚼字的當,她可上過不止一次了。
林月芽下定決心,明日定要同李蕭寒将這件事逐字逐句說清楚了。
開門進屋回屋的時候,碧喜沒有醒,白日裏她又搬東西又清掃房子,出了不少力,實在是給累着了。
林月芽也累,身心俱疲,可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黑暗中,李蕭寒粗重的呼吸聲似乎就在耳旁,而她被窩裏貼身放着的小暖壺,像極了李蕭寒那張熱得發燙的手。
再加上回來又穿着他的衣服,身上便染了他的味道,那是李蕭寒獨有的味道,類似檀香,裏面又加雜着淡淡的藥草味,很好聞,莫名就讓人有種安定的感覺。
可此時再聞到這股味道,那份安定卻使她無法平靜,就好像李蕭寒就坐在她身旁。
這可叫人怎麽睡覺。
李蕭寒那邊倒是極早就睡了,他也沒想到,這一夜果真無夢,極為安穩。
第二日起來後神清氣爽,許久沒有這樣晨起時的感覺了,看來林月芽的确是他解決夢魇的良藥。
用過早膳,李蕭寒去尋陸淵。
陸淵還當李蕭寒是遇了什麽要事,竟這樣一大早就尋了過來,連忙将院中仆役全部揮退。
“真元兄。”李蕭寒這樣喚他,便真是出了要緊事,陸淵一臉嚴肅地等待後話。
李蕭寒呷了口茶,他與陸淵多年情誼,向來說話直白,便也不繞圈子,直接就問:“你這裏可有關于房事的書籍?”
陸淵當即驚愣,許久後才逐漸回神。
他再擡眼看李蕭寒時,面上的笑容帶着幾絲打趣,“這種事還需要看?”
李蕭寒平靜點頭,“從未經過這些事情,自然是想要學習一二。”
陸淵太知道李蕭寒了,他口中的學習一二,于旁人而言,便是潛心鑽研。
陸淵一時語塞,可旋即想到上次在清月樓時,李蕭寒曾問過他關于那媚藥是否有後遺症的問題,便直接問他,“可是在行房事時,受了什麽阻礙?”
這是以醫者的心态問的。
李蕭寒将茶盞擱下,當真是開始思忖。
其實他內心在對于這方面而言,算得上是坦蕩的。畢竟那方面有問題,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誰都會有點毛病,就像有的人腿斷,有的人眼盲,這又不是故意為之,沒必要遮遮掩掩,自然,也不必到處宣揚。
不過他覺得自己沒問題,該有的自信還是有的,畢竟私下裏親自動手解決的時候,從未那樣短暫過,所以李蕭寒推斷,應當是方法的問題。
他淡道:“無妨。”
陸淵見他不說,也不再深問,只是道:“我記得翰林院的藏書閣裏有那麽幾本,你若是不着急,我改日取來給你。”
翰林院裏的書包羅萬象,每當李蕭寒有求,陸淵總能幫他找到合适的書籍,李蕭寒原本還怕陸淵這裏尋不到,如今聽他這樣說,倒是松了口氣。
只是李蕭寒不想等,他蹙眉看着陸淵。
陸淵無奈擺手,他知道李蕭寒這樣看他時代表什麽,于是嘆道:“行了,下午我便取來。”
李蕭寒滿意離開。
陸淵望着他挺拔俊朗的背影,不由感嘆,這人啊,太過好學就顯得有些冒傻氣了。
陸淵可是頭一次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李蕭寒,想到這兒,他也不由一笑。
男歡女愛之事,果真是會讓人變傻,即便聰明如李蕭寒也不例外。
李蕭寒回到侯府時,林月芽已經搬回小院。
她正蹲在梅樹下與大黃玩,手心裏不知放着什麽東西,就讓大黃直接在她手上吃。
