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敵,米飯粒,蚊子血

“啧,當着你男神的面兒,給情敵投懷送抱不好吧?”

沈渡抱起雙手,垂下眼皮,靜靜地看着裴昭。

裴昭憤怒的撐起身子從車裏鑽出來,正準備朝沈渡發火,身後的聲音攔住了他。

“老裴?你怎麽開的丁子深的車?快來快來,就差你們了。”

裴昭轉過身去,目光越過開口和他說話的那個男生,一眼便望見站在人群中的男神——寧知。

寧知身上恬靜溫和的氣質,将裴昭即将脫口而出的髒話悉數壓在肚子裏,慢慢融化消失殆盡。

裴昭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回過頭看向依舊端坐在車裏的沈渡,裴昭朝地上啐了一口,低聲道:“he- tui!晦氣。”

将身上弄出來的褶皺撫平,裴昭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徑直走向寧知。

寧知和裴昭是高中同學,這次回來邀請參加聚會的,也都是共同好友圈裏的那些人,衆人自然是知道寧知和裴昭的關系,自動自發的向兩側分開,讓出一條路給裴昭。

裴昭迎着酒吧的霓虹燈走向寧知,眼底映着熠熠星光,細長的眼梢笑起來時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眼尾朝太陽穴的方向斜斜上揚,像一只高貴的貓。

“寧知,好久不見。”

向來狂狷的小公子臉上竟帶了幾分羞赧的神色。

“好久不見,裴昭。”寧知笑着和裴昭打了個招呼,“你可真是越來越帥了。”

寧知的話不假,早在幾年前的時候,裴昭就遇見過好幾個星探,拿着名片想要簽裴昭包裝成明星,可惜裴小少爺對當明星根本不感興趣。

寒暄的功夫,沈渡屈身從車上下來,跟着走到裴昭身後,遠遠地跟寧知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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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看見沈渡跟見了鬼似的,驚慌失措的上下打量完沈渡,再去小心翼翼地查看裴昭的臉色。

今天這是什麽黃道吉日?裴昭竟然和沈渡從一輛車上走下來?

有好奇心強的人偷偷摸出手機,翻開萬年歷看了一眼——哦,諸事不宜。

“渡哥。”

“渡哥!”

一行人規規矩矩地跟沈渡打招呼。

裴昭壓着頭頂的怒氣,後槽牙咬得吱吱作響。

“渡哥,有陣子沒見你了,最近忙什麽呢?”

一個頭發染着原諒綠的青年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沈渡接過香煙夾在指縫裏,推開湊到眼前的打火機。

“有個禮服要趕。”

“渡哥又給哪個大明星設計紅毯禮服了?”綠毛一聽這話,眼睛都跟着綠了,“哎,渡哥下次能不能帶上我啊?我也想去戛納看看大明星。”

不等沈渡開口,旁邊就有人推了綠毛一把,打趣道:“你可拉倒吧,渡哥帶你出席太掉面子了。”

綠毛笑着和說話的人扭打成一團。

寧知見到沈渡從裴昭的車上下來也有些意外,還以為自己不在的這幾年,兩人重修于好了。

好奇的目光投向沈渡,只見對方苦笑着搖了搖頭,寧知瞬間便明白了沈渡的意思。

“你們怎麽沒和丁子深一起來?應該就差他了。”寧知擡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心裏有些疑惑。

話音剛落,一輛卡宴停在衆人面前。

“卧槽,老裴你也太..”丁子深罵罵咧咧地從卡宴上下來,正準備吐槽的功夫,瞥見站在裴昭身後面無表情的沈渡,又瞧見陰沉的臉上快要滴水的裴昭,瞬間消音。

“太..太..好了,寧知你可總算回來了!”

丁子深話音一轉,想要上前給寧知一個大大擁抱,被裴昭快一步橫在兩人中間。

“行了,進去吧。”寧知拍拍裴昭的肩膀,示意衆人趕緊朝酒吧裏面走。

淩晨正是年輕人夜生活的開始,一群年歲正好的少男少女雖然身在國內,過的卻是和寧知一樣米國時間,絢爛的鐳射燈打在扭動的身上,伴随着震耳欲聾音樂舉起胳膊,瘋狂擺動。

今天為了慶祝寧知回國,裴昭包下整間酒吧,此時正踩着桌子瘋狂的晃動手中的香槟朝舞池裏的人噴灑。

沈渡不太習慣這種嘈雜的地方,跟吧臺要了一杯鮮榨橙汁,選了一個不太顯眼卡座坐進角落裏,輕輕地揉着太陽穴。

“不舒服?”

聞聲擡頭,沈渡對上寧知的目光。

“沒事,你們玩兒你們的。”沈渡無所謂地笑了笑。

剛才綠毛遞過來的香煙,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點燃,昏暗中亮着一點微弱的火光。

寧知見沈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和裴昭還好吧?”

