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始就已經是死亡設定

第二卷才是二周目!

啊 不過第一卷很短啦,大家放心w

她今天做了一個決定。

做出這個決定,是她作為小森裕生活的十年來最殘酷的一個決定,她将所有屬于小森裕的部分都在這個決定中割裂開來。

或者用更加詳細又殘忍的方式來說,就是她抛棄了自己。

但是,就算是痛苦成這樣,她也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去邁出做決定後的第一步,以及面對做出這個決定後她要面臨的一切後果。

小森裕靜靜地看着手機聯系人的列表,她沉默着注視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地反複看着那短到只有兩頁的通訊錄。

這兩張通訊錄就是屬于小森裕的所有熟識的人名單了,也是她十年來在生命中留下最多痕跡的人的名單。

她随手點開其中一個聯系人的頭像,上一次聯絡的日期是上周,五天前,最後一句話是對方發出的道晚安。

那個時間小森裕早已經睡了,但是根據時差,對方應該才正是中午。

“…看吧。”

像是有人在她耳邊輕聲地細語着,小森裕沒有驚訝也沒有疑惑只有她的房間裏為什麽會出現第二個人的聲音,她只是安靜地翻閱着她和每個聯系人的聊天記錄。

但那個聲音沒有因為她的無視而氣餒,它繼續說道:

“距離會讓你們産生越來越多的隔閡,如果不做出決定的話,那最後你就會被丢在後面,永遠只能自己孤獨地守着只有你認為重要的回憶。”

“你不也正是感覺到了這點。你們現在連時間都沒有辦法同步,一個在大洋的彼岸,一個在大洋的此岸,更何況你們的身份也像是距離一樣天差地別——你永遠也沒辦法成為犯罪者,因為你那些可笑的憐憫和脆弱,你連無意傷害到他人後都會痛苦——這種廢物一般的你,早該做出決定了,不是嗎?”

“…”

小森裕不說話,她的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

“而且,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也知道的——能夠和他們成為朋友過,已經是你足夠滿足你曾經許下的願望了,你又還在不知足什麽呢?你難道不想回去嗎?難道你想為了這些已經遠離你的朋友們放棄你的家嗎?”

小森裕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

“別逗了吧,小森裕——不對,應該是…林裕——這個名字,多麽的熟悉啊!你聽到這個名字,就應該放棄你的合群了啊!在我面前,你又需要什麽掩飾?你的格格不入和你的孤獨,這些我都是清楚的——你也知道我是清楚的。”

“來吧,快做出決定,林裕,是選擇繼續待在這個未來只有你自己孤獨地在這個世界守着那些記憶,還是回到你本該屬于的家?”

小森裕嘆了口氣,她按下鎖屏鍵,像是徹底放棄了什麽一樣,她輕輕地回應了那個聲音:“我已經做出決定了,你知道的,不是嗎?”

“…好孩子。”

聲音低啞起來,仿佛在沉默的時候哭了一場,它沙啞又溫柔地低聲用着絕不溫柔的方式将她所有的傷口撕破血痂。

“好孩子,林裕,小森裕…是的,我看到了,你做出了正确的決定。我們早就該離開了,在十年前我們就該離開——不過沒關系,我的好孩子,現在也不算太晚。”

聲音笑了一下,“就當這十年是個長過頭的夢就好了,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盡管在哪裏你都得不到理解,無法完全融入人群,但至少在我們的世界你不止有他們。”

“…我早就不期待有人能夠理解我了。”小森裕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好像要做什麽,聲音也忽然消失不見,似乎安靜起來,在等待着看她即将要做出的事。

小森裕用力地握緊手機,她閉了閉眼,而後——

砰!

手機落在了地上,屏幕和後機屏四分五裂,連同她和朋友們的聊天記錄還有他們的聯系方式,一起碎裂。

她長久長久地注視着手機的殘骸,急促地呼吸着,任由眼淚滑落眼眶,到最後淚流滿面。

她哭了很久,無聲無息地,窗外的光線從陽光暗淡到月光,她才止住哭泣,神情恍惚而木然地靠在牆上,閉着眼默不作聲。

但是,她不說話,不代表房間裏是安靜的。

聲音又出現了,出現在她的耳邊,又似乎出現在房間裏。

“你不應該停下來,還沒完,林裕,你不應該停下來!我們離開之前,要去告別——每個人離開之前都應該告別,這是身為人類的禮儀!”

“…”

“當然,他們在離開之前沒有告別,他們甚至是在到了意大利後才告訴你他們走了,而京子…而京子和小春卻在他們走前還參加了他們的離別餐——只有你是被割除在外的,我可憐的好孩子啊,你在哪裏都是不被重視的。”

“…”

“不過也沒有什麽問題啦,他們本來就是應該關系很好,感情親密的,他們的故事本來都不應該有你的,你一個外來者怎麽可能得到相同的感情呢。”

聲音無處不在。

它的話像刀子劃過她的大腦,撕扯着她的心髒,她深深呼吸着,意識模糊浮沉。

“…所以,回家吧,林裕——小森裕這個名字是假的,因此屬于小森裕的經歷和回憶也都當作假的,這樣你就會不再痛苦了。”

小森裕睜開眼,掙紮着用她僅剩不多的力氣将手邊的花瓶扔向前方,花瓶砸到牆上,碎裂成無數的碎片。

“夠了。”

她說。

“你在生氣嗎,還是因為我說中了惱羞成…”

“我說夠了!”