大黃柔軟又帶着尖刺的小舌頭,刺的林月芽手心癢癢的,她笑着用另一只手幫大黃順毛。
聽到有人對李蕭寒行禮,林月芽忙将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攥着小拳頭站起身來,俨然一副做賊心虛地模樣。
李蕭寒走到面前,她立即屈腿行禮。
李蕭寒腳步卻是沒停,從她身旁經過時,板着張臉道:“将手洗幹淨了,待會兒同我一道出府。”
林月芽低頭看着大黃,扁扁嘴,這次她可不會犯傻了,出府就是出府,和放她走絕對沒有任何關系。
碧喜知道她要出府,顯得比她還要激動,将她按在妝臺前幫她梳妝,前些日子,她纏着春蘿學了好幾款梳發的樣式,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在林月芽身上試。
林月芽一貫簡單,向來洗漱後只摸點油脂,用發帶纏上一個雙丫髻,如此便了事。
碧喜繞着林月芽走了幾圈,又看看她的首飾盒,最終還是放棄了那些複雜樣式,用一根木簪在頭頂盤了一個單螺,又用發帶将後面的垂發分成兩股,放在肩前。
“月芽,我不是不會梳複雜的樣式,只是你這張臉,就适合這樣簡單的發髻,不信你回頭問問春蘿姐姐。”
林月芽沖她笑着點頭:信你。
碧喜說得不假,林月芽的面容不豔不媚,并非第一眼就能引人遐想的樣貌,但她五官小巧精致,膚白似雪,給人無比幹淨清透的感覺,看起來既養眼又舒服,越看便忍不住越想多看。
碧喜覺得妝容清淡,那衣服就得豔麗一些,不然顯得人沒有氣色,林月芽卻是不願。李蕭寒只說要帶她出去,又沒說要去什麽地方,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管去哪裏,她都不想惹眼。
最後挑了一件缟色長裙,穿上以後,整個人又清素不少。
李蕭寒在看到林月芽時,什麽也沒說,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流轉一圈,最後落在了頭頂的那根木簪上。
他對身旁夏河道:“先去金玉閣。”
原計劃李蕭寒是要先帶林月芽去永樂街的清月樓用膳,随後才會去金玉閣的,現在忽然改變計劃,夏河得立即趕去金玉閣,早一步讓老板做清場。
這是林月芽第二次進李蕭寒的馬車,今日她整個狀态都十分平靜,乖乖地坐在李蕭寒身側,沒有刻意挨近,也沒有像頭一次那樣故意疏遠。
林月芽以為二人昨晚折騰那麽久,李蕭寒又一大早出門,這會兒肯定累壞了,上了馬車便會合眼小憩,卻沒想他一上來就找她說話。
“以後不準拿手直接喂那東西。”
林月芽順從地點點頭,心裏卻犯起嘀咕,大黃是有名字的,他不該用那東西來稱呼它。
李蕭寒只看一眼便知道林月芽心裏沒說他的好,他今日心情不錯,不與她計較,只是一想到林月芽拿喂過他糕點的手去喂貓,就覺得胃裏不适,他冷下聲問她:“手可洗淨了?”
林月芽又是點點頭,将手掌攤開在李蕭寒面前。
李蕭寒原本只是瞥了一眼,目光卻落在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那印着有一道紅痕,正是昨晚她落入水中不斷掙紮,他用力按住她時留下的。
李蕭寒伸手将那細腕輕輕握在掌中,“疼麽?”
