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酷月光（4）

然後，她快樂地睜開眼，一下子吹滅所有蠟燭。

晚上，唐一菲送盛海生回到盛家老別墅，順便在他家花園坐了一會。

涼風習習，樹葉被風吹得飒飒作響。

唐一菲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像個稚氣未脫的幾歲小孩一樣。

盛海生遲遲沒有把禮物拿出來，這一次，他有點兒慎重，他不止是想要一只口琴給唐一菲那麽簡單，他還想跟她說一些話。

上一年，他叫人在花園裏安了一架白色秋千，算是送給唐一菲的生日禮物。她很喜歡這架秋千，每次過來他家，準會坐在那蕩上很久的千秋。一邊蕩一邊陪他說話。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那麽久，他們倆也長這麽大了。

唐一菲絮絮叨叨地說着話，主題圍繞的都是她媽媽，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悅。盛海生坐在一旁靜靜注視着她，眼眸裏有磅礴的愛意快要傾瀉開來，他凸出的喉結因為緊張的關系不停的上下滾動。可夜色深沉，唐一菲完全沒注意到。

她也恍惚忘了問盛海生要生日禮物。

“對了！”唐一菲終于想起什麽，手臂使力，把還在蕩漾着的秋千按停了。她嬉皮笑臉地跳下來，一蹦一跳的來到盛海生面前，彎身跟他的眼睛保持平視，然後伸出手，“我的生日禮物呢？你好像還沒有給我哦！”

盛海生知道，她不會忘記的。

他朝她暖暖一笑，伸手揉她的頭發，篤定地回答她，“我怎麽可能忘了。”

媽媽留給盛海生的口琴，他每天都帶在身上，他正準備拿出來，摸遍了身上衣服的口袋，都沒摸到。

糟了，他明明帶在身上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他仔細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他剛剛在唐一菲家裏吃飯的時候把口琴放到她家客廳的沙發上了，他怎麽會這麽大意呢！見到他的臉色不對勁，唐一菲連忙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你的生日禮物，我好像落在你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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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着急地說，把唐一菲吓得不輕，“那我們連忙回去家裏拿吧！”她其實不是緊張那份禮物是什麽，只是看盛海生的臉色不太好，就想着先過去把東西拿回來吧。

他們再次回到唐一菲家裏。

因為是禮物，盛海生打算自己親自找回，他們一塊兒進了屋，屋子裏卻黑漆漆的，一點光亮跟溫度都沒有。唐一菲覺得奇怪，他們離家以前，媽媽明明還在廚房洗碗的，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盛海生很快找到落下的口琴，唐一菲沒有說話，心裏莫名湧上不好的預感。她讓盛海生等一下她，她去一樓的房間看了一眼，然後又跑到二樓去看。她跑得越急，心跳就越快，整個小洋房空蕩蕩的，沒有光亮，沒有人氣，就好像半小時之前媽媽給她慶祝生日的溫馨場面，也沒有存在過一樣。

她一把撞開媽媽的房間，打開燈，媽媽的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床上的用品也疊放整齊。然而，她打開衣櫃，明顯看到裏面的衣服少了一半！她再翻了一下抽屜，裏面的現金跟銀行卡也不翼而飛了！

她開始哆嗦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她又迅速跑到客廳，語言混亂地跟盛海生說了這件事。

盛海生也有點慌了，然後伸手握住她變得冰涼的手，“你給她打電話試試。”

唐一菲才想到還能打電話，也許媽媽只是剛好走開了，并不是她所認為的那樣……她一直撥打唐媽媽的號碼，可對方一直沒有接聽。盛海生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跷，決定留下來陪着她等媽媽回來。

他們等了兩天，都沒有再見到唐媽媽。

而唐媽媽的手機從沒有人接，到最後變成關機狀态。

唐一菲不吃不喝了兩天，她還在相信媽媽會回來的。盛海生終于看不下去，用她家的廚房做了一些小米粥，她仍然像是壞掉的機器人一樣，臉上沒有表情，眼神失焦茫然，跟她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一菲，我們去報警吧。”終于，盛海生柔聲說出自己的提議。

他的口琴再也沒有勇氣拿出來，口琴的邊角卻磕得他掌心發疼。

事發突然，盛海生沒有叫上別人，叫了一部車直接把他跟唐一菲載去市區的警察局。

盛海生很久沒有出去市區，他很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跟鎮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能撐多久，車子開出一段路了，他才想起自己已經幾天沒有做複健，而且他從早上到現在沒有去衛生間……

小時候發生車禍以後，盛海生的雙腿再也沒有知覺，也不能再站起來，這些年他堅持做複健，收效甚微，幸運的是，雙腿最後還是恢複了一點知覺，但唯一不能控制的是大小便失禁這個問題。

他平時在家裏都是看好時間讓鐘點工扶他去衛生間，才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一個人出去了，這時鐘點工又不在身邊……盛海生痛苦地合上眼，希望這個最壞的情況不會發生。

唐一菲的精神狀态很不好，她恍惚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要去什麽地方，盛海生扶着她下了車，然後直奔警察局。

唐一菲一直渾噩，一句話也沒說，報案的事情都落到盛海生頭上。他一直不清楚唐媽媽的真實姓名，只能拉拉她的手，問她媽媽的名字。

她突然驚醒了。

她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任誰也勸不住。盛海生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他又心疼又無奈，伸出手想拉拉她，被她胡亂掙紮中狠狠地推倒在地。

警局的人都忙着安撫唐一菲崩潰不已的情緒，誰也沒有注意到狼狽不堪的盛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