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娛樂圈資訊更疊的速度永遠快如閃電。“吳心手撕經紀人”剛被炒起來，“梁子傑無緣本城影視節”的消息就取而代之成為當天最大的熱門。

消息是以現場“路透”的方式發布的，附了梁子傑走出餐廳的背面照，以及離開酒店時的側面照。照片上的梁子傑神色還算淡定，經紀人跟在旁邊，為他擋開媒體。

文字部分寫道：“據悉，在×城影視節今日的籌備活動中，梁子傑疑似與某嘉賓發生言語沖撞，後離開酒店，宣布不再參加本屆影視節。其經紀人稱，梁是由于身體原因而選擇臨時退出，與其他人無關。”

梁子傑的粉絲“涼菜”們一看，立馬不高興了：

【有人欺負我們崽？誰？？？弄不死他的！！！】

【打JB馬賽克，某嘉賓是誰？？？一首涼涼送給他全家！！！】

【我們崽就是直爽了一點，怎麽老有傻×跟他過不去？】

白璞随手翻了翻這些留言，就關掉了網頁。雖然開頭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但後續發展完全在意料之中。

白璞早年曾在網絡上跟各種噴子互怼，時間長了，怼出一套借刀殺人的經驗。

在一個論壇，他成功地挑唆了一個噴子去攻擊另一個人，最後導致這兩個人雙雙被封號。之後，他悟出一個道理：對于那些頭腦簡單而攻擊性強的人，與之争論是毫無意義的，操縱他們攻擊對手才是上策。

“混球”這個詞兒，用在某些人身上貼切得很。你給他們挖一條道，把他們往裏邊一推，他們就立刻順着這條道滾下去了。那效果，就跟扔出去一個保齡球似的，根本停不下來，直到把你想要打擊的那些對象撞個七零八落。

想要辨識那些具有“噴子性格”的人，白璞認為很簡單，只要看一點就夠了：有沒有分寸感。

有些人脾氣暴，講話粗，但實際上卻是有分寸的，不會傷人太深，也不會過于沖動。

而具有“噴子性格”的人則極端而偏激。有的人也許平時看起來很正常，甚至可能會有溫和有禮的一面。然而一旦受到某種程度的刺激，他們就會産生爆發性的攻擊行為。他們不一定全都是頭腦簡單的人，但在實施攻擊的那一刻理智值基本為零，根本不考慮任何後果，也根本無法自我控制。

白璞不知道這一類人是否屬于沖動型人格障礙，但他知道，他們通常很容易受到誘導。誘導的方式是雙管齊下，又黑又吹，一邊不斷刺激他們內心的焦慮，一邊不斷肯定他們的思維模式，讓他們像個氫氣球一樣鼓起來。當需要讓他們爆|炸的時候，技巧性地丢一個火星子過去就行了。其他人往往會大惑不解，不明白這個人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麽過激的行為。

想要打擊蘇晉江，梁子傑是最合适的人選。只要稍加培育，他就能變成一個可以重複使用的人|肉|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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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璞當然不會親自出頭，照例還是分派給自己的助理焦欣去做。焦欣在網上買了些職黑和職粉，隔一段時間就到梁子傑的微博和官網，黑他在《鴻蒙》裏的演技，偶爾拿蘇晉江出來對比一下。梁子傑自然不是沉得住氣的人，每次都怼。他一怼，職粉就迎合着他開吹，讓梁子傑産生自己怼得無比漂亮的錯覺，下一次更加賣力，也更加沒有分寸。

梁子傑按着白璞的劇本演，一點兒也沒意識到自己在被引導。一來二去，眼看這個氫氣球準備好了，沒成想，梁子傑比白璞預料中的還要蠢，居然提前就在餐廳炸掉了。

白璞很有點遺憾。他原本希望的是一個更為開放的場合，比如開幕式入場過程中，或者媒體見面會上。那麽一來，蘇晉江和梁子傑的臉就都妥妥地丢到南極洲去了，經紀公司想撿都撿不回來。