“就那樣。”指間的香煙冒着火星,沈渡的目光落在遠處,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他那脾氣就是小孩,看人家吃糖他也想要,等吃到了也就沒什麽稀罕了。”

“總不能一輩子都是小孩吧,以後徹底進入社會誰還能總慣着他?”沈渡苦笑着搖了搖頭,“算了,不提他了,說說你吧,怎麽突然想回來了?”

“其實我這次回來是為了訂婚的。”寧知的眼睛裏溢着喜悅的光芒。

“訂婚?”沈渡疑惑道,“就是剛才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女孩子?”

今天來參加派對的人沈渡大多數都認識,只有站在寧知身後有一張生面孔,他一眼便注意到了。

只不過沒有多想,還以為他多年不參加群體活動,好友圈多了什麽他不認識的新人也正常。

寧知點了點頭道:“嗯,我們是同學,這次一起回國就是為了見雙方家長。”

彈煙灰的動作頓了頓,沈渡擡眸道:“裴昭還不知道吧?”

寧知郁悶地點頭。

“還沒找到機會和他說,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沈渡認同地點頭道:“恭喜你。”

“謝謝。”

裴昭尋不見寧知的身影,打聽了人才知道他朝這個方向來了,走到卡座前見到他和沈渡有說有笑的樣子,立刻拉下臉。

“喲,來酒吧喝橙汁?等下去吧臺自己買單。”裴昭硬生生擠進寧知和沈渡的中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養生。”

夾在指縫的香煙白霧缭繞,沈渡從外套裏掏出錢夾,抽了一張紅色鈔票壓在杯子下面。

“寧寧別在這吸二手煙,鬼才信他養生。”裴昭拖着寧知想要往外走。

“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件事要和你說。”寧知拉住裴昭的手腕,把他留在卡座裏。

“好事壞事?”裴昭興奮的眨着眼睛。

寧知糾結了片刻,猶豫的看了眼沈渡輕聲道:“算好事吧?!”

這件事對寧知來說确實是一件好事,可是對裴昭來說就不一定了。

裴昭哪裏懂寧知的心思,瞧他說話吞吞吐吐一副顧及沈渡的樣子,還以為寧知終于願意接受他的愛慕,卻擔心沈渡難過,所以無法開口。

“要不然先聽我說吧?!”

善解人意的裴昭哪裏舍得讓寧知先開口,表白這種事情就讓他來做好了。

“不是的,你先聽..”

“寧知!”

舞池裏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寧知轉頭望去,只見是剛才給沈渡的遞煙的綠毛正揮着胳膊叫他。

“你朋友好像扭到腳了,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寧知神色一慌,站起身急忙就要朝舞池走,走到一半才想起來他的話還沒和裴昭說完,便又轉頭叮囑道:“裴昭,你在這等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嗯,你快去吧!”裴昭開心地朝寧知揮了揮手。

見到寧知離開,裴昭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根,餘光撇見低頭抽煙的沈渡,立刻收起笑容換成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挺胸擡頭的跟着離開了。

寧知去了大概十多分鐘,等他帶着崴腳的女朋友回來時,裴昭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裴昭呢?”

寧知的話音剛落,節奏強烈的音樂戛然而止,酒吧的燈光驟然亮起,晃得那些少男少女捂着眼睛好半天,才逐漸恢複視線。

裴昭站在舞臺中央,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修身的黑色西裝,精致的小黑蝴蝶結系在頸間,襯得整個人更像民國時期的富家小少爺。

“大家晚上好!”裴昭對着麥克風朝衆人打了招呼。

臺下喝彩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今天是我的高中摯友寧知的接風派對,借着今天這個機會我有一些話想要對寧知說。”

舉手輕拍掌心,臺下兩名工作人員吃力地推着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上臺,裴昭看着臺下衆人羨慕的目光,驕傲地揚起下巴。

“寧知。”裴昭的目光在臺下的人群裏掃視,尋找着寧知的身影。

剛才告別的卡座上,寧知正無措地站在原地,身邊還站着一個與他食指相扣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因為腳腕扭到的緣故,此時正拎着裙角,輕踮受傷的腳尖半依偎在寧知的懷裏,關系看起來極為親密。

坐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沈渡,拇指與食指捏住香煙按在煙灰缸裏熄滅,然後站起身撥開人群跻身到舞臺前,雙臂撐在臺子上縱身一躍。

沈渡走到裴昭的身邊輕輕攬住他的腰身,将麥克風轉向自己,低頭清了清嗓子。

“其實今天不只是為了給寧知接風洗塵。”

臺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渡還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們,光是看臺上兩個人親昵的姿勢就覺得一陣激動,都瞪着眼睛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沈渡比裴昭要高一些,對着麥克風說話時,要微微弓一些身子。

“同時也是提前慶祝寧知和他的女朋友訂婚快樂。”

裴昭呼吸一滞,笑容凝固在臉上。

“身後這些玫瑰花,便是我和裴昭送給寧知的訂婚禮物,寧知,祝你訂婚快樂!”