雖說昨晚二人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算是有了肌膚之親,但林月芽一時之間還是未能适應同李蕭寒的身體接觸。
在李蕭寒碰她的那刻,她還是心有抗拒地下意識就向後縮了一下。
李蕭寒這次到沒有不悅,目光還落在她手腕的紅痕處。
林月芽暗暗松了口氣,卻也不敢說實話,怕哪句說得不對,又惹了李蕭寒不悅,于是違心地搖搖頭:不疼。
李蕭寒想要安撫的話到了嘴邊,又被林月芽這句不疼給噎了回去。
“既然不疼,那下次繼續掙紮,我便再用些力氣。”李蕭寒還是惱火了,他冷着聲說完,将她手用力一松。
林月芽不知李蕭寒為什麽生氣,就是覺得這個人實在太過陰晴不定。
車裏陷入沉默,片刻後,馬車停在金玉閣門前。
李蕭寒下車後,頭也不回直接朝裏面走,一看就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氣還沒有消。
林月芽提着裙子慌忙從車上下來,下來時還差點崴了腳,她也不敢多做停留,又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了進去。
一進門,李蕭寒忽然站住,林月芽沒來得及停下腳步,直接拿腦門在他結實的後背上撞了一下。
疼倒是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李蕭寒扭頭看她,林月芽立即面帶歉意地沖他笑。
眉眼彎彎,梨渦淺淺。
傻裏傻氣。
李蕭寒一雙緊蹙的冷眉終于松了些許。
金玉閣已被清場,二人一進去,便有人守在門外。
如之前去成衣鋪時那樣,李蕭寒還是要她自行挑選。
林月芽知道李蕭寒在氣頭上,不敢拒絕,極為配合地跟在老板旁邊。
這老板留着小山羊胡子,祖輩上一直在永樂街做買賣,整日裏接觸的都是達官顯貴,他眼尖腦精,很會看人下菜。知道是侯爺帶人來買東西,一早就将那些頂尖的貨取出來單獨放着。
可如今看到李蕭寒黑着臉坐在那裏喝茶,眼前的小姑娘又不似高門大戶家的娘子,心下便有幾分了然。
他沖旁邊夥計遞眼色,夥計沒動之前備好的盒子,而是從另外一邊取出幾個小盒拿上來給林月芽看。
有時候做買賣,不能光看付銀子的人是誰,還得看帶來的人是什麽身份,若是正房夫人,又或者是門當戶對的娘子,鐵定是要拿最好的東西出來,這個錢人家也會給得痛快。若是林月芽這樣身份懸殊的,他們自然拿東西也會收斂,不然就是給貴人們下巴底下墊磚,讓人難受着,這買賣也做不長遠。
老板捋着小胡子,将桌面上擺放的這套首飾誇得天花亂墜,盡是林月芽聽不懂的詞,她只是知道這些東西很貴,比之前那些衣裙還要貴。
林月芽雖然做好了準備,可一想到這些東西不是她自己出錢買來的,莫名就覺得心裏別扭,她擡眼偷偷去看李蕭寒。
李蕭寒也正在看她,見她望過來,便問:“喜歡麽?”
林月芽猶猶豫豫,從盒子裏捏起一根銀簪。
李蕭寒極為無奈地将茶盞放下,過來同她一起看,林月芽又咬着牙沖他指了其他幾樣首飾,皆是銀飾,那些帶金邊的她一個都沒敢指。
李蕭寒沒有說話,将眼前的東西掃了一遍,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斜了老板一眼,“金玉閣的東西,只是這樣的成色?”
李蕭寒五官棱角分明,尤其是那雙眉眼,笑時猶如桃花,不笑時暗藏冷意,他這一眼過去,帶着威壓。饒是那老板再見得多,也不由打個寒顫。
他反應也快,趕緊将蓋子合上,笑眯眯地沖兩人道:“瞧我,原本是覺得這幾套首飾雖然與小娘子身份不匹配,可色澤卻是極搭的,便先拿出來叫娘子過過眼,若是不喜,咱就不耽擱工夫了,來來來……”
老板忙招呼夥計重新拿東西出來。
李蕭寒看到這些東西,臉上寒氣才散了幾分,他見不得林月芽在他面前扭捏,索性不去問她,直接将那幾套都定了。
回頭看林月芽那神情,李蕭寒就知她往後也不一定敢穿戴,他将她拉到身旁,俯身湊近她耳畔,低聲道:“将來走的時候是要還的,不然成天看着你這副打扮,我如何能覺得妥帖?”