不過現在的局面也不錯。只要梁子傑的粉絲保持這種激憤狀态，就不愁搞不起事情來。等局面發酵得差不多了，他就會讓焦欣把蘇晉江的名字透露出去。“涼菜”們的攻擊力是所向披靡的，蘇晉江的那些“酥糖”們跟他們一比，就是糯米做成的小白兔，分分鐘被碾壓成齑粉。

下午的活動結束得比較早。這期間，唐宛然給蘇晉江和尉檀發來了信息。

她在外地拍戲，明天早上的飛機回來，落地是八點鐘。但是早上七點之後會場外圍就戒嚴了，就算是有通行證的車也進不來，只能等到開幕式結束。

唐宛然發了個跳腳抓狂的表情圖，【啊啊啊！氣死我了！我可想參加開幕式了，小禮服都買好了，結果偏偏沒訂到更早的機票！我想走紅毯~~~哭o(╥﹏╥)o】

蘇晉江落井下石：【我可以走兩遍，今天彩排了一遍。】

唐宛然：【你就這樣氣我吧。我哥呢？你倆沒一塊？】

蘇晉江：【有啊，怎麽會沒有。我倆錢包裏不止有一塊，加起來得有十幾塊呢。】

唐宛然發過來整整一行白眼，【倆人才有十幾塊錢，怪不得你這麽貧。趕緊的，跟我哥一起在脫貧致富的道路上狂奔吧。】

尉檀也打了一句：【釘子呢？】

唐宛然立刻整整齊齊碼了一排玫瑰，【哥~~麽麽噠~~釘子比我還慘，他能趕上個閉幕式就不錯了，哇哈哈哈哈！o(*≧▽≦)ツ┏━┓】

蘇晉江心裏挺熱乎。唐宛然什麽時候都是這麽爽朗，讓人一看見她就覺得人間歡樂多，那些整天作妖不止的人實在是自尋煩惱。

唐宛然又說：【蘇哥蘇哥，你的粉絲叫酥糖！太甜了吧，聽着跟咱倆是CP似的。我哥看見了會吃醋不會？】

尉檀：【會。】

唐宛然：【那我就放心了。其實貼吧投票的時候我投的是酥肉，最後沒選上。酥肉多好聽啊，有肉啊！有肉！】

蘇晉江回她：【現在都不讓有肉了，你別頂風作案。】

唐宛然又是一排白眼發過來，【切，我腦補你倆的肉去。不說了啊，明天見，麽麽噠！】

蘇晉江問尉檀：“我就好奇啊，人家都說，你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會吸引過來什麽樣的人。你這麽悶，怎麽會吸引過來我們這麽一群活潑可愛的人呢？”

尉檀過了半天才說：“引力太大。”

晚上有個小型酒會，在酒店頂層。蘇晉江沒去，他對酒會多少有點抗拒心理。不參加任何一個聊天圈子會很難堪，被拉進不熟悉的圈子又會很尴尬，總不能全程不停喝酒。

他不去，尉檀就也不去了。尉檀的性格別人都知道，沒人勉強。

蘇晉江一下午都想着那些撲克牌的事，折騰得自己大腦麻木小腦僵硬，有氣無力歪在床上問尉檀：“你下午的那個采訪怎麽樣？”

“挺好。”尉檀停頓了一下，“裏面有個問題是，我現在有沒有戀愛的對象。”

“哦？”蘇晉江翻了個身到尉檀旁邊，“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有些事情要随緣，自然而然就好，不能着急。”

“滑頭。”蘇晉江笑了笑。這是典型的“并沒有回答問題但假裝回答了問題”式的答案。

“那下次我說有？”尉檀轉過頭。

蘇晉江對上他黑得透亮的眼睛，心軟得沒力氣，“你說什麽我都承認。你說咱倆領過證了我也承認。”

