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挑事的評論主要分成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赤祼祼的噴子,矛頭全部指向蘇晉江。他們的論調其實一點兒也不新鮮,早在“照片事件”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了。高頻關鍵詞仍然是那麽幾個,“倒貼”“十八線”“low貨”,在攻擊蘇晉江的同時還夾雜着針對酥糖的謾罵,“粉絲都是智障的顏狗”等等。

第二部 分水軍扮演“純路人”,負責散布一些看似中立實則惡意滿滿的言論:

【純路人,根據內部消息,蘇晉江進《白雪歌》劇組是靠了謝紫鑫的關系。】

【站在純路人的立場說一句,蘇晉江出道才幾天,先靠捆綁尉檀上位,現在又跟謝紫鑫關系暧昧,我覺得這個人的人品真的是有問題的。】

第三部 分水軍扮演尉檀粉絲,他們不謾罵,只是煽動:

【檀檀今年的位置落後了,檀香們加油投票啊!】

【我們檀檀就是太不喜歡跟人争了,才總是得不到好資源。】

所有這些內容都被大量複制粘貼,很快制造出了刷屏的效果。

這波操作看似無腦,但卻有一個極大的好處:成本低。這類發言幾乎不需要投入思維量,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刷屏,也随時都可以卷土重來,想循環幾輪就循環幾輪。粉絲不可能24小時不間斷地控評,路人更是換了一茬又一茬,只要水軍不斷刷屏,受到負面影響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而且,越是簡單粗暴又負面的東西,就越是具有吸引眼球和洗腦的效果。認真講道理,勢必要花費很長的篇幅,并且很枯燥。而罵人只需要張張嘴,依靠污言穢語和所謂的爆料,就能刺激圍觀者的感官。一些習慣于“字多不看”的路人會選擇性地過濾掉粉絲們認真的解釋和聲明,而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刷屏謾罵的高頻關鍵詞上,不知不覺就被發了洗腦包。

換言之,這種“無腦刷屏噴”的核心策略,是借助路人來消磨粉絲。粉絲的基數再大,相對于路人來說也是少數,經不起大規模的對耗。

退一步說,即使粉絲的戰鬥力比較強大,頑強地贏得了這場對耗,結果也往往得不償失。“粉絲撕路人”這個詞本身就足以引起一部分路人的反感,再加上噴子帶節奏潑髒水,惡意擴大事态,很容易就能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最後,粉絲一方雖然贏得了罵戰,卻也敗光了路人緣。

對于藝人和粉絲來說,遭遇噴子和黑子,似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局。無論怼還是不怼,結果都不是善。

然而很多事情非常奇妙,就像一座複雜的迷宮。從一條路走過去,似乎會走進死局。但是如果回到原點,換一條路,可能不僅走得通,而且更為便捷。

蘇晉江沒有第一時間去看那些網絡留言。收工後回到房間,他照常跟尉檀通話,不過今天沒有開視頻。今天拍一場打戲時,他被一根反彈起來的木棍打中了肩膀。并不嚴重,不過一片瘀青看着有點兒吓人,程導怕影響明天的拍攝,早早趕他回來休息。

“寶貝兒,你在幹什麽?”蘇晉江把手機放在枕頭旁邊,解開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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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留言。”尉檀的語調很平靜,伴随着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你今天這麽早就收工了?”

“嗯,今天拍得挺順,程導心情好,就提前放了我們。”蘇晉江一邊說一邊往肩膀上敷藥。

“你是不是受傷了?怎麽不開視頻?”尉檀在那邊問。拍打戲受傷是家常便飯,更何況蘇晉江沒有什麽經驗。

“沒有,沒事兒。”蘇晉江迅速把敞開的襯衫拉上肩頭,就好像尉檀不用開視頻也能看見他。“今天打了一整天,這會兒蓬頭垢面的,不夠帥,不想讓你看。你身為我男朋友,有義務确保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永遠英俊非凡。”

按說這點兒小傷沒必要藏着掖着,但他不太想告訴尉檀。尉檀這種人,嘴上不會說什麽柔情蜜意的話,心裏卻是知冷知熱的。尤其是兩個人眼下離得這麽遠,互相照顧不到,尉檀會更挂念。

尉檀淡淡地“哦”了一聲,估計是不相信,不過也沒再追問。他倆現在都很能體會異地戀的心情,不能陪在對方身邊,噓寒問暖也顯得無力。

蘇晉江敷完了藥,拿起手機正打算上網看看留言,聽見尉檀說:“你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網上的情況還不錯,你不用做什麽。”