小森裕把手邊所有能夠扔出去的東西都扔了出去,玻璃劃傷了她的手指,鮮血不停地流出來,但她毫無察覺。

像是這樣瘋子的行徑就能傷害到那個聲音,阻止那個聲音繼續說出像刀子一樣鋒利的話。

那個聲音冷笑了一聲。

直到小森裕精疲力盡地靠在牆上,在一片狼藉裏,它才再次出聲,仿佛嘲笑。

“…你怎麽可能傷害到自己的真實呢?”

聲音說,“去告別吧,林裕,邁出第一步。”

她明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小森裕混沌地想着。

離開這座承載了至今為止她身為小森裕全部回憶的城市,前往她真正應該回到的地方去。

不過現在,她需要去做一個告別。

她躺在床上,看着空白的天花板發呆了半天,才強撐起精神,慢吞吞地從床上起來。

小森裕特意化了妝掩飾掉哭泣的痕跡,她換掉了家居服,她在長裙外披了件外套,提好她昨天買好的禮物,走出門向她已經想好的方向走去。

她家和她需要告別的人的家挨得非常近,好像只是一眨眼,寫着「沢田宅」的門牌就已經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小森裕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看到熟悉的門牌,那些塵封的記憶總是會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自己往外鑽。

她中學期間每天都會經過兩次這個門牌,和他們一起,還有在這個門牌後,他們和她發生的各種各樣的回憶。

剛才被玻璃劃傷的傷口刺痛了一下,小森裕一下子又從回憶裏掙脫出來,她按下了門鈴,徹底将所有的後悔包括回憶都封鎖在最深處。

似乎耳邊又再次響起聲音的譏笑聲,不過門被打開的聲音壓過了她耳邊的譏笑。小森裕擡頭笑起來,和門內的人對視。

“奈奈阿姨。”

她說。

小森裕坐在沢田家的沙發裏,桌上的一側放着她帶來的禮物,她的動作略有拘謹,但是視線在掃到沢田奈奈時還是不自覺地溫柔且放松起來。

“…是嗎?”

沢田奈奈聽完她的話,表情有些不舍,“小裕也要離開了啊。”

……啊。

小森裕按住不停在她耳邊嘶喊着的聲音,面上溫柔平靜地笑着,态度溫和地按照她預想好的理由解釋着。

“因為最近一直沒有靈感,不知道該怎麽寫出新作,雜志社的前輩們就建議我多出去走走,去新的地方找找靈感。”

她說,“不然到下個月截稿日編輯又要上門哭了。”

“是這樣啊。”沢田奈奈不舍的表情消退了些,但随之浮現的是擔憂,“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體啊,小裕也的确應該出去走走了,自從阿綱他們走了之後也一直沒有見過小裕你離開並盛。”

小森裕面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她不着痕跡地把僵硬掩飾掉,摩挲着小拇指上的傷口,平和地繼續按照她的節奏說道:

“奈奈阿姨也知道我這個人很怕麻煩啦,再加上開始畫漫畫之後每天都要畫畫分鏡,也沒什麽時間出門。”

“那就趁着這個機會多放松一下吧!畢竟是好不容易地休假呢。”沢田奈奈說。

她問道:“小裕什麽時候回來呢?阿綱他們說下個月會回家一星期,你們也很久沒見了吧。”

“……”

小森裕沉默了一下。

她根本不知道沢田綱吉他們下周要回來的事,他們沒有一個人告訴她,耳邊的聲音趁着這個機會逃脫她的忽視,又大聲地說着那些傷人的話。

她的臉色蒼白起來,沢田奈奈疑惑地喊了她兩聲她才從愣神中驚醒。

“可能…”她的喉嚨發澀,“這次不湊巧,應該要下個月月底才能結束旅行。”

之後沢田奈奈還再說什麽小森裕已經記不清了,她的耳邊全是聲音的譏諷和嘲笑,要不是她最擅長掩飾自己異常,可能在沢田家的時候就會控制不住地開始痛苦,又或者摔東西。

她又和沢田奈奈說了些其他的家常,聽她說什麽沢田家光今早回來了之類的話,然後借着說要收拾行李的理由就匆匆地從那個原本有着無數美好回憶的房子裏逃了出來。

小森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顫抖着手反鎖上門,背抵在門上深深地喘息着。

“…騙子!看到了嗎!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說了謊,而他們違背了你們是朋友的誓言!”

她跌坐在地上,仿佛沒有痛覺一樣将手無力地垂落在被她扔碎的花瓶——又或者可能是杯子——的碎片裏,鮮血順着傷口在透明的玻璃上蜿蜒,但她實在是沒有力氣移開了。

反正總不會比她的頭痛更痛就是了。

聲音的嘶喊好似無休無止,小森裕無奈地退讓到最後:“我明天就會離開這裏了,況且他們本來也沒有一定要告訴我的義務啊。”

她說完這句話,就再也不管聲音激烈的反應,她拖着身體去洗澡,草草地包紮了手上的傷口後,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夠累了。

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倘若這一趟就是永眠,那她真是無比地會感謝神明們。

一夜無夢。

等小森裕再次醒來,只有她的房間裏終于安靜了。聲音不見了,也可能是聲音只是沒有開口,在窺伺着,時刻等待下一次的出現。

她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又把手上的傷口重新包紮好,整理了房子裏的行李——她現在才發現,自己生活了十年的房子裏她能帶走的東西竟然少得可憐,只用兩個行李箱就裝下了。

小森裕深吐了口氣,鎖上了門,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並盛中學的方向,就毫不猶豫地坐進了即将駛離并盛的出租車裏。

“——即将再見了,小森裕。”

一直不作聲的聲音忽然開口道。

小森裕眯了眯眼,用鼻音回應了一聲。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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