他口中的熱氣在她耳垂上輕輕呼着,林月芽小臉噌地一下紅了,她暗嗔李蕭寒一眼,立即向後退開一小步,側身不再看他。用那小鹿似的眼睛,緊張兮兮地環顧四周,生怕被誰聽到了李蕭寒方才的話。
好在屋裏人不多,只那老板和兩個夥計,還都在忙着清點結算。
也不知李蕭寒手中何時攥了一個鑲着紅寶石的步搖,他擡手上前将那步搖插進林月芽發髻,好像沒插正,又拿出來重新插了一次。
“扭過來,擡頭。”他要看看這錢花的值不值。
這屋中還有旁人,櫃臺那邊的的一個夥計,就時不時偷瞟他們。
林月芽難為情,不情不願轉過身,擡頭時卻不擡眼看他。
李蕭寒也沒說她,反而退開一步,細細去打量。
這桃花步搖當中鑲着紅寶石,下擺的幾條流蘇底端,挂着指蓋大小的珍珠,倒是真能将林月芽素淨的小臉襯出幾分明媚的光彩。
“林月芽。”李蕭寒忽然叫她。
林月芽疑惑看去。
李蕭寒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對上這雙透亮的眸子。
半晌後,唇角不可察覺地微微提起。
值了。
裴瑩盈晌午起來,就去尋了嘉榮縣主,二人是幼時的玩伴,嘉榮長她兩歲,如今已有婚配,兩人一道用過午膳,便來了金玉閣。
柳嘉榮是這裏的常客,店外夥計一眼就将她認出,忙笑着賠不是。
柳嘉榮也是懂規矩的,能讓金玉閣閉店,想必裏面人的身份也不會低。
她原本是打算離開的,裴瑩盈卻不願意,在西州可沒有哪個店敢将她拒之門外。
金玉閣的夥計最認得首飾,只看一眼就猜的出裴瑩盈是個身份尊貴的主,這又點頭哈腰給她說好聽話。
好聽話對裴瑩盈不管用,她揚聲就道:“你可知道我是誰,竟敢讓我改日再來?”
這話一出來,引得周圍人側目張望。
柳嘉榮可不知這麽多年過去,裴瑩盈的性子竟這樣張揚,她紅着臉去拉她,卻沒想裴瑩盈繼續不依不饒。
柳嘉榮覺得臊得慌,當即就想轉身走留裴瑩盈一個人在這兒鬧,她可從未經歷過這般不體面的事。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李蕭寒沉着臉從裏面走了出來。
裴瑩盈先是怔了一下,随後立即跑到李蕭寒身前,方才的不愉快頃刻散去,只剩下滿心的驚喜。
“表哥,你怎麽來了?”裴瑩盈也算是長記性,這次沒敢再主動拉扯李蕭寒,只是跟在他旁邊笑着問他。
馬車停在街後,清月樓就在斜對面,走幾步就能到,但李蕭寒可不打算跟裴瑩盈一起進去。
他停下腳步,看向裴瑩盈,語氣淡道:“郡主不是着急進去麽?”
看到李蕭寒了,裴瑩盈哪裏還顧得上買首飾,她看着李蕭寒,喜愛的神情就在臉上,絲毫不避諱。
李蕭寒生得的确俊美,柳嘉榮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美好的東西誰能不喜歡,他這張面容放在整個上京,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獨一無二的,至少對她而言,還未見過比他更俊美的男人。
只是這樣的男人,碰不得。
柳嘉榮很能認清現實,在裴瑩盈纏着李蕭寒問東問西時,她将目光落在了李蕭寒身後一直垂頭不語得到女子身上。
初看時,她還當那是李蕭寒的婢女,待看到她頭上那支步搖時,柳嘉榮忽地就想起不久前的一段傳聞。
李蕭寒收了一個通房。
這對于旁人而言再正常不過的事,放在李蕭寒身上,那就不同尋常了。
幾年上京的貴女圈裏,李蕭寒是最為炙手可熱的人選,那麽多莺莺燕燕都沒能将他拿下,甚至連想要靠近他都困難。
然如今,他身邊竟真的站着一個女人。
樣貌姣好,白淨可人,原來李蕭寒喜歡這樣的。
裴瑩盈眼中只有李蕭寒,完全忽略了林月芽的存在,就連柳嘉榮都被她抛到了身後。
李蕭寒沒搭理她,而是繞過她對柳嘉榮微微颔首,“縣主。”
柳嘉榮這才上前與他打了一聲招呼。
李蕭寒對她道:“瑩盈許久未回上京,還有勞縣主多陪陪她,我還有事,不便多陪。”
柳嘉榮知道李蕭寒這是在給她遞話,便笑着上去将裴瑩盈挽住,帶着她往金玉閣裏走。
裴瑩盈一步三回頭,看李蕭寒頭也不回地走了,心裏又失落又氣惱。
直到二人走進金玉閣,裴瑩盈才後知後覺道:“咦,表哥後面跟着的女人是誰?”