一聽這話,蘇晉江的心就放下了大半個。

兩三個月前,住在尉檀家裏的那段時間,每天除了健身之外,蘇晉江還堅持做着另外一件事。雖然當時看不出這件事的收效,但他知道,到了某些時候,成果就會顯現出來。

因此,盡管這一次的事情鬧得不比“照片事件”小,但蘇晉江并不很擔心自家的酥糖和尉檀家的檀香。看尉檀這個态度,當前的局面應該如他們之前的預料。

“你的粉絲真萌。”尉檀不知看到了什麽,忽然笑了笑,“我都快被圈粉了。”

蘇晉江大概猜測得到他看到的內容,心裏一暖。“我家粉絲當然萌。另外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早就是我的粉了。”敲了敲手機殼。他和尉檀用的是情侶手機殼,整體是性冷淡色系,但在內側看不見的地方印了一個騷得不行的圖案。蘇晉江說這是尉檀本人的同款,悶騷。

“我是說被你的粉絲圈粉,不是被你圈粉。”尉檀發了一張截圖過來。

蘇晉江看那張截圖,是一條微博留言:【好萌!被酥糖圈粉了(///▽///)】

“這難道……是你的小號?”蘇晉江難以置信地瞪着那個賬號使用的團子頭像,“靠!連你都開始賣萌了,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尉檀發來一個嘆氣的表情,“沒辦法,如果你也有一個愛賣萌的男朋友,你就會懂了。”

蘇晉江還沒回話,忽然聽見有人敲門。霍海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在嗎?”

“在的。”蘇晉江轉頭對着門應了一聲,話一出口又驀地有點兒好笑。兩個人就隔着一扇門板,卻好像是在網上聊天似的,讓他忍不住想再說一句:“有什麽可以幫你的,親?”

以前萬金帶他的時候,最開始總是叫他“蘇”,嘬圓了嘴唇把尾音“烏”拖得很長。後來蘇晉江說,老這麽叫他會讓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蘇,于是萬金就改口叫他“阿晉”。

跟萬金相反,霍海幾乎從來沒叫過蘇晉江的名字。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叫過他一聲“蘇先生”,後來就一直避免稱呼,似乎他壓根兒就不想記住蘇晉江的名字。

蘇晉江起身去開門,随手關掉了手機屏幕,但沒關聊天軟件,手機仍舊保持在通話狀态。霍海這兩天收工以後都會象征性地來看看他,很快就會走。

“你肩膀沒事了吧?”霍海拿來了一瓶紅花油,随手放在桌上,然後遠遠地對着蘇晉江的肩頭望聞問切,“哎呀,怎麽搞的,怎麽就弄成這樣嘛,太不小心了嘛。”

“沒事兒,就是一點兒擦傷。”蘇晉江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手機,那一端的尉檀安靜得如同空氣。

霍海又叨叨了兩句,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一轉身坐到了沙發上,“今天沒什麽事,咱們兩個聊一聊。”

事實上,此時此刻參與這場談話的有四個人,只不過有兩個人不在現場,也不發出聲音。一個是尉檀,另一個是費長槐。

費長槐在他的辦公室裏,一邊處理郵件,一邊聽着手機揚聲器裏的聲音。

他并不是特意要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監聽霍海和蘇晉江的談話,只不過他給霍海打電話問一些事情的時候,霍海碰巧要給蘇晉江送紅花油。費長槐就說,那你先不要挂電話,跟他聊兩句,我聽聽他怎麽說。

費長槐喜歡人氣高、吸金能力強的藝人。但如果這個藝人有自己的想法,他的粉絲的忠誠度又很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像對于那些擁有廣泛號召力的公司骨幹,管理層總會有些忌憚,害怕哪天他們離開公司另起爐竈,也會造成公司人員流失。

費長槐認為,藝人就應該是外表漂亮的程序。他們能夠吸粉,不是因為他們本身有魅力,而是經紀公司的運營手段透過他們發揮了作用。一旦離開了公司的運營平臺,他們什麽也不是,就好像離開了發動機的汽車,只不過是一堆毫無價值的廢銅爛鐵。

但讓費長槐非常苦惱的是,很多藝人并不這麽想。他們一有了名氣,就覺得是自己憑借實力走到這一步的。

費長槐痛恨這種吃裏扒外的藝人。只要有哪個藝人露出了這種苗頭,就會進入他的“扼殺黑名單”。

在他看來,如今的蘇晉江身上就已經顯露出了這種苗頭。蘇晉江很可能早就已經找好了下家,現在只是利用“耀峰”的資源完成粉絲的原始積累,等到合約期一滿,就會立刻頭也不回地投到謝氏集團麾下。

到了那個時候,“耀峰”辛辛苦苦栽培了他三年,卻只不過是為人作嫁,白白為對手準備了一塊上好的肥肉。

不過,費長槐有的是辦法收拾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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