尉檀沒說話，好像有點開心。

“真好。”蘇晉江挪了挪頭，枕到他的手背上，“以前我看雜志上你的專訪，碰上這種問題，都得一個字一個字的琢磨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直接就能問你本人了，真好。”

“你還要問？”

“我就是說那麽一種感覺。就好像，二次元的人突然變成三次元的了，可以跟你互動了的那種感覺。”蘇晉江說，“你怎麽這麽不解風情？”

尉檀又不說話了。蘇晉江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得到一段腰身和翹臀。雖然是坐在床沿上的姿勢，也能看得出翹挺的線條。如果趴在床上，肯定像小獵豹似的。

蘇晉江又看看自己。他的身材也不錯，天生底子好，但沒有經過鍛造，跟尉檀比起來缺少了一種緊繃感和力量感。

“提個問題啊。”蘇晉江說，“我要是就想要個翹臀該怎麽練呢？有專門鍛煉臀部肌肉的動作嗎？”

說完了才發現這話貌似帶了點兒顏色，他還真想起了一種比較鍛煉臀部肌肉的健身運動。

尉檀不知道有沒有往那個方面想，只說了句：“運動是全身的。”

嗯，這話也對。那種運動确實也是全身的，起碼上面那個是。

蘇晉江對着那個畫面冥想了一會兒，突然醒過神來，“哎？靠，我本來挺純情的一個人，怎麽一遇到你就變得這麽色呢？真是近墨者黑。”

尉檀不但被他的意念剝光了一回，還被倒打了一耙，只能無言地表達鄙視。

過了一會兒，尉檀問他：“你今天發微博了沒？”

公司要求他們多跟粉絲互動，保持曝光率。

“沒呢。”蘇晉江看了一眼手機，“不太想上網。”

用手機殼想都知道，梁子傑的事肯定不會風浪不起歸于平靜，準得有後續。

梁子傑要是運氣好，他的公關團隊能把這事遮過去，大家都安生。要是運氣不好被人炒作炒作，指不定又有一場雞犬不寧。

“我先替你看看？”尉檀明白他在想什麽，拿起手機問道。

蘇晉江猶豫了一下，“今天就別看了吧，累。耳根清淨清淨。他愛怎麽樣，就讓他怎麽樣去。就算他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咱們也不是馬上就得回應。”

“好。”尉檀放下了手機，“你從中午開始就一直有點怪，是因為他？”

“不是。”蘇晉江脫口而出，“他好像還不太值得讓我擔心。”忽然意識到，這等于承認了自己确實是在擔心着什麽，趕緊改口，“沒有，沒怎麽，可能是累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裝得太假了。

尉檀欠了欠身，拿過他胡亂扔在床頭櫃上的那疊撲克牌，慢慢整理了幾下，“我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在擺弄這副牌吧。”

“哦，我就随便玩玩。”蘇晉江說。

“可是我看你的表情有點緊張，不像在玩。”尉檀轉過身子看着他，“我不是要你什麽事都告訴我。你有你的空間，我不會随便幹涉。但你要是遇到了什麽難題，別自己一個人悶着。兩個人一起想辦法，總是更好一些。”

“我明白。”蘇晉江側頭親了親他的手背，“真沒什麽事兒，我就是胡思亂想。”

尉檀手裏還拿着那副牌。蘇晉江冷不防看到，此刻被翻到最上面的那一張恰巧是鬼牌。之前他用這些牌整理思路的時候，就是用這張鬼牌代表“死神”。

蘇晉江陡然一驚，想都沒想就伸出手去一把打掉。尉檀沒防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一整副牌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鬧着玩的，跟你鬧着玩的。”蘇晉江避開尉檀疑惑的眼神，下床撿起牌，收進盒子裏，放到一眼看不到的地方。他覺得要是再這麽思考下去，自己不是被當成精神病，就是真成精神病。說不定本來根本就沒事，反倒是他自己把自己給弄瘋了。

不管怎麽說，既然現在還理不出頭緒，不如先暫時抛開這些想法，過好眼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