順着沈渡的手勢,衆人轉頭看向震驚在卡座前的寧知和他滿臉幸福的未婚妻,沒人注意到裴昭的異樣。

裴昭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僵硬看着寧知和他的未婚妻接受衆人的掌聲和祝福,各種歡呼聲和口哨聲中,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句「親一個」,人群裏頓時響起整齊的口號聲。

“親一個!親一個!”

沈渡将手指放在唇邊,對着麥克風吹了個響亮的口號。

抵不過大家起哄,寧知飛快地在未婚妻唇角親了一口,女生害羞地将臉埋在寧知胸口。

裴昭試圖扯動嘴角遞給他一個微笑,可惜臉上的肌肉僵硬得一點也不聽他使喚。

“哦呼——”

歡呼聲響起,氣氛再次達到高潮。

舞臺上的燈光熄滅,音樂再次響起,酒吧內切回蹦迪模式,得知了寧知的喜訊後,大家的情緒似乎比剛剛更加熱烈,一個接一個上前灌酒,将寧知和他的未婚妻層層圍住。

體內的血液恢複流動,裴昭掙開沈渡的手從舞臺上跳下來,走到吧臺前跟侍應生要了一杯伏特加,獨自找個黑暗的角落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吞下,刺激得裴昭忍不住想要咳嗽,捂着胸口一擡頭,目光正好對上跟過來的沈渡。

不想在情敵面前丢面子,壓抑在胸口的嗆咳刺激得裴昭眼角濕潤。

若是此時有一束光打過來,說不定還能看見他眼尾上挂着的紅潤。

裴昭心裏暗道晦氣,幾次三番地與這人撞見,怪不得今天倒了大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就等着看我的笑話。”裴昭被嗆的嗓子有些沙啞,握緊的拳頭掩住嘴角,劇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吐出來一般。

沈渡皺了皺眉跟吧臺要了一杯溫水,放在桌子上向裴昭推了推。

“你說呢?”

是啊,如果沈渡想要看他的笑話,就不會上臺替他解圍,等他在臺上當衆對寧知告白,然後再告訴大家寧知要訂婚的消息,這樣可以讓他更丢面子。

裴昭裝作沒看見沈渡的推過來的水,賭氣地将自己癱在沙發上,眼角還噙着剛剛咳出來的淚花,喃喃道:“呵,你有什麽資格笑話我?今晚失戀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你不是也一樣?”

沈渡的眉頭擰得更深了。

将杯子裏的伏特加一飲而盡,玻璃杯底與鋼化桌面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裴昭擡起袖子胡亂地抹了把嘴角,順手扯下領口的蝴蝶結。

襯衫的扣子随着粗魯的動作崩出去,敞開的領口露出修長的頸項和精致的鎖骨,在靡亂的鐳射燈照射下若隐若現。

一句話在嘴邊反複斟酌了許久,最終沈渡還是開口詢問。

“要不要送你回家?”

裴昭癱在卡座裏沒有回答,目光渙散的樣子顯然是已經有了醉意。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醉過了。

裴昭大概是在喝酒方面的天賦點被拉到滿值,人送外號「酒吧小王子」,「千杯不醉」,然而再能喝的小王子,也抵不過紅的白色黃的一起往肚子裏灌。

終于,在桌子上堆滿瓶瓶罐罐後,沈渡起身上前将醉成一攤泥的裴昭架在肩膀上。

“老裴喝醉了?”丁子深端着一杯雞尾酒跑了過來。

丁子深再傻也能感覺到裴昭的氣壓不太對,所以一整晚都悶在舞池裏面不敢出來,這會兒見人醉了,才壯着膽子來問一問。

沈渡瞥了丁子深一眼,從鼻子輕輕哼了聲。

小心思被人戳穿,丁子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車鑰匙借我,我沒喝酒,”沈渡朝丁子深攤開掌心,“我送他回家。”

“別啊,老裴可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丁子深捂着口袋向後躲了躲,“喝成這樣你給他送回去,是想看着他爸給他打死,然後你在旁邊收屍嗎?”

“那我送他去酒店。”沈渡的手又向前伸了伸。

“不行不行,”丁子深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醉成這樣一個人也不安全。”

“那你就在酒店陪他。”沈渡冷臉道。

丁子深又搖頭拒絕:“不行,我怕老裴酒醒了以後會殺了我。”

沈渡被磨沒了性子,語氣裏帶着些不耐煩:“你到底想怎樣?”

丁子深笑呵呵的将車鑰匙往沈渡手裏一拍,咧嘴笑道。

“不如..你把人帶回家吧!”

作者有話說:

已知:沈渡把醉醺醺的裴昭帶回家了,問:帶回家做什麽?(簡答題 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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