柳嘉榮欲言又止,裴瑩盈見她似乎知道點什麽,在她的不斷追問下,柳嘉榮将那傳聞說了出來。
清月樓,還是上次的那個包廂,李蕭寒點的菜也都是林月芽喜歡的那幾種。
用膳時,林月芽也不再着急,她吃得慢條斯理,腦子裏都是春蘿教她的規矩禮儀,哪個菜李蕭寒夾過,她才會動,李蕭寒要是沒夾,她便只吃面前的。
李蕭寒覺出她今日不同,拿出帕子拭着唇角問她:“不可廢食,可是忘了?”
林月芽小手一抖,筷子險些掉落,她連忙望着一臉正經的李蕭寒搖頭。
李蕭寒道:“既然沒忘,這麽些菜為何不吃?”
林月芽如實道:春蘿說了,你吃過我才能吃。
這會兒倒是記得規矩了。
李蕭寒吹了吹盞中的熱茶,對她道:“我不喜甜,這些都是給你要的。”
林月芽微怔了一下,這才敢伸筷子。
李蕭寒清過口,來到窗前,看着樓下過往行人。
他沒在旁看着,林月芽就吃得自在許多,也是怕讓李蕭寒等的太久,動作比之前快了不少。
二人吃完,坐上馬車,卻不是往永安侯府的方向去。
馬車外喧嘩聲越來越遠,林月芽昨日折騰一日,晚上也沒睡好,再加上吃得多,便更容易犯困,這會兒眼皮實在招架不住,有一下沒一下開始打架。
也不知過去多久,再次睜開眼時,馬車已經停了,而她正靠在李蕭寒懷中。
林月芽猛一個激靈,瞬間醒神。
李蕭寒覺出她醒了,淡淡開口:“若是還乏着,那便多靠會兒,回去還有事情要做。”
林月芽自是不敢靠了,連忙起身。
她臉頰泛紅,覺得馬車裏有些發悶,同時又好奇這是在什麽地方,于是掀開車簾一角,向外看去。
林月芽不認得陸字,但看這大門的模樣,也猜的出是個大戶人家。
夏河從裏面出來,手裏拿着一個上了鎖的紅木盒子。
他将鑰匙交到李蕭寒手中時,說道:“陸大人讓屬下帶話,量力而學,酌情而試。”
夏河不知這裏面的東西是什麽,聽到陸淵的話,還以為是某本武功秘籍,怕李蕭寒練得太多走火入魔。
李蕭寒卻不以為意,他淡看一眼,将盒子放在身側。
怎麽,怕他學不會麽?
這世上只要有他想學的東西,就沒有學不會的。
李蕭寒有這個自信。
回到永安侯府,林月芽便按照吩咐去洗漱換衣,她心底也在好奇,夏河究竟拿了什麽東西要給李蕭寒學,好像很難的樣子,不過難點好,她也想看看李蕭寒學不會時會是什麽模樣。
是否也會抓耳撓腮,愁眉苦臉。
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她得先和李蕭寒說清楚了。
晚膳過後,李蕭寒來到書房将紅木盒打開,最上面是一張鑲着金箔的紙,寫着書名《龍鳳呈祥》。這套書分兩冊,一本為《龍》,供男子閱讀學習,一本為《鳳》,專為女子設計。
李蕭寒簡單地翻了幾頁,《鳳》這本果真都是以女子視角展開的,從一開始便與另一本不同,它更加強調了運用氣聲來渲染氛圍的重要性。
李蕭寒将《鳳》合上,又重新看起《龍》這本。
這書的最開頭便寫了,昨夜他的短暫是正常的,男人在頭一次行事時,如果心緒起伏太大,的确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李蕭寒釋然,原來如此,這當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因為昨夜是他二十多年以來,頭一次在清醒的狀态下與人歡好,這才把持不住了。
所以說,這種事情不能只依靠本能,還真得好好鑽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